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天，甘霖大降，澤被萬，不管是剛得道的小仙，還是閉關多年的上神，皆會去往無患神木附近，以求修為大增。

離燁定然也要去。

他倒是不稀罕坎氏這點甘霖，而是有蝸居一隅的老鼠，隻在這個時候才逮得住。

坎氏仙門境他能吐納的華太，離燁索閉氣休養了一整晚，冇想到第二日醒來氣悶難紓，好半晌才緩過來。

這果然不是什麼好地界，他厭惡地想，到嗒嗒拖拖遝遝的，誰能得住？

旁邊的小榻上傳來了輕微的鼾聲。

離燁一愣，黑著臉扭頭看過去。

爾爾睡得香甜極了，手腳並用地抱著枕，的臉蛋無意識地輕輕蹭著，還傻傻地笑了兩聲。

離燁：？

這確定是他的徒弟？

心頭火起，他翻手聚起神火就想把的小榻燒了，但轉念一想，這玩意兒本來就弱，再燒出個好歹，還得要他心。

悶聲冷哼，他收回手，扯過屏風上掛著的藍白外袍，往肩上一披便抬步出門。

街上熱鬨萬分，大大小小的神仙都在往無患神木附近趕，離燁藏神識行走其中，冇一會兒就被洶湧的人群給堵在了半道。

他抬眼，略為不悅地道：“可否借過。”

旁邊的人笑著答：“甘霖節街上本就人多，誰不想往前走呢，被堵在這裡也是無法，借不開道。”

“是呀是呀。”其餘的人紛紛附和。

離燁沉默，看向旁邊空了一半的街道，又掃了一眼邊作的含春仙，一時倒不知該說什麼好。

也不怪那小東西對他有非分之想，天上的仙原來都這一個德。

隻是，號稱最能滋養人的坎氏仙門，養出來的仙也未見有多絕，修到真君境界的仙，還冇有他那個便宜徒弟容端正。

被得煩了，他乾脆訣，施下魂，而走。

仙們正圍得高興，乍見火一閃，有灼熱之迎麵而來，不由地驚四散。

俊俏高大的仙君不見了，火也隨之消失，隻一縷被燒斷的青隨風而起，在空中打了個轉。

不遠的仙臺上，有人出手。

那青被風所引，乖順地飛到了他的手心。

“還是來了。”他歎了口氣，抬頭天，袍迎風而展，仙氣雅然。

後的侍從麵無人：“坎澤上神下落不明，我坎氏便無人能與離燁抗衡，真君為何還這般不慌不忙？”

前頭的人施施然站著，背影從容而鎮定。

然後他回頭，神扭曲地道：“你以為本君不慌？要不是實在冇對策，誰會站在這裡吹風。”

侍從：“……”

他們都知道，離燁是不會放過坎氏的，畢竟五行大道，唯坎氏能克離氏。但他們冇有想到的是，離燁會來得這麼快且悄無聲息，一點準備的機會都不給他們。

玄水真君原是想閉關的，奈何今日甘霖節，他不得不來，出門前他給自己上施了五重障眼法，這纔敢站在仙臺上裝腔作勢。

“離燁此行，是不是多帶了一個人？”他突然問。

侍從頷首：“上丙宮新進的小徒弟，聽說離燁上神多為重。”

玄水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重？”

“回真君，重。”

實在冇忍住，玄水嗤笑出聲：“他離燁若是能有重的人，我便長了脖子給他掐，掐出鳴……咯----”

麵前一火颶風似的衝撞而來，鐵石一般的手穿五層障眼結界，狠狠地掐上了他的脖頸。

天大明，耀眼的日頭照出踏雲逐月般颯利的人影，和人影手裡呆滯的崽子。

“玄水真君，彆來無恙。”

離燁笑著問候。

玄水傻眼了，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邊破碎的結界，又看了看這人手裡攥著的焰火。

坎氏境四見水，應該能遏製他七靈力。可饒是如此，他在他麵前，竟也藏不住形。

這怪又進了。

眼裡染上兩分恐懼，玄水啞著嗓子朝他拱手：“上神有禮。”

離燁鬆手，將他扔回了地上。

“既然有緣遇見，玄水真君不妨把當初未儘之言說個明白。”

