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太后這些年》第17章 吵架

拓拔泓抱著的雙臂又勒了一些,頭拱到懷里,貪婪地的芬芳。像他想象的一樣,非常,又非常的香。這香氣熏得他幾乎有些痛苦了,他沉聲重復道:“殺了他,求你了,我恨他,殺了他吧。”

馮憑想推開他:“皇上。”

拓拔泓沉聲道:“殺了他,我可以娶你。”

李益在殿外等了一個時辰,拓拔泓沒有出來。

有些不安。

又繼續等了一個時辰,拓拔泓仍沒出,到了午膳時間,宮中已經開始傳膳了。他知道,拓拔泓大概要在太后這里用飯了,無法再留,只好回了署中。

在署中用了簡單的便飯。

下午,他一邊理公事,一邊等太后那邊的消息。署中人來人去,時不時有別的署來接公務,卻始終沒有傳旨的人來。他估著,可能是要到夜里了,也就暫時將這件事放下,專注理手上的公事。幾天沒注意,案上的事又堆了一堆了。

這一下午過的特別漫長,他總是心懸了一塊,一聽到門外有腳步聲,便心一跳,立刻抬起頭來,結果卻是下屬進來稟事。天總是不黑,烈日好像無窮無盡,他一會看一看壺,一會看看門外的日影,終于熬到了太落山。

晚上他飯也沒有怎麼吃,從天黑下來,便無心再做任何事了,一會看看時間,一會去到門外,看有沒有宮里的人來,然而始終都沒有人來。署中吏們都下值了,他一個人點起燈,一邊找來一本閑書打發時間,一邊等消息。

蠟燭還有大半截。

他心說:時間還早。繼續等。

那蠟燭慢慢燃的只剩一半,他就有點焦慮了。放下了書,來到門外。仰頭看了看星河,這才是前半夜。他獨自沿著庭院回廊散步,消磨這一個人孤獨的夜晚。耳聽著蟋蟀蟲鳴,明月清風了懷袖,他在心的寂靜中盤算著宮中的事。現在在做什麼呢?皇上回了太華殿了嗎?白天發生的乙渾的事,他想到可能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怎麼還不召見他?是有什麼事嗎?

這樣熬到了后半夜,那蠟燭只剩下短短一截了。他看了看刻,已經到了寅時了。

他心想:夜還沒完。又重點了一蠟燭。

他對著蠟燭,看那整只蠟燭燃的又只剩半截,他到眼睛有點疼。

他有些疲倦了。

他聽到宮里的了。

第一遍,很快,第二遍。第三遍的時候,窗外已經看得到亮了。兩只蠟燭也燃盡了,只剩下一臺燭油。

今夜已經結束了,沒有召他。

他只好算了。到了早朝時間,他打起神來,洗了一把臉,換了朝服,往永安殿去準備上早朝。早朝他見到了拓拔泓,和平常一樣,面無表地坐在龍椅上,不同的是今天乙渾沒有到朝。

拓拔泓,實際昨夜一夜,都在太后宮中。

他不走,馮憑也沒法趕他走。

他把宮人都趕走了,自己在床上坐著。他一直不走,馮憑也不敢上床,只是遠遠在妝鏡前卸妝,梳頭。

拓拔泓用手摳枕頭上的花紋,一個人在那摳了半個時辰,馮憑就在那梳了半個時辰的頭,把那個齊耳的短發梳了一遍又一遍,把那眉畫上又掉。

后來,拓拔泓終于厭了,來到妝臺前,往邊坐下,奇怪地問:“你在干什麼?”

馮憑說:“想事。”

拓拔泓說:“想什麼事?”

馮憑說:“乙渾的事。”

拓拔泓說:“哦。”

拓拔泓知道,已經明白自己的心思了,反倒放松了一些。他其實是個很斂的人,希對方能主一些,也不一定是要怎麼樣,他只希能主疼他一下,抱抱他,這樣就不尷尬了。

第一步邁出去,后面的事就會容易了。他可以不計較和李益的事,只要以后改了。反正也不是,和一個男人好過跟和十個男人好過沒什麼差。

拓拔泓認為,這也算是繼承他父親的產。自家父子,是有的,也信得過,本就是拓拔家的人,這也算是胡民的習俗,歸了他,總比落到外人手里要好。要讓跟什麼野男人生下野種來,那可大大的不妙了。

拓拔泓默了一會,說:“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馮憑說:“乙渾要殺。”

拓拔泓說:“另一件呢?”

拓拔泓說:“我可以再給你一些時間考慮。”

馮憑聽到他這幅主人翁的語氣,突然就忍無可忍了。放下梳子,面帶怒,站起來斥責道:“不用考慮了,你這個糊涂小子!吃飯吃的豬油蒙了心。你的眼睛瞎了,你的腦子也瞎了!丟你父親的臉!你以為我是什麼妃嬪媵妾,可以任你們父子流使用嗎?論年紀我比你大一,論輩分,我是你長輩,論份地位,我是你父親正妻!是你的嫡母!你有什麼資格這樣同我說話。別坐我的床!滾回你自己寢宮去!再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我就讓你去宗廟跪一天,給你父親磕頭。滾回去好好反省!”

拓拔泓整個臉都黑了。

等了半晚上,等來這個答案,他表很難看。馮憑比他更生氣,大聲教訓道:“收起你那臭臉,回去好好讀書,好好想想什麼人倫禮儀。白胡小子,別跟你的爹,跟你的祖輩們一樣,見到誰都想往上爬一爬,連兄弟姊妹都不分了。你曉得吃漢人的飯,怎麼不曉得學學漢人的長尊卑?孝悌之道?”最后罵了一句:“俗不化的蠻夷!”

