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之下》第一百三十三章 (1)
很快桌椅擺下,錦布鋪上,酒菜則從滿香樓送來。
嚴世蕃慢吞吞地從當屏風的捕快前走過,忽得問道:“我記得,六扇門里頭,似有位捕快,怎麼不見在這里?”
居然還記得!今夏惱怒地摳窗欞。
宇正要開口,被總捕頭以眼神制止。
“是有位捕快,今日一早就往城郊去辦案,夜里還得蹲守,所以還未回來。”總捕頭素知嚴世蕃好,今夏好歹是他麾下一員干將,他自然還得護著些。
嚴世蕃瞥了總捕頭一眼,總捕頭面不改,并不準備退讓。
眾員陪著嚴世蕃席。舉杯之際,刑部右侍郎鄢懋卿朝嚴世蕃笑道:“嚴公子,有件事我先向您稟一聲,您這起案子,圣上由三法司會審,我們斟酌再三,審議結果是——三千兩紋銀,您以為如何?”
嚴世蕃掏了掏耳朵:“多?”
鄢懋卿觀察他神,試探道:“要不,二千兩?”
“什麼?”嚴世蕃瞇起眼睛。
“多了?那……那就一千兩?您也知曉,圣上責令嚴查,我們也得有代,是不是?”
嚴世蕃懶懶道:“我覺得上千不好,這樣吧,八百兩紋銀。”
“八百兩?”鄢懋卿為難地看向其他員,見眾人皆不吭聲,只得勉強笑道,“……那就依公子所言,八百兩紋銀。”
耳房,今夏聽得莫名其妙,低聲問楊岳:“什麼八百兩?”
楊岳搖搖頭,示意他也沒聽懂。
外間繼續觥籌錯,忽然聽見有人通報:“陸僉事求見尚書大人。”
今夏一愣神,陸僉事?是陸繹,他回京了?!
“哪個陸僉事?”寇尚書居然一時反應不過來,立時有人附到他邊耳語了幾句,“……他回京了?他怎麼知曉我們在這里?這個……”堂堂刑部左侍郎,此時居然有點張,嚴世蕃怎麼說也是朝廷欽犯,若讓陸繹看見在六扇門宴請他,不知會不會惹出事來?
嚴世蕃輕松笑道:“原來陸僉事回京了,快快有請!”
不好違嚴世蕃的意思,寇尚書只得讓人將陸繹請進來。
又看見陸繹的影,今夏嚨一陣陣發,雙目盯著他,只恨不能再將他看得清楚些……
“原來諸位大人都在,請恕言淵冒昧了。”
陸繹微笑著向在座各位員施禮。
看見他,嚴世蕃似乎心頗為歡愉,喚人給陸繹添了椅子和碗筷,與他閑聊了好一會兒些兩浙的風土人,才問道:“你今日來找寇尚書,可是要事?”
“聽說嚴公子回京,爹爹要我來探,沒想到昨日到了刑部大牢撲了個空,才知曉您被寇大人請至家中。”陸繹風輕云淡道,“原還擔心您起居不便,所以特來探,想不到連六扇門的捕快都可以當您的屏風,看來我是多慮了。”
他這話,說得在座其他員面上都不太好看。
嚴世蕃拍了拍他肩膀,大笑道:“多慮了、多慮了……對了,你還有所不知吧,方才他們才告訴我,三法司會審,已經給我定了罪名,貪墨八百兩紋銀。”
聞言,今夏這才明白之前那番討價還價是為了什麼,不由在心中冷笑,嚴世蕃為工部侍郎,每年貪墨的紋銀何止百萬,最后居然定罪為區區八百兩紋銀,恐怕連街邊小兒都要笑掉大牙了。
陸繹聽了這話,神間波瀾不驚,目緩緩掃過在席間的諸位三法司員,過了片刻才淡淡一笑:“還真是我多慮了。”
此時一片銀杏葉隨風輕飄而下,正落在陸繹面前的席面上,他取下來,端詳片刻,笑道:“還是夏日,怎得這葉子就已經黃了?未到秋日,就有枯葉落下,這可不是吉兆。聽說夏行秋令,多肅殺之氣,嚴公子多保重才是。”
他這席話,話中有話,意有所指,嚴世蕃何等聰明,又豈能聽不出來。
“你我都在樹下,既有肅殺之氣,陸僉事你也該多保重才是。”他含笑道。
陸繹微笑以對,已無需再多言,起告辭而去。
待他出了六扇門,嚴世蕃面上的笑漸漸變為冷笑,寒意滲人。
三日后,三法司會審定案,原工部侍郎嚴世蕃專權弄職,貪墨白銀八百兩,發配雷州。
而圣上已覺得罰過重,下令若再有人敢上與鄒應龍相同的奏折,立斬!
