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泓是覺不對。

他無心再習武，打道回宮，往太后寢殿去。

他走的很快，腳下生風，心跳的特別快。他心想：管呢。今天我非要求證，非要當面問：“你和李益到底是什麼關系？” “你和乙渾究竟是不是一伙的？”

不就是兩句話麼，就是當面問了又怎麼了？他不了總這樣猜來猜去的了。

對，就是要這樣。

這麼簡單的事，怎麼早想不到，還糾結了這麼久。拓拔泓這樣想，腳步更快了。

楊信聽到靜，覺是出事了。然而馮憑沒有，他又不敢貿然進去，急的火燎似的，忽見皇上駕到，連忙上前去請安：“吾皇萬歲！”

拓拔泓說：“太后呢？”

楊信神慌，沒敢回答。

拓拔泓心一咯噔，又問了一遍：“太后呢？”

楊信忙求饒道：“皇上恕罪！”

拓拔泓臉一黑，即刻往殿行去。

太監宣駕了，乙渾聽到了。

但他以為是上次那只鷯哥在，只當楊信戲耍他，所以沒理會，仍在繼續。拓拔泓一掀開簾子，就看到榻上的形，頓時炸了，暴喝一聲：“你在干什麼！”

定睛一看，不是兩人在茍合，竟然是乙渾這個畜生欺辱太后，太后分明在掙扎反抗。拓拔泓看到他那手竟然到太后子里去了，腦子里頓時“轟”的一聲。

“你這個混賬東西！”

他怒發沖冠，不等對方反應，轟轟隆隆回到外殿。他氣得渾發抖，四下張，尋找趁手的武。他看到那那懸在壁上裝飾用的寶劍，即走上去，“噌”地取下來，“唰”一下子拔出。他右手舉著劍，左手握著劍鞘，再次掀簾回到殿，乙渾正慌忙地從沖出，一見拓拔泓，嚇得六神無主，巍巍抖袍子，即要跪下磕頭請罪，還沒開口，拓拔泓一劍刺過來，口中大罵道：“畜生！”

乙渾往右一閃，手臂一抬，那劍刺中了他左腋。拓拔泓將劍一挑，“嘩”一下撕下了他半邊袖。乙渾看他竟然來真的，嚇壞了，哪還顧得到禮，爬起來就奪路而逃。拓拔泓跑，提了劍在后追，大道：“畜生！你給我站住！”

太監侍立在殿外，冷不防見乙渾狂奔而出，都看懵了。堂堂丞相，竟然在宮中鼠躥！正眼睛瞪的跟銅鈴似的，還沒反應過來，拓拔泓又嗖的一聲躍出殿門，手里提著寶劍，一邊狂追，一邊道：“站住！”

都知道皇上和丞相有矛盾，然而皇帝親自提了劍追殺大臣，這也實在是奇聞。宮太監們從沒見過這景象，全傻眼了。

說是在殺人，又不像那麼回事，說是玩笑，這玩笑也開得太大了點。宦和侍衛們都瞧見了，一時也不知道要不要去幫忙。正傻著，楊信帶著一隊侍衛從殿出來，大道：“快追！”

兩位都是運健將，乙渾年紀不小了，還強壯，一口氣不帶停。皇帝陛下更是年輕力好，兩條又長，一步頂兩步，兩人一個跑，一個追，一口氣攆到宣華門。值守的侍衛見此形也都看傻了，都沒想起要攔，眼睜睜看二人追了出去。

楊信追過來，罵道：“沒看見皇上跟丞相跑出去了嗎！還不追，全愣著干什麼！”眾侍衛忙一群跟上，撒丫子狂奔。

乙渾累狗，實在跑不了，嗓子冒煙，停下來，回頭沖拓拔叡求饒：“萬歲！不可意氣用事啊！”

拓拔泓腰子疼，背彎了下去，一手叉著腰，一手舉著劍，指了乙渾，氣吁吁罵道：“意氣不意氣……朕先殺了你這老賊再說！老不尊的東西！朕信任你、將諸事委托，你卻做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

乙渾著急之下，也顧不得尊卑：“太后又不是皇上的親母，皇上何必如此怒。”

拓拔泓表猙獰道：“你說什麼？”

拓拔泓肺都要氣炸了：“你這個畜生！你說什麼！”

乙渾道：“太后還年輕，邊總不能沒人，皇上要看開一些。”

拓拔泓說：“放你娘的屁！”

