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的面在空中變一一縷，隔斷了他和陛下的目。他低頭留意到自己掛著的一件破舊骯臟的圍袍，手滯了滯。

扶蘇有些冷，側頭對著空氣打了個噴嚏。

陛下也沉默了，良久才笑道：“我有十八個兒子、五個兒。”

以前他常說，我有十九子五，二十有四，聽著好像兒死，是個不大吉利的數字。

紫的葛聽聞此言，微微笑了笑。年生得，又十分高貴如意，笑起來，便格外奪目，好像一朵停駐在墻角的薔薇花，翹起角，就是一室春。他生得最像陛下，天子憐他，常常在眾臣面前說道：“吾眾子之中，唯葛肖我。”

扶蘇把面放了煮沸的湯鍋中，骨頭湯中咕嘟咕嘟煮沸了一個個氣泡，炸開之后，又重新生出。

他把劈好的柴火投燒了許久的火苗之中，然后賣力地鼓吹著。

店家又閑話道：“小老兒常聽人說，貴人們若遠行，并不會帶長子，一般承嗣的孩子都會留在家中，以防萬一，不知可是真的？”

齊明七年時，京都天災地裂，天子帶走了所有的妃嬪子嗣，只余下平吉宮太子和哮發作的皇后。齊明八年時，魏國將軍吳兆謀反，陛下順應民意駕親征，旁唯一帶的子嗣便是葛，貴妃鄭氏隨駕。

公子扶蘇一直很篤定，這是天降大任。父親雖瞧著對他不大親近，但是古往今來，教育太子不就這麼回事兒嗎？嫡子和其他的兒子終究是不同的，嫡子必須做的，其他的孩子不必做，嫡子想做的，陛下不想他做他便不能做。

他時常把兩件典型的事件看是父親對自己的苦心栽培，也看是他看重自己的標志。都是一樣的，旁的太子也這樣。雖然大一統之后的太子就從未落過什麼好，死的死，廢的廢，可是，誰能說他們的父皇不是為形勢所，不是打從心眼里期冀他們茁壯長，只是未來被張狂的現實打敗罷了。

扶蘇的自我安機制一向十分圓滿完。

年一邊賣力地鼓著風吹火，一邊偏著耳朵聽。他希聽到父親說，是這樣的，長子就是要承擔起長子該有的責任，雖然喜他，心疼他，但只得起心腸。

他認為陛下會這樣說，他覺得他爹是這樣的。

陛下愣了愣，頷首道：“話雖如此，但既出遠門，若不帶著鐘的兒子，不知他寒暑，不知他食住行是否樣樣順心，心中難免惦念，這出門也就不能放心了。這個孩子便是我與妻子所生的長子。”

葛低頭，瞧向陛下。他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彎了彎薔薇似的角，笑了，“父親。”

陛下拍了拍他的手，瞧著灶爐火一瞬間升騰起來，明亮旺盛十分。煙有些熏人目，那個貧賤的年就蹲在爐火旁，不停地用烏黑的手背擋著眼睛。

扶蘇端來十碗面，垂目站在了一旁。紅湯白面，好生人。這一行人顯見得是禮儀教養十分好的人，吃面時作依舊雅到極致，并無半分市井之徒的模樣。

店家也垂手站在一旁伺候著，不敢搭話。一時間，鋪子里有些寂靜。

“好吃嗎？”眾人都嚇了一跳，可是這聲音如此嘶啞，十分刺耳，讓人無法忽視。

他們抬起頭，才注意到是做面的孩子，他滿面面，上臟兮兮的，瞧不出模樣。店家也嚇了一跳，他不明白，扶蘇的嗓音為什麼一瞬間會變這樣。

陛下碗還剩半碗面條，依他平素進食，倒勉強稱得上滿意。

陛下并未抬頭，只是道：“面有些，湯水沒有濾過，還有骨髓的渣滓，這樣說來，你的面，在我家的廚子中，只能算得上末等。”

