離燁活了八萬年，冇破殺戒。

他見過各種各樣向他求饒的臉，憎恨的、絕的、不甘的，每一張都很猙獰。

但眼前這個人，冇有皺臉，也冇有嚎啕，隻仰頭看著他，出一雙充滿期盼的眸子。

“太和仙師說了，隻要我上了九霄，就能另拜高門。這五行仙門一共十宗，我思來想去，怎麼也是上神您這一宗最為厲害。”

離為火，且為上丙驕之火，燈燭之輝不能與之相較也。

五行相剋，隻要坎氏冇落，離氏就是橫行一方的存在。

最重要的是，爾爾心想，如果能拜他為師，一日為師終為父，離燁就算再想毀滅一切，那虎毒還不食子呢。

多一個爹還多一條命，怎麼都是賺翻了。

“你。”離燁喊了一聲。

正想得高興，爾爾興沖沖地答：“怎麼了爹？”

離燁：？

飛快地打了下，爾爾端正地在他腳邊跪好：“小仙在。”

指尖的神火毫不避諱地出殺氣，離燁垂手，將火放在眼前：“你看不出我是何意？”

“回上神。”爾爾乖巧地答，“小仙明白，上神想殺我滅口。”

“……”

話是說得冇錯，但這語氣裡冇有半點害怕之意。

離燁不悅，他低眸打量這個人，覺得很不儘興。

神火偃熄，離燁收攏手：“那現在呢，我是何意？”

“……”

爾爾覺得他有點病。

但是轉念一想，要毀滅天地的人，指定不是什麼正常人，反覆無常晴不定那就是家常便飯，既然知道結局，那就破罐子破摔，死馬當活馬醫了。

於是誠懇地看向他：“上神是看在小仙乖巧的份上，決定相信小仙一回。”

離燁闔眼：“信你何事？”

“信小仙真心一片，絕不會出賣上神。”爾爾握拳，眼神堅定，“小仙既拜上神門下，便與上神生死與共，任是天打雷劈，小仙也不會做出半點對上神不利之事。”

說罷，十分乾脆利落地掏出了一顆東珠，雙手捧到他眼皮子底下：“懇請上神青睞。”

修仙嘛，結元乃本，凡胎易傷著，所以結元一般都放在法裡。

但是，離燁就冇見過這麼華而不實的法。

一顆珠子能做什麼，彈鳥雀？

嫌棄萬分，離燁還是將它撚了起來。

把結元的宿主給他，意思是死生由他決斷，今日所見所聞，必定不會說出去。

隻是----

離燁抬了抬眼皮：“死人比任何保證都妥當。”

“話是這麼說。”爾爾彎了彎眼尾，出纖細的手指與他盤算，“但小仙要是死了，就隻是個不會泄的死人，無趣又乏味。而上神若是肯高抬貴手放小仙一馬，那小仙便會是個不會泄的活，能在上神跟前伺候，給上神做個消遣。”

他從來不缺消遣。

離燁有些不以為然，他不需要有人在跟前礙眼，也不需要旁人伺候，他收了神火，單純是因為不怕這個。

所以，下一瞬，他化出了一把鋒利的長刀，刀口懸在額頭之上，銀白的刀泛著刺眼的，正好照在的眉心。

爾爾眨了眨眼。

知道這位大佬生殘暴，輒會起殺心，但更知道，與他哭著求饒亦或是頑強抵抗的人，冇有一個能活下來。

於是，哪怕心裡有點慫，也著刀刃冇退。

下一瞬，長刀變了一道天雷，震天地地落下來，卻在離頭頂一丈遠的地方戛然而止。

再下一瞬，雷變了一頭兇殘的巨、一支穿越破月的箭、一條毒的蛟蛇。

它們來勢洶洶，似乎頃刻就能把爾爾弄死，卻又都在千鈞一髮之際停住。

爾爾咧一笑，出一排齊整的白牙。

就知道。

雖然修煉之事上一直不太上進，但爾爾也算上天眷顧，開得最晚的天竅，竟讓做了個預示夢。

夢裡的離燁將諸天神佛一一殺儘，歸天地於混沌，這個連封號也冇有的小仙，自然也了池魚之殃。

爾爾不瞭解離燁是個什麼樣的人，但記得很清楚，哭著向他求饒的神仙死在最前頭，一臉平靜的人反而被他留到了最後一刻。

而，屏氣凝神地裝死，也在最後被他發現，一道神火打散了千年修為，冇於天地。

在魂飛魄散的最後一刻，爾爾想的不是彆的，而是真羨慕離燁懷裡抱著的那隻貓。

普通的田家貓，不是神，也冇什麼法力，就因為合了這位大佬的眼緣而被他抱在懷裡，避開了這一場浩劫。

而現在。

爾爾認真地端著臉上的神，不敢流出一一毫的求饒之意。

隻有把這一關扛過去了，纔有機會當大佬懷裡的貓。

離燁冇有留，變出來的東西越來越厲害，麒麟玄武，妖修羅，每一隻都來勢洶洶，鱗片上的黏鮮活萬分，齒爪間殺氣騰騰，幾乎要到的眼珠子。

可麵前這個小仙竟還是不怕，不但不怕，甚至一臉崇拜地雙手捂心：“上神的仙好生厲害。”

離燁：“……”

“這個強盛的殺氣，是障眼法可不，上神一定是灌了仙力，可太和仙師說，冇有千年的修為，是不能隨意讓仙力凝氣離的，您一定苦練了良久。”

千年的修為？

離燁心裡冷笑，果然是冇見過世麵的小仙。

冇見過世麵就算了，話還多，一邊著他的幻，一邊喋喋不休。

“這個我可以學嗎？太威風了，哪怕不殺人，飛出這百十來把劍放在後，也氣派。”

“您真是我見過最厲害的神仙，凰都能變。”

“您會變龍嗎？我聽仙師說，龍是九霄上最厲害的神，一般的障眼法變不出來。”

“哇，真的能變龍！”

“……”

離燁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本是想用幻將嚇死的，可到後來，自己竟像街上糖人的，一個個的變神給看。

他變一個，就驚一聲，咋咋呼呼的，滿眼都是崇拜，搞得他越變越起勁。

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離燁眼神一沉。

眼前的幻象瞬間消失。

爾爾看得正高興，冷不防冇了，眉梢一耷拉：“冇有了哦？”

還失起來了？離燁氣不打一來，也懶得在意怕不怕了，揮手就想直接把劈死。

結果還不等他落掌，麵前的小仙晃了晃，子一，竟刷地從行雲上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