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長孫》第100章
夜里室只留了一盞燈,趙長寧睡得并不安穩。
恍惚地又回到了那個夢境, 趙家滿門抄斬, 重游趙家, 殘垣斷壁,院子里春來草木深, 草幾乎將房屋掩埋。
有人從背后抱住, 他問:“知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死的?”
“是被你害死的,因為朕如此信任你, 什麼都會告訴你,你卻背叛了朕。”那個人低沉的說。
以前也做過這個夢, 但是以前夢到這里就會戛然而止。
長寧想看清楚自己背后的那個人,但是似乎不的控制。只聽到自己的聲音帶著冰冷的恨意說:“分明是你記恨趙家人背叛, 你記恨了一輩子, 連我趙家的婦孺都不放過……”
那人低聲地笑:“你錯了,朕早告訴過你,你早日屈從于朕,朕就放過他們。已經太遲了……”
又聽到自己冷漠地說:“……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的。”
“寺卿大人竟想背上弒君的罪名?”背后的笑聲有些邪肆,“你殺我倒是可以,只要你能殺得了。”
趙長寧這時候終于回過頭,一張臉清晰地映的眼中。
徹骨的寒意浸了,以至于趙長寧很快就睜開了眼睛。
了守夜丫頭的名字, 很快簾子被開,丫頭擎著點亮的蠟燭走了進來。見爺已起,擰了帕子洗臉。立刻放了蠟燭接過來, 朦朧燭下看到爺抿著單薄的,領微開。立刻低下了頭。
長寧卻本沒心思在乎一個丫頭,想著夢里的那個人。
以前一直以為這個人是朱明熾,其實一直錯了,今天這個夢里,那個人是朱明熙。
這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了,朱明熙與關系很簡單,他也不知道的份。但是這個夢給提了個醒,讓想起了很久以前,跟朱明謙的一場對話,那個時候,小的朱明謙告訴,最后登上帝位的皇帝是太子。
一直陷了一個思維誤區,覺得當皇帝的人不是朱明熙就是朱明熾,但如果……這兩個人都當了皇帝呢?
朱明熾先宮當了皇帝,朱明熙豈會善罷甘休,肯定會謀逆篡位的。的夢已經應驗了一次,也就是說……朱明熙也許真的會功?
那他說的背叛又是指的什麼……
趙長寧角泛起一苦笑,昨晚剛決定要把他們謀逆的事告訴朱明熾。畢竟不能置朱明熾、置自己的孩子于不顧,甚至是置趙家于不顧。
……在這個夢里最后當皇帝的人是朱明熙。莫非就是因提前告知了朱明熾他們謀逆的事,所以他才說是背叛了。
畢竟在此之前,朱明熙的確毫無保留地把這件事告訴了。
如果朱明熙最后真的當了皇帝,那他和七叔究竟有什麼依仗,能夠敵得過手握重兵的朱明熾?趙長寧了解七叔,他這個人天縱奇才,如果不是勝券在握,他是不會輕舉妄的。
又該怎麼辦?
趙長寧沉默了一會兒,問丫頭:“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丫頭答:“已經過寅時了。”
那再過一個時辰天就該亮了,也不必睡了。長寧招手道:“人進來給我穿,另外把嚴先生過來,不可驚旁人。”
員都有養幕僚的傳統。嚴先生是的幕僚,原是個舉人,會試屢試不第,到了六十歲見仕途多半無了,就投趙長寧做了幕僚。趙長寧見此人的確是有些本,也漸漸重用了他。
穿好直裰,洗漱后去了花廳。
嚴先生還在炕床上睡覺被人起,聽聞是趙大人找他,也不敢耽擱地小跑著過來了。他穿著件青布長棉襖,留了短胡子,正不住地打哈欠。
長寧讓他坐下,沉問:“先生可知我七叔此人?”
