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中錄》第297章一世長安
京城最熱鬧最繁華的綴錦樓,今日依然是賓客滿座。
“各位客”小老兒今日又來說書。哎,說的是,前日先帝駕崩咸寧殿,新皇于柩前即位。這扶立先帝之人,各位可知道是哪位?”
眾人立即異口同聲議論道:“還有哪位?自然便是夔王殿下了!”
說書人一聲擊鼓,說道:“正是啊!自今年以來,滿朝紛紛揚揚,盡說的是夔王企圖傾覆我大唐天下,可誰知如今先帝龍馭歸天之后,也是夔王自東宮迎接帝登基。
這耿耿忠心,當初又有誰知?果真是周公恐懼流言日啊!試想,在謠言說他殺害鄠王、為惡鬼所侵而企圖篡奪江山之時,又有誰知曉真相!”
“夔王本就是李唐皇室中流砥柱!先帝駕崩后,還不就靠他支撐帝?”
“這麼一說的話,王皇后——哦不對,應該是王太后了,之前不是常涉朝政的嗎?都說‘今上崇高,皇后尚武’的,如今又怎麼了?”
在一片議論紛紛中,那說書人又將手中都曇鼓一敲,待得滿堂寂靜,才說:“此事說與各位,可有分曉。區區在下不才,唯有耳聰目明,早得消息。原來先帝臨大去之時,王皇后伺候于前。先帝詢問皇后,朕龍馭之后,卿如何自?王皇后泣道,臣妾唯有追隨陛下而去。”
“皇后死了?”有人趕問。
“自然沒有。陛下勸解道,帝尚需你護,又如何能使他年失怙呢?但王皇后雖然打消了追隨陛下而去的念頭,終究是悲痛過甚,以至于如今與當初宣宗皇帝的陳太妃一樣,因痛苦而陷癲狂,幽居行宮,怕是此生再也無法痊愈了。”
“真是想不到啊,原來王后與陛下如此深。”眾人都欽佩嗟嘆道二樓雅座之上,穿著一橘黃錦,里面襯著青紫里,還系著一條石榴紅腰帶的周子秦嚇得倒吸一口冷氣,趕回頭看向李舒白和黃梓瑕:“聽到沒有?聽到沒有?聽到沒有?”
“聽到了。”黃梓瑕淡淡道。
“怎麼可能?你們覺得可能嗎?王皇后那樣強勢狠辣的人,怎麼可能會為了先帝悲痛發狂啊?”
李舒白不聲地一指窗戶,周子秦會意,趕將門窗“砰”的一聲閉上。黃梓瑕提起酒壺給他斟了半杯酒,低聲說:“陛下早知自己不久于人世,所以,向王宗實要了一顆阿伽什涅的魚卵。本來是準備給夔王殿下的,后來,便轉賜了王皇后。”
周子秦倒吸一口冷氣,問:“王宗實知不知道陛下要……要謀害王皇后?他怎麼不攔著陛下呢?”
黃梓瑕與李舒白對一眼,心下都想,王皇后本就不是王家人,只是他們用以安在皇帝邊的棋子而已。如今王芙的兒子李儇順利登機,王芍,或者說梅挽致的利用價值已盡,繼續活下去對他們又有什麼好。
“哎,這阿伽什涅這麼可怕,我現在每次喝水都要仔細看一看水里才放心。”他說著,低頭看看杯子,沒發現紅的小點,才放心地喝下,“麻煩死了,還是趕回蜀地吧,好歹那里應該沒有人養這樣的魚。”
“放心吧,王公公已經走了。”黃梓瑕說道,但也不自覺地看了看自己的杯子,心有余悸。
“走?去哪兒?”他趕問。
“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小皇帝邊親近的是田令孜,王公公手下的神策軍前幾日損傷慘重,被參了本之后神策軍便換了護軍中尉,如今是田令孜上位了。”
“神策軍損傷慘重……是怎麼回事?”周子秦趕問。
李舒白抬頭天,黃梓瑕則指著樓下說:“好像又在說什麼好玩的事了,你聽聽?”
