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春天，外婆病逝了，年83歲。

外婆是在家里病故的，走得很安詳，沒有太多病痛的折磨。

那陣子，孫恬恬天天帶著孩子住在外婆那里，照顧外婆。

外婆最喜歡自己這個曾外孫子，嘉衍也喜歡他太姥姥，放學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找太姥姥，趴在床邊陪太姥姥說話，還給太姥姥講故事，喂太姥姥吃飯。

外婆每天都高高興興的，神也好，一點也看不出是將要離世的人。

倒是他們做后輩的心沉重。

外婆走的那天晚上，大概是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把沈念深到跟前，拉住他的手，“阿念，外婆要走了，不要傷心……”

看著沈念深，眼里淚閃爍，“其實外婆十年前就該走了，是你拿命救回了我這條命。這些年外婆真的過得很開心，看著你出人頭地，看著你事業有，看著你結婚生子，看著你如今過得這麼幸福，外婆真的為你開心。外婆這輩子最幸福的是，就是有你這麼個好外孫。”

沈念深眼睛通紅，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他握著外婆的手，雙手都在抖，嚨脹痛，發不出丁點聲音來。

外婆輕輕拍了拍他的手，“不要難過阿念，讓外婆放心地走。”

沈念深咬著牙，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

外婆看看他，又看向一旁的恬恬，笑了笑，朝恬恬招招手，“恬恬，外婆有話跟你說。”

孫恬恬忙過去，蹲在床邊，握住外婆的手，滿臉眼淚，哽咽說：“我在，外婆。”

外婆握的手，盯著看了很久，蒼老的眼里漸漸蓄滿了眼淚，“恬恬，我真不知該怎麼謝你……謝謝你，謝謝你出現阿念的生命里，謝謝你給了他溫暖，給了他一個家，謝謝你這些年把他照顧得這麼好。”

說著，眼淚已經涌了下來，握著孫恬恬的手在微微抖，聲音蒼老而沙啞，“以后我不在了，阿念就真的只有你一個人了，我把他給你了，你要常常提醒他，事業雖然重要，但是更重要，不要太辛苦了。”

孫恬恬眼淚不停往外涌，不停地點頭，“我知道，我會的外婆。”

外婆點點頭，臉上出一抹欣的笑容，“有你陪著阿念，我就放心了。”

外婆是凌晨三點二十三走的，走得很安詳，邊仿佛還帶著笑容。

外婆走的時候，沈念深坐在一旁，沒有哭，只有握著外婆的手，靜靜地看著。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沈念深每天都忙著辦外婆的后事，他很說話，常常一個人待著。

孫恬恬也不去打擾他，就在旁邊默默地陪著他，陪著他送往賓客，在他躲在一旁抹眼淚的時候，抱一抱他。

送靈那天，天上下著很大的雨，天沒亮，孫恬恬便陪著沈念深將外婆的靈柩送往墓地。

清晨，墓地里安靜得沒有一點聲響。

所有人都穿著黑，舉著黑傘。

孫恬恬和沈念深站在最前面，沒有撐傘。大雨將他們渾都了，沈念深盯著外婆的墓碑，眼淚和雨水混在一起，他臉很平靜，看不出有沒有哭。

他盯著墓碑看了很久，突然，雙膝重重地跪下去。

孫恬恬也跟著跪下，回頭，把站在母親側的嘉衍拉過來，“嘉衍來，給太姥姥磕頭。”

嘉衍乖乖走過去，在媽媽旁邊跪下。

賓客們在中午的時候陸續離開了墓地，孫恬恬把孩子給母親。

孫媽媽看著渾的兒，心疼得不行，將傘遞給，“這雨不知道還要下多久，不要著涼了。”

看了看還跪在墓碑前的沈念深，低聲道：“你給阿念撐著，別讓他生病了。”

孫恬恬接過傘，點點頭，“謝謝媽媽。”

孫媽媽拍拍手，“好好陪著阿念。”