嚴先生這時候困意散了,點頭道:“周大人的名聲如雷貫耳,老朽原先聽過他的一些事,不甚慨大人年輕有為。聽聞周大人回府,可惜老朽卻不能拜會周大人。”
長寧細長的手指搭著扶手,淡淡道:“我有件事拜托先生。他要在京城住兩個月,其間你幫我查查他究竟在做什麼。我七叔生聰明,別人恐怕奈何不得。他的消息都送進趙府,你利用我的名義在趙府的關卡上安人手探聽。不過不可驚他。”
“……那老朽可否冒昧一問,大人究竟是想查什麼?大人說個的,老朽也好下手。”嚴先生拱手道。
長寧淡淡一笑:“不是我不告訴先生,而是不能說。但凡是敏的事,你都告訴我就是了。”
嚴先生領命退下了。
趙長寧想再見朱明熙一面,畢竟從朱明熙那里套話比從七叔那里容易。想見朱明熙倒也不難,上次朱明熙曾說過,若有了回應,只派人去青胡同的藥鋪傳個話就是了。
趙長寧約他在臨江的茶樓里喝茶,在茶樓里坐等了半個時辰,才有個其貌不揚,穿短袍的人來告訴說:“四爺說,此地臨時有些不便,大人可否跟小的去六合酒樓?實在是勞煩大人了,大人的隨從,最多只能帶上兩個。”
趙長寧靜靜喝茶,不過也早就預想到了這個況。在知道了朱明熙的存在后,朱明熙肯定會確認自己的安全才會現。而這個派出來的人則一定是死士,倘若被抓就會自盡,如果自殺未遂,便是盡折磨也不會開口的。
“前頭帶路吧。”趙長寧放下了茶杯。
朱明熙如今的心思是越發的縝了。
到了朱明熙所在的酒樓看了他,他正在吃菜,四周靜靜的。
窗外臨江正是集市,大年初三的集市很熱鬧,賣花燈的,賣炒貨的,賣糕餅的,挎籃子的婦人帶著孩子,漢子推著自家的架子車,架子車上坐著老邁的母親。熙熙攘攘,凡塵俗世便是這樣。
朱明熙看得出神,很久他才抬起頭,對趙長寧說:“怎麼不坐?”
趙長寧走過去坐下,聽到他繼續說:“我小的時候就想在宮外面生活。我告訴母后,說當太子要學很多東西,學得不好,翰林院掌院學士張大人還會告訴父皇打我手板。要是在宮外面就好了,父皇只是個普通的父親,我也能想做什麼做什麼。然后母后溫言告訴我說:外面的人——他們也從不能想做什麼做什麼,要為生計奔波。如果天降災禍,沒有飯吃便會賣兒,親人惡吏所害,無權無勢,他們除了痛哭之外也無能為力。孩子害了重病,沒有錢醫治活活病死也有。那些貧苦的苦,每一個都比我知道的要痛苦千百倍。”
“我的母后是一個非常睿智的人,從來都是對我說真話,從不飾太平,好好教導我。只有死的那天,告訴我說朱明熾已經答應將送出宮去養老,讓我等一會兒,收拾了東西就和我一起去封地,以后我們一起好好過……”朱明熙說到這里微微一頓,深深地吸氣,然后微笑,“結果我進去看的時候,已經喝了朱明熾給的毒酒,倒在床邊吐,爬也爬不起來……”說到這里他就停頓了。
“殿下。”趙長寧輕聲道。然后,看到朱明熙笑了笑說:“罷了,跟你說這些做什麼,你來找我何事?”
但是一開始要勸他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由己,只能做自己該做的事。
“想來無論我怎麼勸,殿下也不會放棄的。”長寧靜靜地問,“那殿下可有十足的把握?”
