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深在浴室里待了很久, 花灑里的水帶著一重力嘩啦啦地從他頭頂沖下來，一團的大腦被水流沖得稍微清醒一點。

他閉著眼睛，努力地不去想煩心的事。

孫恬恬在外面吹頭發, 吹完頭發就坐在沙發上等沈念深出來。

可是等了很久, 浴室里的水依然流個不停。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 水聲才終于停了下來。

沈念深穿著浴袍從里面出來，拿著巾在頭發。

孫恬恬忙對他招手, “阿念來, 我幫你吹頭發。”

吹風機還沒有拔, 就等著給沈念深吹頭發了。

沈念深走過去, 將巾順手茶幾上。

孫恬恬是坐在沙發上的, 拍了拍自己的，說：“你躺在我上。”

沈念深微怔了瞬，角扯起一笑，“你這麼細的, 我怕給你折了。”

“哪會。”孫恬恬直接手去拉他。

沈念深的確是太累了，便也沒有拒絕，順勢躺在了孫恬恬的上。

“你把抬上來, 平躺著就好了。”孫恬恬想讓沈念深舒服一點。

沈念深嗯了一聲，照做。

沈念深頭枕在孫恬恬上，不過因為個子太高，沙發長度不夠, 所以需要雙需要稍微曲著。他一橫曲, 一直曲, 尋了個最舒服的姿勢。

“我給你吹頭發，你可以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兒。”孫恬恬將吹風機開最小的一個檔位，風力十分溫。

一手握著吹風機，一手輕輕著沈念深的頭發，的手指在他發間溫地穿梭，溫暖的風吹進頭皮，格外舒服。

孫恬恬的指腹輕輕按著沈念深的頭皮，溫的力度仿佛帶著一安定的力量，沈念深已經連續失眠很多天，這會兒竟然終于有了困意，他閉著眼睛，什麼都不去想，沒一會兒，便真的睡著了。

孫恬恬給沈念深吹干頭發，見他閉著眼睛睡著了，小心翼翼地將吹風機放到邊上，作很輕很輕，生怕發出一點點聲音。

孫恬恬怕吵醒了沈念深，一不地坐著。

低著頭，很認真地看著沈念深。

他真的瘦了，眼下的黑眼圈比之前更嚴重，即使睡著了，眉心也擰著。

孫恬恬看著他，只覺得無比心疼。

抬起手，輕輕著沈念深皺的眉心，想將他眉間的煩惱散開，可了好一會兒，他依然皺著眉，沒有半點放松。

孫恬恬心疼得不行，和沈念深在一起這麼久了，兩個人已經這樣親了，可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他，沒有真正走進過他的心。

他像一個謎，好像藏著很多很多的。

孫恬恬盯著沈念深看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凌晨四點多才閉上眼睛漸漸睡著。

……

沈念深太長時間沒有睡過好覺了，難得睡個安穩覺，竟一覺睡到了早上八點。

他睜開眼睛，看見孫恬恬背靠著沙發，歪著頭，閉著眼睛在睡覺。他微怔了幾秒，隨即才猛然發現自己竟然還躺在孫恬恬上。

他居然就這麼靠著孫恬恬睡了一整夜，反應過來，急忙坐了起來。

孫恬恬因為是坐著的，睡得不沉，沈念深一起，頓時就醒了。

“你醒了。”抬手了下眼睛，下意識了子。

因為一整晚都沒有一下，后背有些酸痛，想站起來活一下，才發現麻得厲害。

沈念深蹲下給小，道：“你怎麼不喊醒我，很難吧？”

孫恬恬搖搖頭，“還好。”

沈念深心疼。

怎麼會還好，一不地坐了一晚上，一定腰酸背痛。

他幫孫恬恬了會兒，又坐到沙發上，幫了手臂和肩膀。

“好點嗎？”

孫恬恬笑瞇瞇看著沈念深，點點頭，“很舒服。”

沈念深見還笑，心疼又無奈，腦袋，“傻不傻。”