周子秦頓時忘記了剛剛的問題,趕將靠近中庭的窗戶打開。果然這邊又開始在講另外的事了—
“新帝登基,京城如今各軍馬換將頻繁。不說神策軍的事,單說夔王手中的神威、神武軍,真是令人詫異。據說愿意回家者,發給十倍銀錢,還送老家十畝土地,好生安頓;而愿意繼續軍功的,要留在城里的便了林軍,要上陣的也可以前往隴西,他們之前與回鶻作戰最有經驗,此次凱旋自然指日可待。而這回抗擊回鶻的先鋒,”
便是林軍的王統領,瑯邪王家的王蘊了。”
聽者頓時個個議論紛紛,有說夔王這是在打消新帝疑慮是以連兵權也不要了,真是不知該佩服還是該嘆息;也有人羨慕說,跟著夔王打過仗就是好,解甲歸田還能有十畝地十倍的錢;更有人津津樂道,這王蘊就是王家如今最出息的一個子孫了,真沒想到他寧肯從戎也不愿在朝堂中消磨一生,果然是懷大志……
“王蘊要走了啊?那我們得去送送他啊。”周子秦說著,見黃梓瑕神頗有些尷尬這才突然想起之前要和王蘊親,連嫁都試過的事,不由得比更尷尬,連忙轉移話題,“這個這個……今天的天氣真不錯,連這個茶水也似乎特別好_…”
“別喝茶了,眼看時近中午了,我帶你去吃飯。”黃梓瑕說著,盈盈站起,朝李舒白示意。
李舒白微微一笑,說:“走吧。”
周子秦頓時目瞪口呆:“不會吧?好不容易見了,你們就請我喝個茶啊?連飯都不請?好歹來碗粥、來個餅啊……”
黃梓瑕跟著李舒白往外走,說道:“一起去!待會兒你吃到的東西,絕對讓你吃得滿意無比,比一百頓綴錦樓還要讓你開心。”
“我不信!天底下難道還有這麼好吃的東西?”
“我……我不信!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好吃的東西?!”
昭王府的花廳之中,四面桃李花開,柳枝拂岸,青草茸茸。然而此時已經沒有人顧得上欣賞風景了,尤其是周子秦,他里塞滿了古樓子,左手一塊,右手攥一塊,眼睛還盯著桌上的一塊。
昭王李納開心得哈哈大笑,拍著桌子笑問:“那子秦你說,這是不是你這輩子吃過最好吃的古樓子?”
“唔,可以算是……并列第一!”
他吞下塞得滿滿的一口,喝半杯茶了口氣,說,“和當初在張二哥那里吃的,滴翠做的那個,不相上下!”
黃梓瑕手中著一塊香脆的古樓子,與李舒白相視而笑,輕聲問他:“你覺得怎麼樣?”
“恩,確實不錯。”李舒白點頭道。
昭王得意地說道:“四哥,你是有所不知啊!我當初在普寧坊吃了一個古樓子之后,那一個念念不忘,神魂顛倒!可惜做古樓子的那姑娘就喜歡普寧坊那家的傻小子,就連我都沒挖過來!”
“你看見什麼好的不想要?當初還想從我邊挖走梓瑕呢。”李舒白笑道,回頭看向黃梓瑕。
昭王趕抬手,說:“不敢不敢,九弟我那時有眼不識泰山,我真的以為是個小宦!如果我早知道是夔王妃的話,打死我也不敢啊!”
黃梓瑕的臉頰不由泛起兩朵鴻運,低頭不語。
李舒白卻慢條斯理手道:“知道就好,以后打人主意的時候,先看清那是屬于誰的。”
昭王和周子秦對一眼,都出牙痛的表。
眼看場上氣氛詭異,周子秦趕找話題和昭王聊:“昭王殿下,不止這位做古樓子的高手,你又是從何請來啊?”
“哦,這個說來就復雜了,聽說是為夔王準備的,便說自己是做完古樓子后,也要換件服過來拜見的,怎麼還沒過來呢?”昭王一邊看著桃李深,一遍隨口說道,“說起來,介紹過來的人,你們肯定也認識的,就是韋駙馬。”
“韋駙馬……韋保衡?”周子秦立即跳了起來,腦中想起一件事,結結地問:“難道……難道說,做古樓子的那個人,就是,就是……”
還沒等他說出口,只見桃花深的小徑上,走過來一條纖細小的軀,一青碧的窄袖羅,發髻上一只翠蝶,是個清秀如碧桃的,只是面容上籠罩著些許解不開的愁思。
走到他們面前,盈盈下拜,輕聲說:“滴翠見過夔王殿下,見過黃姑娘,周爺。”
黃梓瑕趕站起來,扶起幫派去膝蓋上的草葉。其他人都只笑而不語,唯有周子秦的形了一個標準的圓,倒吸一口冷氣:“呂呂呂……呂姑娘!”
