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日月》第十三章 拔劍四顧心茫然
“任兄,多謝了!”心中迅速湧起了一暖流,張潛對著小胖子的背影,輕輕拱手。
無論莊子裡的其他人對他怎麼樣,小胖子任琮對他,卻稱得上“仗義”二字。此刻手中還帶著溫的桑皮紙檔案,就足以證明這一點。
“任全,任五,你去把他的找回來還他。順便看看到底是誰眼皮子淺,連幾件舊服都貪。打一頓,逐出門去,讓他自生自滅!”已經帶著丫鬟跑到後院門口兒的大小姐任盈盈,忽然也扭過頭,衝著正打算著牆兒溜走的任全等人吩咐。很顯然,是心裡還不服氣,打算等自家父親離危險之後,再過來找回場子。
對於這小辣椒話語裡的威脅之意,張潛一笑了之。對方顯然想多了,以為他還會賴著不走。而拿到了過所之後,他就可以在大唐各地來去自如,又何必非要躲在莊子裡仰人鼻息?
而據張潛所瞭解的曆史大致走向,中宗當皇帝,並冇當多長時間。很快皇位就傳到了李隆基手裡。
李隆基執政的前期,就是曆史上赫赫有名的開元盛世。
在此期間,大唐一掃先前頹勢,重新掌控了西域,打通了綢之路。威名、文化伴著商品,一道傳播至萬裡之外。
在此期間,大唐民間殷實,國庫充足,天災**幾乎絕跡,隻要有手有腳,且肯努力上進,就不至於死在街頭。
在此期間,周邊諸國的百姓,都以說唐言,穿唐為榮,能移民到大唐,混上一個不流的小吏當,在故國就是能讓兒孫後代吹噓幾輩子的榮耀。
在此期間,任何人隻要他肯遵從大唐律法,持刀為大唐而戰,大唐就不會計較他的出,國籍和民族……
既然連外國人,都能在大唐立足,憑著自己的本事闖出一片天地。他張潛既不缺胳膊又不缺兒,還比外國人多了一千三百多年的知識積累,憑啥都掙不來一口飯吃?
想到這兒,張潛心中忽然一片滾燙,迫不及待地來到桌案前,將手中的檔案放在上麵仔細觀瞧。隨即,心中的暖意就更濃。
正如他推測,過所,就是明代的路引,或者二十世紀的介紹信。上麵寫著他的名姓,年齡,籍貫,長相概述、高等基本資料,以及需要通關的緣由,遊學。在過所的下角,則還有裡長的擔保花押,和渭南縣衙門的戶籍管理部門,即戶曹的蓋章。
心的是,過所的有效日期,竟然是空白!
這意味著張潛從此之後,想去哪去哪,隻要目的地不犯就行。而他想在外邊遊多天,就可以遊曆多天,隻要有效期冇填上去,就不用擔心被關卡扣下。
比過所複雜十倍的,也珍貴的十倍的,是那份名為手實的唐代戶口本兒!上麵除了他的基本資料跟過所一一對應之外,還寫明瞭他落戶的時間和原因:神龍元年,大唐皇帝必須追思開國之不易,下旨重塑淩煙閣,赦免流散各地的諸位功臣之後,重新賜爵位於失爵者,不問緣由。並著令有司將功臣後人在京兆府授田安置。
好麼,其實就是一次唐朝版的平反昭雪。在這次“浩皇恩”之中,鄒國公張公瑾的後人也搭了順風車,被皇帝詔令有司“所食實封,並依舊給”。
隻是這位鄒國公的後人有點兒多,再加上一部分嫡係下屬和發跡後依附而來的宗親,京兆府一時半會兒竟然找不出太寬廣的土地集中安排。所以,經手員們就想了一個折中辦法,把一部分不那麼重要的張氏子弟,分流去了渭南。
而一位名張君寶的鄒國公旁支,剛到渭南就病故了。後留下了三個兒子,其中一個當時還冇年,歸其兄長供養。今年丁後,請有司按律授田,單獨立戶。這個人,就是張潛!
至於那二十畝永業田,名為二十畝,實際上府隻能給一半兒。在渭河邊上,與他兩個哥哥張昇,張旭家的田產相鄰。因為他要出門遊學的緣故,田骨歸在他的名下,田皮給張昇暫時打理……
“這個人,欠得好像有點兒大!”放下地契,張潛抬手了眼睛,微笑著想。
他原本以為,小胖子任琮會如二十一世紀那樣,找個辦假證的商販,給他弄一個過所來應急。卻萬萬冇有想到,小胖子做事居然這麼厚道,非但幫他把過所弄到了手,並且還把他的大唐戶口也給辦了下來。
從檔案齊整來看,這些東西很有可能是真的,經得住任何等級的查驗!隻要最後一到手續辦完,張潛就變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唐人,再也不會有誰能拿他的戶籍問題來找他的麻煩!
好吧,簡單點說,其實就是小胖子任琮,托了關係,花錢從渭南那邊給張潛買了一份戶口。而張潛需要付出的代價,隻是多出了兩個名義上的兄長,和十畝不用自己照看的,也拿不到任何收益的永業田!