拓拔泓黑著臉回了宮,在太華殿大發脾氣,當著宦及眾人罵道:“說我不知禮儀,說我蠻夷,你也檢點一下自己的言行!有讓人尊敬的嗎?你有資格說這話嗎?在朕面前立起牌坊來了。”

他也不怕大聲,就是要讓眾人都聽到:“既然要做長輩,該想想怎麼以作則,自己子都不正,還來教訓別人站的端不端了,十個人加起來的臉有你的臉大嗎?就憑你也有資格指責我父親和我拓拔氏的先祖?”

話自然很快就傳到了馮憑耳里。躺在床上,頭中嗡嗡的,就有點堅持不住了。

真想把拓拔泓這小子給一把掐死。

拓拔泓在太華殿罵了一上午。話說的很難聽,宮人們都聽見,馮憑最后撐不住了,這樣下去,太后的老臉要被他丟干凈了。又派楊信去把拓拔泓請了過來。拓拔泓很快來了,相當的沒好臉了,拉著他坐在床上,好生好氣哄道:“皇上不要生氣了,這件事是我錯了。皇上原諒我吧,我收回昨晚說的話,是我沖說話過分了,皇上不要往心里去。”

拓拔泓黑著臉,想到罵自己的那些話,那樣難聽,說他“蠻夷”,還讓他“不要坐的床”,還說“滾出的寢宮”,竟然敢讓皇帝滾。

他一口氣梗在中,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他倔強而憤怒地站著,滿臉冷漠不肯挨近。馮憑著他年單薄的后背沉痛說:“你要為這點小事跟我翻臉嗎?”

拓拔泓冷聲說:“是你先要跟我翻臉。”

馮憑無奈道:“咱們都別翻臉了。我已經跟你道歉了,是我做的不對,這件事就過去吧,你也罵了我了,這已經扯平了。皇上別生氣了,讓大臣們看見咱們兩個這樣鬧,什麼樣。你我是自己人,當著面怎麼說話都行,你怎麼能在外人奴婢們面前去說那些呢。”

拓拔泓也知道自己掃了的臉,就默不作聲了。

馮憑拍著他肩膀,著他頭,將他攬懷里,難過道:“我對你怎麼樣,也沒有起過壞心的,皇上你不該這樣對我啊。”

拓拔泓心里很難:“我也沒有壞心。”

然而這事的確做的難看,他也的確沒給留面子。他不是氣的人,讓他難堪,他也不讓舒服。他是皇帝誰怕誰了?他嘆口氣,惆悵得很,糟糟的:“算了,別說這些了。”

馮憑道:“不說了,以后我也不罵你了。”

拓拔泓離去之后,馮憑獨自躺在床上,整個人被巨大的痛苦攫住了。

拓拔泓。

這個小子,生下來就是專門和作對的。

從在他娘肚子里,就讓食不下咽睡不安寢了。今年才十二歲,已經知道怎麼折磨了,比他老子還厲害。

言行不檢,那又如何呢?一日三省,檢點自己的言行,并不能讓更快樂。心里痛苦的想:你們盡管在心里嘲笑好了,盡管罵我放好了,除非讓我死了,把我釘到棺材里,否則傷不了我一。我就是要和他好,要殺要剮我都認,否則活著還有什麼趣呢?沒有他,我活著還不如死了呢,你們都不曉得他的好。突然瘋狂地想念他的,想被他抱,想跟他。合。

楊信看躺在床上,兩眼發紅,手攥著被子,一會流眼淚,一會用手揪頭發,一會翻來覆去,牙齒咬的咯噔咯噔的,口中發出痛苦的。楊信知道又犯病了。時常痛苦,一痛苦起來就是這副不要命的樣子。以前是沒這病的,自從先帝駕崩后,就點刺激就要瘋一場,只有李益是的藥,有李益在就能高興一點。楊信上床去摟著拍哄:“娘娘別生氣,我去召李大人過來吧,讓他陪娘娘說話。”

滿臉是淚,但其實沒哭,表聲音都很平靜,說:“算了,皇上看見了又要不高興了,不要找他了。”

楊信道:“那娘娘便忍一忍吧。”

馮憑輕聲道:“你不用管我,你出去吧。讓我自己一個人呆著。”

楊信知道,憋在心里只會更傷發泄就讓發泄,也就退出去了,只是將床帳放下來。一個人在那床里輾轉翻滾,大汗淋漓地掙扎了一場,最后頭發和裳都了,兩個眼睛直愣愣的,張了口大聲氣。

楊信回來,將從床上扶起來,進來熱水替沐浴。

“李大人在外求見,娘娘要見他嗎?”

此時已經緒平穩了,并不真因為拓拔泓一句話,就不再見李益。聲音疲倦道:“你請他到外殿侯著吧。”

李益在外殿等了半個時辰,見到馮憑從那簾后出來,一華服,長曳地,沖他溫地笑。那笑不知為何特別刺眼,對比著憔悴的臉,和眼睛底下的青暈,讓人覺不到快樂。他的目就一直落在上,無聲地看著走近。

馮憑笑說:“李令來了,設座。”

往榻上的主位坐了。笑容溫和得,看不到一點悲傷痛苦的影子,或是對眼前人的思念:“我正要找李令來,商議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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