滴翠向他微微點頭,挽著黃梓瑕的手靜立在旁邊。黃梓瑕見雖然清減,但總算神看起來還算不錯,才放下心來,問:“你可還好嗎?”
滴翠嚴重不由得蒙上一層薄薄水汽,但強忍住不讓眼淚掉下來,只輕握的手,低聲說:“多謝黃姑娘關心……其實我本已是該死之人,我也曾想去大理寺投案自盡,只是后來韋駙馬勸我,我爹為我不惜一切,張二哥也……肯定不想看到我這樣輕生。我的命使他們換回來的,我……一定要顧惜自己才好。”
黃梓瑕輕的鬢發,低聲說:“你能這樣想,你爹和張二哥泉下有知,一定會欣的。”
滴翠咬住下,默默點頭,抬起手背拭去了自己的眼淚。
黃梓瑕見緒低沉,便轉頭對周子秦說道:“子秦,你現在知道了吧?天下第—的古樓子,還是屬于滴翠的。”
“唔唔,滴翠第二,沒人敢稱第一!”周子秦大力點頭,為了證明似的往里又塞了一大塊。
滴翠看他這樣盛贊,便努力朝他們出一個淺淺的笑意。昭王見黃梓瑕重又坐回李舒白邊,便問:“四哥,你與黃姑娘應該好事近了吧?”
“嗯,下月初六,黃家族老已經陸續進京了。”李舒白說。
“哈?這麼快?”昭王與周子秦異口同聲沖口而出,連語氣都一模一樣。
等看對方一眼,昭王又立即說道:“宮中的那些特別可惡!我府中的孺人生孩子的時候,每天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煩死了!”
周子秦湊上去說道:“黃家的族人也很麻煩!你還記不記得上次去蜀地的時候,知道你是夔王,那幾個老頭兒就湊上來不停嘰嘰喳喳,我都不了!”
李舒白和黃梓瑕相視而笑,李舒白挽住黃梓瑕的手,笑道:“沒什麼,想要把天下最好的姑娘娶到手,自然什麼都能承。”
黃梓瑕不由得翻他一個白眼,在周子秦和昭王搐的神下,悄悄湊到他耳邊問:“你這樣會嚇到他們吧?”
“反正我們都要離開了,最后顛覆一下他們的印象,豈不是很好玩嗎?”
黃梓瑕無語:“這麼大了,才開始想著好玩。”
“是啊,因為我的人匕:現在才剛剛開始。”他含笑看著,輕聲說,“在遇見你之后。”
黃梓瑕竟無言以對。
周子秦早已拼命拍著自己胳膊上疙瘩,喃喃自語:“不容易啊,不容易,二十四歲終于混上媳婦了,夔王都開心得這樣了……這說出去誰信啊?”
人生的霾已經掃盡,他們的人生,自此一片明絢爛,就算李舒白有點喜悅過頭的樣子,似乎也不算壞事。
好歹,對著如今這張面容,總比對著以前那張鐵死板的臉好——在離開昭王府回去的路上,黃梓瑕這樣想。
李舒白騎著滌惡,黃梓瑕騎著那拂沙,周子秦騎著“小二”——沒錯,就是以前那匹“小瑕”,現在它改名了,而且居然迅速地適應了新名字。每次周子秦一進哪家店門“小二”;它便立即屁顛屁顛地從門外沖進來,還因此撞飛過人家好幾扇門。
滌惡還是那麼兇,唯有那拂沙能與它并排而行。周子秦騎在自覺落后的小二上,問:“那個……滴翠現在,應該沒事了吧?”
“放心吧,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而且當今圣上沒興趣替他已逝的姐姐心這個,日日忙著打擊鞠呢。”黃梓瑕說道。
“哦……”周子秦點著頭,一臉若有所思,“那我這個都總捕頭,應該還有效吧?”
