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淚痣》第18章 相信

如梭車影中, 站著一個人。

林盞握著牛杯,輕聲說:“他還不是我男朋友呢。”

“不是嗎,”司機踩了油門, 笑著說,“以我以往的經驗, 還以為肯定是呢。”

“他對人很好的,”林盞說, “很無微不至, 就算我不是他朋友,他也很盡力地照顧我了。”

學生會的人也這麼說他,說他雖然不說話,看起來高冷,卻不會真的不尊重人。

也是因為有能力而且有風度,他才會那麼歡迎吧。

車子轉彎,行駛隧道。

///

林盞到家是十二點了,本以為林政平已經睡了, 卻沒想到他還坐在沙發上煙。

整個客廳都籠在迷蒙的煙霧里。

茶杯整整齊齊擺在桌上, 仿佛這個家庭在幾個小時之前并沒有發激烈的爭吵, 林盞也沒有奪門而出, 放下狠話。

林盞沒有說話, 徑直走房間。

蔣婉在房間里等

林盞累了, 問了句:“你還不去睡?明天不上班?”

“馬上要睡了,”蔣婉坐在床頭,“盞盞, 你去哪里了?”

林盞收拾著洗澡要用的服,說:“沒去哪里,出去逛了逛,散散心。”

蔣婉:“你別老跟你爸吵,他也是為你好。”

林盞不想說這個話題:“你快去睡吧。”

蔣婉擔憂道:“你總不可能永遠不比賽的,也不可能永遠不用面對力……”

“你也別總怪你爸,學校的意思也是讓你去比。上次金繪你的名次就很好啊,后來出書了,你那幅畫就在第三張,老師們都很認可你。”

林盞:“你們既然覺得我能行,那就別過問我的意見。不要我已經說了我不想去,你們卻跟我說已經報名了,這有什麼問我的必要嗎?這算尊重我嗎?”

金繪比賽前,失眠了兩周,狀態奇差,黑眼圈很深。

只是當時考場上提起神胡畫的,運氣比較好,畫面效果不錯而已。

蔣婉:“拿獎高考也可以加分的,你怎麼這麼排斥呢?”

林盞皺眉:“你們養我的意義就是要我拿獎吧?哪怕拿個獎我活幾年都沒事吧?我都說了每次比賽都是煎熬,我扛不住,你們總覺得我開玩笑胡扯嗎?”

蔣婉:“媽媽不跟你說了,你早點睡,我勸勸你爸,讓他別總給你安排比賽了。”

定了定神,林盞拿好服和巾,去衛生間洗澡。

嘗試著去理解過林政平,也許他的確希好,但他的教育方式永遠都是

——我認為這是對你好,所以你一定要做。

時間久了,真的無法忍

每次說考前失眠,林政平都會問:“為什麼大家都不失眠,就你失眠?找點你的問題。”

失眠這東西不像吃飯,想要吃什麼,總可以買到。

有時候明明很困,但神經過分張,就會翻來覆去一夜難眠。

說睡就睡,哪有那麼簡單的事。

而且他們工作忙,每次比賽都是林盞一個人去,久而久之,酒店的單人房,就了林盞最不愿面對的東西。

他們但凡能多給一點鼓勵,一點包容,一點宣之于口的關也不會這麼折磨了吧。

洗完澡出來,林盞開始整理晚上買的東西。

拿出甜甜圈和蛋糕,發現袋子里還有一個東西。

出來一看,是個眼罩。

那時候好像忙著回消息,就把袋子給沈熄提了一會兒。

這東西……是他裝進來的麼?

本來還沒什麼緒,看到了沈熄給自己裝的東西,林盞居然有點兒委屈了。

知道,關于今天的事,沈熄應該也猜到了三分。

孫宏跟張澤說過的事,這點孫宏跟講過。

其實不是沒想過親口跟沈熄說,但想了想,還是決定緘口。

不想在他面前表那麼喪的一面。

自己在他面前永遠是積極的,雖然做不了他的太,但至能給他帶來源源不斷的能量。

///

當晚,林盞兩點左右睡著。

假如沒有沈熄的眼罩,大概會熬到三點吧。

畫室已經有人提前到了,上午要畫的是彩,提前到的幾個都坐在位置上削筆。

林盞捂著打了個呵欠,走到位置上,這才掀開一整天忙碌的幕布。

先是好水紙,然后打好水,洗好調盤,再回到位置上,把料盒的蓋子打開。

作畫過程中難免一口氣蘸幾個,有些里,免不了就有雜

用刮刀把它們挑出來。

孫宏來得也很早,見林盞在挑料,笑道:“來這麼早啊?”

“嗯,”林盞困意難擋,“你作業畫完了麼。”

“能不能別提這麼沉重的話題,我他媽還差兩張速寫!”孫宏抱怨,“我昨晚都畫到三點了。”

林盞:“慢慢來,你會畫快的。”

孫宏看林盞神也不好,問:“昨晚又怎麼了,又沒睡好?”