從表面上看,似乎嚴家到重創,實則不然,圣上此舉恰恰堵住扳倒嚴家的路,讓人無力進攻,只能坐待嚴家的反撲。而嚴世蕃也沒去雷州,而是一路游山玩水,反倒回了江西老家,蓋房建樓,錦還鄉一般。
而在京城,藍道行除了照顧白鹿,還常被圣上召喚談論道學,頗賞識,進西苑為圣上扶乩問仙,被尊為藍神仙。
嚴世蕃之事他在宮中早有耳聞,這日收到陸繹傳宮中的迷信,得知嚴嵩今日將進宮進呈札,遂在扶乩時,假托神仙之言,對圣上道:“今日有臣奏事。”
圣上對神仙之言深信不疑,等了半日,見到嚴嵩前來覲見,不由在心底對他存了臣之嫌。
陸繹深知,要扳倒嚴嵩,在朝中籠絡再多的人也無用,只有讓圣上對嚴嵩失去信任,才能真正將嚴家連拔除。所以他此舉就是利用藍道行扶乩之便,加上圣上癡迷仙道,在圣上心中一點一點地種下對嚴家的懷疑。
他的用意,藍道行很清楚,且比他更加清楚自己應該怎麼做。
一日,圣上又讓藍道行扶乩,問神仙道:“今天下何以不治?(為什麼天下未能大治?)”
藍道行心知機會已到,托神仙之言答道:“賢不竟用,不肖不退耳。(賢臣不用,臣當道。)”
圣上又問:“誰為賢,不肖?(誰是賢臣,誰是臣?)”
藍道行心下遲疑片刻,意識到自己不能做得太過明顯,得把陸家撇清,遂答道:“賢者輔臣階、尚書博;不肖者嚴嵩父子。(賢臣如徐階、楊博,臣如嚴嵩父子。)”
圣上看著“神仙”的回答,眉頭微皺,忽而抬頭向藍道行,目犀利之極。藍道行雙目澄清,平靜之極,如尋常一般盤膝而坐。他知曉圣上生多疑,且自負聰明,除了道士之外,幾乎不相信任何人。
半晌之后,圣上又問道:“上帝何不震而殛之?(既然如此,上天為何不降天譴于臣?)”
此問話犀利之極,稍有答錯,不僅無法撼嚴家,且連藍道行自己都可能有殺之禍。
藍道行毫不,提筆答道:“上帝殛之,則益用之者咎,故弗殛也,而以屬汝。(上天罰他,會讓原本該執行的人疚,所以不降天譴,是為了留給圣上您自裁。)”
看了這幾個字,圣上龍大悅。
這件事很快傳到了嚴嵩的耳朵,同時也傳到了陸繹耳中。
陸繹大急,他沒料到藍道行竟事先未與自己商量,便自作主張做了此事。仔細打聽之后,他才得知,為了保全他,藍道行毫未提及陸家,而是說了徐階與楊博,故意轉移嚴黨的視線。
這次,嚴嵩的反擊極為迅速,他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收買了幾位中,這幾名中是在扶乩之時服侍的太監,指使他們誣陷藍道行啟封視,將他打獄中,問究竟是何人指使。
藍道行被打詔獄。
與此同時,還有另外一件事,原本好好在兩浙抗倭的俞大猷被剝奪世襲蒙蔭,詔獄。
而他獄的緣故讓陸繹看了就想罵人——有一伙倭寇在兩浙沿海游,胡宗憲兵力有限,騰不出手來收拾他們,以至于他們跑去福建搶了一把。福建巡大怒,都察院監察史李瑚狀告胡宗憲縱敵逃竄,以鄰為壑。胡宗憲知曉李瑚是福建人,他疑心自己人中有,查了一圈,恰好查出俞大猷也是福建人。于是胡宗憲二話沒說,把這個黑鍋推到俞大猷上,上奏圣上。圣上大怒,當即下令,削去俞大猷職,抓詔獄。
同一時候,陸繹的兩名至好友被抓詔獄,他急急往詔獄趕去,卻在途中被岑福岑壽兩人攔下。
“大公子,老爺請您回去!”岑福有禮拱手道。
“我現下有急事要辦,回頭就去見爹爹。”陸繹道,“你們讓開!”