“這個自然,你可是先皇欽點的朝廷命,”李舒白說著,想想又低聲說,“你回去后,讓你爹與范應錫早點撇清關系。”
“哎?”周子秦趕睜大眼睛。
“之前梓瑕在蜀地時,范氏父子已經民怨沸騰,但黃使君數年努力不但無法扳倒,反其害,讓他們借刀殺人的計謀得逞,連梓瑕也背上不白之冤亡命天涯。如今我替梓瑕一家這口氣。”
黃梓瑕在旁朝他點頭,微微而笑。
周子秦興不已:“真的真的?詔令什麼時候下?”
“不幾日了,讓你爹安排好吧。”
“那接任的人是誰?”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監軍是景祥。”黃梓瑕朝他眨眨眼。
“景祥公公!太好了,人好辦事啊!以后我爹說我荒誕妄為的時候,有人幫我拿!”周子秦說著,又問,“對了,你們真的初六親啊?那我該準備什麼禮好呢……”
黃梓瑕臉上出痛苦的表,說;“什麼都好,但是千萬不要是那個銅的人偶。”
“明白了,”周子秦認真地點頭,“我那邊還有個木的人偶,這個更高級了,連腦子都可以逃出來,給你們將來的小孩兒玩最好不過……”
話音未落,滌惡已經一蹶子踢向小二,周子秦大一聲,被驚的小二帶著狂奔向前。眼看怎麼都控制不住小二,周子秦急得大:“夔王殿下,我看見了!你是故意的!哇……讓開讓開啊啊啊啊啊——”
話音未落,前方飛狗跳之中,忽然冒出一條狗,跳起來就直沖向周子秦,將他的袍咬住。這狗牙口好,韌更好,即使被馬帶著狂奔出近半里地,居然也不曾松口。
李舒白與黃梓瑕追上他時,他正在街上又蹦又跳,企圖從那只狗的口中扯出自己的擺:“混蛋,放開啦!松口……”
黃梓瑕勒馬,瞪了李舒白一眼,趕問:“子秦,你沒事……”
話音未落,眨了眨眼,又有點詫異地問:“富貴?”
“富貴?”還沒等周子秦回過神來,那只狗已經放開了他,歡快地朝著黃梓瑕沖來,一邊拼命搖尾,一邊沖著汪汪。
黃梓瑕跳下馬,了狗頭,笑問:“富貴,是不是生氣子秦不認識你了,所以咬他啊?”
“才不是,是我命它咬的!”話音未落,旁邊鉆出一個子,橫眉豎目道。
黃梓瑕轉頭一看,是一個長得漂亮的年,那臉頰的白皙無比,又因為生氣而泛著兩朵紅暈,看起來就如一朵艷的木芙蓉。
這令人艷羨的皮,讓黃梓瑕一下子便想到總是煙氣朦朧的蜀地,也因此而呆了一呆,詫異問:“二姑娘?”
周子秦提著被富貴咬爛的服下擺,跑過來一看二姑娘,頓時震驚了:“你你你……你怎麼會在這里?”
二姑娘轉頭狠狠瞪著他:“哈捕頭,你說呢?你知道家里定下我后,馬上就收拾東西逃婚到這了,分明是留我在都府當眾人的笑柄!”
被的眼睛一瞪,周子秦不覺臉紅了。他趕抬手遮住自己的臉,結結問:“那……那你千里迢迢找到這里,又想怎麼樣?”
“我想怎麼樣?我來報仇,我帶了富貴來咬你!”二姑娘當街怒吼。
也不知道二姑娘給富貴吃了多,如今它早已投靠了二姑娘麾下,簡直就是一條指哪打哪的瘋狗。眼看周子秦被富貴追得煙塵滾滾滿街跑,黃梓瑕只能莫能助地拂去上的灰塵,對著二姑娘笑道:“下次有空,姑娘可以和子秦一起到夔王府來玩。““好。”二姑娘向他們行了個禮后,又盯著周子秦,揮揮手。
李舒白和黃梓瑕見死不救地撥轉馬頭,向著夔王府而去。
春明,滿城花開。他們信馬由韁,踏著滿地落花而回。
“下月我們親之后,該是牡丹花開的時節了。”
“看完牡丹就走吧。”
李舒白朝一笑,輕聲問:“那麼,婚后我們先去哪兒呢?”