拓拔泓氣急敗壞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配嗎！你敢說這種話，朕看你是真的活膩了！朕今天不殺了你，愧對列祖列宗！”

乙渾怕了，趕甩鍋：“臣絕沒有做逾越的事，皇上要殺，應該去殺李中書啊！他才是和太后深厚啊。”

拓拔泓罵道：“你以為朕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嗎！”

李益那邊得到消息，匆匆趕來，正和楊信等人一道。乙渾一抬眼瞧見，如逢救星，忙道：“李中書救命！”

李益分明聽到他說讓拓拔泓來殺自己，轉口就是“李中書救命”，真是一點臉都不要，然而又生不得氣，只能抱住拓拔泓勸阻。楊信同眾侍衛也一擁而上，按著他舉劍的手，連聲稱：“皇上息怒。”替乙渾求。

拓拔泓也知道他不可能就這樣殺了乙渾，心中甚恨，怒瞪眾人道：“朕這樣放了他，朕的面何存！”

乙渾連忙爬過來請罪，低聲下氣地好一番求饒，其余人在一旁幫腔，拓拔泓才臉稍緩：“這次就饒了你，再有下次朕絕不放過。”

乙渾道：“臣知罪，臣知罪。”連連磕頭地辭出了。

這樣嚴肅的一件事，竟然以鬧劇般的方式收場了。大家心里都明白是因為什麼。拓拔泓表面上放過了乙渾，實際上心里已經了殺意。

回宮的路上，拓拔泓的臉是相當難看了。

眾人跟在后，沒一個敢上前說話的。

回到崇政殿，太后焦急迎出來。并沒有什麼傷害，只是表倉皇，頭發有些凌，被一群宦包圍著。拓拔泓鐵青著臉，垂著大袖，站在那，渾煞氣，跟個活閻王似的。馮憑連忙上前他胳膊手兒：“皇上沒事吧？有沒有傷？讓我看看手傷著了沒有。”

拓拔泓覺假惺惺的，生氣地甩開的手。馮憑覺到了他的拒絕，仍著他的胳膊，聲勸道：“皇上把劍放下，別把自己弄傷了。”

拓拔泓轉眼看，生氣道：“你以為朕是三歲小孩嗎？玩個劍都會把手指割傷。朕在你心里就那麼無能？”

馮憑道：“那也先把劍放下。你這樣拿著兵跟太后說話好嗎？”

拓拔泓手握拳，不肯松手，手握著他手，力道地扳開他發青的五指。拓拔泓到雙手細膩而堅韌的力量，不由自主就卸下了防備。

李益在一旁，分明覺到了這兩人之間氣氛的不尋常。拓拔泓對馮憑的絕不止是對太后的尊敬，實際上他跟馮憑說話的語氣，在李益聽來，是缺乏尊敬，而多了任、親昵。李益約地猜出一點什麼，卻無法對任何人說。

馮憑拉著拓拔泓到殿去了，李益也退出大殿，退到宮門外。他立在玉階前，看著日灑落在平整寬闊的漢白玉道上，兩列青松相對而出，有種別樣的靜謐和敞亮。他一邊等，一邊想著心事。

僅僅才半月，李益已經會到這種的苦惱了。一切主權都在，不召他，他便無法見，只能等。夜里睡不著，想，也就只是想。白天見到了，卻有第三人在場，兩人便只能裝是不相干的人，沒有關切，也沒有噓寒問暖。拓拔泓一出現，他就只能退到一邊。

見不到的時候只能想，見到的時候就覺心花怒放，一切的不安和等待都變了值得。這般低到塵埃里去，都不像是個男子漢的骨氣了。然而在面前，他不必要有骨氣。骨氣是給外人的，不是給的人的。他站在不易被人注意的小角落，耐心地等拓拔泓出來，他再進去見。

拓拔泓質問道：“這種事，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馮憑背對他無語，拓拔泓看著面前纖弱的背影，道：“這不是第一次了吧？他這樣放肆，你還由著他？難道你真的可以容忍這種人？還是你像別人說的那樣，耐不住寂寞了？”

“你為什麼不回答？如果今天不是被我看見，你打算怎麼辦？就這麼著了？”

馮憑轉過來，目看著他，眼中是冷冰冰的。

拓拔泓懇求道：“殺了他吧。”

他雙手出去，握住的手，忽而將雙臂擁住腰，頭靠在懷里，沉聲說道：“我忍不了他了，殺了他吧。殺了他，咱們兩個才能安生。別讓我再看到他欺負你了。殺了他，你不手，我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