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仙臺？

離燁眉尖蹙了蹙。

那倒不是什麼稀奇地方，正值夏末秋初，九霄眾仙都去筵仙臺飲宴閒話，隻要修為夠高，穿過長生林就能看見其所在。

當然了，像這樣的低階小仙，也許會被困在長生林一輩子也出不去，想要他帶，倒也是理之中。

隻是。

了牙齒，離燁覺得有點煩。

他是向來不喜歡那地界的，一群羅裡吧嗦的老神仙聚在一起說些對修煉毫無助益的鬼話，一旦看見他，便奉承地笑開。但不管是為人和善的太上老君，還是彆人眼裡左右逢源的乾氏上神，看著他的眼神裡，都多帶著防備和忌憚。

一點意思也冇有。

“你想去找誰？”他垂眼問。

爾爾張地了手，含糊地道：“也不是非要找誰，就是聽聞筵仙臺上的仙果甜多，想去嚐嚐。”

“我帶你去仙果林。”

小臉一垮，爾爾扁了扁，想反駁，又有點不敢，隻能眼地著他。

裝可憐有什麼用。離燁冷笑，眾人都知道，他是最不近人的，怎麼可能為這冇出息的模樣心？

“先回上丙宮。”

“哦。”沮喪地應了一聲，爾爾耷拉了腦袋，有氣無力地爬上了他的行雲，像一顆十天冇澆水的小白菜，焉嗒嗒地靠坐在他邊。

四周影飛快地倒退，離燁瞥了瞥手裡的石頭，又瞥了瞥邊的小東西。

“回去繼續練上次教你的仙。”

又要練？爾爾歪著腦袋想了想，猶豫地點頭：“行。”

離燁：“……”這勉強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他就冇見過這麼不求上進的神仙！

略微惱怒，離燁一拂袖，踏進上丙宮的門檻就將扔去了角落。

爾爾骨碌碌滾到牆邊，看了看空曠的宮殿，小聲嘟囔：“床都冇有。”

還想要床？離燁氣不打一來，劈手指了指上頭的王座：“去那兒打坐。”

都飛昇了還想著安逸度日，實在不像話。

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看，爾爾心裡發虛，低頭道：“還是就坐在這邊好了。”

還有賬冇跟坎澤清算，靠大佬太近冇什麼好。

起襬往牆角邊一坐，爾爾屏氣凝神，開始在神識裡尋找坎澤。

不知道是不是被先前那頑強的意誌給震住了，坎澤這次出來，語氣明顯緩和了不：“你的仙力為什麼這麼雜？”

雜嗎？爾爾自我探視一番，發現丹田裡果然金木水火土五門仙力俱全。

“專一門方能大道。”

誰不知道這個道理？爾爾撇，但凡有點修仙的天分，就不至於什麼都學，然後什麼也學不好了。

初踏太和仙門的時候，爾爾為了對得起自己父皇母後的供奉，拚命學習仙，吐納靈氣，師兄師姐隻打坐四個時辰，要打坐八個時辰，聆聽教誨比誰都專心，記錄要訣的宣紙都用了好幾車。

可是，不是修仙的料，修了一百年，人世已經蒼海滄田，父皇母後也已經薨逝，都還隻有一丁點靈力。

冇能幫扶自己即將傾覆的國家，也冇能留住父皇母後，父皇執意要修仙的決定，好像隻是一個載史冊的笑話。

那之後，爾爾就冇再好好修煉過了，反正已經長生不老，想守護的人也都不在了，混吃等死就好的。

直到做了那個夢。

睫了，爾爾下意識地想封住坎澤。

“彆擔心。”坎澤低聲開口，“你我生死與共，我不會出賣你什麼。”

還好意思提？爾爾微惱：“你騙我。”

“迫不得已。”坎澤歎了口氣，“離燁此人不能留，你分明也知道。”

那也不是說謊的理由！爾爾很生氣，“我還說帶你回家，冇想到被你當了刀子。”

“我臨死之前遇見你，結的是死契。”坎澤略為歉疚，“死契是解不開的，以你的仙，我已經冇有再與離燁死戰的機會，所以隻能出此下策。”

不但利用，還要暗示是個廢材。

爾爾氣得一掌將他按回了黑暗裡。

坎澤還想再說什麼，卻已經來不及了。

四周重歸沉寂，他的仙力無法侵染分毫，也再聽不見的神識。

怎麼會這樣？坎澤想不明白，雖然他重傷未愈，無法奈何，但這幾日好歹也恢複了幾分，冇道理還被這麼輕易地製。

是因為是宿主的關係？他疑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離燁坐在高，不甚在意地往爾爾的方向掃了兩眼。

彆的神仙打坐，都是一派仙氣飄飄，頗有淩然之姿，倒是好，神淒楚地靠在牆角邊，活像是被誰趕出了家門，正流浪街頭。

實在看不下去，離燁抬手。

爾爾正生氣呢，冷不防覺得下一。

一座黃梨木雕龍拔步床平地而起，綾羅錦被將裹在其中，又暖和又。

拉開被褥，爾爾震驚地看向王座的方向：“師父？”

他怎麼知道在人間的床榻長這樣？

離燁看也冇看，隻閉目調息，片刻之後，大概是覺得的眼神太炙熱，又揮手變了個千裡江山屏風擋在拔步床前頭。

爾爾瞪大了眼。

大佬不是最不喜驕奢逸，貪圖安樂嗎？竟然在這上丙宮裡給變拔步床！

離燁也不想的。

他先前讓燭焱去查的因果，燭焱送回來的過往鏡裡全是在人間窩在床上的畫麵。

“外麵下雨了誒，好適合睡覺哦。”

“啊，多麼暖和的，太適合睡覺了。”

“今日心緒不佳，還是睡覺吧。”

……

看完之後離燁什麼也冇記得，就記得這張拔步床，和他這個睡得跟豬一樣的徒弟。

來曆乾淨，彆無所圖，他是開心的。但懶這樣還能得道飛昇，離燁實在是想不通。

子不教父之過，他先前就同燭焱說了，這人墮落至此，父母有絕對的責任，怎麼能一味寵慣？

然而現在。

瞥一眼那和四周黑石柱格格不的拔步床，離燁有點牙疼。

還真是。

怎麼就不自覺地慣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