岑壽不肯讓開,且手牢牢拽住陸繹馬匹的韁繩:“大公子,老爺說了,一定要我們把你請回去!您就莫為難我們了。”
陸繹冷眼看著他們,驟然出手,食指中指如鉤,直探岑壽雙目,這下去勢甚快,岑壽仰躲閃,顧不上手上。陸繹中途變招,輕松奪回韁繩。
“大公子!”岑福急道,“老爺連日上不好,您是知曉的。我們難差是小事,可老爺的子經不起著急。您便是有急事,見過老爺之后,再辦就是。皆是,我二人絕不敢再攔您。”
想起爹爹的子,陸繹凝眉片刻,長嘆了口氣,調轉馬頭,朝家中飛馳而去。
宮中,藍道行也聽說了俞大猷之事,他與陸繹同在岑港抗倭之事,對俞大猷為人也甚是尊敬,聽說此事不免詫異,遂尋機與陸繹會,方才得知此事是嚴世蕃設下的毒計。雖說陸繹已在想法保出俞大猷,但藍道行卻知曉以嚴世蕃的險為人,此計不必定再生一計,若再不想法盡快扳倒他,恐怕陸繹危矣。
一日,圣上又讓藍道行扶乩,問神仙道:“今天下何以不治?(為什麼天下未能大治?)”
藍道行心知機會已到,托神仙之言答道:“賢不竟用,不肖不退耳。(賢臣不用,臣當道。)”
圣上又問:“誰為賢,不肖?(誰是賢臣,誰是臣?)”
藍道行心下遲疑片刻,意識到自己不能做得太過明顯,得把陸家撇清,遂答道:“賢者輔臣階、尚書博;不肖者嚴嵩父子。(賢臣如徐階、楊博,臣如嚴嵩父子。)”
圣上看著“神仙”的回答,眉頭微皺,忽而抬頭向藍道行,目犀利之極。藍道行雙目澄清,平靜之極,如尋常一般盤膝而坐。他知曉圣上生多疑,且自負聰明,除了道士之外,幾乎不相信任何人。
半晌之后,圣上又問道:“上帝何不震而殛之?(既然如此,上天為何不降天譴于臣?)”
此問話犀利之極,稍有答錯,不僅無法撼嚴家,且連藍道行自己都可能有殺之禍。
藍道行毫不,提筆答道:“上帝殛之,則益用之者咎,故弗殛也,而以屬汝。(上天罰他,會讓原本該執行的人疚,所以不降天譴,是為了留給圣上您自裁。)”
看了這幾個字,圣上龍大悅。
這件事很快傳到了嚴嵩的耳朵,同時也傳到了陸繹耳中。
陸繹大急,他沒料到藍道行竟事先未與自己商量,便自作主張做了此事。仔細打聽之后,他才得知,為了保全他,藍道行毫未提及陸家,而是說了徐階與楊博,故意轉移嚴黨的視線。
這次,嚴嵩的反擊極為迅速,他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收買了幾位中,這幾名中是在扶乩之時服侍的太監,指使他們誣陷藍道行啟封視,將他打獄中,問究竟是何人指使。
藍道行被打詔獄。
陸炳雖然統領北鎮司,卻并不代表整個北鎮司之中都是他的人,嚴黨勢力之大,詔獄之中也有著不嚴家走狗。
因嚴嵩此番鐵了心要藍道行承認此舉是人指使,所以一詔獄,藍道行就被上了大刑,半日景不到,人便被折磨地奄奄一息。
期間,陸繹從刑室之外經過兩次,沒有朝里頭過一眼,但刑室的鞭打聲、烙鐵在火上炙烤的聲音、人在極限時刻的息聲,都像尖針一樣扎他的耳中。
藍道行什麼都沒有說,因此,用在他上的酷刑也愈發狠辣。
陸繹不聲,一切如常,直至回到家中,閉房門之后,才全力。夜半,陸炳自廊下慢慢踱過,抬眼瞥了眼稍遠陸繹所住的屋子,可見中燈火。他了又,長嘆口氣,慢慢行過去,叩響房門。
“爹爹,這麼晚還沒睡?”陸繹開了門,忙將他讓進來。
陸炳坐下:“你還在想救藍道行的事?”
