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兄弟從小一塊長大，自深厚。

慧嫻小的時候，就見他們形影不離的，吃飯睡覺都在一起。李羨到現在也習慣地稱呼弟弟“老二”，口氣是有一點親昵的。慧嫻小時候一直不懂大哥怎麼跟個庶出的弟弟這樣親近，又不是一個娘生的。但這兩兄弟就是親。

李羨是李家的嫡子。

父親是名滿天下的大儒，母親是中原的士族名門之。這出就耀眼得很了，偏偏他又天資聰穎，伶牙俐齒言行機智，七八歲時就了人盡皆知的神。那時當真是眾星捧月的，走到哪里都被人圍繞。相比較而言，他邊的弟弟李二就平庸得很了。李二出本就無人識，也過分謙恭，幾乎從來不在外面表現，只是跟在他彩照人的大哥后默默做陪襯。

也不怪慧嫻只喜歡大哥，不注意他。

年的李益確實不引人注意。

慧嫻只記得他長得好看，比李羨要好看一些。李羨長的是清秀，李益長的是好看。五致，明眸皓齒。但慧嫻不是看臉的人，李益長的好看也不關心。

慧嫻打小便喜歡大哥。

大哥優秀出眾，和好，年紀也相當。嫁給大哥，和大哥在一起是最大的心愿。慧嫻和大哥門當戶對，兩家都有結親的意思，這件事本該是毫無疑問的。可惜李羨太優秀了。優秀的也配不上他，李羨娶了公主，做駙馬去了。

慧嫻就只好嫁給李二。

這樁婚事，和李益都不愿。那樣名門貴族的出，眼極高，也是極驕傲的。什麼都要最好的，挑丈夫也要挑最好的，李大沒嫁，嫁給李二算怎麼回事呢？

但是也只好將就了。

李二也不差。

但只是將就，不是的理想。慧嫻年時也是個癡的人，覺得這樣可以離大哥近一點。做不得夫妻，做一家人也是好的。可以時常看著他，見見面說說話，便覺得很快樂。李大結婚以后開始和他父親不和，放縱叛逆，慧嫻覺得他是因為自己，越發舍不下他。相思相不相親，有種苦的浪漫。

現在回想起自己當時的想法覺得有些傻了，可是十五歲的姑娘，哪個不傻呢？只可惜婚姻大事，傻了一次就回不了頭了。慧嫻真心覺得，十幾歲的人是不該結婚的，雖然已經發育了，但是心智還差得很。很多事，是過了二十以后才漸漸明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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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益剛到拓拔郁家外，拓拔郁就搖著大袖出門來，慣地登車，和他并肩坐了，笑喊車夫：“打道打道，我們要進宮去。”

李益心一跳：“不是看東西嗎？進宮做什麼？”

拓拔郁笑：“東西不在我這里，在宮里，太后讓我去，我這不是怕拿不準會出洋相麼，你陪我去壯壯膽。”

李益心頓時不平靜了。

隔了一天，一天的沉靜，再邁進宮時，李益聽到了自己隆隆的心跳，“咚、咚、咚”，隨著腳步，一聲一聲，仿佛晴天打雷。

一切都不一樣了。

見面，兩個人相視都笑。

笑說：“李大人也來了。”

李益整了，叩首說：“臣參見太后。”

他和拓拔郁一同請安，賜座，話話，看起來和正常一樣，但他知道不一樣了。心不一樣，他的心在跳。

仿佛一朵花在徐徐開放，仿佛有生命在孕育。

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云里。每一句普通的對話，都像是人的呢喃。偶爾一個眼神的匯，看到笑容，心便驀地溫、麗起來。

馮憑不知道為什麼要用這種迂回的方式把他來。想看看他，但是昨夜剛召過，又不好意思明召，怕落人口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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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是鮮花，便是最好的養料。自那夜之后，馮憑明顯的神好了起來，連上的傷都愈合得快了。楊信給拆掉腳上的紗布，看到那傷已經結了痂，高興笑說：“好了，這腳不會再繼續化膿了。再過一個月痂掉了就好了。”

馮憑說：“真的嗎？”

楊信說：“還是李大人送的這個藥好使。宮里的藥用了那麼多都沒用，這個藥才用了半個月就結痂了。可惜這傷的有些深了，可能會留下疤。”