“是沒睡好,”林盞把刮刀清洗干凈,道,“但是昨晚還行。”

昨晚有沈熄陪

///

沒到規定的到校時間,一班的人已經到齊了。

沈熄在看雜志,張澤卻神兮兮地湊過來。

“誒,昨晚你媽給我媽發微信,問我們倆去哪兒玩了。”

沈熄:“……”

張澤把他的雜志搶過來,問:“你昨晚去哪兒浪了?”

沈熄低著頭開始整理書本,狀似不經意道:“朋友出了點事。”

“出了點事?哪個朋友這麼大面子啊,一點事就能驚我們的沈大人夜巡?”張澤吧唧,“你不是說除非我在路上出事故,否則晚上絕不出門嗎?”

沈熄看他:“我指的是你在鬧市區。”

張澤:“合著你昨晚不在鬧市區是吧?”

沈熄沉默:“……”

張澤訝然,張大:“你昨晚不僅夜巡了,還是去的鬧市區?!我日,你被何方高人洗腦了?”

沈熄沒理他,敲敲桌子:“馬上要上課了,你能不能快回位置上預習?”

張澤突然想到,因為沈熄不等東西,所以平時中午去吃飯,他們都是提前把要點的東西發消息給老板。

所以他和沈熄手機里最多的并不是妹子的聯系方式,而是大大小小的店鋪老板。

張澤意有所指地嘆道:“也行,那我就先走了。反正只是鬧市區夜巡而已,萬一哪天你真的去排隊買東西了……哈哈哈哈那我他媽才是下都驚到地上了吧!”

沈熄:“……”

好不容易應付完張澤,張澤走出去兩步,又折返回來。

他推推沈熄的桌子,有點驚惶:“余晴來了,看面很不善……啊不是,看面是來賣慘的。”

張澤:“進來了,我先走了啊,這個人太可怕了,我招架不住。”

沈熄坐在位置上整理書,余晴走到他位置邊上,鼓著開口:“你現在有時間嗎?”

沈熄靜靜地:“沒。”

“那我長話短說了,”就算沈熄沒有理也該把話說完,“那個,你和林盞同學很嗎?”

余晴聲音很細,是掐著嗓子故意放說出來的。

把一個包裝好的蛋糕放在沈熄桌上:“我好像惹林盞同學生氣了,不好意思去找,希你能幫我賠罪。可能真的太生氣了,昨晚我從校門出來,就直接把我堵在校門口吼我,我想,也許是我真的讓生氣了,不然不會那麼大聲的。”

沈熄順勢翻開書,并沒看,問句卻是問的:“昨晚?”

“嗯嗯,”余晴點頭,“大概六七點的時候,因為我畫畫畫到很晚,然后出校門,附近都快沒有人了,好像在門口等了我很久,還帶了幾個男生。”

余晴把蛋糕往這邊推了推:“雖然我道歉了,但是說要我親自買這家的東西給才可以賠罪,我……我有點害怕,可不可以請你幫我……”

沈熄這才抬眸瞥,看的表

余晴慌忙用手捂了捂臉頰:“這、這個應該是不小心弄的,可能力氣比較大,我相信不是故意要……”

上課鈴響了,余晴捂住臉頰匆匆跑掉:“我先走了!”

沈熄看了看蛋糕外面的盒子,是林盞昨晚心心念念想買的那一家。

林盞給他發消息的時候,是八點。

///

林盞畫完手上這幅畫,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后了。

下課時間,拉著鄭意眠去走廊上風。

畫過太久,兩個人的眼睛都有些疲乏了。

幸好學校栽了大片的樹,下課時,就能看看油綠繁茂的樹葉舒緩一下眼睛。

林盞則在一邊吃昨晚買來的小蛋糕。

林盞挖了一小口,給鄭意眠嘗嘗:“怎麼樣,好吃嗎?”

“味道好正啊,”鄭意眠抿,“你這是什麼時候買的?”

林盞微微一笑:“……。”

站了兩分鐘,鄭意眠開口了:“吃完你的蛋糕,我想下去買管奧利奧了。”

林盞:“去唄,走,還有時間。”

小賣部離畫室這棟樓比較遠。

不,準確地說畫室這棟離所有的樓都很遠。

搞得林盞想去看一看沈熄,都嫌路太遠太麻煩了。

林盞:“話說回來,我之前一直沒見過沈熄,也是因為畫室離教學樓那邊太遠了,我又總窩在畫室里……才錯失了那麼多次機會。”

鄭意眠:“畫室說:怪我咯?”

他們藝生的課表和常人不一樣,有時候在畫室一待就是一整天。

兩個人到了小賣部門口,里頭已經得水泄不通了。

林盞看著這戰況,不蹙眉:“你喊個人幫你買算了,我覺靠你自己,肯定不進去。”

鄭意眠探頭看:“我也知道要找人啊,不一定能找到……”

林盞眼尖,一下子看到一個人走來的張澤。

林盞:“你看飲水臺那邊,那是不是張澤?”

鄭意眠:“好像是……”

張澤遠遠就看到兩人朝自己打招呼。

他加快速度走上前去:“怎麼了?”

鄭意眠:“你要買什麼嗎?”