“朱明熾是京衛就是十萬大軍,自然是有把握才敢貿然行了。”朱明熙道,“只是的自然不能告訴你。”
趙長寧給他倒茶,笑了笑:“卻也無妨,你們即便有邊疆大將的兵力支撐,但也不足夠,想來最需要功夫的就是兵力了。只是不知道你們究竟有什麼法子。”
朱明熙搖頭:“法子自然是萬無一失的,只是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趙長寧更肯定是關于兵力的,知道朱明熙不會白白告訴。
“我做這些事,不是為了我自己,還是為了我的母后。”朱明熙說,“這一輩子就我這麼一個兒子。聰明異常,小的時候外公曾說過‘要是生而為男,怕是進士也中了’,是我沒用拖累了,是我害死了。”他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了。
趙長寧從未見過這位皇后娘娘,只知道朱明熾一杯毒酒,就賜死了。
就是一杯酒一句話的功夫,輕易地讓朱明熙的一生崩潰了。
趙長寧最后喝了兩杯酒,離開了酒樓。
——
趙長寧代給嚴先生的事,他是一直惦記著的,只是幾天也沒打聽到什麼有用的東西,唯有初四那天,從邊關送來了一封信件進了趙府,直接送東院周承禮的院子,極為。
嚴先生便立刻起了心思。
正巧那天周承禮出去拜會同僚,沒來得及看信。
那嚴先生委實是個機靈人,信件從不經趙府的回事,本沒有下手的機會,于是他買通了周承禮院子里打掃書房的小廝。
小廝聽了連連搖頭:“七爺的東西,我怎得出來!你這差事再有錢我也干不了。”書房外頭全是護衛。
嚴先生笑瞇瞇道:“蠢,誰你去了,更何況你那樣子如何能得手,你只需打掃的時候聽我的,我自會安排了人進去,只是要你配合,不能讓東院的人看出來。”
嚴先生出手就是二十兩銀子,更何況還是給大爺辦事,那小廝狗膽包天,就跟著干了。
信被鎖在屜里,不過這難不倒那人,只用鐵就開了鎖,將信了出來。
換得的信件被迅速謄寫一遍,原信再借用送東西的香榧換回去。謄寫的信件當天晚上就出現在了趙長寧的桌上。
趙長寧沒想到嚴先生的作這麼快,詢問了如何拿得這信,嚴先生便笑道:“這您不必過問,小老兒這些事還是能給您做好的,事雖然不易,但也盡力拿到了。只是這里面寫的東西……”嚴先生猶豫了一下,“您還是先看了再說吧。”
趙長寧也沒有耽擱,這幾天正等著這邊的消息,只有看了才好做決定。于是連夜看了這信。
信其實是周承禮與一位名為常遠將軍的通信,說的竟然是孟之州的事。
長寧看到這里目微。
信中提到孟之州自中毒后損傷,行軍打仗的能力大不如前了。但是他駐守的開平衛是什麼地方!那是關口要塞,古來兵家必爭之地,豈能讓一個不能行軍打仗的將軍坐鎮此。孟之州發現之后,上書圣上請辭,圣上卻意決回他兩字:不準。說如今太平盛世,邊關安定,且無人知道他有疾,他繼續當這個指揮使又能何妨。孟之州知道皇上是在恤自己,孟之州這一輩子沒做別的事,全是為國效力征戰沙場,要是不讓他做這個,當真是不知道去做什麼才好。孟之州接連上書,但是朱明熾卻再也沒有回信。
隨后信中寫道:開平衛,京之口,若攻之南下,挾外族之力,十萬大軍潰矣。
就這麼一行簡單的字,趙長寧來回看了幾遍,額角竟出了些冷汗。
年關時節,實則是邊關守衛最松懈的時候,天氣嚴寒,戰馬修養,往年這個時候雙方歇戰,稱為冬歇。挾外族之力是什麼意思?難不七叔竟里通外敵,要破開平衛?
開平衛若是一破,京城危在旦夕。
原開平衛由孟之州守衛,本來是堅固如鐵桶的。如今孟之州損失,如何才能守住開平衛?此時開平衛兵力空虛,倘若兩邊夾擊……恐不得好!
七叔如何能做這樣的事?趙長寧閉目想了會兒,此計太毒,與外族合作破城,必定是承諾以賠糧賠地,與虎謀皮。
但對于周承禮和朱明熙來說,這已經無所謂了,只要能把朱明熾拉下馬,他們無所顧忌。而這絕對是行之有效的一個方法。
那些支持朱明熙的朝臣,不知道他們知不知曉此事?
趙長寧放下信紙,想立刻就把這件事告訴朱明熾,但此刻宮門下鑰多時,若不是急軍,是進不去紫城的。只能等待天亮了。
長寧輕嘆口氣,人進來伺候歇息。現在懷有孕,必須要注意休息。而且這事急也急不來,只能等天亮了。
這時候東院里還亮著燈,周承禮在看書。
夜風帶著骨的寒意,他披著件外在看書,察覺到弱了下去,單手用鐵簽挑了燈芯。
有人從門外進來,跪在他面前:“七爺,事做好了。那嚴朗把您準備的信走了。”
周承禮嗯了一聲,并沒有多加理會。
那人便猶豫道:“趙大人當真會告訴皇上?您是他七叔,當初太子對他又多有提攜,就算再如何他也不會忘恩負義出賣您啊……”
周承禮微微嘆了口氣:“我這個侄兒,說來最是正直的,看到了我想通敵叛國,肯定立刻就要去告訴朱明熾了。更何況……”說到這里他笑了笑,跟他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只要一切照著他的方向走,別的他一概不管了。“罷了。你先下去吧,通知陸總兵可以準備了。”
那人應喏,又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夜中。
長寧第二日一早就進了宮求見朱明熾。
過年員沐休八天,初九才開始上朝。對于趙長寧突然求見,朱明熾覺得有點疑,或者還有點高興。以往都是他宣了,才會宮覲見。這幾日宮里事多太忙,又想著還是走的好,雪天路,天氣又冷,要是偶風寒了怎麼辦。所以就一直沒宣,突然來見他,莫不是孕里格變化大,想他了?