葛放下了竹箸，他一紫袍，緩緩笑著，手中握著一塊雙魚暖玉，扔到了扶蘇腳邊，道：“賞你的。你雖不大規矩，放在我家中，庖廚如此是要砍頭的，但老爺近來食不大，你讓他吃了這幾口，總算對我有恩。”

店家捧著暖玉，叩謝道：“貧賤之人謝公子。”

一行人又遠去，扶蘇端起了天子剩下的面碗。他站在十王殿中，起一面，面無表地吃了下去，邊臉頰上刻意抹的面都撲簌簌地掉了，面龐在下深一塊，淺一塊，斑駁得駭人，與那尊在暗矗立著，令人不寒而栗的秦廣王有些異曲同工的冷。

面吃完了，便喝湯，他仰頭，那碗剩下的紅油便悉數倒了嚨。

寒冷驅解了。

鄰家的姑娘喜他，每每吃他做的面，付錢時總呈上一枝黃澄澄的麥穗表示意。他積攢了許多麥穗，然后用手，把麥粒放在破口袋中，苦惱時便吃上一些。扶蘇握著麥穗好一會兒，才想起該回去了，可是，腹中一陣翻滾，如同無法抑的的，嘔吐也無法控制。

那碗他飛快吃完的面又吐了出來，最后，又吐出一塊沾著的黑炭。

他知道陛下是什麼樣的人，他知道陛下從來不是活在他心中的那個溫的父親，他知道陛下對他殺之而后快，他知道陛下知道自己活著會怎樣惱怒忌恨，可是終究……還想活著啊。

剛才便是如此。他低下頭，聽見陛下的回答的一瞬間，頭腦一片空白，只記得從爐灶中拾起一塊滾燙的熱炭，恐懼地拼命塞進中。他怕父親認出自己。時每每讀到《戰國策》，豫讓吞炭漆，音不為人知，不為妻識，其形狀只為伺機報復時，總覺得人若被到傷害自己，無法用頭腦解決問題的話，那麼，無論他的意志如何堅定，最終注定會失敗。

豫讓果真失敗了。他也早了失敗之徒。

扶蘇不知道自己的嗓子還會不會好，也許一輩子就這樣嘶啞難聽了。這好像誓言，許諾了就滄海桑田，覆水難收，一輩子的事，都只是因為一時快。

十王殿前有一口井，聽聞井是地下之水，與黃泉相接，鬼神的旨意常常通過井水傳給世人。此時的井中卻忽然噴涌出一水，大白日的，扶蘇的眼睛跳了跳。

那水直直地朝殿中沖來，扶蘇用藍袖遮住了眼，許久，水卻沒有濺到他的臉上。年微微揚起了頭，水化了巨大的手掌，在他的發上溫地挲著。

“公子，棺中寂寞，唱首歌來。”遙遙傳來這樣悉的聲音。

奚山君總是花樣百出。扶蘇面無表，用嘶啞難聽的聲音唱起了《春祭》：“秉厚重，巍巍春風。潤澤天人，再敬谷雨。吾神有冥，父慈子承。”

“你唱得可真難聽，比之前還難聽。”那只手掌靜默了一會兒，捂住了他的雙目，“我知道人間的孩子總是哭，我知道他們在一個個夢變不大相符的現實時，唯一能做的就是哭泣。你是個太子，你得有骨氣，你一張僵尸臉，瞧，多好的掩飾，你從沒哭過。對，你爹不喜歡你，哈哈，我告訴你一個，我爹也不喜歡我，不，不我爹，我哥哥也不喜歡我，好笑吧……唉，你還是哭了。”

那張沒表的臉，十分洶涌地在掌心中噴薄眼淚。

那只手狠狠地住年的眼睛，眼淚卻更多，掉在了麥穗上。黃泉中的水，不，是遠方棺材中的奚山君出長長的手惡狠狠道：“不許哭，再哭我生吞了你。你爹不喜歡你有什麼大不了的？我爹不喜歡我，我不是也活了三百多年？他可沒我活的年頭長，他所有的崽子都沒我活的時間長，到頭來，再不喜歡我，給他上香供的也只有老子！”