陸繹不做聲。
“你心里應該清楚,這件事最好的做法,就是讓他死在詔獄,這樣嚴嵩才會徹底失去圣上的信任。”陸炳淡淡道,“只是你狠不下這個心。”
陸繹低低道:“我已經收集到很多證據,可以證實嚴世蕃與羅龍文通倭,也有機會扳倒嚴家。他不一定非得死。”
陸炳冷笑:“你想一想鄒應龍彈劾之事,最后只鬧了貪墨八百兩紋銀!只要圣上對嚴家還有分,再大的罪名也無濟于事。最要的就是,讓圣上對嚴嵩徹底失。”
陸繹仰面朝天,長長吐了口氣:“……嚴嵩收買的那幾名中,我已經命岑福去他們翻供,但他們礙于嚴黨勢力,只怕沒那麼容易。”
“現下不急,先把人看了,等藍道行死了之后,再讓他們翻供。到了那時候圣上后悔也無用,必定對嚴嵩更加惱怒。”陸炳道。
“爹爹,我思量著,只要中肯翻供,他就可以不死。”
“他死或不死,圣上對嚴嵩的惱意也不一樣。”陸炳道,“事既然已經到了這步,你切莫一時心,錯失良機!”
陸繹看著他,默不作聲。
次日清早,陸繹再去詔獄,看見藍道行已經被折磨得無完不人形。他借故支開看守的人,喂藍道行吃下止痛的藥丸。
“我會設法救你出去,你一定要撐住了。”他在藍道行耳邊低低道。
藍道行搖頭,他已經連開口說話都很艱難:“……讓我死……在這里,只有這樣,嚴嵩……才會徹底失去……圣上的信任。”
沒料到他早就存了這個心思,陸繹說不出話來,只能定定看著他。
藍道行微微一笑,艱難道:“咱們……一開始就……說好的,棄車保帥,我……求仁得仁……”
外間有人聲,陸繹匆匆出了刑室。
刑室,新一的嚴刑拷打又再開始,陸繹就在隔壁佯作查看詔獄的筆錄。以他的耳力,他能聽見每一聲從藍道行口中逸出的□□,直至他暈厥過去,被水潑醒,然后再拷打,最后徹底暈厥過去,被拖回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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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夏在六扇門中,也聽說了藍道行的事。對于藍道行和陸繹之前的關系,并不知,只聽說了他對圣上說的那些話,不管是不是假托神仙之言,心中都暗暗贊賞。后來再聽說他被關進詔獄,想來多半是要吃苦頭,不由扼腕嘆息,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夜已深,袁益還在院中搖頭晃腦地念誦:“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
“別念了,趕睡覺去,明兒還得早起呢。”
今夏把石磨清洗干凈,拿著水瓢趕袁益。
袁益不肯:“里頭熱得睡不著,姐,你下次發了薪俸,咱們就買張竹床,可以放在院子里睡覺,又涼快又舒服,好不好?”