本來還要見鴻臚寺卿準備天壇祭祀的,只能劉胡去傳話,鴻臚寺卿下午再過來。再算算時辰,這時候進宮,估計是連早飯都沒吃的,又膳房準備早飯,他平時吃得簡單,要膳房多備蝦餃、龍眼包子、拌和麻油的熱面,喜歡吃這些。
等長寧進次間,就看到桌上滿滿擺著早飯。
朱明熾靠著個枕頭看書,聽到進來就放下書。
“來了,吃飯吧。”
長寧走了過去,拱手道:“皇上,微臣有要事稟報。暫不說吃飯的事。”
朱明熾聽了淡淡道:“朕便知道是這樣,你在家中是不是時常著朕的孩子。一忙起來就忘乎所以?不管是多重要的事,你也要把飯給朕吃了再說。”
長寧無言,低聲道一句霸道,不過懶得和他爭,坐下吃了碗碧梗粥配面,三兩下吃了。然后一碗牛又遞到面前:“我人加了冰糖紅棗,用銅鍋煮熱了給你喝,便好喝多了,快喝。”
又抬頭看他,眼眸中盡是忍耐,不喜歡喝這個,但朱明熾覺得對好,千方百計地喝。
朱明熾看得到的不耐煩,但不過片刻,端起來喝了。朱明熾看著角微微一勾,就算不喜歡,但是現在也會去做了。
又從盤子里拿了個鴿蛋,知道他下步就要吃這個了。遞到他邊:“你還沒有吃東西,也吃一些吧。”
朱明熾卻是靜靜地看著一會兒,角微翹,片刻才張開吃下去。
兩個人就這麼吃了早飯,宮人收拾了桌子。趙長寧才讓他屏退了左右。
朱明熾見這麼慎重,知道是大事,一手著的小腹,是微微鼓起——當然,這不是顯懷了,這是吃多了。他才收回手說:“別急,有什麼難事就告訴我,你解決不了,朕總是能解決的。”
趙長寧一早就想好了該怎麼跟他說,這時候沉一下就道:“我知道你曾經派人刺殺朱明熙。”
朱明熾眼神一凌,僅僅是笑:“你想說什麼?”
“他沒有死,他回來了。”趙長寧不知道他又想到哪兒去了,繼續說,“我已經見過他了,他這次回到京城,是和我七叔一起謀……要造反。”
朱明熾這次很是沉默了一會兒,大概是在消化的消息。畢竟對于一個帝王來說——說有人要造反,差不多就是說有人想把刀架到他脖子上。然后才說:“你七叔要造反?”
長寧苦笑。說:“我只能告訴您他們究竟要做什麼。開平衛孟之州已經不能固守了——恐怕當初孟之州中毒,也是他們的算計。您必須派兵力支持,而且是越快越好。邊疆大將常遠將軍為朱明熙效力,可能與外敵勾結,到時候開平衛一破,京城即便有十萬大軍,恐怕也是無法抵的。”
朱明熾聽了笑道:“邊疆的確有異,其實留孟之州在開平衛也是無奈之舉。瓦剌有一員猛將馬哈木,我曾與此人過手,此人驍勇善戰,善于用兵。他叔叔原是跟著前朝大將學過兵法,馬哈木師承于他叔叔,也通兵法。”
他說到這里,長寧也明白了他想說什麼。
游牧民族本來就比農耕文化民族更驍勇善戰,古來敗送在游牧民族手上的中原政權不。如果一個人兼顧驍勇善戰和擅用兵法,那必然是中原之禍事。雖然只是個文,但馬哈木這個人也知道。
朱明熾看就明白知道,就繼續說:“朝中有三人能與他相敵,一個就是孟之州,他自打出生來就沒有做過別的事,軍營里爬滾打長大的。假如是他傷前,朕可以告訴你,能勝過他的人還沒有出世。還有一個是你七叔,你七叔極擅兵法,但你七叔只會是軍師智囊,無法上前線。最后一個……”他說到這里微微一頓,“就是我。”
“當初戰場上,我曾一日退他十里地。也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是否一如往常。所以除了孟之州外,其實別無他選。”
他沉思片刻,見長寧仍凝著他,就問:“怎麼了?”