沈念深一直跪在墓碑前，沒有一下。

孫恬恬走過去，將傘撐開，舉在沈念深頭頂。

看著他，想說點什麼，可這個時候好像說什麼都不能給他安，索便什麼也不說，就這樣站在旁邊，默默地陪著他。

沈念深在墓碑前跪了好幾個小時，一直到下午四點，才終于從地上站起來。

他跪得太久，起的時候，微微有點晃，孫恬恬急忙扶住他，“慢點阿念。”

沈念深抬起頭，目落在孫恬恬上，渾都了，服、鞋子、頭發，全部都淋淋的。

沈念深就這麼盯著孫恬恬，過了很久，他抬起手，將孫恬恬輕輕抱住。

墓地里安靜得只有雨聲和風聲，沈念深抱著孫恬恬，良久，才啞聲說：“辛苦你了。”

孫恬恬搖頭，眼淚突然又掉了下來，“不辛苦。”

……

沈念深病倒了，從墓地回去的當天晚上就發起燒來，孫恬恬急忙了家庭醫生，吊了水吃了藥，到半夜四點多才終于退了燒。

孫恬恬一整晚不敢合眼，也不敢生病，到有點流鼻涕的時候，下樓喝了很多很多熱水，自己沖了兩包冒沖劑。

阿念現在是最需要的時候，不能生病。

這次也格外爭氣，真的沒有生病。

沈念深一病就病了一整個星期，前幾天是頭疼，后來又是咳嗽，孫恬恬心疼得不行，哪里都不準他去，讓他每天臥床修養。

沈念深在床上躺了七天，骨頭都躺了。

這天上午，終于下了床，去浴室沖了個熱水澡，換了服下樓。

客廳里空空的，恬恬和兒子都不在。

他正要去外面院子看看，忽然聽見廚房里傳來靜。

他微怔了下，隨即轉，朝廚房走去。

廚房里，沈嘉衍小朋友蹲在地上，地上放著個小盆兒，盆里裝著清水和青菜，袖卷得高高的，正在洗青菜。

孫恬恬站在廚臺前，正在搗鼓的冬瓜排骨湯。

沈念深冒了，這陣子吃什麼都沒有胃口，孫恬恬就每天給他熬粥喝，很下廚，第一次熬粥的時候還把粥給熬糊了，又重新熬了一鍋，可是又熬得太干了。

好在這幾天天天熬粥，也算熬出點經驗來了，這兩天熬的粥，不干不稀，剛剛合適。

可是喝粥也不行啊，一點營養也沒有，于是今天一早，孫恬恬就出門去菜市場買了排骨回來，想給沈念深熬排骨湯。

廚臺上放著食譜，完全是照著食譜做的。

可是排骨湯有油，沈念深冒了吃油的東西會很難，孫恬恬這會兒正拿著勺子將湯里面上面一層油一勺一勺地耐心地舀出來。

沈念深在門口站了很久，他的妻子，幾乎沒有下過廚，之前連飯都蒸不，這些天卻天天給他做好早中晚餐，端到床邊，一勺一勺地喂他吃。

他看著孫恬恬忙碌的背影，眼底忽然涌上一酸，他走過去，從后輕輕抱住。

孫恬恬一愣，回頭，“阿念，你怎麼下來了？”

臉上沾了一片冬瓜皮，沈念深盯著，又又有些想笑，他抬手，幫把臉上的冬瓜皮拿下來。

孫恬恬下意識了臉，“怎麼了？”

沈念深將手里的東西給看，角彎了彎，輕聲說：“冬瓜皮。”

孫恬恬“啊”了一聲，趕又了臉，“還有嗎？”

沈念深笑，拉住手，“沒有了。”

孫恬恬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尷尬地笑了笑，“我笨手笨腳的。”

沈念深看著，低聲說：“沒有，我們恬恬很厲害。”

孫恬恬被沈念深夸了，不由彎了彎眼睛，但很快又張起來，抓住沈念深胳膊，“你怎麼下床了呀，不是讓你好好待在房里休息嗎？”

說著，就把沈念深往廚房外面推。

沈念深被推出廚房，哭笑不得，“天天躺床上，沒病也躺出病來了。”