袁陳氏從屋里出來,手里頭還搭著兩件衫,朝袁益噓道:“小聲點,你爹剛睡下。”
“娘,衫我來洗吧。”
今夏手就要把衫接過去,被袁陳氏避讓開:“不用,你幫我打水就行。”說著,又趕袁益去睡覺。
袁益嘟嘟嚷嚷不不愿地進了屋。
雖然娘不要洗衫,今夏還是在旁忙活,把明早要磨的豆子洗凈了泡上。
院中已無其他人,袁陳氏邊著衫,邊作不在意狀問道:“夏兒,你這些日子是怎得了?自打從南邊回來就不對勁,整日神不守舍的。”
今夏的手在水里撥弄著豆子,頭也不抬:“……沒有……哪有,我好的。”
“一個多月也沒見你抓過一個賊,還說自己好的。”袁陳氏盯著,“易家,好的一門親事,你就是不愿意……”
“娘,您當初是怎麼嫁給爹爹的?”今夏知識趣地岔開話題。
袁陳氏盯著衫上一塊污漬使勁:“父母之命妁之言呀,還能怎麼嫁。”
“您出嫁之前,認得我爹麼?”
“認得。”想起年輕時候的事兒,袁陳氏不由自主笑了笑,“實話告訴你,那時節,上我家提親的有好幾家呢,你爹爹是最老實的。”
“您就看中他老實?”今夏奇道。
“不是我看中,是我娘,你外祖母看中了他。你外祖母說以我的子,得找個老實的才能過得長久。”袁陳氏笑道,“我也覺得他老實,若是和旁人了親,指不定怎麼被欺負呢。”
今夏忍不住笑道:“他和您在一塊兒也沒欺負呀。”
“你個死丫頭,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你爹爹。”袁陳氏笑罵著,衫洗好,吩咐道,“把院門栓了,趕睡覺去吧。”
外間風過,吹得門前的棗樹沙沙作響,今夏拉開院門,朝外頭了,沉沉夜中,棗樹下似有個人影。瞧得并不分明,待月亮出了浮云,再定睛去,那人影卻又不見了,想是樹影被瞧花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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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才巡過街,預備回去換班時,忽被一人大力拽住。
“叔!”今夏看見丐叔,嚇了一跳。
眼前的丐叔,與分別之時大相徑庭,衫襤褸,胡子拉碴,看著足足瘦了一大圈,約還可看見他口纏著布條。往京城乞丐堆一擺,估著他也是最落魄的一個。
顧不得寒暄,丐叔劈頭第一句話就是:“被抓走了!”
“誰?!”今夏本能地問,問出口的同時就已經知曉了。除了沈夫人,能讓丐叔焦慮這樣的,還能有誰,“是我姨?”
丐叔點頭:“那些人的功夫不弱,而且我沒學過追蹤,只知曉他們一路往京城來,但就是找不到人。”
“等等,是誰抓了我姨?錦衛?”今夏追問道。
丐叔搖頭:“我不知曉,他們都穿著黑,裹得嚴嚴實實,看不出是什麼人。”
“是在何……”今夏見丐叔眼圈發青,開裂,想來這些天他定是急著尋人,沒怎麼歇過,便拉他到旁邊茶館坐下,“叔,你先喝口茶,慢慢說。”
“我哪有心思喝茶……”
沈夫人一丟,丐叔整個人都慌了神,心也是火急火燎的。
“叔,你坐下。”今夏拿出捕快應有的沉穩,“我是捕快,而且擅長追蹤,我來幫你找人。可你得先冷靜下來,把整個事說一遍,越詳細越好。想找到我姨,就看你究竟記得多了。”
丐叔被今夏摁坐到長凳上,定了定神,心知說得有理,遂將整件事詳詳細細地說了一遍給聽——原來,自新河城一別,他與沈夫人為了避倭,一路往西行去。才行了兩日,夜宿客棧要了兩間上房,偏生兩間房隔得頗遠。他當時也是疏忽了,未料到會有危險,第二日醒來,沈夫人房中便空無一人。他在后頭發現了馬車的車轍,一路追下去,半途卻被六名黑人攔截,那些人武功頗高且以多對,他傷敗退。此后他又試了幾次,險些喪命,只能一路暗暗跟著,直至快到京城時馬車才失了蹤跡。
“叔,你的傷要麼?”
今夏深知,以丐叔的功夫,若非對方是高手且以六對一,決計傷不了他。
丐叔擺手,示意別管這個:“現下,找到要!”