長寧就說:“只是想問問您打算怎麼辦。”
朱明熾依舊著,沉默片刻:“在知道朱明熙沒死的那刻,我就在等這一天的到來,只是沒想到你七叔也參與其中。不過也不奇怪,能背叛朱明熙,如何就不能背叛我了。你七叔的個本來就是任意妄為到了極致的……自然,這件事的詳細還要等我查證清楚,再做論斷。”
兩人剛說到這里,就聽到劉胡在外通傳:“陛下,有急報。”
朱明熾正想讓他退下,劉胡又加了句:“要不是甚急,奴婢也不敢這時候擾您!”
劉胡知道深淺,一般趙長寧要是在里面,打死他都不敢來敲門。更何況這位祖宗肚里又揣了個小祖宗,別人不知道,劉胡怎會不知道陛下是捧在手里怕風吹了,含在里怕化了。
朱明熾才從里面出來,見陳昭跪在外殿,單手一請:“陛下,倘若里面是趙大人,請移步說話。”
朱明熾也沒說什麼,走到東次間坐下,才問:“究竟什麼事,說罷。”
陳昭單膝跪著,拱手道:“陛下,錦衛回話,趙長寧前日曾與朱明熙私下會面。微臣知道您一向護他,但此人以前就是太子心腹,私下會面太子,恐是仍然心從太子……”
“這朕已經知道了。”長寧已經告訴了他,朱明熾又怎會再懷疑,現在懷著自己的孩子呢。他又問,“你就為這事來的?”
“還有要事。”陳昭聲音一低,“您知道,微臣將弟弟陳蠻送去了京衛歷練。他倒也有幾分才干,有人鬼祟探查京衛練兵,被他抓獲。酷刑之后這些人吐口了,原是要回京述職的山西總兵陸誠的私兵。微臣弟弟想著,一個私兵為何會來打探京衛,就起了疑心,人探查陸誠的軍隊,陸誠本只能帶五千兵回城,一查才發現他是帶了近三萬人。一路的關函竟毫未報異常。微臣弟弟便知道茲事重大,立刻人快馬加鞭回來告訴微臣。”
“大將私挾兵馬北直隸,其心之意陛下便是不猜也知道,只是關函不報,實在是……”
朱明熾面無表,他的神近乎冷酷。“未必是沒有關函京,不過是被人攔截罷了。異常的關函會遞往兵部審批,調度糧草也要通過兵部。他們是在兵部有應而已。至于究竟是兵部尚書馮遣云還是兩個侍郎,就不得知了。”
陳昭聽后又道:“對了,您前幾日派人前往邊關打探,現已經清楚了。周承禮應該是早就料到您已經不信任常遠,給他設局本就是死局。他本沒有與馬哈木聯手,估計也是怕與虎謀皮留下千古罵名。如果我們中了周承禮的圈套,您帶兵去開平衛鎮常遠,恐怕京城這邊周承禮會立刻與陸誠攜朱明熙登基,您就是帶兵趕回也來不及,周承禮必定防衛得固若金湯了……”
“只是不知道,他要怎麼用這圈套引您上當。”陳昭也是個聰明人,他含蓄地道,“微臣還知,周承禮與趙大人親匪淺,周承禮是趙大人的老師,二人可說是親比父子。微臣也知道,當年周承禮曾力保您不置趙大人……如果周承禮想您上當,完全可以竄通了趙長寧,把假消息告訴您。一個是趙大人的七叔,一個曾提攜重用過,皇上您用他一定要三思啊。”
朱明熾良久地沒有說話,坐如雕塑。堅毅的面容如刀鑿斧刻。
他想起剛才的一幕幕,長寧前所未有地主來找他,喂他吃了鴿蛋,他覺得是因為漸漸地喜歡了他。但又想起認真地告訴自己,周承禮準備在開平衛手,讓他護好開平衛。能夠護住開平衛……還有什麼辦法!
