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來之前，爾爾覺得前方困難重重，定是要經曆諸多磨難才能找到轉魂石，此中經曆，該是多麼曲折起伏氣迴腸，說不定能載九霄仙史，為後人所樂道。

可現在。

爾爾看著麵前十分顯眼的新土，甚是失地歎了口氣。

冇有妖怪，冇有恨糾葛，隻有一棵鬱鬱蔥蔥的銀杏樹，和一傻子都看得見的埋藏地點。

著鏟子撅起，沮喪地道：“這連野史都進不去。”

坎澤輕聲道：“想進史冊有何難，你若如我所言，認真修習坎氏仙，那遲早會為上神，仙史神榜。”

話是這麼說，爾爾撇，要真在離燁眼皮子底下修坎氏的仙，那不用進仙史了，先進棺材吧。

新土冇有埋實，幾下就挖出了一方鑲著銀線的紫晶寶盒。爾爾扔開鏟子，費勁將它拉出來掂了掂。

說是轉魂石，以為好大一顆，冇想到隻這麼點分量。

“你打開它。”坎澤的聲音低啞了些，聽著似乎很是痛苦，“把它放到神木第一枝椏的凹槽裡。”

聽話地抬頭看了看麵前的銀杏樹，爾爾有些不解：“隻放上去，不用我滴之類？”

“不用。”

不愧是上神的寶貝，手續流程就是這麼簡單方便。

飛躍上神木，爾爾拿起轉魂石放進了凹槽。

滿樹的青蔥杏葉突然了金黃，被風一吹，像染坊裡化開的料一般浸染了下頭的土地。

爾爾哇了一聲，坐在枝椏上晃著笑：“原來九霄上也有冬天，那上神轉魂之時，記得多穿點裳。”

坎澤微微一噎，冇有答話。

分明是個懂得趨利避害的聰明小仙，可有時候的想法，怎麼就這麼傻氣。

九霄之上的裳哪裡能寒，源源不斷的仙力才能，隻有把禍害全用仙力扼殺，才能讓自己長長久久的溫暖妥當。

那要是仙力不夠扼殺像離燁這樣的禍害，當如何？

坎澤輕笑，借用爾爾的雙眼，看向銀杏被風吹走的方向。

四周的天暗了下來。

離燁站在上壬宮的正中央，突然察覺到一涼意落在臉上。

他皺眉，手一抹。

細小的雪花落在他指尖，隻片刻就化了水汽，重歸於天。天邊雲層厚重晦暗，隻消片刻，就落回更多的雪來。

結界裡怎麼可能有四季更迭。

離燁側眸，看向玄水的背影：“真君往何？”

正躡手躡腳往旁退的玄水真君脖子一僵，艱難地轉過來道：“上神不是要找那把鑰匙麼？小仙看過了，鑰匙就在西南麵的神木之下，上神徑直過去即可，小仙……小仙家中有事，這便要先告退了。”

離燁恍然，寬宏大量地點頭：“真君慢走。”

一聽此言，玄水如獲大赦，立馬招來行雲就想開溜。

然而，不管他往哪邊走，十步之後，看見的都是離燁這張似笑非笑的臉。

玄水：“……”

離燁十分欣地看著他，低聲詢問：“真君可是怕我找不到地方，特意來引？”

眼角搐，他吞吞吐吐地道：“是，是吧。”

“那就有勞了。”離燁頷首。

玄水恨不得當場一掌打死自己。

方纔神識所見，神木四周已經落下殺神死陣，有神力者若踏半步，便是誅魂破元的下場，他去引路，哪怕不去陣中，也要損傷修為。

可是。

打量離燁一眼，玄水撓了撓下。

此人暴，晴難定，若留他縱橫九霄，坎氏便永無寧日。

殺陣都型了，若不引他去，豈不是白費坎氏眾人的苦心？

罷了，損傷修為就損傷修為吧，若能為坎氏除害，也算他功勞一件。

糾結半晌，玄水咬了咬牙：“上神這邊請。”

靄的眸子靜靜地打量他片刻，離燁收回目，跟著他抬步。

“這結界裡，除了你我，可還有其他人？”他問。

玄水一抖，搖頭：“冇有，自坎澤上神失蹤之後，上壬宮就再無旁人進出。”

“是嗎。”

離燁輕笑，看向天邊的烏雲：“我還以為你們會佈下天羅地網，隻等我來自投。”

“上神這是哪裡的話。”玄水賠笑，“各仙家雖有衝突，卻也不至於要起殺心。”

他一邊說，一邊瞥著前頭。

快了，快到了。

眼前有銀杏樹葉飛過，離燁指撚下一片輕輕挲，眼裡靄氤氳：“你們起殺心是應當的。”

玄水哈哈笑著，額頭上冷汗都要落下來了，眼瞧著快到陣邊，他一咬牙，直接扶住離燁的手肘，往前帶了兩步：“上神多慮，小心腳下。”

黑的雲靴在陣邊一寸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離燁抬頭，看進他的眼睛：“此地雲佈，天降細雪，周遭煞氣正衝，無生門可出，是個什麼地方？”

玄水臉驟變。

千鈞一髮臨門一腳，他已經想不出更多的話來掩飾了，乾脆拚一口氣，翻手聚起水，直拍他的心口。

他不願進去，他就送他一程！

激進的水流似蛟龍躍海，一斷他退路，一直襲命門，他算好他能躲的地方，可再怎麼躲，也不可避免地會進陣中。

玄水張地看著，卻發現麵前這人冇。

離燁回視他，眼裡的嘲諷也不住。

他問：“坎澤是不是冇有好好教你們仙？”

字落音，洶湧的水流著他的袍，悉數化作水汽，朝四周翻滾開去。

玄水臉蒼白地看著。

他知道自己不是這個怪的對手，但冇想到，連推他一把也做不到。

“我來，是因為坎澤欠了我一樣東西。”水霧瀰漫間，離燁收回了袖，懶散地看向遠那棵銀杏樹，“是在那裡吧？”

玄水自嘲地笑了：“技不如人，你殺了我便是。”

“我問你的是。”離燁低頭，略為不悅，“我要的東西，是不是在那裡？”

“在又如何？”玄水微惱，“你還能破了這殺神陣不？”

殺神陣既便難毀，一萬道天雷也無奈何，離燁自然更是破不了。

玄水破罐子破摔地往地上一坐，哼聲道：“快些手，我也不想在此久……”

話冇說完，耳邊就被帶起了一陣風。

烈烈的袍闖陣而，上頭的淺藍如退一般落下，火紅的金烏花紋掠過他的麵前，灼得人眼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