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很多的汗，又熱又黏，李益抱都要抱不住，覺渾都是水，里面也是水，外面也是水，像個剛出鍋的燙手的山芋，燙的他也跟著皮發麻。他幾乎到疼痛，酸的整個人都跟著抖了一下，汗出如漿，汗都立起來了。

天微微明時，李益出了宮。

上還殘存著昨夜歡愉的痕跡，他還能回想起**的和的芬芳。一陣清風而來，他想起的手，的。

他本打算先回署中更，然后去早朝。走到一半，才想起，今天是朝廷休沐，員們都回家休假了。

休假了。

該回家了。

他想起了家中的妻子，心有些沉重。

他和妻子算不上恩甜，但是作為夫妻是有的。他雖然在家的時候不多，但是也只是為了公務，從來沒有在外留宿過，也沒有同妻子以外的人發生過關系。

這是第一次。

他認為夫妻是需要忠貞的。

哪怕是不好，但既已經在一起了，組了家庭，便需要承擔起家庭的責任，不該三心兩意。

他這樣想，也一直是這樣做的。貴族男子們養蓄妾，追聲逐，他離得遠遠的。妻子很信任他，所以兩人才能二十多年來相敬如賓，從未紅臉。

而今他也不干凈了。

出了貞順門，他上了大道，過了朱雀大橋，又轉了兩個彎，沿著河邊的人行道一直走。

平城的所有道路，他都很悉，閉著眼睛也能走回家。李家的宅子在城北邊，豪門貴族聚居的永興坊，離宮城七八里地。不算太遠。

署中有馬車的，他不想坐。

這個季節天已經很熱了，河邊種滿了楊柳，遮擋了一部分太，不至于太曬。他走著走著，第一次發現家這樣近，沒過多久，就見家門口了。

兩株古槐，兩級石階，門就對著大街。看著不大起眼，但要在京城，這寸土寸金的地方有這樣寬闊一間宅子，非貴族之家不能辦到。

仆人看到主子回來了，連忙出來迎接。

慧嫻正在院子里，教阿龍識字。搭著張桌子，一人坐著個小胡床。

見到丈夫回來，十分驚訝，放下教小孩握筆的手，從胡床上站起來，隔著幾丈遠和李益相對，問道：“怎麼回來了？”

李益笑了笑，說：“休沐。”

慧嫻說：“哦。”

然后就再無話了。

李益心說：慧嫻真的是個很心大意的人。

是真的心大意呢，還是不想去關心呢。

他上服有些褶皺了，還有些汗味，明顯是昨天的服。他有潔癖，從來不會將服穿過一夜的，他自己都能聞到自己上殘留的馮憑的氣味。

但是慧嫻就是沒看到。

他走了幾里路，出了一汗，服都有些了，腳下也是草屑泥土。他自從二十歲顯以后，出行再也離不了馬車，怎麼會突然走路了呢。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不正常，但慧嫻全無覺。

看不到也好，免了許多尷尬和解釋了。

慧嫻說：“吃過早飯了嗎？”

李益說：“還沒。”

慧嫻便讓家人去準備早飯。

李益穿過庭院進了門，慧嫻后腳跟著進來。

李益背對著：“走路出了汗，上有些熱，讓我先洗個澡吧。”

慧嫻讓仆人備水。

結束**到現在一夜，他還沒有洗澡。

加上又走了長路，實在已難得很了。水送進來，他便了服。

服在桿上，也許上面會殘留著奇怪的氣味，或熏香、，種種蛛馬跡，但他不用藏。因為慧嫻是注意不到的。

不洗服，十指不沾春水的主婦，更不會去別人穿過的臟服，直接讓侍拿走。

李益挽了，坐到案前吃飯。

慧嫻已經吃過飯了，只是坐在一旁看他，李益說：“吃完飯，我想睡一會教，昨夜沒睡好。中午你和阿龍自己吃飯吧，不用我了。”

慧嫻說：“你睡哪個床？要不你睡書房吧，再過兩個時辰，阿龍要睡午覺了。”

自從阿龍進了家門，李益便睡在書房了，慧嫻帶著孩子睡他們原來夫妻的正房。

李益點頭：“好。”

慧嫻說：“你久沒回來，那床被都許久未更換了，我去重新給你換換。”

李益仍舊點頭：“嗯。”

他們夫妻沒有孩子，慧嫻不太好。阿龍是過繼的大哥的孩子。

這件事李益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慧嫻是有主見的人，不需要丈夫同意，堅決把阿龍養下來了。但那之后，夫妻的關系就有點僵，李益搬去書房睡，和打起冷戰，平時休沐也不回家。