張澤:“買瓶水,買點吃的。要我幫你帶嗎?”

鄭意眠沒想到尖子班的學霸一點架子都沒有,忙不迭點頭:“好啊好啊,我要一管奧利奧,謝謝你了。”

張澤:“沒事,我經常幫人帶。”

給張澤錢之后,他就了進去,他很瘦,也不高,影一下就被人吞并了。

林盞抬首:“眠眠,你看人家,學霸就是學霸,不僅績好,連買東西都有種不服輸的勁兒。”

話音剛落,張澤就出來了。

跟坐火箭進去似的。

他把奧利奧遞給鄭意眠。

鄭意眠:“太謝了。”

張澤笑著,往林盞這邊看了一眼,然后愣住了。

林盞以為自己盒子上有什麼東西,端到眼前轉著看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麼端倪。

“……怎麼了?”

張澤訝然:“……沈熄這麼快就把東西給你了啊?那事是真的?”

林盞被他問得一頭霧水,皺眉:“什麼沈熄給我東西?哪件事?”

張澤:“這蛋糕不是余晴買給你賠罪的嗎?”

林盞:??

林盞沒出聲,鄭意眠卻先搶答了:“盞盞,這就是你跟我說的蛋糕的?”

“不對,”林盞說,“有什麼誤會吧?什麼余晴給我賠罪,干什麼了嗎?”

張澤:“就是,剛剛早上,余晴來找了沈熄。我在后面沒聽清楚,就聽了個大概,就是余晴說昨晚六七點你在學校門口攔,大聲吼,很生氣,還帶了一大幫子人。”

“說你非要給你買這個蛋糕賠罪才行。”

“后來上課了,捂著臉跑了,還跟沈熄說是你力氣大不小心才弄的,因為你力氣大……”

“你弄余晴什麼了?扇掌了嗎?”

林盞:“……”

“這個余晴……是drama queen吧?”

///

晚上回家,林盞左思右想,還是決定找沈熄把這話說清楚。

潑臟水容易,解釋卻沒那麼簡單。

……沈熄怎麼沒跟提過這件事?

是信了余晴的話,對了嗎?

林盞捧著手機,不知怎麼開口,索直接喊了他的名字。

【沈熄。】

十幾分鐘后,沈熄的消息回過來,一個簡單的問號。

林盞:【那個,我聽說余晴今早去找你了。】

沈熄:【嗯。】

林盞:【……還跟你說了點我的事對嗎?說我找人打,還吼。】

沈熄:【嗯。】

林盞有點兒慌了:【你別信那個啊,胡扯的。昨晚六七點我在家來著,雖然沒什麼充足的證據,但我確實不會干那麼無聊的事。】

沈熄看著發來的一長串消息,言簡意賅道:【我知道。】

話真啊……

林盞繼續打字:【可是,你怎麼都沒問問我?】

林盞:【我覺得這種事總是要求證一下吧,要不是到張澤跟我說了,我可能就要背這個鍋了。】

“你可能會因此誤會我”這幾個字還沒打出去,沈熄的消息已然來了。

沈熄:【我相信你不會做,所以沒問你。】

因為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所以不會求證。

因為從來沒有懷疑過你,所以不需要解答。

哪怕時間線重疊得那麼微妙,哪怕證據并不充足。

林盞所有的話,被他這麼一句,全部堵了進去。

的手指停在二十六鍵的鍵盤上。

……

…………

大腦短暫空白了片刻,像被人了所有遐思,留下一片耐人尋味的純白。

好似萬千煙花齊齊炸響,震得的心跳不得安生,林盞抖著手,出去了一張表

不知道發出去了什麼。

已經再沒有過多思考的能力。

整個人像是綠皮火車一般,行駛進隧道的那一刻,天旋地轉不得而知,漆黑兜頭而下,與此同時,發出震耳聾的轟鳴聲——

老天。

難以想象對面的人是沈熄。

卻又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他發出這條消息時的表,也和以前一樣淡然嗎?

他也會有所嗎?

林盞翻進被子里,頭埋在枕間用力呼吸。

而后劫后余生地翻,盯著天花板緩著氣,角卻不控制地揚了起來。

好像是因為眼睛的形狀,自己的視線,也網出了兩彎月。

今晚要能做夢,祝所有可的人,都有一個好夢吧。

餮足地閉上眼睛。

///

林盞第二天一整天心都很好。

就算齊力杰拔了一天價畫筆的,就算有一顆果凍料干裂掉了,就算孫宏踢翻了的水桶。

林盞始終報以微笑。

“有什麼是不能原諒的呢?”

到微笑的孫宏虎軀一震,趕快把拖把放回原位,逃也似的回了座位。

孫宏五扭曲,問齊力杰:“林盞這樣……是不是沒得治了?”

齊力杰神復雜:“我覺得了邪教。”

鄭意眠默默挪了挪椅子。

林盞拿出手機,編輯一條信息給沈熄。

【我們快藝節了,你去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日份的甜。

明天更甜,藝節你們懂得:)

剛剛算錯了,明天還是晚八點更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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