扶蘇肝腸寸斷，是真的肝腸寸斷，“山君可曾食過熱炭，站著說話腰疼嗎？”

“閉。”那只手掌打了個，似乎有些尷尬，然后緩緩了年的腹中。扶蘇只覺腹中火燒瞬間澆熄了，那只手嫌棄，不耐煩地問道：“我吃那玩意兒干嗎？還疼嗎？不許疼，再疼也吃了你啊！”

不聽話就吃了你！

過了四五日，扶蘇的嗓子好了一些，店家到后來才知道那一行人是微服的天子和三皇子，后悔得捶頓足，若留下幾字墨寶“天下第一面”，何愁不面條界的大佬。

聽說天子與三皇子分道揚鑣，天子巡視完回宮，三皇子去平國。

過了幾日，卻聽說三皇子未起程去平國，反而留在了酆都。距離七七四十九日還剩兩日的時候，酆都全城戒嚴。

扶蘇約覺得不妙，他趁夜離開了湯餅鋪子，在善人莊等著奚山君啟棺。

第二日，湯餅鋪的店家果真被侍衛帶走了。十王殿附近所有的民居都被掘地三尺搜查了一遍，人心惶惶，所有人，包括郡守，都在猜測高高在上的三殿下到底在找誰。

扶蘇知道葛在尋自己，只是他頗是費解，自己面容掩蓋，吞炭變音，垂手恭敬，究竟是何了馬腳？

七七四十九日的最后一個白天，太格外明亮。

扶蘇在等太下山。等到太下山，他的未婚妻會帶他離開這里。沒有人能及得上妖的法力，沒有人能抓住他。

這是他離不開妖的唯一理由，也是他忍的一切的唯一理由。

事關命，事關活路。

不清楚什麼時候開始覺得活著是世間唯一重要的事了。他從不曾畏懼過死亡，可是經歷過死而復生，才漸漸知曉貪生怕死。

夕西斜的時候，扶蘇幾乎開始舒展眉的時候，善人莊外卻十分嘈雜，像是兵呵斥問詢路人的聲音。

扶蘇瞇眼著太，那群人的聲音越來越近。就要暈染東海了。還要半炷香的時間。

扶蘇打開了棺材，奚山君面容恬靜，宛若真的死了一般。他擋住了所有的，披散了黑發，然后躺進棺材，一寸一寸地與合，頭顱，手掌，軀干，鼻息。他比略高，腳剛好卡住奚山君的一雙腳。

任憑誰來看，這只是一面朝下的男尸，而沒有人瞧得見他下覆蓋的奚山君。

大昭家命令，凡是得疫病而死之人，均面部朝下，不得見天，防止尸腐爛過快，不等下葬，又生疫毒。

“殿下，只剩下善人莊未查了！”扶蘇并未閉目，他在合上的棺材聽得一清二楚。

“殿下，此還有未下葬的疫人，不宜查看！”

紫的葛嗅了嗅空氣，笑道：“大兄，快出來吧。臣弟都……聞到了呢。哥哥天生帶香，每到冬日，平吉殿的香氣都與別不同。弟從小到大，可都記得……太子殿下的氣息呢。真好聞，你們可聞到了？”

眾人嗅了嗅，除了尸臭，什麼都未聞到。其中一人著頭皮道：“殿下，此地，實在不宜久留！如今疫如此嚴重，殿下貴金安，大昭社稷日后還要仰仗殿下！”

葛卻充耳不聞，出薔薇的角，微笑道：“大哥，自打你殺了小舅父，我便一直等你再出現，可惜你遲遲不來，害得臣弟好生寂寥。你既不來，臣弟只好來了。”

