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羨說：“我問你一句話，你若是不肯說，可以不說，但不許騙我。”

李益說：“什麼話？”

李羨說：“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李益就沉默了。

李羨說：“是真心喜歡的？”

李益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了。

這件事懸在心上很久，他知道李羨遲早會問。他咬了咬牙，決定了實話實說。

“是。”

李羨說：“長什麼樣的？模樣好嗎？”

李益說：“好。”

李羨說：“心了？”

李益說：“心了。”

李羨說：“什麼名字？”

李益不想說這個，低著頭，搖了搖頭，有些失落道：“這個就算了吧。”

李羨說：“那是哪里人呢？是本地人嗎？”

李益說：“是。”

李羨說：“家住哪里的？”

李益搖了搖頭，也不愿回答。

李羨說：“那多大了？結婚了沒有？”

李益其實很想找人傾訴。他希有人能給他出出主意，如何解了這題。李羨雖然不親，但是自家兄弟，是能信得過的。他又倒了一杯酒：“結婚了，有丈夫，不能離。”

李羨本來有興趣似的，及聽到這句，頓時懶得問了：“那算了吧，另找一個。”

李益不說話。

李羨道：“人家是有丈夫的。不是我看不起嫁過人的婦人，嫁過人，要是男人死了，或是離了婚了，你們兩個要在一起也沒什麼。可人家丈夫還在，又沒打算離婚，你去摻一腳做什麼。要是真的你，就該跟丈夫離婚，這樣子不是在耍你麼？這種人一看就是風流慣了，人家說不定和丈夫很好，只是玩玩你，虧得你還為愁眉不展。”

李益沉默了，還是不做聲。

他也不辯解。

李羨有點擔心他。

他這個弟弟，能忍。從小到大，做事認真，從來不出格的。和慧嫻結婚這件事，這樣不快樂，他也接了，這麼多年也忍下來了，從來不在任何人面前傾訴，也沒有找過什麼紅知己。這麼多年了，這會突然說有心上人了。

李羨說：“你跟，發生關系了？”

這種問題想來也是廢話。都是年人了，既然心了，怎麼可能不發生關系。

李益沒回答，也是默認。

李羨說：“在一起多久了？幾次？”

李益長嘆道：“別問了，很多次，說不清了。”

李羨說：“主的，還是你主的？”

李益說：“都有。”

他一杯接一杯的飲酒。

李羨站了起來。

他背過沉思了一會，又轉回頭看弟弟，李益低著頭，仍在喝酒，表是一臉苦悶，肩膀沉甸甸，好像著座大山似的。李羨就很不了了。

“結了婚，也不是沒有法子。”

李羨說：“你告訴我什麼，家住在何，我去給你想辦法。小事一樁罷了，沒有錢擺不平的事。別一個人生悶氣。”

李益搖搖頭：“沒用，不會給人做妾的。”

李羨目冷峻了起來。

他表懷疑且不悅，頓時很像個嚴兄了：“什麼意思？難不你要慧嫻做妾了？”

李益不看他，只是飲酒：“你不要一驚一乍，我沒有這麼說。”

李羨說：“那你是要跟慧嫻離婚了？”

李羨說：“你可別這個念頭，這事沒有可能的。好端端的，你要怎麼跟慧嫻娘家說這個話？你開得了口嗎？要離婚你總得有個說法吧，你有什麼說法？你們兩口子做了這麼多年的恩夫妻，相敬如賓，名遠揚了，這會離婚，讓人怎麼看怎麼說？你要養姬蓄妾都沒人攔著你，只是這件事不行。你別以為老爺子死了，沒人管你，你就當家做主了。我大哥我還沒死呢，你等我死了再想吧！”

李益笑，沒理他。

李羨說：“怎麼，你現在了，我管不得你了？”

李益說：“我沒有說那話，你別喚了。”

李羨說：“我知道你沒說，我只是先給你提個醒，免得到時候說出來不好看。”

李益說：“我肯，也不能離，說那些沒用。”

這酒有些烈，幾杯下肚，竟有些醉了。

他想起自己還有正事沒做，便有些想走了。他跟李羨說：“去解個手。”李羨心里已經知道了個大概，漫抬起眼，敷衍的嗯了一聲。

李益離開了一會，李羨就在心里琢磨這件事。忽然眼睛一瞟，他看到方才老二坐的地方，地上有個小盒子。

李羨撿起來一看，里面裝了片羊腸子似的東西。他在這方面比李益見多識廣得多了，稍微研究了一下，就大致猜到了其功能。男床上用品，。時套在男人。上，用來避孕的。

李羨明白過來，心一時相當復雜了。

這種東西，一般坊常有，他又不去坊，八是宮里帶出來的。果然是。

李益解了手，順便檢查自己隨品，突然到那小盒子不見，嚇的酒都醒了，趕沿著原路返回尋找。自然是沒找到。

他有些著急，詢問李羨：“你剛看到我掉的東西嗎？”

