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窗簾和窗戶, 清晨的涼意帶著初冬的凜, 把房間暖和的氣息吹散得一干二凈。

沈熄打開房門, 葉茜做的早餐已經擺在桌上了。

／／／

林盞的臉埋在枕頭里，依然在和鬧鐘做抵死抗爭。

手在屏幕上胡劃拉著，尖銳的鬧鈴終于被關閉, 長吁一口氣。

靈魂蘇醒了，**還在沉睡。

雙手一撐，強迫自己醒來, 用了很大的勇氣, 才掀開被窩。

的, 的夢, 的軀之殼，的.之源。

冬天的被窩。

拖鞋在地上趿拉出碎響，林盞步伐不穩，扶著玻璃門進了洗手間。

打開水龍頭, 接了一捧涼水，水冷得指尖發, 卻還是狠下心，視死如歸地捧到臉上。

駭人的寒意從孔每一寸侵, 林盞立刻清醒了過來。

出了洗手間，拿起手機看了眼。

顯示通話了六個小時。

沈熄一晚都沒掛電話嗎？

怪不得剛剛好像聽到了鬧鐘的回音。

來不及多想，檢查了一下東西，背好畫袋，出發了。

藝生最怕的天氣是什麼？

冬天。

那代表著他們要一不, 一場畫三個小時，并且手全程都在外面，畫彩的時候還要打水和倒水，有時候還要洗調盤。

紙質調盤，沒有正兒八經的盤子好用。

林盞畫完彩，火速離開考場，整雙腳已經被凍得不屬于自己了，像在冰窖里泡了一晚上。

抖著洗完盤子，跺了跺腳，離開考場。

比賽比完了，又要馬不停蹄地趕回崇高。

強風把林盞嗆到咳嗽兩聲，手捧在一塊呵了口氣，再把雙手回兜里。

攔了輛車，司機看一個人，皺眉說：“小姑娘一個人來比賽啊？”

林盞把畫袋扔到后座，自己坐了進去，帶上車門，司空見慣道：“嗯。”

去酒店把東西整理好，林盞辦了退房手續，下樓梯時徒手拎著個大行李箱，走得毫無留，風風火火。

車站時，到提不起東西的孩子，還順便幫了把手。

那孩子過意不去，一直跟說謝謝。

林盞揮手：“沒關系，我拎著也不重。”

兩個人一路同行，那孩子說：“我好羨慕你這種力氣大的，不像我，總是要麻煩別人。”

“每次都會找到愿意被麻煩的人吧，”林盞笑笑，“我也很羨慕你們的啊，讓人看起來就有種呵護。”

不像，可以擰水可以換桶裝水，能拎起兩個大行李箱，甚至比男孩子還好用。

那些需要另一半做的事，好像自己也可以完。

別的孩撒兩句就可以完的，也得親力親為。

下午的時候到了崇高，正好上快放寒假的通知了。

鄭意眠見回來了，沒有多說什麼，扔了包紙巾給，讓桌子。

他們都很懂，不會問畫得怎麼樣，怕影響的心。

要放寒假了，大家都很躁。

林盞買了瓶水，去沈熄班門口找他。

一班門口的男生已經習慣了，看到林盞走到二班，已經快速反應過來，朝窗戶吼道：“沈熄！快出來！”

張澤在一邊嘆了聲：“ｗｏｗ，歸心似箭啊。”

沈熄題目解了一半，放下筆，起了。

張澤愣愣看著他紙上寫了一半的題目，頗為驚訝的瞪大眼。

沈熄沒救了。

林盞沒出現之前，打斷沈熄解題的，都沒什麼好下場。

現在呢……

張澤看了一眼不自覺加快腳步的沈熄，搖了搖頭。

沈熄出門的時候，林盞也剛好到。

見他出來了，林盞把自己手上的那瓶熱咖啡遞給他。

沈熄愣了一下，但還是很快接過，一手扶著瓶，一手覆在瓶蓋上。

他擰了一下，瓶蓋很快松，但是林盞沒注意到。

側趴在欄桿上，俯看著樹上禿的舊枝椏，開口道：“你昨晚睡了嗎？”

很閑散的口氣，像聊天一樣。

沈熄把瓶蓋重新擰，垂眸確定了一下，這才回答：“睡了。”

睡著后不過多久，他也睡了。

把手臂擱在欄桿上，下枕在手臂上，喃喃自語：“那就好，我怕因為我影響你了。”

沈熄想起崴腳時也是這麼說，好像很不喜歡麻煩別人。

大概是一直以來都很能干，很有需要他人幫助的時候。

所以連他這一點點的關心，都顯得格外珍貴，讓有點惶恐。

他低聲說：“不會。”

林盞拍拍手，轉過，朝他輕輕笑了下：“那就好啦，這瓶水作為謝禮，我先走了啊。”