他太久不說話,表又漸漸地冷酷兇悍,陳昭不得不開口道:“陛下,既然我們已經知道他想做什麼,您看該怎麼辦?”
朱明熾沉沉地道:“調你弟弟回來,任神機營副指揮使。京衛眾人固守紫城,聽朕命令。”
見他要起返回室,陳昭又立刻說:“陛下,還有衛軍指揮牌,微臣見您給了趙大人,您看是否要……”
“朕自知道該怎麼辦。”朱明熾冷淡道,“你先將京衛副指揮使、千戶替換為錦衛的人,暗中替換。”
他說完就進了室。
長寧在看他的書等他,說:“我好像聽到是陳大人的聲音,他有要的事找您?”
他直看著,淡淡說:“他們發現開平衛周圍,常遠的確布置了兵力。”
長寧眉頭微皺,低聲嘆氣:“七叔當真……”話還沒說完,就覺到邊朱明熾坐了下來,他的表跟出去的時候不太一樣,非常的肅冷。他手抓住了長寧的手,看了眼的腰間,“你怎麼沒戴那塊玉佩,不是每天都戴著嗎?”
“過年走的地方多,家里孩子也多。我見你時常戴在上,應該是極為貴重的,所以就先收了起來。”長寧眉梢微微一挑,角有淡淡的笑容,“要是我當真每天戴著,弄丟了你別找我就是了。”
朱明熾的呼吸帶著灼熱的痛意。手腕。如果剛才他還有不確定的話,現在卻是覺得趙長寧當真背叛了他。他差點掐著的嚨問,是不是把東西給了朱明熙,背叛了他!
他對這麼的好,都有他的孩子了,為什麼還是不喜歡他!
也是,從來就不喜歡他!
但是朱明熾看著對自己微微地笑,又覺得不是的,還是喜歡自己的,否則怎麼會順從地靠著他,睡覺時候會喊他,喂他吃鴿子蛋。還愿意給他生孩子,對他使小子。朱明熾發現即便是知道在騙自己,但只是看著的笑容,他還是喜歡得不得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長寧問道,又加了句,“雖然七叔里通外敵,有不對之,但他也是我七叔。你可否……”說到這里,長寧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求他留七叔一命?只能低聲嘆氣。
朱明熾的手著的臉,的臉如綢,手微涼。朱明熾突然問:“長寧,你覺得朕這個皇帝當得好嗎?”
趙長寧沉默了一下,說學識他自然不行,但論治國和勤,他絕對是可以算一個明君了。
朱明熾接著笑了笑:“朕知道,那些大臣覺得朕非嫡出,都不承認朕。朕當時繼位的時候想著,何必要他們承認朕,朕只需要把需要做的事做好,把國家治理好,國泰民安,他們就知道朕不會比朱明熙差。所以起早貪黑,勤懇為政。但是朕錯了,他們是不會有覺得朕做得好的一天,他們只會覺得,如果讓朱明熙來做,他會做得更好。”
“所以要是有機會,他們仍然會選擇朱明熙。”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長寧,是不是朕做得還是不夠好?你是不是覺得,朕還是不配為一個皇帝?”
趙長寧聽到他說這些話,心里真是有些難。突然對這個從來都堅毅冷酷的朱明熾產生了同。甚至被他說得鼻尖一酸,然后認真地告訴他:“陛下,你做得很好。朱明熙不會有你做得好,我知道的。”
“好。”他捧著的臉,在的額頭上親了一下,“你知道就好。”
長寧覺得他今天異常的緒化,以為是因為謀反的時候,手輕拍他的背:“沒有什麼比的,你就是皇帝,不會有不配的說法。”
朱明熾眼神迅速一暗,將抱得更。
“那您打算怎麼辦?”趙長寧問他。
朱明熾淡淡地回答:“朕要駕親征。”
長寧聽到這里倒是覺得有些不妥:“您親征開平衛?京城豈不是防衛空虛?”