……

孫恬恬和沈念深在酒店簡單洗漱了下，換好服便下樓退房。

酒店對面有家賣豆漿油條的早餐店，沈念深牽著孫恬恬過去吃。

八點多鐘，正是早餐店生意最好的時候，里面的位置都坐滿了，孫恬恬和沈念深只能坐在路邊。

孫恬恬手涼，吃飯的時候，沈念深一直將左手握著。

孫恬恬看著他，心里甜滋滋的。

沈念深吃飯快，吃完飯就在旁邊坐著看著孫恬恬。

看著看著，發現有點不對勁兒，他目落在孫恬恬頭發上，微微出神，半晌，才問：“你燙頭發了？”

孫恬恬抬頭看他一眼，哼聲，“你現在才發現啊。”

沈念深手了孫恬恬的頭發，格外。

孫恬恬喝完豆漿，抬頭，笑瞇瞇地著沈念深，問他，“我新發型好看嗎？”

沈念深有些出神，一瞬不瞬地看著孫恬恬，半晌才點了點頭，“很好看。”

孫恬恬聽言，開心地笑了起來。

可算沒白費勁兒。

吃完早飯，沈念深就騎著托車載著孫恬恬回學校。

沈念深騎的是機托車，送孫恬恬回宿舍的路上，一路吸引了很多同學的目。

孫恬恬坐在后面，抱著沈念深的腰， “沈念深，你好帥啊。”

沈念深笑了笑，沒說什麼。

沈念深將孫恬恬送到宿舍門口。

孫恬恬下了車，將頭盔取下來，遞給他，問道：“你今天還是滿課嗎？”

沈念深嗯了一聲，道：“不過你不用陪我，昨晚沒睡好，回宿舍好好休息一下。”

孫恬恬昨晚的確是沒怎麼睡好，有一點困，點點頭，“那好吧，我休息好了給你打電話。”

“嗯。”

孫恬恬和沈念深揮手告別，回到宿舍，剛打開門就被室友們團團圍住。

謝妍雙手叉腰，“快快代，昨天一晚上沒回來，是不是和沈念深出去……”朝著孫恬恬挑了挑眉，笑得格外曖昧。

“想多了。”孫恬恬實在有點累，也不想解釋昨天晚上的事，了外套就爬到床上去休息了。

躺在床上，腦海里浮現的卻是沈念深昨晚睡覺時蹙的眉頭，一直在眼前縈繞不去。

……

接下來的一個月，孫恬恬還是每天陪著沈念深去上課，沈念深依然忙，除了上課的時間，其余時間孫恬恬完全見不到他，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麼。

直到三月初的一天，在學校遇到謝詢。

謝詢盯著看了一會兒，眼神很奇怪。

孫恬恬下意識了下自己的臉，“我臉上有東西嗎？”

謝詢盯著，半晌，忽然問：“你知道沈念深在外面送外賣的事嗎 ？”

孫恬恬一愣，驀地睜大眼睛。

謝詢見這表，便知應該不知道，道：“好像辛苦吧，昨天晚上我們去酒吧玩，半夜兩點多回來的時候看見他還在給人送外賣，下很大雨，全都淋了。”

孫恬恬捂住，眼睛瞬間通紅。

謝詢看一會兒，拍拍肩膀，往前走了。

……

晚上八點，沈念深從肯德基店里面出來的時候，發現他的托車上坐著一個人。

他渾頓時僵，完全愣在那兒。

孫恬恬戴著頭盔，朝他招招手，“還不快點，一會兒給人家送的東西都涼了。”

沈念深頭發，走過去，看著孫恬恬，好半天才發出聲音，“你怎麼知道……”

“我要不來找你，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瞞著我？”

沈念深看著，不說話。

孫恬恬接過他手里拎著的盒子，放進后面箱子里，“快上來騎車吧。”

沈念深皺了皺眉，“你回去。”

“我不，我要陪你。”孫恬恬坐在托車上不肯下來。

“很辛苦。”

“我不怕，我就要陪你。”

孫恬恬不肯下車，沈念深沒有辦法，只好載著一起。

孫恬恬陪著他穿街過巷，陪著從一家店到另一家店，陪著他上樓下樓。

托車在街上疾馳，孫恬恬抱著沈念深，臉在他后背上。

夜風迎面吹來，吹迷了眼睛，眼睛一酸，忽然掉下淚來。

“阿念，你一個月能賺多錢？”