黃梓瑕說道:“煙花三月下揚州,我想,四月應該也不錯。”
“說到揚州的話,我想起一件事,”李舒白想起一事,說道,“王皇后被幽于宮中之后,我曾去見過。長齡長慶等人還在邊,說癲狂混之中只念著雪,哀泣不已,日夜難安。”
黃梓瑕倒是驚訝,怔了怔說:“真沒想到,殺人無數,惡行累累,最后中了阿伽什涅,心中最牽掛的事竟是這個。”
“最后,王皇后心狠手辣,所做的一切罪惡都只當理所當然,輕描淡寫。唯有兒之死,是心里最大不安,”李舒白輕嘆道,“當時,我將武后那柄匕首還給王皇后,畢竟,這是們云韶苑的舊。但拒絕了,請我若有機會的話,讓人將此帶回揚州云韶苑。雖然那里的姐妹已經風流云散,但畢竟那是們年輕時曾幻想能遮風避雨的地方。”
“嗯,那我們就去揚州吧,順便將匕首還給云韶苑。我也一直想去看看,那里面有很多驚艷的人,”黃梓瑕微笑道,“也想去天下看一看,這個世上各式各樣的風景和各式各樣的人。”
李舒白轉頭看著前方長安各坊,這悉的坊市和街景,他閉著眼睛都能走出來的地方,此時讓他忽然覺得厭煩:“我還以為只有我不想留在京中。”
“誰會喜歡呢?若我們留在這里,便只有勾心斗角,汲汲營營,”黃梓瑕輕嘆道,“當今陛下看起來也不似明君,我看這天下,依舊不會太平的。”
李舒白點頭道:“嗯,雖然先皇去世之后,如今朝中換了一批人,多是傾向我們的,但小皇帝一年年長大,對我的猜忌只會越來越多,到時候朝廷對我的擁戴只能令他更加不滿。我也不想再傾盡全力,謹小慎微,最后只落得那般下場。”
“所以,一起走吧。姓埋名,去看一看春雨江南,再看一看海角天涯。天下之大,奇人怪事看不完,一世都有樂趣,”黃梓瑕回頭朝他微笑,“或許我們幾十年后,再回長安看一看,適合養老的話,留下來也可以。”
李舒白微微點頭,兩人并髻而行。前方是開得正好的一株郁李花樹,從矮墻之探出大半棵樹,緋的花瓣如輕綃碎片,落了一地。他們走到這邊,不約而同駐馬,立在花樹之下。
“走的時候,要帶上你的小紅魚嗎?”
“不,我已經將它送還給王宗實了,”李舒白仰頭看著那樹花,任由清風徐來,花瓣落了自己滿,“他比我更知道如何照顧阿伽什涅,山清水秀總比繁華喧囂更適宜魚兒。”
“真沒想到,王宗實這樣的人,影響了三朝天子,還能全而退。”黃梓瑕嘆道。
李舒白回頭看,輕聲說:“他走之后,給你留下了一份禮。”
“那座王宅?很也很好,但是……我不要。”黃梓瑕搖搖頭,輕聲說,“就像那條養著小魚的游廊,異常的致麗,可也異常森寒冷。”
“他說,你要不要無所謂,但他已經讓阿澤留下了,讓他等著你——當然,那年也和宅中人一樣,已經變了聾啞人。”
黃梓瑕只覺得上的汗都豎了起來,就連此時的春日花開都顯得黯淡。聲說:“看來,阿澤確實是先皇排到王宗實邊的人。”
“嗯,所以王宗實這樣的人,才是真正能功的,不是嗎?”李舒白說著,又笑了一笑,說,“我甚至還有點懷疑,在決定要置我于此地時,王宗實這麼縝的人,怎麼會允許王蘊去找你,推遲第二天南下的計劃?他明明該有更不聲的辦法。”
“誰知道呢,”黃梓瑕說到這里,又若有所思道,“至,他沒有在你種下阿伽什涅,便是我最大的恩人。只是他畢竟曾參與篡奪皇位,罪無可恕。”
“說到這個,他走的時候,到我府中拜別,也曾說起此事。其實他雖是王家分支,但緣已薄,年時也并不覺得本家對自己有如何重要。他之所以愿意一力幫助王家扶助先皇,只是因為他恨我的父皇而已。”李舒白抬手輕輕接住一片墜落的花瓣,語氣淡淡的。
黃梓瑕問:“便是你讓人給我做櫻桃畢羅的那天?”