今夏沉片刻,每日從外頭往京城里來的馬車何止數百輛,要找到一輛馬車談何容易。
“叔,咱們先去城外看看。”
兩人一直行到城外四、五里地遠的支道上,才找到稍稍清晰的馬車車轍。
“我記得就是這個。”丐叔指著車轍道。
今夏蹲□,用手丈量車轍:“寬將近四寸,兩之間近五尺,這是一輛大馬車,尋常百姓不會用這麼大的馬車。”
“京城里頭的這麼大的馬車多不多?”丐叔問道。
“不算多。”今夏口中答著,一面沿著車轍往前一點一點地查看,不放過任何一點細微的蛛馬跡。
不算多的話,也許可以一家一家地找,丐叔想著。由于左傷的緣故,左手常常不自覺地抖,他狠狠用右手攥住左手。
此時,車轍旁的一點油跡引起今夏的注意,小心的撮起沾了油跡的塵土,湊到鼻端輕嗅,頓時面喜……
“叔,你來聞聞,這是什麼?”喜道。
丐叔行過去嗅了嗅,搖搖頭,不解道:“是什麼?”
“是我姨常用的頭油,你怎得連這都聞不出來。”今夏直搖頭。沈夫人通藥理,頭油也是自己配的,香味異于尋常市面所賣的頭油,一聞便知。
聞言,丐叔又使勁嗅了嗅,無奈他一個大男人,平常便糙得很,對于人家這些妝品又怎會留心,自然是嗅不出來。
“的頭油怎會在這里?”丐叔不解。
今夏循著車轍繼續往前行去,一直到前頭岔路口,才又找到油跡,便能肯定這是沈夫人特地留下的痕跡。
兩人沿著頭油的痕跡復進了城,七拐八拐,直至城西的一僻靜宅院,便再找不到痕跡。
“在里面?!”
丐叔抬頭想看這是誰的府邸,門上卻無匾額。
今夏在京城多年,又是捕快,卻知曉這宅院屬于何人。
“這是錦衛經歷沈鍊的舊宅,自從他被發配之后,這所宅子便一直空著。”今夏的心漸漸往下沉去。沈夫人被綁進沈家的宅院,說明此人十分清楚沈夫人的真正份。陸繹雖知,但他絕不會作這樣的事,那麼,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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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四角都用琉璃大盤擺放著冰塊。
素手持扇,輕風習習,嚴世蕃倚靠著竹榻,專注之極地看著面前那雙玉足,手想去,卻又有些舍不得,僅用指尖輕輕拂過足踝。
優的曲線,的,盡數融匯在指端,他不滿足地嘆息出聲。
“十年未見,你的腳還是和當年一樣。”他贊嘆著,不釋手地看著那雙玉足,“你可知曉,自那日你投了水,我想了足足十年,找了足足十年,可就是找不到和你一樣的。”
那雙玉足的主人,正是沈夫人,被一張做工奇特的椅子牢牢鉗住手腳,彈不得,全裳整齊,只有鞋被了。
看了又看,再看了又看,嚴世蕃才不舍地把目移回沈夫人的臉上。
“林菱,原來這些年你都躲在揚州,我也去過揚州好幾次,可惜都沒遇著你。”他嘆道,“若非此番你與陸繹有了牽扯,不知我們何時才能見面。說起來,我真該謝謝陸繹才對。”
沈夫人目冷冷地看著他,打定主意一言不發。
嚴世蕃看著,溫地出右手,沈夫人以為他要臉,厭惡地極力躲避。但他卻并未,只是在面前慢慢起袖……
小臂靠著手肘的地方,有一明顯的傷痕,剛剛結痂,周遭還泛著紅。
“你看,這是當初被你咬的,我一直留著。”他道,“每次它快好的時候,我就用刀再割開它,讓它一直都像剛剛被你咬過的樣子。”
這話他說得深無限,聽在沈夫人耳中卻是骨悚然。
“我還記得,你上船的時候,穿著一件秋香的,襯得你的腳格外細,多一分嫌多,一分嫌,人看了,真是心疼得不得了。”說著說著,嚴世蕃的目又移到的腳上去,慕不舍之溢于言表。
此時外間有人稟道:“公子,老爺有急事請您過去。”
嚴世蕃皺了皺眉頭:“什麼事?”