孫恬恬聽言，皺了皺眉，看著他，擔心地問：“那你好些了嗎？頭還暈不暈？”

說著，就手了沈念深額頭。

沈念深將手握住，角勾起笑意，“不暈了，傻瓜。”

孫恬恬還是很擔心，抿了抿，隨后說：“那你也不要跑，好好休息。”

一邊說一邊把沈念深拉到沙發邊，按著他坐下，又拿了個靠枕按到沙發頭上，“你在沙發上躺會兒吧，一會兒吃飯我你。”

說著，就按著沈念深，讓他躺下，“好好休息。”

怕沈念深冷，等沈念深躺好了，又咚咚咚地往樓上跑。

沈念深就半躺在沙發上，看著孫恬恬往樓上跑去，還想著要做什麼，結果沒一會兒就見孫恬恬抱著床被子又跑下來。

沈念深：“……”

孫恬恬怕沈念深冷，把被子抱過來，嚴嚴實實給沈念深蓋上，完了才稍微放心點，說：“你睡會兒吧，我去做午飯了。”

說著，就站起，還對旁邊的小朋友說：“你乖乖的，不要吵爸爸。”

小家伙乖乖點頭，“我不吵爸爸。”

孫恬恬這才放心去廚房做午飯。

孫恬恬跑去廚房了，客廳里，沈念深抬手無無奈地按了下眉心，眼里浮現一笑意。

孫恬恬在廚房里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終于把午餐搞定了，把飯菜放在托盤里端出來。

沈念深還是起來了，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和兒子說了什麼，他角含著一笑，抬手了他的頭。

孫恬恬端著午餐過來，放在茶幾上。

沈嘉衍小朋友自己一個碗，孫恬恬先把飯碗遞給他，“寶貝乖，自己吃哦。”

小家伙乖乖點頭，坐在小凳子上，端著飯碗，拿著小勺子自己乖乖吃飯。

孫恬恬熬了冬瓜排骨湯，炒了個青菜，給寶寶炒了個他喜歡吃的玉米蝦仁。

孫恬恬把寶寶照顧好后，跟著就把盛湯的碗端起來，坐在沈念深旁邊，舀一勺湯，低頭吹了會兒，覺得差不多不燙了，才小心翼翼地喂到沈念深邊，“我把油都撇了，你喝點。”

沈念深卻是不，只是看著他。

孫恬恬見沈念深半天不喝，抬頭看著他，“怎麼了？”

沈念深看著眼睛，半晌，才道：“沒什麼。”

“快喝吧，我嘗過了，還可以。”

“媽媽早上六點就出門買菜，弄了一上午呢，爸爸。”沈嘉衍坐下小凳子，忽然抬起頭，著沈念深。

沈念深聽言微怔，他盯著孫恬恬，心口忽然發悶，眼底忽然一陣酸，垂下眼，抬手將恬恬手里的勺子接過去，嗓音有些沙啞，“我自己來吧，你也吃。”

孫恬恬嗯了一聲，“你先吃，我去拿碗。”

沈念深今天胃口格外好，喝了兩碗湯，吃了點冬瓜和青菜，還喝了一碗粥。

孫恬恬見他終于吃多點東西，總算放心了些，讓兒子陪爸爸說說話，把飯碗收去廚房洗。

沈嘉衍坐在凳子上，抬著頭著沈念深，大眼睛眨了眨，小聲問：“爸爸，你好了嗎？”

沈念深看著他，“嗯，好了。”

小朋友臉上瞬間出了笑容，“那就好了，媽媽很擔心爸爸，這幾天媽媽天天都哭，還怕我看見，自己躲在廚房里，可我還是看見了。”

……

孫恬恬在廚房洗碗，笨手笨腳的，做得很慢。

正洗著，忽然聞到一悉的薄荷香從后傳來，沈念深抱著，冰涼的在耳側輕輕吻了一下。

孫恬恬回過頭，“你怎麼又過來了，去休息吧，我一會兒就洗好了。”