沈念深愣了愣，道：“四五千吧。”

加上他幫人翻譯科技文章，一個月能有六七千，只是很辛苦。

孫恬恬眼眶熱熱的，聲音控住不住地哽咽，將沈念深抱得的，心疼得心都快碎了，“阿念，不要這麼辛苦好不好？我可以幫你的。”

沈念深沒有回答，他眼睛迎著風，紅得像。

……

自從孫恬恬知道沈念深在外面打工，白天陪他上課，晚上就陪他幫人送外賣。

有時候忙起來沒有時間吃飯，他們倆就隨便買點東西坐在路邊就吃了。

這天晚上，孫恬恬和沈念深送完最后一餐已經凌晨三點了。

沈念深騎著車載著孫恬恬回他家里。

孫恬恬來了月經，肚子很疼，坐在后面，抱著沈念深，閉著眼睛。許是吹了冷風，肚子痛得不行，一張小臉慘白得沒一點。

之前每天晚上回家孫恬恬都在后面高高興興地唱歌，今天難得地安靜，沈念深就覺察到不對，問道：“恬恬，你怎麼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麼不說話？”

孫恬恬怕沈念深擔心，強打著神，“沒有，我只是有點困。”

“馬上就到家了，你先睡會兒。”

“好。”

到家以后，沈念深扶著孫恬恬從車上下來，孫恬恬強撐著笑容，說：“今天好累啊。”

沈念深笑了下，牽著往屋里走，“我給你打水洗臉洗腳，你先去被窩里躺著。”

孫恬恬點點頭，然后就轉往臥室里走。

剛一轉，臉上的笑容就退了下去，手捂著肚子，眉心皺著，臉白得嚇人。

撐著力氣了服上床，鉆進被窩里。

小腹痛得好像好幾把刀子在里面攪，渾發涼，在被子里，蜷一團。

沈念深給孫恬恬打好了熱水，拿著巾，端著盆子回到臥室里。

進去的時候，發現孫恬恬蜷一團在被子里，腦袋也埋在里面。

他將洗臉盆放在地上，單膝跪在床上，俯下，輕輕扯了下被子，“恬恬洗臉了，洗了再……”

他話還沒說完，揭開被子的瞬間，發現孫恬恬小臉蒼白，子小小的一團，在發抖。

沈念深嚇得臉煞白，下意識立刻了下孫恬恬的額頭。結果這一，才發現額頭涼得像冰塊兒一樣。

沈念深嚇得渾冰涼，下一秒，將孫恬恬抱在懷里，“恬恬，恬恬你別嚇我，你怎麼了？”

他眼睛通紅，覺到孫恬恬在他懷里發抖，害怕得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

孫恬恬微微睜開眼睛，看見沈念深在掉眼淚，愣了愣，抬手了他的臉，“阿念，你怎麼了？”

沈念深渾發抖，眼淚突然止不住，長時間的害怕和力突然在這一刻全部發出來，心里繃著的那弦好像已經快到斷裂的邊緣，快要撐不住了。

孫恬恬被沈念深嚇住了，忙安他，“阿念你別這樣，我只是來了例假，肚子疼而已，你別這樣……”

看著沈念深這樣哭，突然很害怕，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撐著小腹的疼痛從沈念深懷里坐起，將沈念深抱住，“阿念你不要這樣，我沒事，我沒事，你別怕……”

沈念深將孫恬恬抱住，他咬著牙，想要控制住緒，可是沒有辦法，他的臉埋在孫恬恬的脖頸里，滾燙的眼淚無法抑制地往外涌，他緒激，不停地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沒有好好照顧你，害你跟著我吃苦，真的很對不起……”

孫恬恬真的被嚇住了，急忙說：“沒有，不關你的事，阿念你不要這樣，你別這樣，我很害怕……”