“聽說是因為宮里頭那個喚作藍道行的道士,他像是快撐不住了,老爺正著急請您過去商量。”
聽說是藍道行快撐不住了,嚴世蕃這才不不愿地站起來,吩咐左右:“把給我照顧好了,不能胖了,也不能瘦了,更不許讓傷著。”
沈夫人好不容易看他往前行了兩步,眼看就要走了,沒料到他居然又折返回來,半跪在面前,手將的左足籠在掌中,細細挲,流連忘返,足足過了好半晌,這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直待他影消失,連腳步聲也聽不見了,沈夫人繃的背脊才驟然放松下來,手心額際盡是冷汗。
因知曉看守沈夫人的都是高手,即便猜出沈夫人很可能就被關押在沈府,今夏也不敢貿然闖,直至夜時分,才換了一夜行,蒙了面,悄悄與丐叔翻過院墻。
外間看似殘破的院墻,怎麼也沒想到里面竟是這般富麗奢華,不大的院落做出江南小橋流水的景致,涂刷木橋的漆面大概由于混了珍珠的緣故,整座小橋在月下,泛著和的芒。
雖已夜,暑氣卻還未消退,兩名侍坐在廊下,濯足而戲,白皙的雙足逗弄著池水里的小魚。
今夏在假山之后,伺機躍出,與丐叔分別制住們。
“說,沈夫人在哪里?”低低問道。
侍驚得直搖頭:“我、我不認識什麼沈夫人……”
“是不是有一位二十七、八歲左右的人被關進來?”今夏把匕首著的臉頰,接著問道。
的頭立時都不敢一下,只敢:“是有這麼個人,公子喚做林菱。”
林菱正是沈夫人的閨名,今夏急問道:“在哪里?”
“、在公子的房里。”
聽見這話,丐叔頓覺得一下子盡數沖到頭頂,制住侍的手猛然發力,幾乎把脖頸擰斷掉。
“叔。”今夏示意丐叔稍安勿躁,接著問道,“你家公子的房間在何?”
侍手指了指,所指之卻是堂屋的下面。
“下面?地底下?”今夏楞了楞,匕首挨了挨,“你耍我呢?”
“真的,公子貪涼,所以把屋子設在那里,你們從堂屋的屏風后頭就能下去。”侍趕忙道。
今夏看侍的模樣倒不像撒謊,與丐叔對視一眼。
丐叔出指如風,瞬間把二人點倒,抬腳就要往堂屋去,被今夏拉住,示意他先把人拖到樹蔭暗藏起來。
往堂屋方向去的路上也看不見人,周遭安靜地讓今夏心里一陣陣發,總覺得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回想起嚴世蕃的那條船,也是著詭異,人不寒而栗。
飛快掠進堂屋,屋也同樣無人,只是彌漫著一奇異的香氣,也不知用的是什麼熏香。今夏和丐叔繞到玉石屏風后面,果然看見一道朝下的樓梯。
唯恐有詐,今夏下樓梯的每一步都極為小心,唯恐踩到機關,總是先試試才敢踩實下去。丐叔被堵在后頭,急得很,卻又無法可施。
就這樣一直到進地下房間,都沒有任何異常,順利地簡直讓今夏覺得不可思議。
“姨!”一進屋就看見沈夫人躺在床上,似昏迷不醒。
丐叔一看見沈夫人就搶上前去,探的鼻息和脈搏,都還算平穩,這才稍稍放心。
今夏總覺得此間古怪,不敢多作停留:“叔,我們快走!先把人救出去再說。”
丐叔點頭,抱起沈夫人,與今夏仍自原路退出來。才行至樓梯的一半,丐叔忽然覺到眼前一陣天旋地轉,險些摔倒,他連忙抱穩沈夫人,唯恐摔了。
后面的今夏也到頭一陣陣犯暈,原本屋那淡淡的香氣,如同果酒一般,初始聞不覺得有異,卻是越聞越醉人。腳都不聽使喚起來,矮矮一級臺階,費了好大勁才邁上去。
“這香氣有毒!叔……小心!”盡力喊道。
饒得丐叔力深厚,是抱著沈夫人,竭力往前踉踉蹌蹌地往前爬了幾步。
這時,幾個人影出現在樓梯口,逆著,今夏勉強只能分辨出他們上穿著黑,連什麼模樣都沒看清,便一頭栽倒過去。
丐叔雖也昏昏倒,但沈夫人還在懷中,說什麼也不能暈過去。抱沈夫人的手用力一收攏,用的左肩重重抵在自己傷的左上,原本就未愈合的傷口再次崩裂開來,疼痛讓他驟然清醒了許多。
樓梯口站著的,正是在路上與他過手的黑人。
傷,涌出來,濡了沈夫人的肩頭。
丐叔抱,牢牢地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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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世蕃再回來時,面有點沉郁,不像出門時那般輕松
婚見情深:薄總裁的心尖萌妻
多年前,蘇雨菲撿回一個高顏值失憶男票,在她肚子里播了種!多年后,兩人重遇。男票成了狂拽炫酷的豪門總裁,一言不發奪走她兒子,簡直不能忍,蘇雨菲扯大旗開啟反抗之路!