“聽說你天天哭。”沈念深忽然打斷，他看著，目很深。

孫恬恬一愣，半晌，輕輕抿了抿。

沈念深看著，嚨微微發，他低下頭，在眼睛輕輕落下一吻，啞聲道：“這段時間，讓你擔心了。”

孫恬恬眼睛一酸，眼淚忽然就掉下來。

反過，抱住沈念深，臉埋在他口，哽咽說：“我真的很擔心……”

“我沒事了。”沈念深抱著，溫地頭，嗓音低低的，一聲又一聲地安，“我沒事了。”

生老病死是所有人都逃不掉的宿命，活著的人終有一天要面對親人的離世。親人在的時候，盡最大的努力去孝順，讓走得安詳，便也沒什麼憾了。

——

半年后。

新年。

星天地。

大年前一天，一家三口出門來購置年貨。

沈嘉衍小朋友特別想要一個遙控飛機，拉著爸爸的手，“爸爸，今年能給我買一個遙控飛機嗎？”

沈念深低眸看他，笑了笑，“我上次給你布置的任務做好了嗎？”

沈嘉衍：“……”

沈念深：“沒做好就不能買，做好了才能買。”

孫恬恬在旁邊笑，側頭的時候，突然看見對面櫥柜里一條漂亮的秋，眼睛一亮，頓時走不路了，手輕輕拉了拉沈念深的袖，“老公，我想買子。”

沈念深抬頭，順著孫恬恬視線看過去。

孫恬恬回過頭，眼睛亮亮地著他，“是不是很漂亮？”

沈念深笑，“嗯，你穿什麼都很漂亮。”

說著，就牽著孫恬恬過去買了。

孫恬恬一進了專柜就停不下來，原本只想買一條子，結果挑中了兩條，還看中了一件大。

孫恬恬在試服的時候，沈嘉衍小朋友坐在在旁邊沙發上，格外哀怨，小聲說：“為什麼媽媽想要什麼馬上就能買，為什麼我就不行。”

沈念深看他一眼，說：“因為是我老婆，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我也摘給。”

沈嘉衍驚訝地張大了。

沈念深看他一眼，繼續說：“你不一樣，你還小，你要記住，天上不可能掉餡餅，無論你想得到什麼，必須靠自己努力去爭取，沒有人會為你想要的東西買單，我不會，媽媽也不會，你想要的任何東西，都要靠你自己去努力才能得到。”

他看向沈嘉衍，眼神格外嚴肅，“明白嗎？”

沈嘉衍聽得似懂非懂，點了點頭。

“老公，這條子好看嗎？”孫恬恬又挑了一條子，正高興地拎著給沈念深看。

沈念深看著孫恬恬，眉眼間都是寵溺，“嗯，好看。”

“那我去試試。”孫恬恬拎著子，高興地跑進試間去了。

沈念深看著孫恬恬歡喜的背影，眼里浮上一笑意。

他低下頭，了兒子的腦袋，“媽媽以前跟著爸爸吃了很多苦，我很。”

——

孫恬恬買了服出來，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去買年貨。

孫恬恬拉著兒子的手，笑著說：“一會兒媽媽讓爸爸去給你買遙控飛機好不好？”

沈嘉衍小朋友立刻搖頭，懂事地說：“不要，爸爸說了，想要的東西要靠自己努力才能得到，我要把爸爸給我布置的任務完了才去買。”

孫恬恬不由笑了，側頭看向旁邊的沈念深，隨后又說：“可是我也買了很多東西呀，你也應該買一點。”

沈嘉衍搖頭，一本正經地說：“媽媽不一樣，爸爸說媽媽以前跟著他吃了很多苦，他很你，要對你很好很好。”

孫恬恬忽然怔住，好幾秒沒有說話。側過頭，看向旁邊推著購車的沈念深。

沈念深正在貨架前挑選東西，全是和寶寶喜歡吃的零食，一件一件地往推車里放。

看著他，心里酸酸的，忽然有些想哭。

——

沈念深辦的年貨全是妻子孩子喜歡吃的零食、牛、酸，買了滿滿一推車。

結賬的時候，裝了四五個大袋子。

孫恬恬要去拎東西，沈念深拉住手，“我來。”

