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獅的隊伍很長，街上駐足觀看的人極多，胭脂往后退了幾步避讓卻不想人群中有人沖撞出來，胭脂這一退正巧撞上了。

胭脂如今已非當初，早沒有葬崗的那樣的手了，本控制不住力道往后面倒去人群里，撞在一個人的懷里，那人也被連帶著撞的往后退了幾步撞到后的攤子才堪堪穩住，后面鋪子的老板驚呼一聲像是被嚇到了，人群中越發喧鬧起來，七八舌的責怪那個撞來的人。

胭脂看著眼前的似曾相識的素簡青衫，只覺得那些喧囂一下子都離好遠，聽得見他們的聲音卻覺得很輕很遠。

這人上有一淡淡的清新氣息，溫和干凈，他一只手攬著胭脂，穩穩地扶住。

胭脂聽他對周圍的人說話，且從頭頂傳來還離這麼近，聽著直覺得有些發暈，心思也沉了下來，不是多，而是不信天下有這般巧的事，他們說話的功夫他便帶到胭脂了人的地方。

這一人了許多，街角擺了一個攤，桌前擺滿了用木頭雕的玩意兒，攤前坐了一位老者，正拿著木頭雕花，這里離最熱鬧的地方有些遠，再加之這一街都是新奇玩意兒，雕幾塊木頭又有什麼好稀奇的，是以沒幾個人在這過多徘徊。

耳邊還傳來街那頭舞獅的敲鑼打鼓聲，胭脂抬頭看去，果然是他。

胭脂有些發，不是沒出息，他時那樣的子，也不知現在如何了？

胭脂思索片刻，便做不認識道:“多謝公子。”

他看了一眼，片刻后道:“往后走路小心些。”便從旁走過，往后方走去。

流水濺玉般的聲音卻嘗出了幾許荒涼與落寞。

胭脂回過頭看著他越走越遠慢慢沒在夜里，疑他究竟有沒有認出自己，待收回了視線卻看見地上幾滴跡，順著跡看去，跡一直沿著他走的方向蜿蜒而去，難道是他上的？

那雕著木頭的老者看胭脂對著地上的跡發愣，便道:“姑娘，剛才那位公子倒是好脾氣，手上劃了這麼大的口子也沒怪罪你，現下人多上街可要小心，剛頭可差點撞上后面攤上那尖木樁子。”

胭脂聞言看向葉容之離開的方向，心里有些不自在，他救了自己，看到跡的第一個念頭竟是以人心之惡揣測與他。

當過他的夫子，那個還沒給他過的生辰，曾經答應過照看他一輩子，來了人間卻又不聞不問，失了承諾，到底是虧待了他。

也不知道那滿山的燈籠他看見了沒有，那些燈籠比這街上的更是致好看，是從一座極其繁華的死人墓里一盞盞移來的，那守著死人墓的鬼魂極其……話多，講的都是些寡淡無味的，許是很久不見鬼，一見自己送上門來就一腦的話都倒給，的耳朵都險些廢在了那墓里，如今過了這麼多年，讓都忘了當年是怎樣的心去做這些事。

只知道他時待是極好的，如今卻要這樣對面不認，他若是不記得倒也沒什麼，可若真記得，那對他來說未免有些殘忍…

胭脂不自覺順著跡一步步走去，到了暗巷里頭跡便消失不見了，這巷子幽深寂靜，只約進月，周圍寂靜的可怕。

剛頭南長街的熱鬧仿佛與此隔開了一個天地，恍惚間想起葬崗的厲鬼，雖然與來說已然恍若隔世，但那厲鬼的沉古怪、喜怒無常的子倒是記得刻骨，第一次瞧見那厲鬼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下，他那時正在折磨幾只鬼，一點點磨散了那些鬼的魂魄，若不是胭脂躲得快，只怕如今已經沒有了。