8 35681讀心王爺不想和離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隻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爭寵,內心:我要噁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麵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麵著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將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儘人亡!”
8.18 1394013流年不負你情深
兩年前,他為救白月光迫不得已娶她為妻,在他心裡她卑鄙、無恥、奪人所愛,他把自己最冷酷無情的一麵給她,對她恨之入骨,卻對白月光百般溫柔。即便如此,她還是隱忍地愛他十年,後來她累了,想放棄,他卻慌了……當她腹中懷著他的孩子生命垂危,他終於意識到那個願意讓他拿命去換的女人一直都是她。
8.33 340248小嬌嬌帶崽跑路后,大佬他瘋了
周稷冷情冷性,好像天生就不太會愛人,唯一掛念的,只有曾經相戀多年的白月光。可就算這樣,江季姝還是無可自拔地跟在他身邊三年。一場爭執,同時落水,他果然毅然決然去救他的心上人,江季姝終于對這人死心,逃得沒了蹤影。等到久別重逢,江季姝,“分手吧。”周稷咬牙,看著面前的女人和旁邊那個跟自己像了七分的孩子,眼中都是尋而不得的怒氣,動作蠻橫地把人拉到身前,“不行,我早說過了,別的什麼都行,就這個,你想都不要想。” 各位書友要是覺得《小嬌嬌帶崽跑路后,大佬他瘋了》還不錯的話請不要忘記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
8 35526將軍在上,醫女嬌妻不好惹
林易秋穿越了。 琴棋書畫樣樣都不會的原主(當然,重生過來的她也不會。 )笑面虎的繼母,綠茶妹妹,白蓮花情敵,面對這些標配,她以為是個宅鬥模式。 病床的相公一朝甦醒,家裡的門檻年年換新。 這王走了那王來,將軍府比軍機處還熱鬧。 皇帝中毒,太子下馬,重臣遇刺。 她恍然,哦,原來是權謀戲啊。 記憶里唯一給過她溫暖的爺爺在十年前留書自殺。 案情逐漸浮出水面,是自殺還是他殺? 兇手是誰? 撕開一個個偽裝,層層迷霧散盡,最大那隻黑手終於無所遁形。 外科醫生穿越還兼職玩起了刑偵,這算是又跨界了么? 可是她只想在古代開家醫館賺點小錢做個不向相公伸手拿銀子花的女強人。 她有金手指在手,能從閻王手裡搶人,皇帝老兒都在排隊就診,呵呵,何愁不能發家致富。 “相公,你鬥你的,我醫我的,你收權,我收錢,等天下太平,咱們把題材鎖定來種田。”
8 23269掌中嬌臣
《掌中嬌臣簡介》你向我動殺手時,有沒有想過這一天?一朝城破,新帝登基。翁汝舟看著提刀的人一步步走近,刀刃的血滴落在地,綻出血花,她從此墜入深淵。昔日的情人換上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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