孫恬恬急得直哭，不知道沈念深怎麼突然就這樣了。更不知道，沈念深一直以來最害怕的就是跟著他苦，在沈念深心里，是天上的星星，是他本不該奢的。

最近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他把所有力都背在自己上，幾乎已經快到極限，所以一件小事都能變□□，所有抑的、悲觀的、絕的緒在這一刻全部匯聚起來，被這□□點燃，在心底轟然間全部.炸，幾乎將他整個人完全摧毀。

他以為自己能撐得住，他高估了自己。

他去外面吹冷風，蹲在門口，努力地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沒想讓自己這麼狼狽，他忽然不知道怎麼面對孫恬恬。

他在門口蹲了好一會兒，突然聽見從里面開門的聲音，他幾乎是條件反地猛地從地上站起來，一把拉住了門，“別出來!”

孫恬恬開門的作頓了頓，手握在扶手上，沒有再作。

沈念深嗓音沙啞，近乎哀求，“不要看我，讓我一個人待會兒。”

孫恬恬嚨哽咽，應他，“好。”

隔著門，沈念深聲音很低，近乎哀求，“把剛剛的事忘了，好不好？”

孫恬恬點頭，“好。”

孫恬恬松開手，沉默了很久，輕聲說：“阿念，讓我幫你好不好？”

沈念深站在外面，通紅的眼睛盯著巷子深，許久沒有應聲。

……

沈念深在外面站了二十分鐘，緒終于穩定下來，他推門進屋，發現孫恬恬蹲在地上。

他急忙上前，將抱起來，“怎麼不回屋？”

孫恬恬肚子還很痛，但強撐著神。雙手摟著沈念深脖子，看著他說：“等你。”

沈念深看著，嚨干。

將孫恬恬抱回房間，輕輕放在床上，然后拉過被子嚴嚴實實將蓋著，額頭，聲道：“先躺會兒，我給你熬點姜糖水來。”

沈念深去廚房給孫恬恬熬姜糖水，沒一會兒就熬好端進臥室。

孫恬恬從床上爬起來，沈念深忙坐到床邊，將枕頭立在床頭，讓孫恬恬后背靠著。

將碗遞給，輕聲道：“有點燙，慢點喝。“

孫恬恬接過碗，一邊吹氣一邊慢慢喝，生姜和紅糖熬的水，暖宮。

一碗熱騰騰的姜糖水喝下肚，小腹真的舒服不。

沈念深將碗接過來，放在床頭，看著孫恬恬，輕聲問：“舒服點嗎？”

孫恬恬點點頭，“舒服多了。”

沈念深臉頰，隨后道：“太晚了，睡吧。”

孫恬恬卻是不，抱住沈念深，頭靠在他懷里，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著沈念深，很輕聲地說：“阿念，你不要害怕，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邊陪著你，我不會讓你孤單的一個人。”

眼神無比堅定認真，許諾一般。

沈念深目深深地看著，很久也沒有說一句話，最后卻是了孫恬恬的臉頰，低聲說：“睡吧，不早了。”

這天晚上，沈念深一直靠著床頭坐著，低著頭，無比專注地看著孫恬恬，手指在孫恬恬臉上輕輕勾勒廓，一遍又一遍，好像要將牢牢烙印在心里。

……

第二天，孫恬恬睡到中午快十二點才醒來。

醒來的時候，沈念深已經不在了。

床邊放著沈念深的羽絨服，孫恬恬裹在上，將腳踝都包住了。

從臥室里出來，在每個房間都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沈念深。

“阿念？”孫恬恬喊了一聲，沒人回應。

下意識走到門口，打開門，腦袋往外一探，發現沈念深站在外面。

他背靠著墻，在煙。

孫恬恬角一咧，笑起來，“我說你去哪里了，原來在這里。”

小跑到沈念深面前，見他手里夾著煙，不高興地撅了撅，“不是答應我要戒煙的嗎，怎麼又了？”

沈念深看著，半晌，啞聲道：“對不起。”

“知道錯了就不要再啦。”孫恬恬手去把沈念深手里的煙拿了過來，“煙對不好的。”