“這麼重，給我拿一點。”

“媽媽你別拿了，我幫爸爸拿。”小家伙真的從他爸爸手里接過了一小包東西。

東西不算重，但孩子才五歲，拎起來還是有點費力，他雙手使勁拎著，還回頭對孫恬恬說：“爸爸說了，我是男子漢，要保護媽媽。”

孫恬恬忍不住笑，看向沈念深。

沈念深也笑，欣地了兒子的頭。

買完年貨，一家三口便直接開車回家。

昨天已經去爸媽那里吃過飯了，今天哪里都不想去，一家人就在家里過年。

晚上沈念深做飯，孫恬恬在旁邊打下手。

沈嘉衍小朋友還是得到了他的遙控飛機，因為懂事，爸爸把遙控飛機當新年禮送給他了，此刻正在院子里玩得格外高興。

廚房里，沈念深燉了一鍋魚湯，魚湯白生生的，香得不得了。孫恬恬饞得不行，腦袋都快夠到鍋里去，魚湯的清香味兒溢鼻尖，咽咽口水，回頭對沈念深說：“我想嘗嘗。”

沈念深笑，拿著勺子舀了一小勺，吹了吹，喂給。

孫恬恬抿了一小口，眼睛都亮了起來，“好好喝啊。”

又低頭，將剩下一口湯全部喝了。

“好喝嗎？”沈念深看著笑。

孫恬恬使勁點頭，“好喝，特別好喝，還有點清甜的味道，你嘗嘗，唔——”

孫恬恬話沒說完，就被堵住了。

睜大眼睛，頓時僵了。

沈念深手扣住腰，溫熱的在上輕輕挲，過了會兒，才微微松開，他看著眼睛，角勾著笑，“果然很甜。”

孫恬恬愣愣的，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眼睛一彎，雙手摟著沈念深脖子，“給你更甜的。”

話落，便主吻上他。

沈念深順勢摟，含住，瞬間掌握了主權。

孫恬恬很快就被吻得渾發，無力地靠在沈念深懷里。

沈念深一邊吻，一邊摟著往前走了幾步，將孫恬恬抵到流理臺邊上。

孫恬恬后腰抵在流理臺上，上微微往后仰，沈念深俯下，更深地與熱吻。

兩人都有些，但到底還是有一理智。

孫恬恬被吻到快不過氣來，沈念深終于依依不舍地松開了。

他眼里明顯的求不滿，又低頭在孫恬恬上輕輕咬了下，啞聲說：“過幾天我們倆出去旅游吧。”

他定定地看著孫恬恬，又強調一句，“就我們倆。”

孫恬恬彎笑，“孩子呢？”

沈念深眼里也不浮上一笑意，低聲說：“嗯，不帶他。”

孫恬恬噗地聲笑出來。

噢可憐的小家伙，被爸爸嫌棄了。

……

過年要守歲，快十二點的時候，沈念深先上樓洗澡去了。

孫恬恬在院子里陪小家伙玩遙控飛機，結果技太差，把飛機開到魚塘里去了。

沈嘉衍小朋友眼睜睜看著飛機載到魚塘里，目瞪口呆，過了幾秒，突然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媽媽你好笨啊！”

孫恬恬：“……”

嗚嗚，被兒子嫌棄了。

母子倆趴在魚塘邊，盯著掉到魚塘中間的小飛機，兩個人都是一臉茫然。

沈嘉衍小朋友：“……怎麼辦啊媽媽？”

孫恬恬一臉無措，“……我也不知道。”

“……”

孫恬恬想了想，“咱們別管了，一會兒等爸爸下來給我們撿。”

孫恬恬拉著兒子到門前的臺階上坐下，高興地說：“我們來看看星星吧。”

仰頭著天，漆黑的夜空，星星在閃閃發，眼睛彎起來，忽然覺得這樣日子太幸福了。

很多年前，沈念深說要讓過好日子，他為了這個承諾努力了很多很多年。他做到了，他給了很好的生活，無論貧窮還是富有，他都是的阿念，是當初那個省吃儉用，窮到天天吃饅頭也要攢錢給生日禮的阿念。他一直一直都很，一直一直都對很好，從來沒有變過。