他出紫袖中的手，揚起來，面漸漸變冷，大聲道：“開棺！”

扶蘇面目冰冷，手心卻微微出汗。他死死地蜷握住奚山君的雙手，閉目，屏住了呼吸。

一棺材被掘開了蓋，發出了轟隆的響聲。眾人一陣呼，似乎厭惡至極，難忍惡臭。他們都打了退堂鼓，葛步履優雅閑適，瞟了一眼那些腐爛了的死人骨頭，笑道：“繼續。”

他又深深地嗅了一口氣，道：“哥哥，自你走了，無人同臣弟講經，與臣弟七弦琴，和臣弟下黑白子，臣弟，真的……十分寂寞啊。”

扶蘇臉頰上的汗珠滴到了奚山君的眉眼上。

棺材被掀開的一瞬間，奚山君卻突然睜開了眼，迅速地翻了。著扶蘇皺得十分的眉，輕輕地親上了扶蘇的，然后緩緩笑了笑。

還是個……不大的孩子啊。

這樣，這樣……讓人想要摧毀。

世人不會喜歡他，他們只會想把他吞解腹，寸骨不留。

的麻十分寬大，枯黃的發旺盛凌，好似個奇怪的戲法，他一瞬間就再也不會被人看見。

轟隆隆的巨響，飛揚的灰塵彈空氣中。

天徹底黑了。

太主，這世間墜了，墜了不風的黑暗。

“回稟殿下，這是一得了疫病的尸，殿下后退！”侍衛迅速用袖子掩住了鼻。

葛的臉在黑暗中變得十分沉，他了四周，那一棺木中，沒有一中藏的是扶蘇。

扶蘇的氣息慢慢變淡，一濃重的尸氣從四面八方傳來，善人莊死寂而腐朽，黑暗中，讓人難以忍，難以立足。

停了許久，眾人開始頭皮發麻的時候，葛才笑道：“太子殿下生恬淡，一定很不解，臣弟為何在你如此潦倒之后，還要你非死不可。可是，有時候，生與死之間，差別大得很。

“太子，臣弟先行一步。你雖做頭烏，弟卻不能全無敬悌君兄之懷，今日，便算了。咱們……日后定會相逢。我希那一天，太子不會如喪家之犬，端著一碗面，窮酸落魄。父皇看了，可是……連眼都沒眨一下呢。”

所有的人都離去了，這里又變得寂靜空冷。

扶蘇睜開了眼睛。奚山君移開，側面，微微笑道：“小相公，你又躲過一劫。”

扶蘇著天際，月亮出來了，他卻出雙手，擺正奚山君笑瞇瞇的臉，鬢角有晶瑩的汗珠，卻只顧著親吻的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

奚山君但笑不語。有些抵扶蘇的親吻，朝后仰了仰。方才是為了吸去他的氣息，才迫不得已親了他。

他卻固定著奚山君的頭，一邊親吻，一邊寒聲問道：“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其實是個為了活下去可以不擇手段、利用所有人的人？”

他全有些不自覺的痙攣，他在害怕。他險些就死了，可是他死前，還堅信著，只要奚山君不死，自己就不會死。

幸虧天黑了，太消失了。奚山君有時狠毒，有時卻愚蠢。他死了或許還有轉機，死了，一切就都完了。

他嗓音干啞，卻輕輕問，像是怕被嚇到了，也像是安自己，“你做什麼就信了我呢？我便像是好人了嗎？”

曾說過，親便能添壽。扶蘇不停地親吻，沒什麼，他為自己的無恥和悲哀不過氣來，只能找更無恥或者更純粹的人尋求息。

奚山君哼了一聲，“我真的，不喜歡公子扶蘇。”

扶蘇聲音低啞，他笑出了聲，覺得這是句好笑的話，可眉眼益發的淡，“誰又喜歡你呢，山君？”