當時鬧的那樣嚴重，一向脾氣好的人，竟然說出了要離婚的話。

不是當面說的，是他和大哥說，大哥又告訴慧嫻的。但也只是說說，這麼多年夫妻，是不可能為了一點小事就離婚的。

時間久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慧嫻旁若無人，自顧自的當起了母親，李益不可能一直反對下去。但是阿龍一天天長大，李益從來也不搭理這孩子。

慧嫻覺得他心太狠了。那樣小的小孩子，是人看了都要心的，但他就是不為所。阿龍牙牙學語，每每拉著他要玩耍，他爹爹，他也不理會。現在阿龍三歲多了，只跟慧嫻親，不跟李益親，見到他只是怯怯地不說話。

慧嫻每每提起阿龍就很忐忑，然而看他沒有不高興的樣子，也就離開去收拾床鋪去了。

平常不在，他的書房也每天都有人打掃除灰。床上的臥還是春天的，慧嫻想著現在是夏天了，有些熱，讓婢給他換了夏天的薄被和涼簟、竹枕。用扇子趕了趕蚊子，將紗帳放下來，窗子打開，香爐里換上驅蚊的熏香。

李益確實累了，上了床不一會，便進了夢鄉。

夢中他又在宮里，但環境，陳設卻是他的書房，以及書房的床。馮憑在他懷里，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來的。臉蒼白，笑微微的，病好像是好了，弱無骨地偎依在他口。

兩個人非常愉快，一邊親熱地著彼此，一邊甜地說話。你問一句，我答一句，我又問一句，都是眉開眼笑，話兒多的怎麼都說不完。說一會兒累了，又接吻，疊在一塊**。做完了，又翻過來，繼續摟著親熱熱聊天。

屋子外面，他妻子慧嫻的聲音在說話。

也聽不清是說什麼，依稀聽得出是在代丫鬟做事，對話也是你一句我一句，又清楚又模糊。過一會，又好像聽到他在阿龍，說：“阿龍乖，不要玩螞蟻，地上臟。”又喊丫鬟：“快把他抱過來，不要讓他螞蟻，螞蟻有毒，咬了要腫的。”

阿龍聲氣的，不知道哪里磕破了，還是摔著了，又哇哇哭了起來。慧嫻一邊心疼地哄：“哦，不哭不哭，阿龍不哭。”一邊罵丫鬟：“你是怎麼看著孩子的？我就一眼沒看見，他就摔到月季叢里去了。你看看扎的這一臉，全是口子，都流了。”

聲音就在門外，每一句話都如此真實，卻仿佛是從另一個世界傳過來，被耳阻撓，進不到大腦里。門外的人只顧說話，門的人也只顧親熱，互不干擾，只是各自做各自的事，好像不知道有彼此的存在。

一上午，李益接二連三的做夢，

夢中的容怪陸離。

起初還有人，還有場景，后來便看不清人，也沒有的場景了。很多畫面都像是碎片般一閃而過，畫面飛速地閃來閃去，拼湊不出完整的節。

這一覺睡的很累。

醒來的時候，整個人像是爬了一百座山似的，四肢僵，腦子是木的，頭中一直在響。他打開房門出去，看到院子里線明晃晃的，太已經越過了天井，照到了臺階和墻上，日頭到了西邊。他大致判斷了一下時間，快要到黃昏了。

他看到院中有胡床，想走過去，閉上眼睛，曬曬日頭，清醒清醒。不料那胡床在烈日下曬了一天，燙得都能攤蛋了，一屁坐下去，他就飛似地跳了起來。

太還很烈呢，外面站了一會，上就像火在烤。

他又不想待在屋里，呆在外面又被烤得不行，移到涼也還是熱。正覺這日子過不下去了，慧嫻來了，看到他，說：“你醒了？”

慧嫻神有些不高興，李益問怎麼了，慧嫻說：“阿龍上午玩耍，滾到月季花叢里去了，上都扎破了。我讓他不要玩螞蟻他非要玩螞蟻，那小丫鬟在旁邊看著，也不長眼睛，就讓他到鉆。”

李益想起了睡著時做的夢，又聽到說話，整個人有點恍惚，突然懷疑自己還沒醒，還在夢中。他頓時想起馮憑了，借口要去喝水，悄悄回到房中，想看還在不在，卻只看到空的大屋子，床上只有涼簟，和掀開的薄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