孫恬恬忽然抬起手，將戴著的項鏈取出來。

坐在旁邊的小家伙看見了，咦了一聲，“媽媽你什麼時候買的新項鏈？”

孫恬恬笑了笑，“好看嗎？”

沈嘉衍點點頭，“好看，是爸爸送給你嗎？”

孫恬恬嗯了一聲，手指輕輕著紫的吊墜，低頭看著，眼里忽然涌上淚水，“是媽媽十九歲生日的時候，爸爸送給我的呢。”

沈嘉衍小朋友驚訝地張大了，“媽媽十九歲就和爸爸在一起了嗎？”

孫恬恬點頭，眼淚忽然掉了下來，抬手掉，角彎著笑容，聲音卻哽咽，“嗯，我和爸爸在一起很多很多年了。”

小家伙不知道媽媽怎麼突然哭了，他出小手幫媽媽眼淚，“媽媽你怎麼了？”

孫恬恬搖頭，“沒什麼，只是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沈嘉衍見媽媽眼睛紅紅的，一直盯著前的項鏈看，似懂非懂地問：“媽媽你是不是很喜歡很喜歡爸爸？”

孫恬恬嗯了一聲，抬起頭，眼里含著淚，卻又在笑，“是，很喜歡很喜歡。”

小家伙不知忽然想到了什麼，他偏了偏頭，“那你更喜歡爸爸還是更喜歡我？”

孫恬恬愣了愣，倒是沒想到兒子會問這種問題，不由好笑，說：“我都喜歡。”

“不能說都喜歡，一定要選一個。”

沈念深已經在后面站了很久了，聽見這個問題，也不由怔了一下。

卻聽見恬恬的聲音響起，很堅定的，“如果一定選一個的話，那我更喜歡爸爸。”

“為什麼呀？”

孫恬恬兒子的頭，笑了笑，“因為沒有爸爸就沒有你呀。”

……

孫恬恬回過頭，目直直地落在正前方的池塘邊，眼神有些放空，腦海里忽然想起很多很多以前的事。

院子里寂靜得沒有一聲響。

緩緩的，輕聲說：“你不知道，爸爸以前很窮的，他很辛苦很辛苦才有了我們這樣現在這樣幸福的生活。”

說著，眼淚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轉，“爸爸很孤獨的，他一個親人也沒有了，他不像你，你有爸爸有媽媽疼著寵著，還有外公外婆，還有舅舅舅媽，還有很多疼你的叔叔伯伯，可是爸爸什麼都沒有，他只有我。”

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所以我想多爸爸一點，可以嗎？”

沈念深站在后面，靠在門邊，他定定地看著孫恬恬，心口好像被什麼灼燒了似的，眼底一陣滾燙。

“爸爸！”沈嘉衍最先看到站在后的沈念深，他站起來，朝爸爸撲過去，“爸爸，你什麼時候下來的？”

沈念深低頭看他，笑了笑，“有一會兒。”

他蹲下，兒子的頭，低聲說：“先回房休息好不好？爸爸有話想跟媽媽說。”

沈嘉衍小朋友十分懂事，點點頭，立刻跑進屋去了。

沈念深站起來，依然斜靠在門邊，他盯著孫恬恬看了一會兒，角忽然勾起一笑意，他低聲喚，“恬恬，過來。”

孫恬恬聽沈念深喚，從門前的臺階上站起來，走到沈念深面前，“阿——”

還沒來得及開口，沈念深便摟腰，將用力帶懷里，右手扣住頭，低頭便重重吻下來。

悉的薄荷香味兒在齒間蔓延，孫恬恬只覺得心都融化了。閉著眼睛，雙手抬起來，輕輕抱住了沈念深。

他們站在屋檐下親吻，纏綿。

天上忽然飄起了雪花，又是一年冬天，最的人依然在邊，依然十年如一日地相，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