“嗯。邊疆異已經開始,怕他們發難就是趁年關不備的時候。你在家里好生養胎,不要出來走。也不要對旁人說起此事,免得打草驚蛇。”朱明熾跟說,“陳昭的弟弟陳蠻,朕將他調回了京城,任神機營副指揮使,他會跟在你邊保護你。
他一向不喜歡陳蠻在邊,竟然也肯放他回來了。
“我知道了。”長寧應下來。
“還有那塊玉佩。”朱明熾繼續說,“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是京城衛軍的虎符,可指揮兩萬衛軍。如果你有難,就讓陳蠻拿此牌保你。”
當然,如果趙長寧已經把玉佩給了周承禮,那麼衛軍就是一柄潛伏于隊伍里的殺。
那塊玉佩……竟然來頭如此大!難怪怎麼總覺得出的時候,陳昭老是盯著那塊牌子看。“你竟不告訴我,我要是真給你弄丟了怎麼辦?”沒好氣地說。
朱明熾角勾起一笑容,眼神卻是幽深的:“那再做一個就是了。”
這件事終于告訴了,長寧心里也是松了口氣。他一會兒還有事,長寧沒坐多久就告辭了。
朱明熾沉默地背手立在一片金碧輝煌的宮宇里,看著的背影遠了。
他的表就慢慢褪去了溫的偽裝,變了樣子。如果非要說的話,大概是有種野一般的蠻橫和兇險。
如果可以的話,他貪婪地希這一刻能夠保持下去,趙長寧是裝的有沒關系,他實在是太喜歡喜歡他了,他可以把這個當是真的。可惜不想這麼一直演下去。
既然不愿意,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既然抓不住的心,那就只能關住的人了。
以后,便將深鎖宮,既不讓看別人,也不讓別人看。那麼就只有他了,也只能喜歡他了。
朱明熾緩緩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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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8737錦宮春暖
希錦是汝城商賈之家的女兒,生得玉淨花明,楚楚動人。因父母只得她一個,便爲她招了阿疇爲贅婿。 希錦心儀霍家二郎,那是她喜歡的讀書人。 如今招了阿疇做贅婿,這郎君雖生得姿容俊雅,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但希錦終究意難平。幾年夫妻,她擺了許多姿態,諸多爲難,要阿疇爲自己洗腳揉腿也是有的。 對此,阿疇垂着修長的羽睫,沉默地照單全收。 誰曾想那一日,寧家院中涌入許多官兵。 他們說阿疇是流落在外的皇太孫。 如今要回去登基爲帝。 周圍人等看着希錦,目露同情。 她性子驕縱,往日如何作踐這贅婿的,大家都懂,如今贅婿身份顯貴,若是追究起來昔日種種,這事該怎麼辦? 希錦也是震驚,震驚之餘,將那寫好的休書往旁邊一扔,軟綿綿地撲進阿疇懷中。 “阿郎,我要當大娘子,我要當皇后!” 就在衆人倒吸一口氣時,大家看到,那皇太孫沉默抱住希錦,一如往日。 後來,希錦在衆人的豔羨和驚歎中,飛上高枝頭,母儀天下,獨攬皇寵。 有人實在看不下去了,偷了休書奉到已貴爲天子的阿疇面前:她曾要休你,她有二心,她就是在哄你! 阿疇淡看了對方一眼:關你什麼事?
8.18 5948陛下替我來宅斗
孟弗作爲宣平侯夫人,爲他操持家務,孝敬雙親,還要爲他管理後院爭風吃醋的小妾們,她做到了一個侯夫人該做的一切,只是始終不得夫君的寵愛。 孟弗不愛宣平侯,也不傷心,她預感這一生都要如死水一般平靜度過,直到她一覺醒來,有人在她耳邊叫她陛下。 …… 宮人與百官們覺得他們的陛下變了,從前他一開口就能罵得他們腦袋疼,如今對他們卻是如春風般和煦,還會關心他們餓不餓,渴不渴。 我可以!我還能爲陛下再幹一百年! 宣平侯覺得自己的夫人變了,從前她賢良淑德,溫柔大度,現在她就像是一點就炸的爆竹,昨天她把自己最寵愛的小妾給罵哭,今天就把他給踹進湖裏。 宅鬥?老子把你宅子給拆了! …… 宣平侯同孟弗和離的時候,他斷言這個女人遲早有一天會後悔,這京城中的高門大戶,誰會要一個嫁過人的女人。 朕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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