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夕微斜，墻稀稀疏疏長了些野草花，凌的賞心悅目。

胭脂來到院落門前，門還是虛掩著，思索片刻推門而，院中無人屋里門房閉，向屋里喚道:“阿容。”無人回應，到底心中疑未解，緩步上前輕叩房門三下，等了片刻見也沒有聲響便推開了門，屋空無一人。

轉往后頭的客房去，之前和沈綰住著的時候，他一直睡在書房。

書房也沒有人，只有滿滿當當一屋子的書，胭脂略一遲疑便踏了進去，掃了一眼書案上干干凈凈只擺了幾本書，環顧四周不曾看見落有筆墨的地方，胭脂只得拿起書案前的一本書細細翻過，也是一樣一點筆墨也不見。

胭脂耐著子一本本翻來，每本都是干干凈凈一墨不染，慢慢覺出一不對，這桌上的每一本書都是鬼怪異志。

心中疑，抬頭隨意一瞥，目之所及皆是此類書藉，這屋子里滿滿當當的書既不是閑話趣本、更不是學策論，而是一屋子關于魑魅魍魎的書。

胭脂心下一驚再低頭一看手中的書，翻過一頁便是折頁，這一頁上寫的借尸還魂，后頭是道家的陣法，胭脂見過這種陣法。

當年在葬崗就有一個道士想要抓，布了這天羅地網來收，所幸怨氣太重，帶的葬崗中孤魂野鬼怨氣死起，那道士恐惹了大事，壞了秩序才收了手。

現下雖然是個人，但到底只是一副皮囊罷了，骨子還是個，與真正的人到底是不同的，也不知這陣法會不會對有礙？

且最讓心中不安的是，他為何看這些，又為何在這一頁折上一腳，這陣法便是常人知曉也不知怎麼用，難道他還修了道不？

作為心下自然恐懼這些，忙扔下下手中的書籍，一轉卻撞上了早就悄無聲息站在后頭的人，他站的極近，一轉就撞到了他懷里。

心頭一駭不自覺往后退，卻忘了后頭就是書案，退無可退。

葉容之子微微前傾一手撐在書案前，一手過去拿胭脂扔掉的那本書，將圈在自己和書案之間，他拿起書微微側頭似乎在認真端詳書中的容，緩緩問道:“在看什麼呢？”他微微低頭看向胭脂，“借尸還魂？”

胭脂見他靠得如此近，心下既又怕，微微往另外一側靠，卻不想他的手還搭在書案上，這一靠倒像是依偎在他懷中一般。

但見他眼神漠然，緩緩張淡淡道:“還是陣法？”

胭脂見他如此只得迎上，靠在書案前，抬起頭看著他的眼，“不知阿容看得是什麼？”頓了頓，“也是陣法？”

葉容之了好了一會兒，直起將手中的書放回案上，言語暗含譏諷，“我看這陣法有何用，難不還能收了夫子？”

胭脂一時怔然，頗有幾分不知所措，“那你為何……”

葉容之神淡漠，語氣平平，“不過是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何以夫子會給那本該死去的人做師父？”

自從瞧了那折扇上的字以后，胭脂就不敢再輕易信他，此時雖帶了幾分提防但聽聞這話還是頓生幾分概，當初是他的夫子，如今卻了別人的師父，若是換做只怕心中也會意難平。

默了片刻，緩和道:“我以為你無意知曉這些，你若是想要知道我現下就可以一一告訴你。”

“看了這麼多書，心下也猜的八九不離十了，左右不過那一回事，阿容已然不想知道了。”葉容之半笑不笑，還是一貫溫和有禮，卻比往日更添了幾分疏離。

胭脂捉不他的想法，難道是因為自己在心中胡揣測他？

事已至此，若是再開口問字跡一事只怕是會弄巧拙，微垂下眼，“既如此，那我先回……”

葉容之未待說完便打截了的話，他看著胭脂，略帶玩味一笑道:“夫子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又是為何而來，怎麼不將事說在走呢？”

這話里話外都帶著刺詰，胭脂耐著子不解道:“今日這是怎麼了，可是誰惹你不高興？”

不想葉容之聞言不僅未有松，神一如方才一般淡漠，他繞過胭脂轉到書案前坐下，隨手拿起一本翻看起來，直接將胭脂晾在一旁。

這般作為，胭脂再傻也知道他是自己惹了他不快，可細細想來也沒覺得自己何不妥，難道是自己今日來的時機不對，撞到了槍口上？

不由有些暗惱，一時語塞至極，從有意識以來整整兩百余年還還不曾遭過這般冷遇，遇上看不慣的都是手，如今這個哪能打，落得待弟子的名聲可不好聽。

正待抬步離去卻又想到這一走只怕就是形同陌路，折扇一事若要再查就多費些周折。

然，胭脂是個懶的……卻又是個拉不下臉哄人的……

是以一時間只能窘然而立，頗有幾分石化的味道。

葉容之坐于案前看書權作視而不見，待翻過一頁才緩緩開口，“阿容今日心實在不好罷了，夫子不必放在心上。”

既然給了臺階下，胭脂自然要接，上前一步手撐在書案上，“我那是這般小氣的人，阿容若是有什麼大可與我說，我瞧能否幫你一幫？”

葉容之放下手中的書看向，黑眸沉沉，“夫子不是向來只關心自己的徒兒嗎，阿容算得了什麼？這點小事還是不勞夫子費心。”他頓了頓，垂下眉眼平添幾分落寞，言語間暗含了幾分苦意，“本來……師父就是要比夫子來得親近些的……”

胭脂張了張想開口勸他卻覺得說什麼都不對，無論從關系還是時間來說，確實是和言宗親近些，這一點無論如何都無法反駁，“是我對不住你，當初那樣離開，再如何也該回來給你個代。”

在地府養傷足足養了六年，剛到了人間就遇上了李言宗的種種劫難，忙著勤勤懇懇的做老媽子，葉容之如何早已被拋在腦后，說到底確實是太過涼薄了。

葉容之垂下眼默然無語，神莫測，良久才道:“夫子當初可有想過尋我。”

胭脂再是昏了頭也知曉這話不能接，可又不好騙他只得靜默不語。

等了許久，葉容之慢慢笑開，眼中帶了幾分嘲諷，看著卻是溫和的，“是阿容多此一問了，夫子的徒弟人中龍，自然不是我這種鄉野村夫能比擬的。”

胭脂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誤解，卻又不能把實說出，這天下沒有不風的墻，更何況如今對葉容之還有顧慮，沉一瞬才只得辭道:“言宗之于我關系到我的以后，并不是你想的那樣，是我們……沒有師徒緣分，這皆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非你我所能左右。”

葉容之神不，“夫子說的是，有些東西確實不可強求，是阿容想偏了。” 他站起繞過書案，青衫清簡隨著他走拂過書案一角，他向胭脂緩步走去，面上的笑微微浮起，緩聲道:“夫子可要留下來與阿容一道用飯？”

胭脂想了想，推道:“來時吃了些零，已然吃不下了，下回來再吃吧。”如何還會有下回，已然不打算來了，葉容之心思多變，實在無力招架，且自己又看不他，還是避著些的好。

葉容之不莞爾，“既如此，阿容送夫子一程。”

胭脂點點頭往外走去，這話說的雖然沒有錯，但聽著總覺得怪怪的。

出了屋子天已然黑了，待走到院子里，胭脂心想總不能白來一趟，便開口試探道:“上次送的折扇被我不小心弄壞了，不知阿容可否再替我寫一柄，我實在很喜歡這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