他點點頭,微有嘆息:“嗯,是他送了一筐驪山剛到的櫻桃來。”
“其實王公公,對我很照顧,”黃梓瑕默然垂首,說,“只是我不知他為何要恨先皇。據我所知,先皇十分信任他,甚至讓他二十多歲便接掌了神策軍,可算是十分難得。”
“我曾跟你說過,我與他素無往來。但是他畢竟是朝中舉足輕重的宦,我又怎會沒有調查過他的底細?”李舒白輕輕揮手,讓掌中的花瓣被風吹走,低聲說,“他年時,有個青梅竹馬的姑娘,是驪山下最出名的一戶種櫻桃的人家。”
黃梓瑕驚訝地睜大眼睛,沒有說話。
“他獲罪后了宮刑,那個姑娘給他親手做了一對櫻桃畢羅,送他上路。”
“那姑娘現在呢?”黃梓瑕見他不再往下說,便問。
李舒白默然看著,說:“誰知道呢?自然已經是很多個孩子的母親,或許已經做了祖母。而王宗實,此生和再也沒有緣分——這一切,都只是因為他的家被牽連進了一個陳年舊案,而我的父皇隨意鉤筆,置了他一家所有人。”
所以他宮多年,恭謹侍奉宣宗皇帝,同時,也將一切都埋在心里,緘默不語。所以他年年讓驪山送來櫻桃,固執地不肯忘卻自己當年曾經可以擁有,卻永遠逝去的一切。
黃梓瑕黯然搖了搖頭,說:“不提他了,總之,一切風雨都已過去。希王公公真能如他自己所愿,來生做一條無知無覺的魚。”
李舒白點頭。微風漸起,落花繁,兩人在馬上相視無聲。
滌惡和那拂沙踱步而立,互相頸。馬上的他們隨著下馬的接近,也越越近。直到下馬頭一偏,兩匹馬要而過之時,李舒白忽然抬手抱住的腰,將一下子抱了過來。
黃梓瑕側坐在滌惡上回頭看他,無奈有害:“嚇我一跳。”
“之前,都是這樣肩而過,這回,我可不會再放開了。”他抱住的腰,俯頭將自己的下擱在的肩上。
他送給的那支簪子,輕在他的耳畔。他不由得微微而笑,抬手按在卷草紋上,輕微的“咔”一聲,被他出了中間的玉簪。
他將玉簪舉起,對著日問:“你注意過上面的字嗎?”
黃梓瑕詫異地問:“字?”
他將簪子著日,放在的面前給看。
日折,極細極小的一行字出現在簪子,如一縷發,有著難以察覺的痕跡---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黃梓瑕詫異的接過簪子,仔細的查看那上面的字,問:“這簪子自你送給我之后,一直沒有離開過我的邊,你是什麼時候在這上面刻的字?”