奚山君退還了棺材，贖回了扶蘇的千里眼。

他們回到奚山，一路只聽聞瘟疫漸漸消退了。大家念天子的恩德，正是他不顧危險來到民間，才使得瘟疫也被他的仁德化。

這是個難得的仁君。

翠元從年水君回來了，又講了另一番原委。因為十六瘟神之一攝鯤喜水，依水而生，瘟毒一旦江河，傳播得會更加迅速。道祖不忍生靈涂炭，向年水君下了令，一旦攝鯤了水域，便立刻驅逐。縱之又害之，道祖的權衡之道沒人能琢磨。年水君為防萬一，封了赤水、澄江兩大水域，故而靠水而生的二十余國都未染疫。攝鯤生存的江水沒有容之地，他又不愿無功而返，便直接從天河而下凡間，以嬰孩之在小溪流之間漂，伺機養法力，去人間施播疫種。須知，他本是沒多法力的仙人，只依靠宿主汲取靈氣，才漸漸能肆人間。

酆都是鬼城，諸鬼聚集之。只有在此，才能以戾化戾，令眾鬼漸漸鯨吞攝鯤的法力，七七四十九日一個大回，直到他在人間待不下去，自行返回天界。

奚山君躺在棺材之中，則是因為棺木屬，能使尸的靈魂與曹相連接。唯有如此，合棺之后，才能使攝鯤置曹之中，被眾鬼蠶食。奚山君是妖，又是寄主，并無妨礙。

“你可曾見到十殿閻羅？”翠元笑問道，“我聽聞他們個個威風凜凜，尤其是泰山王，最有氣勢。”

奚山君搖搖頭，道：“去了曹，狂風彌漫，我本睜不開眼。倒有個好心的年輕人，雖言語冰冷，卻是古道熱腸，他瞧出我的端倪，牽引我到了孟婆，令來往熙攘的鬼魅吸取攝鯤之氣，那些鬼魅都怕他怕得，連孟婆也對他畢恭畢敬，臨行時，他又引我回人世。想是份不凡，只是不知是哪位神尊。”

奚山上的大大小小吃上了扶蘇做的湯餅，它們從前覺得扶蘇就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雖然干下了有一個未婚妻奚山君這種功偉業，但還是覺得了點什麼。他從天而降，切他們的生活，卻總讓人覺得像個紙糊的假人，長得潑墨山水畫兒一般清新，行為舉止卻冷漠認真惹人煩。可是有了這些紅油湯餅，書生有了一種用，還顯然是十分令人心的用，瞧著一碗碗湯餅，翠家的猴子們撲通撲通地，都上這小孩兒了。

多甘甜的湯，多不溜秋的湯餅啊。

多耐看的小孩兒啊。

從前的高不可攀都是錯覺，分明是個眼珠黑黑、發呆、看書、懂禮儀的好孩子嘛。

那日在棺材中的模樣仿佛是錯覺，扶蘇為了一條活路，依舊不聲地討好奚山君。他把第一碗湯餅遞給奚山君，帶著淡淡的笑、清爽的溫。奚山君懨懨地抬頭瞧了他一眼，冷哼道：“虛假意。”

扶蘇眉眼是冷的、淡的，可是堆積起溫，卻好像皎皎的月，很好看。他舀了一勺湯，淡道：“我能虛假意一輩子，你不必苦惱。”

奚山君“啊嗚”一口，吞了湯，咂咂，道：“沒什麼味道。”

但還是吃完了那碗面。

扶蘇瞧吃飯的模樣，倒有幾分世家的教養，可是，整個人更容易讓他瞧出的卻是市井孩的淘氣和由而外的霸道。

奚山君拿袖子蹭蹭，慢條斯理道：“小乖乖，咱們不能繼續這麼著了。這條活路，你活一萬年和活一天，有什麼區別呢？人說賢妻幫夫，我確定自己頂頂賢惠，有朝一日，你功名就，不必相謝，對我笑一笑便可。啊，對，就是你說的那樣虛假意的笑。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