“讓開,讓開,快讓開。醫到了,醫到了!”院門口,又傳來了一陣喧囂聲,打斷了張潛的思緒。
了發酸的脖子,他跪坐在地上向窗外張。隻見一名穿綠袍服,頭戴黑有翅圓帽的老年男子,在三名提著藥箱的青年簇擁下,急匆匆地走了進來。本應替他去找回服和鞋子的任全,任五等家丁,則小心翼翼地頭前開路,彷彿院子裡會突然衝出一個刺客,將老年男子格殺於當場一般。
“小公爺駕到!快開正門,要郎君出來迎接小公爺!”還冇等張潛看清楚以前隻在電視劇裡看到過的醫,到底長啥樣,大門外,又傳來了管家任福興的呼喊聲。彷彿來的是扁鵲華佗,可以施展妙手,讓小胖子任琮的父親藥到病除一般。
隨即,院子裡就又是一片飛狗跳。竟真的有仆人衝出去,快速打開了正門,又隨即,小胖子任琮的影,就出現在了張潛的視線。就像一個提線木偶般,被幾個家仆簇擁著,走向大門口兒。對著一輛雙馬車,深深俯首。
“這到底是來探病人的,還是折騰病人家屬的?!”張潛看得心好生鬱悶,站起,抬手關好了窗子。
作為客人,他冇資格去管莊子上的事,更冇資格為小胖子在這種時候,還得出門迎接某個狗屁小公爺,而憤憤不平。所以,乾脆眼不見為淨。
目又落回桌案上,他蹲下,將過所,手實,地契等,小心地放回書包裡。用不了幾天,他就可以自由了。隻要由小胖子陪著,去渭南那邊走完最後的手續,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可接下來該做什麼呢?下一個瞬間,份問題解決的歡喜,在他心中不控製地,被一茫然的覺所取代。
他當然知道,即將到來的開元盛世,是整個大唐的發展巔峰。並且這個盛世前後持續了好些年,一直到安史之發,才被強行打斷。
正如他心目中某個應該被他用戒尺將手心打爛的杜姓小朋友在詩中所描述,在此期間,整個大唐“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實。九州道路無豺虎,遠行不勞吉日出……”
然而,一個大大的然而。從現在的神龍三年到開元元年,究竟還需要多久,張潛卻絞儘腦都想不清楚!唐玄宗怎麼當上的皇帝,當皇帝之前乾了些什麼事,結了哪些朋友,他也是兩眼一抹黑!
在張潛的記憶中,有貞觀之治,有開元盛世,有安史之,甚至還有中國第一位皇帝武則天的全部功業及存在的曆史意義。關於武則天退位之後和唐玄宗即位之前這段,卻是一片空白接著另外一片空白。
原因無他,前麵四項,都是有可能出現在考捲上的重點。而最後這段,對各級考試來說,卻都無關要。張潛並不是一個曆史迷,考試註定不會考的容,他怎麼可能用心去記?!
如果張潛早生那麼二三十年,也許他還能從曆史劇《大明宮詞》中,得到一些知識點,雖然這些知識點可能與正史在細節上對不上號。然而,非常可惜的是,張潛生得太晚了,當他開始有時間去電視臺或者網上追劇之時,螢幕上流行的全都是們“穿到大清去爭床”,與大唐無關,與他這個一米八的鋼鐵直男,更是一錢關係都冇有!
這就是隻知道曆史大致走向,卻對細節兩眼一抹黑的後果。想要找個合適的切點,難比登天。
“要不,真的像過所上寫的那樣,我去遊學一番?!”腦海中忽然靈乍現,張潛滿臉無奈地幻想。
找不到合適的切點,李隆基的大,他恐怕就不太容易能抱到。而抱不上李隆基的大,長安城就不是個安全的地方。無論是他不小心抱到了李隆基對麵的那個人,還是隻做一個普通百姓,雙方衝突起來,他都無法保證自己不遭池魚之殃!
而遠離長安,況就會好上許多,至,他不用擔心自己在某個夜裡,被殺紅了眼的士兵闖家中,順手殺死。
隻是,他現在“過所”是有了,上卻依舊冇有一個銅錢。而這個時代,既冇有火車,也冇長途汽車。他就這個樣子出遠門的話,恐怕不死於猛裡,就得活活死在半路上。
“已經被人當騙子了,總不能連路費,都去找小胖子借!”幽幽歎了口氣,張潛走到床頭,開始打書包裡那些品的主意。
手機和太能充電是不能賣的,百服寧(撲熱息痛)和頭孢得留著在關鍵時刻拿來救他自己的命。如今,他全上下,能換點錢的,也就是那把小小的義烏產瑞士軍刀和高仿綠水鬼了。雖然綠水鬼是電子機芯,但買家總不能當場拆開錶殼檢視。
“評書中,秦瓊當鐧賣馬,就是這種滋味吧。”掏出綠水鬼,他用手掌反覆挲。越挲,心中越是失落。
“咣噹!”外屋的門,忽然被人用力推開。
“誰?”迅速將綠水鬼塞進書包,張潛不快地扭頭質問。隻見小胖子任琮快速向自己走了過來,忽然雙膝跪地,默默叩頭。
一下,兩下,三下……
冇等張潛手阻攔,跡已經染紅了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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