李舒白沒有回答,只含笑看著,后花樹絢爛,無風自落的花瓣一片片落了他一頭一。
黃梓瑕頓時明白過來---那就只能是,在他將這個簪子送給自己的時候。
在很久很久之前,他還對冷言冷語,不假的時候。
原來他,這麼早之前,便已經將這一句話送給。
人生無限,天地廣袤。九州四海,還有無數的花等著他們走馬看過;人生百年,還有長久的歲月等著他們攜手共度。
就如此時他們相擁花樹之下,在舉世繁華的地方,尋找到最安謐好的這一刻。
長安,一世長安。
——完——
【番外】
等我吃完這包糖
暗戀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或許是一場漫長的告白,亦或許是一場漫長的告彆。 2028年夏天,26歲的倪笙要結婚了。 顏色鮮豔的喜帖上,女孩漂亮的麵龐上掛著甜甜的笑,身邊的男人高瘦而挺拔,棱角分明的臉龐上有著俊朗的五官,一雙桃花眼正低垂著,滿目深情地注視著身前的女孩。 新郎不是江亦源。 高中班群裡炸開了鍋。 一群人紛紛送上祝福,就連一直潛水的班主任,也冒出來送上了一大段煽情的祝福詞。 不一會,訊息便傳遍了一中的各個校友群。 “倪笙和許時修,當年勞資最看好的一對。” “臥槽倪笙終於和男神在一起了!!!” “媽媽我想哭,嗚嗚嗚!!” …… “十二年了,媽的太不容易了。”林南抹了一把淚,轉過頭問江亦源,“七月九號,一起去?。” 江亦源看了一眼冇有一條微信訊息的手機,淡淡的開口,“那天我有事。” “唉,算了,我給你帶喜糖。”林南歎了口氣,興奮的繼續在群裡聊天。 江亦源將手機關機,走進衛生間,將門反鎖,洗了一把冷水臉,癱坐在浴缸邊,抽完了身上的一整包煙。 很久之前他給了她一包糖,很久之後她吃完最後一顆過期了很久的糖,抬頭含著淚說了五個字。 “終於結束了。” 她愛情的最後,是許時修。
8 7722你比時光更甜
時家要跟徐家聯姻的消息一公布,圈內震動。 朋友笑著打趣時嶼:“徐家那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公主,多少人羨慕你啊。” 時嶼瞅了眼身后最近天天跟著他的小尾巴,漫不經心道:“你喜歡?讓給你。” 嬌嬌柔柔,動不動就要哭的粘人小白兔,他巴不得立馬解除這娃娃親。 如愿解除婚約那天,時嶼跟哥們去喝酒慶祝,冷不丁撞上疑似同樣在慶祝的徐安瀾。 只見他那個“柔柔弱弱”的前未婚妻舉著酒瓶,對她的同伴們笑得明艷又張揚, “可算是擺脫那朵冰冰冷的高嶺之花,不枉姐姐扮了這麼久的林妹妹。” 時嶼:…… 徹底斷了關系的第二天,時嶼照常參加一個三方會議。聽說對方的負責人強勢又犀利,按手下的話說:難弄。 看清會議桌對面的人,他愣了愣。 他印象里柔弱淑女風的徐小公主一身正裝,眸光犀利,對著他淡淡一笑,“時總,請多多指教。” 時嶼:…… 再后來,時嶼追著徐安瀾去了玉龍雪山。 登上4680米的最高點,他看著她,“我認真追了你這麼久,你覺得怎麼樣?”
8 18471小矛盾
早年,江行止和白露結婚,大家都說是白露高攀。 結婚后她查無此人,更是放棄攝影事業,專心在家帶孩子 影帝往后沒緋聞無花邊,多少人羨慕她。 可是就在兒子長大,影帝事業再上臺階的時候,卻傳出婚變消息。 白露當年攝影是名師之后、拿獎無數 江行止對于她是繆斯,嫁給他,是她求的。 只是結婚之后,他不著家,柴米油鹽,把她的愛磨沒了。 她面無表情的提出離婚。 網上評論無數,罵白露不知好歹。 江行止親自出來解釋:小矛盾,是我的問題。 當天晚上,影帝就被拍到抱著玫瑰站在某家網紅咖啡廳門口。 出來的女生把他的玫瑰丟在地上,卻被影帝抓住胳膊。 視頻里隱約能聽到影帝喊老婆,在求原諒。 再看女生,知名vloger、網紅咖啡廳老板、無數雜志社的特邀攝影師 甚至還是自己愛豆的親媽。 本來罵的人瞬間風向一轉:婆婆!! 小劇場: 選秀節目里,白露第一次來看自己的兒子。 身上是高定,開車豪車,提著高級餐盒,一言不合就親親。 送走自己媽媽之后,隊友:“有這麼好的資源,你咋不告訴我!” 兒子:“滾遠點!” 影帝拍戲,開機后咖啡訂的是白露自己咖啡廳的,點名讓她送。 白露面無表情的把咖啡放下走人,錢都沒要,還不忘白兩眼影帝 同劇組的小鮮肉雙眼泛光,找到影帝助理。 “那個身材火辣的美女,有聯系方式嗎?” 影帝面無表情出現:“要我老婆聯系方式?恩?” 眾人驚嘆:恩?嫂子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好看的! 影帝驕傲:那肯定是…… 眾小鮮肉:姐姐看我!!我可以!! 影帝&兒子:……都滾遠點!! ※1V1,攝影師富婆X實力派影帝,兒子十五歲 ※日常甜文,老夫老妻之間的矛盾,破鏡重圓(?)
