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擾飛升》第2章 謊言
箜篌曾在屋子里藏起兩本修仙話本,一本里面寫某個劍客十分心善,憐貧惜弱,某天出門幫了個又臭又臟被流氓欺負的老人,實際上這個老人是天上神仙所變,為了獎勵這個劍客的仁善,便送給他一粒仙丹,劍客吃了仙丹以后,瞬間立地仙,去天上做了天。
還有一本就更加離奇,主角是個普通獵戶,不小心掉下懸崖,撿到一本修煉功法,就踏上了修煉大道。在這條修煉大道上,獵戶經歷重重磨難,被高人收為關門弟子,最后為仙門正道的領頭人,被無數男修士崇拜,也被無數修士慕,只可惜箜篌看的這本沒有大結局,很想知道,這個獵戶后來有沒有修大道,飛升仙。
對于沒有機會接太多民間話本的箜篌而言,這兩個故事彩極了,年的,偶爾也會幻想,在某個月明星稀的晚上,會有神仙從天而降,說是難得一見的修仙苗子,要收為徒。
剛抱有這種幻想時,連字都還認不全,看這兩本書的容還需要連蒙帶猜。現在已經對這兩本倒背如流,卻還沒等到神仙降臨。
以前晚上睡覺前,常念叨,神仙爺爺什麼時候會來接。現在已經不是六七歲的小孩子,所以學會了控制,只會三五天才念叨一次。
就這樣一直念啊念,但是神仙一直沒有來。
反而是藏好的話本被發現,夫子罰抄寫了一個月的書,說為皇朝公主,不該看如此低俗下賤的書籍。
夫子說,子不語怪力神。
可是箜篌覺得夫子在撒謊,因為景洪帝登基后的這幾年,每年都會祭天,也總是喜歡用神跡來強調他是多麼的上天看重,宮奴們也常常說什麼陛下是天命神授。
大人們總是如此虛偽,口是心非。
箜篌對他們這種行為嗤之以鼻,當然只敢的鄙視。
在皇宮上方銀越來越耀眼時,箜篌放下捧著臉的手,眼也不眨地盯著朝宮廷降落的芒,這是來接的嗎?
銀太過強烈,刺得箜篌眼睛有些疼,忙用手了左眼,卻極力睜著右眼。當左眼好一點后,忙睜開,才用手去右眼。
神仙一定……也許有可能是來接的吧?
這等奇景的出現,令滿朝文武都有些反應不過來,景洪帝甚至有些失態的從皇座上站起,有些癡狂地著上空。
帝王英雄,求權勢人,擁有這一切東西后,就妄想著永生。景洪帝是個合格的帝王,帝王擁有的野心與,他一樣也不。
銀漸漸降落,從里面走出一個著灰袍的老人,老人鶴發,上沒有負劍,也沒有法寶,但是那出塵不凡的高人之姿,讓在場的帝王將相都無比相信,這便是仙人。
“仙長降臨鄙國,讓鄙國熠熠生輝。”景洪帝快步上前,但是狂喜的他,在離仙人五步遠的時候,便停下了腳步,他是個極有警惕心的男人,即便對方是“仙人”也不例外。行了大禮,景洪帝道,“請仙人上座。”
仙人抬手:“不必了。”
聽到仙人此言,眾人心生驚懼,仙人對陛下態度如此冷淡,難道是上蒼對陛下奪去前朝皇位有所不滿?可是前朝幾代皇帝無能,讓百姓生靈涂炭,他們若是不反,哪還有活路?
似乎猜到了這些人的想法,仙人了下頜的胡須:“我今日來,是為了向此的一人報恩。”
報恩?
眾人聞此言,心頭有些激,恨不得仙人報恩的對象就是自己,誰不想與仙人牽扯上些許關系呢。好在大家還記得自己的份,沒讓自己的表看起來太過狂熱。
景洪帝雖有些失,但是至仙人不是對他奪去前朝江山心懷不滿,這樣他也安心了。扭頭看了眼站在下面的朝臣們,張大人素有仁善名,李大人也常救濟百姓,還有王大人調任回京前,還曾得過萬民傘,也不知誰有如此福氣。
“不知仙人找何人?”景洪帝非常大度,仙人要謝他的臣子,對他也有好。
“一個孩子。”仙人高深莫測一笑,“我欠一份因果。”
孩子?
能出現在這里的孩子,只有皇子皇孫。景洪帝心中大定:“不知朕的哪位后人,竟與仙長有此緣分?”