馮憑心想：留了疤，他也不會嫌棄的。

楊信又笑說：“不過幸好不是在臉上，腳上也看不到，不疼就行。”

拓拔泓來見，看到傷好，也很高興，拉著手多說了許多話，竟一改先前的態度，提出要給李益賞賜，被馮憑阻止了。馮憑笑說：“皇上先前不是說他這藥來歷不明，不該獻進宮嗎？”

拓拔泓說：“一碼歸一碼。雖然他這做法不對，可他治好了太后的傷，解了朕的憂愁，朕也要謝他。”

這話聽著還像人話。不過拓拔泓也沒賞賜，只是把李益過去口頭嘉獎了下。

然而男這種事，向來是瞞不住人的。

月底時，韓林兒回宮來。

韓林兒先前任侍省給事，伺候太后多年了，是太后邊得力的人，前陣子得了重病，在宮外休養，最近病好了便回來復職。本也是很高興的事，太后平日沒人說話，邊這幾個宦倒是極親近的，難得回來了，便傳他說話。談笑了一會兒，韓林兒便說起李益，他一回宮就得知了這件事，便直言了：

“娘娘這樣不妥。”

馮憑突然聽到這樣的話，到很刺耳了。

沒生氣，只是保持著笑，說：“李令品行端方，不是趨炎附勢的人。”

韓林兒說：“所以娘娘便上他了？”

這話更刺耳了。

覺很尷尬，像是遭到了莫大的辱。

這個詞，就像生的一樣，對來說，是恥辱的、見不得人。因為曾全心全意地去過一個人，用盡心力，卻只換來一場浩大的辱和絕的湮滅。以至于聽到這個字眼，就生理地不適，好像是和心理的雙重強。。

不李益，只是喜歡。喜歡跟他在一起，喜歡聽他說話，看到他心高興。

“這怕不是你該關心的事。”

韓林兒說：“娘娘這樣做，至先皇于何地。”

馮憑聽到那個名字，心就一寸一寸冷了下來：“活人我都顧不得了，還顧死人嗎？他若是真我，當不愿看到我痛苦孤單，當盼我開心才好。”

韓林兒說：“娘娘只是因為仇恨失去了理智，所以才會這樣做。等娘娘平靜下來，就知道自己有多荒唐。”

馮憑目冷冰冰：“你說這話是不是太過了？”

韓林兒道：“先帝死了才三月，娘娘就和大臣糾纏，娘娘有考慮過自己的名聲嗎？皇上知道了會怎麼樣，宗室大臣們知道了會怎麼樣，娘娘真若是清醒的，就不會認為臣說的話逆耳了。臣冒著大不敬之罪也要奉勸娘娘，收回此心。”

馮憑被惹的很生氣。韓林兒自知道說話不好聽，得罪了，說完也就自請退下，低頭默默出去了，只盼能想明白。

馮憑為韓林兒一句話，連吃飯的心也沒有了，緒跌落谷底。楊信知道了，又來安：“娘娘不用聽他危言聳聽，這種事，沒人敢去說的。這宮里都是咱們自己人，旁人也不會知道的。”

馮憑道：“他不是危言聳聽，他說的是實話。”

楊信笑說：“娘娘不用怕。有心之人麼，哪里都會有的。別人要想對付你了，就算你再小心謹慎，他也能挑出你的錯來。就算你沒罪，他也能給你安上罪，自古便有加之罪何患無辭。大丈夫事不事，不在這些小節上。娘娘大可不必理會他們。”

馮憑說：“可我不是大丈夫。到底只是個人罷了。”

楊信笑道：“在臣心里，娘娘便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馮憑莞爾說：“大丈夫是李令那樣的。”想到他的和**，還是更愿意雌伏，更被人擁抱著進和征服的覺，更滿足。“溫良莊重。”

有原則，專，不三心兩意。做正事的時候很認真很嚴肅，溫起來又特別的溫。

“男人要像山一樣。”

馮憑想到他，臉上帶著一點虛迷的笑，心緩緩說：“高大，偉岸，堅定不移。能夠忍耐時間，忍孤獨，能夠獨自屹立，承雷霆雨電，水擊風蝕而不改蒼翠，甚至越加秀拔。”

楊信笑說：“不是男人當如山，是人應當這樣。人也應當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