8 7288重生七七:嬌妻寵上癮
絕寵甜文】容雨欣重生了她重生到了一個被繼母使壞弄到鄉下當知青的小可憐身上這還能咋滴?擼起袖子干啊!有本事的人在哪都能活還沒等她大干一場的時候,就被村中一霸給護上了這日子……嘖嘖高考,上學,賺錢,這輩子想要怎麼肆意就要怎麼肆意繼母惡毒,繼姐婊氣,繼兄渣滓極品的一家子排排隊等著,本小姐來教你怎麼重新做人。正當混得風生水...
8 216852女主路線不對[快穿]
穿越成一個個被命運捉弄、人生錯位的苦命女子,看她真女神歸位。 然後,女主在自己的人生路上奔得歡脫了:經濟獨立,敢愛好男人,沒空恨渣男,建功立業。 系統撫額無奈:嚴重偏離路線,你當你是七點男嗎?本文前兩個故事格局較小,展開較小,後面逐步大起來。 目錄:背約的現代潘金蓮(已完成)打爛好牌的女藝人(已完成)狀元郎的不賢原配(已完成)農村小寡婦復仇記(已完成)神仙界醜女多作怪(已完成)忘恩負義的被救女(已完成)民國寒女名震天下(已完成,本單元最長,腦洞放飛,讀者視自己的接受能力,慎重考慮再訂閱本單元)不孝無子的女教授(已完成)被調包的侯門千金(已完成)知青農村遺珠進城(已完成)可憐又可恨的女犯(已完成)師生戀醜聞女教師(更新中)炮灰皇太子的寵妾女配逆襲虐的小白丑爹丑娘的寒門女坑死種馬的白富美遊走二男的綠茶婊被勞教的風塵女子身敗名裂造反公主靈能界的刁蠻小姐中國版風月俏佳人星際寵婚男主前任棄子丫鬟逆襲之路懶癌星宅女要出嫁末世醬油黨逆襲記被困農村的女知青狐仙戀書生未婚妻拋夫棄女的物質女……排雷:1、獨立不等於一個人逍遙,而是能找到自己的價值和經濟獨立,有話語權和想做事的自由,堅持無CP的朋友,慎重入坑;2、本文不是設定穿越進晉江小說的女配文,只是女人的故事,自己是自己的故事的主角,如果有人作惡都是作者杜撰,不是所謂黑「原女主或男主的女配文。 請別把其它文的思維定勢套路本文,非常感謝。 3、明確是綁定「壞女人洗白系統」 ,原主一定是有不好名聲的,原來也有一定的失誤才需要洗白,喜歡完全好人的女主的朋友,慎重入坑;4、本文女主重利益,會一定程度的現實的包容別人的缺點,海納百川,做事業時才有盟友和效忠的人,道德感很重的朋友,慎重入坑;5、作者文筆一般,所有故事世界全為架空,愛考據的朋友,慎重入坑。 6、本文72小時防盜,防盜比例30%,購買前可算一下能否看到,若是不足,建議72小時后看。 7、歡迎捉蟲或者好意的建議,謝絕扒榜和人蔘公雞。 作者非神運算元,不能抓住所有人的思維喜好,也不能避過所有人的雷點,不合部分人的口味是正常觀客現象。 如有觸雷,一別兩觀,各生歡喜,請速點X! 完結舊坑《【紅樓】權后之路》(原名《【紅樓】寵妃邢岫煙》);在填的兩百多萬字大坑《書中游【快穿】》。 歡迎捧場。
8 7892綁定CP系統在戀綜爆紅了
顧聲穿成頂流的塑料聯姻老婆,因為和他上戀綜而被全網狂嘲自取其辱。但沒想到她綁了個【我是你的解藥之CP系統】:「您丈夫將會花式疼痛99次,碰到您才能止痛哦~」顧聲:哦豁?節目開播,對家恩愛甜蜜,全網坐等顧聲獨自尷尬,沒想到??選擇房間時,聞衡臉色蒼白看著走向別處的顧聲說:“別走…”——這、卑微深情?!分開任務時,聞衡冒著冷汗拉住興沖沖找別人組隊的顧聲:“過來。”——是他的占有欲!!夫妻之夜,
8 6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