現下站在小巷里想起那天只覺遍生寒，正往后退了幾步卻瞥見地上一道影籠罩著，心頭大駭轉一看葉容之就在的后。

胭脂后退了一大步滿心警惕的看向他。

葉容之默然看著，手臂上的浸了薄青的袖，順著指尖落，一滴滴落在地上，刺的胭脂心頭一片愧疚。

靜默片刻，低頭解下腰間的錢袋，遞了過去:“一點心意，還公子莫要介懷。”

葉容之垂下睫看向手里的錢袋，墨藍的錢袋襯得手指皙白小巧，錢袋上頭繡了一盒胭脂，盒上紋雕繁花，小巧致，繡工雖不是巧奪天工卻也別有一番玲瓏心思。

胭脂見他看著錢袋卻不手拿，便以為他面皮薄不好來拿，便走近幾步到了他跟前，想將錢袋塞進他另外一只完好的手中:“公子為了幫我才得傷，我只能盡這綿薄之力，還公子莫要怪罪。”

葉容之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手推回錢袋，他嘆息道:“姑娘好意在下心領了。”末了頓了頓:“若是姑娘實在過意不去，不如幫在下包扎一下，在下一只手來卻有些難為，此離舍下不過幾步遠。”

胭脂見他如此心中很是愧疚，便答應了下來。

他微微一笑轉前頭帶路，薄青的角走時微微拂起，上面沾了幾滴鮮紅的，乍一眼仿佛繡了早春二月的紅梅，原本干凈素雅的袍頗添了幾分妖冶，穿著自然會有幾分氣，偏生他氣度端方，半點不顯氣，溫雅翩然間又蘊藉了幾分風流。

過了狹窄暗的小巷，盡頭兩邊各兩條通兩條小道，倒是四通八達。前頭小道豁然開朗，兩邊各是排排的小戶院落，一門一戶皆大門閉，許是夜市熱鬧，都到南長街去了。

剛頭巷子里窄，兩人并排走難免擁的些，這會兒子道路變寬敞了許多，他放慢了腳步，看向并排而行的胭脂一臉歉意:“勞煩姑娘了，前頭就到了。”

“公子客氣了，原是我應該做的。”

再過幾步，葉容之在一座院落前停下，那木門沒有上鎖，他上前幾步手輕輕一推便開了，側讓胭脂先進。

胭脂上前幾步邁進院落，院子雖有些古舊，倒也干凈。只是夜里看不清，黑漆漆一片，胭脂站在院子里莫名有些瘆得慌。

葉容之站在門口看躊躇不前，便沒有關上門，對胭脂溫和道:“姑娘稍候片刻。”轉往屋里去，未幾，屋子里頭亮了燈火，他從屋里端出一盞燈和一個木籃子，里頭放了包扎傷口的白布和剪子，放到院子里的木桌上，他低頭挽起袖子出手肘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對胭脂略帶歉意一笑，“姑娘隨意包扎一下既可。”

如此做派，可謂是極其照顧胭脂的，胭脂見他傷口如此之深，那還有半分防備，連忙上前細看，不皺眉道:“這樣深的傷口當真不去看大夫？”

他低下頭看著傷口，不以為然道:“早年害命的傷都是常事，這點小傷不足掛齒。”

胭脂見他角帶笑，可眼里卻有幾分落寞，知他是說年時的苦，不知這些年他是如何過來的，心中不免嘆息，只是這些都是各人造化，一個似人非鬼實在沒什麼好管的，便也悶聲不吭替他清理了傷口包扎起來。

待包扎好傷口，胭脂小坐片刻便起告辭，剛頭走散言宗不定怎麼找，實在不好逗留太久，即便是與葉容之數載未見。

葉容之從院里提了燈籠出來，“這巷子偏僻，我送姑娘一路。”

胭脂見他行止溫雅、風度翩然，頗有君子風度，不知道他師從哪位名師，修得這般賞心悅目的模樣，李言宗家中對他可謂極其看重，找的先生皆是人中龍，也不見他有這般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