沈熄看極快轉，不由開口道：“等一下。”

林盞：“怎麼了？”

他遞上手里那瓶水：“我不喝飲料，你拿去喝吧。”

“啊？”林盞語帶惋惜，從寬寬的袖口中出一只被凍到毫無的手，握了握那瓶熱咖啡，“咖啡也算飲料啊？還是熱的呢。”

接咖啡的時候，他的食指到的手指，真的是駭人的涼。

沈熄指腹了一下，把那點冷意散：“你拿去暖手吧。”

林盞擴開袖口，把一整瓶幾百毫升的飲料套進左袖中，然后右手也跟著塞了進去。

兩只手就這麼疊在了一塊兒，有點像古代大臣的習慣。

沈熄：“……”

怕他看不懂，林盞沖他笑笑：“防止熱氣擴散。”

沈熄看這個樣子，竟然出乎意料地到了一點兒萌。

他抿抿，角瀉出一笑，輕輕淺淺的。

林盞站在原地，手暖和了起來，腳就覺得更冷了。

蜷了蜷腳趾，原地跺了兩步。

沈熄抬眉，問：“冷嗎？”

“冷啊，”林盞當然點頭，“我們經常一坐就是三小時，起來的時候跟高位截癱了似的，下半一點知覺沒有。”

沈熄：“那是你寒氣太重了，現在冬天了，每晚都要泡腳，吃寒水果，多穿點。”

林盞朝他眨眨眼，半是揶揄地說：“知道了，養生大戶。”

他沒多說，輕微抬了抬下：“外面冷，快回去吧。”

到了班上，孫宏首先看到袖子里垂下來一個大東西，驚奇道：“林盞，你帶回來一個手.榴.彈啊？！”

林盞回頭，一臉認真：“嗯，專門炸你的。”

“不行，”孫宏說，“我不能死，我們家的香火還等著我去續啊！”

齊力杰嗤一聲：“祖上香火都快彎蚊香了，還續什麼？”

孫宏上去就是一腳：“你跟老子滾！老子是直男！筆直！”

兩個人又唯恐天下不地鬧開，林盞回到座位上，掏出那瓶咖啡，正準備擰，就發現瓶蓋上的小齒沒有相接，小拉環已經垂到瓶頸。

是有人打開過了。

不對啊，沈熄不喝，為什麼要打開？

林盞仔細思索了一番，想起沈熄接過飲料的手勢很自然，但的確不像自己要喝的樣子。

大概是提前替擰開了？

這個猜測讓林盞渾一熱，看著瓶口出神，只覺沈熄這種如影隨形的紳士家教，實在是讓人心得不樣子。

／／／

臨近放假的那幾天，大家都不太在狀態，一心開始盤算起自己的暑假生活，幾乎連走路都是飄的。

最后一節課，連老師都鎮不住底下的“竊竊私語”，只差在臺上歇斯底里了：“安靜點，再不安靜加十張卷子！”

大家這才勉強控制住了自己。

林盞在底下撐著頭轉筆，興致缺缺。

寒假對而言幾乎沒什麼力，這代表將有大把時間跟林政平面對面——這個認知讓林盞到人生無且悲慘。

還不如來上學，上學還能看到沈熄。

伴隨著一陣敲桌和歡呼，桌椅撞的刺啦聲此起彼伏，暗示著寒假已經正式來到。

林盞懨懨地把作業整理進書包，幽幽嘆口氣。

漫長的十七天……

孫宏腆著臉湊來：“寒假出去玩呀！”

林盞欣然：“可以啊，去哪里？”

孫宏：“還沒定，定了通知你！”

／／／

寒假，林盞在家保全自我的方法，就是沒大事不出房間門。

一個人窩在房間里頭寫作業畫畫，兩耳不聞屋外事。

但知道，不去找麻煩，麻煩是會來找的。

林政平在一周后推門而，冷冷看著：“林盞，你不知不知道你上次比賽比什麼樣？”

／／／

枕邊《小王子》溫習過又一頁，沈熄指腹挲著帶著紋理的紙張，紙在他手下泛出令人難安的聲響。

手機屏幕一亮。

他眼明手快地撈起來看，卻發現消息是張澤發來的。

說不清，一種難言的悶包圍了他。

張澤：【后天出來玩啊，來不來？！】

“不來”兩個字已經打進對話框，沈熄手一停，又把兩個字漸次刪掉，問他：【跟誰？】

張澤：【老朋友，跟上次出去玩差不多的。】

說完，他得意地笑，知道沈熄想問什麼，但他偏不說。

果然，不過片刻，沈熄消息發來。

言簡意賅一個字兒。

【說。】

張澤嘻嘻笑著，發過去一串：【不造你想問誰呢。】

沈熄：【林盞。】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張澤是個壞蛋：）

熄哥：我不要面子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