李羨裝傻說：“什麼東西？”

李益說：“一個盒子。”

李羨說：“沒瞧見，是不是落在車里或者半路了？”

李益皺眉道：“不會吧，路上都還在的。沒落在外面，應該是方才落在家里了。”

李羨給他出主意：“你剛去解手那路上，興許在那，你去找找。”

李益說：“方才找過了。”

李羨站起來，低頭瞅座下，假裝跟他一起找：“這就怪了，我也沒瞧見，能去哪了。那是什麼東西，重要嗎？”

李益也不好意思說。

東西不重要，但是被人撿去了怪尷尬。

李羨找了兩圈沒找到，說：“可能你回來的路上掉在車里了，你還是去車里找找。”

李益找了幾遍，沒找到，心可說是相當郁悶了，又要去見朋友，沒時間繼續找，只能祈求拾到者不認識他，讓車夫駕車又送他去銅駝街。那時天已晚了。

李益一走，李羨就把慧嫻來，跟說：“老二在外面有人了。”

慧嫻聽到這句，半晌無語。

李羨沒有說那人是誰，只是將弟弟告訴他的況告訴慧嫻。

過了一會，慧嫻說：“他今天回來了？怎麼沒回家來。”

李羨說：“估計是有什麼事吧，坐了一會就走了。”

慧嫻說：“他吃晚飯了嗎？”

李羨說：“晚飯都還沒準備呢。”

慧嫻說：“哦。”

李羨說：“他說他過幾天會個空回來的，到時候你還是和他好好談一談吧。”

慧嫻說：“是他自己告訴你的？”

李羨說：“是。”

慧嫻明白了。

這三人的關系說來奇怪。因為李羨打小和慧嫻親，只要李羨知道的事，就一定會到慧嫻耳朵里。反過來，只要慧嫻知道的事，李羨也一定會知道。所以不知不覺養了習慣，李益若是有什麼話要告訴慧嫻，但又不好直說，就會在李羨這里說，讓李羨先去給慧嫻那邊通氣。慧嫻有什麼話不好直說，也會讓李羨去找李益說。李羨是連接三個人關系的紐帶，互相早已經達了默契。

如果李益不想讓知道，是不會告訴李羨的。他在李羨面前說，實際就是告訴了。

慧嫻平靜的心一下子了。

好像有人鉆進心里，放了一窩馬蜂，頓時嗡嗡的飛。好像了極大的辱似的，一時面紅耳赤。好像是重復了無數個日夜的夢突然為現實，如釋重負的同時又惶恐不安，扶著桌案緩緩坐下，虛弱的像是得了瘧疾掙扎的病人。手抓住了李羨的手，將頭靠在他上，整個神都倒了過去。

聲音有些抖，好像在承極大的痛苦似的，兩滴酸楚的眼淚從目中落下來。

“現在你滿意了。”

李益上說不關心他們夫妻間的事，但真到了離婚的程度，他不能不關心。

他勉強扶著慧嫻：“什麼我滿意了，又不是我給他拉的皮條。”

慧嫻悲痛說：“都是因為你，他現在也不要我了，我可怎麼辦。我這輩子都是被你害的，害了一次還不夠，還弄個阿龍來繼續害我。你明曉得他不喜歡阿龍，你還攛掇我養，你就是心、故意的，故意不想讓我們好過。你怎麼這麼可恨。”

李羨說：“你不喜歡阿龍，你把他還給我好不好？免得你們兩個不和了又把罪歸到我上，我可承擔不起。當初你要養，我也跟你說了，你跟老二好好商量，別自作主張。誰知道你們怎麼商量那樣的？現在全賴了我了？”

慧嫻氣得抬手打他一掌，眼淚都要飚出來了：“誰讓你整天不檢點，在外面不三不四弄的小崽子出來，你敢說不是你混賬嗎？你看看你弟弟有像你這樣嗎？人家比你有行，樣樣都比你認真，你還是個大哥呢，你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李羨不滿道：“你行了吧？我早勸你好好珍惜，你早干嘛去了？現在說這有什麼用。你找機會跟他談談吧。”

慧嫻說：“不必談了。他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不做就不做，做就要做到底。你這個大哥，一點權威都沒有，他早就不聽你的了。我們夫妻這麼多年，他沒有在外面有過人。他上次已經跟我提離婚了，這次他是要鐵了心了。”

靠在李羨上，仰著頭嘆氣：“我可真是夠晦氣的，活到這份上，你也不要我他也不要我，不如去上吊算了。我死了你們就高興了。你們兩個都是混賬。”

李羨安說：“你別這樣。他不會離婚的，這件事，我肯定是幫你不幫他的。”

慧嫻說：“不離婚有什麼用。拴著他，他的心也不在我上了。你能天天按著他跟我同床共枕嗎？”

李羨說：“這個老二，真的是欠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