被大人們擋在后面的箜篌踮起腳尖,想要看仙人的容貌,卻被邊一位皇孫拉了回去。
皇孫不過七八歲的年紀,說話直白無遮攔:“你一個前朝亡國公主,別妄圖往前了。”的皇爺爺是上天之子,那麼于仙人有恩的,自然也只能是他們這些皇子皇孫。
皇孫邊的宮奴見狀,便手把箜篌死死按在座位上,不讓站起來。前朝皇帝昏聵無能,他的兒自然也是帶罪孽的人,怎能讓仙長見到這等罪人。
箜篌不甘心:“我跟仙人許了愿,他們會來接我的。”
幾個皇子皇孫聞言低聲嘲笑道:“仙長怎會來接你這個前朝余孽,你們姬家人連江山基業都守不住,還妄圖有仙緣?”
箜篌瞪圓了眼睛,張道:“你們……”
宮奴忙手捂住的,再也發不出聲來。皇子皇孫們笑嘻嘻看狼狽的模樣,等宮人他們去見仙人時,他們理了理服,彬彬有禮走了出去。
看著他們漸漸遠去的背影,箜篌想手拽他們的角,然而他們走得極迅速,很快便消失在人群后面。箜篌想,也許很快仙人就會接走某個皇子皇,本不知道也曾許過愿的。
有心的宮人見箜篌被宮奴按著有些可憐,忍不住小聲道:“殿下,您且別鬧,免得……”
若是讓陛下與皇后知道這位前朝公主妄圖接近仙長,只怕待仙長離開后,這位前朝公主連命都保不住。
箜篌圓溜溜的眼睛里涌出眼淚,這是被當朝皇帝封為平寧公主以后,第一次哭。哭得無聲無息,眼淚大滴大滴直往下掉,打了宮奴的手背,流進宮奴藍的袖里。
當年母后自刎前對說,要活著,要笑著活。
一直都有乖乖聽話,可是今天忍不住,眼淚它不聽話,一點都沒有辦法,真的沒有辦法讓它停下。
著眼前攔著的人群,箜篌不斷的眨眼,想讓眼淚聽話的收回去,想要視線變得清晰一些,然而眼淚卻不斷順著眼眶往下流,視線也模糊得讓看不清前方。
忽然,厚厚的人墻似乎到了什麼沖擊,開始左右搖擺,甚至給的視線讓出了一條道路。箜篌極力睜大眼,努力抬頭著眼前模糊的灰人影。
忘通彎下腰,從宮奴手里抱過箜篌,轉看向眾人:“這位姑娘,便是我的恩人。”
滿堂嘩然,文武百怎麼都沒想到,與仙人有緣份的,竟然是前朝留下來的唯一脈。
“仙長……”景洪帝看著發髻散的箜篌,“此乃是朕之養,平寧公主。”
忘通輕拍乖乖趴在自己肩膀上的小姑娘,從須彌芥中取出一件披風蓋在的上,對景洪帝道:“此與我甚是有緣。”
景洪帝想也不想道:“犬與仙長有緣,那是犬的福份,不如讓在仙長邊伺候,為仙長分憂。”
忘通又怎麼看不出這個人間帝王本不在乎這個小姑娘,只是他乃修道之人,不跟他牽扯這些,便淡淡頷首道:“我觀此與陛下并無父緣分,我帶走倒也合適。”
景洪帝略有些尷尬,他一個當朝開國皇帝,與前朝脈能有什麼父緣分,不過是想與仙家扯上幾分關系罷了。現在被仙長毫不留地拆穿,他雖有些臉熱,但他能打下這個天下,靠的就是不要臉,所以當下便改口道:“仙長說得很是。”
之前欺負過箜篌的幾個皇子皇孫此刻躲在宮人后,不敢讓仙人看到他們,更不敢讓箜篌看到他們。
“既然如此,那我便告辭。”忘通說完這句話,腳踩祥云,立地飛起。景洪帝看到這般仙家手段,想也不想便行大禮叩拜:“恭送仙長。”
趴在仙人懷里的箜篌往下看去,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卑微又恭敬,渺小得不值一提。
“不用看了,此去便塵緣斷盡,此界俗事已與你無關。”忘通了小孩絨絨的腦袋,讓本來就有些歪的雙丫髻,徹底散開了。
箜篌紅著臉小聲道:“我平日里吃得多的。”
忘通笑道:“難不你還怕我養不起你?”
“我、我是怕您抱著我累。”
忘通低頭看著小姑娘水潤的雙眼:“修道之人,豈會如此不濟?”
箜篌看這位仙人,覺得他似乎有些眼,但暗自想了很久,腦子里也沒有與仙人相關的記憶,難道是在夢里見過?
那肯定是仙人聽到的睡前心愿了。
“仙長,您是因為聽到我的心愿,所以特意來接我的嗎?”
忘通低頭看著小姑娘的雙眼,那里面是滿滿的期待與向往。
“啊。”忘通別扭地點頭。
大約是這孩子的眼睛太漂亮,他這個活了幾百年的老頭子,竟舍不得讓失。好在他不是出家人,撒個無關痛的小謊,也是好意。
修道之人善意的謊言,又怎麼算撒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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