說著，蹲下，將煙頭捻滅在地上，然后站起來，扔到旁邊的垃圾桶里。

沈念深目深深地看著，他眼睛漆黑深邃，看不在想什麼。

孫恬恬將煙頭扔掉，又跑到沈念深面前，撲進他懷里，開心地抱住他，仰起頭，發現沈念深目一瞬不瞬地盯著，眼睛一彎，笑瞇瞇問：“你在看什麼？”

沈念深沒說話，只是格外專注地看著。

過了很久，他才抬起手，雙手捧著孫恬恬的臉，大拇指在臉頰上溫地挲著。

他看著，很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想了一整夜的話堵在嚨，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嚨里才終于發出點聲音，帶著一克制不住的哽咽，“恬恬，跟我在一起這段時間，真的很抱歉，沒有好好照顧你……老是讓你為了我委屈，顧忌我的自尊，總是小心翼翼地和我相，出門老讓你跟著我地鐵，不能吃太好的東西……”

“沒有。”孫恬恬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忙說：“我沒有委屈，我很開心的，沈念深……”

“聽我說完，恬恬……聽我說完。”沈念深打斷，又繼續道：“剛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是真的想把當珍寶一樣寵著的，可是后來才發現，其實是你一直在委曲求全，我上課，你來陪我上課，我去圖書館，即便你很不喜歡待在圖書館，你也一直坐在那里陪我，好像從我們在一起到現在，都是你在陪我，我卻沒有陪你去做過什麼你喜歡的事，就連人節都害你那麼難過……”

“你不要這樣說！你有陪我去做我喜歡的事啊！你有帶我去騎車，帶我去游樂場，你忘了嗎？！”孫恬恬突然激起來，心里有種很強烈的不詳的預，眼睛發紅，抓著沈念深的手，“沈念深你不要想太多了，我和你在一起很開心，我……”

“可是我不開心。”

孫恬恬一愣，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下來。了，心臟好像突然被刀子刺了一下，盯著沈念深看了很久，聲音輕輕的，控制不住地發抖，“……你究竟想說什麼……”

沈念深看著孫恬恬，第一次知道原來心如刀絞是這樣的。

他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嗓子脹痛得幾乎發不出聲音。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對視著，巷子里的風在耳邊呼嘯吹著。

過了很久，沈念深看著孫恬恬，終于啞著聲音開了口，“恬恬，我們分手吧。”

說完這句，他便移開了視線，雙眼通紅。

孫恬恬渾僵地愣在那兒，看著沈念深，眼淚完全不控制，像斷線的珠子，大顆大顆地往外涌。甚至問不出一句為什麼。真的不明白。

“沈念深，你不要這樣……”孫恬恬執著地拉住沈念深的服，“不可以這樣……”

他們明明好好的，為什麼要這樣。

沈念深不敢看孫恬恬，他仰著頭，強忍著眼里的酸，低聲說：“我真的……太累了。”

和孫恬恬在一起的每一天，他心都充滿了自責和愧疚。越是為他考慮，越是小心翼翼，那種自責和愧疚就更深地吞噬他。

每一次小心翼翼地為他省錢，他心深的自卑就會突然跳上來。

他連自己的未來都看不到，他不知道要怎麼和孫恬恬走下去。

他怕自己將來顛沛流離窮困潦倒，他怕孫恬恬跟著他吃苦罪。就像之前每天陪他去打工一樣，他自己吃苦沒關系，可是他看著孫恬恬被風吹雨淋，他就恨自己為什麼要把卷這樣的生活里來。

是天上的星星啊，應該待在富人區，而不是和他一起待在貧民窟里。

他將孫恬恬的手輕輕拉開，看著，“回房換服吧，我送你回學校。”

沈念深轉過，走回屋里。

孫恬恬跟著進去，撲到沈念深上，從后抱住他，撕心裂肺地大哭，“沈念深我求你了！你不要這樣好不好，我不要和你分開，我們明明好好的，為什麼要分開？！不要，不要！”

哭得不行，眼淚流了一臉，抱著沈念深，不敢松開，就怕這一松開，就再也抱不到了。

沈念深僵直地站在那兒，他紅著眼睛，直直地盯著前方的墻壁。他以前從來沒有如此深刻地會到現實比他想象中更殘酷，從來不知道“無能為力”這四個字沉重得讓人幾乎不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