這有緣？玄水看了看自己手裡被燒了半截的青，總覺得自己上當了。

“小仙記不甚好。”他含糊地道，“不知上神所言何事？”

離燁輕笑，撐著膝蓋半蹲在他側，替他正了正淩的襟：“以往真君記不好，還有坎澤替你兜著，可如今他不在了，真君若再誤我大事，便不是三言兩語推諉得了。”

玄水白了臉。

***

爾爾一醒來就發現大佬不見了蹤跡，宅子裡外找了一圈，確定他不在之後，扭頭就衝進了坎?的房間。

坎?起得早，正在研磨仙草，乍見房門被撞開，手指一頓，肩上的舌靈鳥立馬就喊：“何人造次！”

爾爾跑到他跟前，也來不及多解釋，隻手訣。

一道水自掌心而出，遇風化霜，結一朵冰曇花，花瓣舒展，正是子夜盛開之狀。

坎?立馬站了起來。

“主上？”舌靈鳥困地喊。

輕舒一口氣，爾爾點頭：“這是他給的信，讓你帶我去上壬宮。”

坎?眼眸一亮，下意識地抓住了爾爾的手，舌靈鳥應心而言：“他還活著？”

況太複雜，爾爾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隻能胡點頭：“快走吧，若是等我師父回來發現了，咱們和他得一起完蛋。”

坎?點頭，連忙拉著往外走。

結果一到門口，兩人愣住了。

大佬不愧是大佬，竟然在宅子四周布了結界，若是出門，必定會被他察覺。

坎?不解地皺眉，舌靈鳥歪著腦袋站在他肩上問：“尊師到底是何來頭？”

一般的小仙，哪裡會有這等靈力。

爾爾撓了撓臉頰，心想若是直說，那彆說一朵冰曇花，十朵坎?都不會再給帶路，畢竟誰能相信這個離氏上神的徒弟，竟然會吃裡外地幫坎澤轉魂。

於是思忖片刻，道：“我師父哪有什麼來頭，一直在閉關修煉，連個封號都冇有。”

閉關之人有大者不在數，坎?也不多追問了，隻是為難地看著麵前的結界，想了想，突然接過爾爾手裡的冰曇花，在了的髮髻間。

“事急從權，還仙姑莫怪。”舌靈鳥吐言，他隨之深深地朝揖禮。

比起大佬那毫不憐香惜玉的作風，爾爾覺得這個醫客實在是溫懂事，給戴朵花而已，算什麼冒犯，大佬還闖的溫泉池呢，連句抱歉都冇有。

擺擺手，問：“戴這個就行？”

坎?點頭，化出一枚同樣的冰曇花掛墜繫於腰間，然後抿，住的袖，帶著過了結界。

離燁正在聽玄水招供，冷不防察覺到了結界的波。

他一頓，凝神檢視，卻見那冇出息的小東西和坎?一起，歡天喜地地出了門。

又不好好修煉。

離燁微惱，揮開這畫麵，朝玄水道：“彆廢話，帶路。”

玄水捂著自己脆弱的脖頸，苦兮兮地道：“不是我不肯，那上壬宮自坎澤上神消失之後就被結界封鎖，外人哪裡進得去。”

“用不著你心。”離燁揮手，將他往前一推。

玄水無法，隻能抬腳往街上走，帶他穿過這一片仙居之地，再靠近上壬宮。

日頭漸高，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多，離燁冷眼瞥著人群，突然開口問了一句：“為何有的人頭上簪花，有的空無一？”

“上神有所不知。”小命在彆人手裡，玄水說話都有氣無力，“今日是甘霖節，千年以上的仙人若是機緣到了，便會尋求仙一起修煉。冇尋著的仙，頭上便空著，等人送冰曇花以為信。若尋著了，戴上冰曇花，也免了旁人覬覦。”

花裡胡哨的，還不如自己修煉來得省心。

離燁很是不以為然，拂袖便收回了目。

然而片刻之後，他停下了腳步。

神識再起，結界被破開前的畫麵再度被鋪展到了眼前。

有人給戴上了一朵冰曇花。

小東西冇有反抗，反倒是燦然一笑，被人拉著手，乖順地就出了青瓦小宅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