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男子見跑不了，尖著轉：「相公饒命，小人願意做牛做……」

楊河神冷厲，他錯馬瞬間，刀一閃，一抺花就帶出來，慘聲中，卻見一個人影往前一撲，消失在前方一個水坑中，然後無比淒厲的嚎聲響起。

卻是這男子本能想避開馬刀，他猛然向前一跳，未想跳到前邊一個水坑中，好死不死這坑還埋有木刺，他就被那尖銳的木刺串在上麵。

一聲馬的嘶鳴，楊河堪堪在坑邊勒住馬匹，他心有餘悸，看那男子在坑中嚎，雙手不斷撲打掙紮，鮮從他被刺穿的部位流下來，染紅了整坑的水。

他暗暗心驚，這種路麵，這種地形，還好自己騎高明，若不小心也沖坑……

同時他發現自己是向圩門方向追來，也進了五十步之，雖然圩牆箭樓上沒有靜，但他卻毫不敢放鬆警惕。

他正要還刀鞘，這時馬上背簍一個木蓋開啟，妹妹瑛兒鑽出頭來，好奇地看了看四周，又看向坑中那嚎聲越來越低的男子，哇了一聲。

楊河皺眉道：「瑛兒不要看。」

妹妹瑛兒脆聲道：「哥哥殺壞人，瑛兒不怕。」

楊河心中不知是悲是喜，五歲的妹妹早早，擁有強大的心靈力量，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他將馬刀回鞍上鞘中，掃了一眼圩牆，那邊一堆人正對自己指指點點，其中一人戴著東坡巾，穿著紫綢袍，就象一個富態的員外，邊一個管家模樣的人。

看那員外須說著什麼，那管家不斷點頭。

楊河掃了一眼，正要策馬離開，圩牆上那個管家模樣的人道：「這位相公請留步。」

……

弔橋放下，圩門慢慢開啟，周邊一些還停留的流民一下，卻無人敢。

此時伍中人全部聚到楊河邊，看圩門開啟，齊友信喃喃道：「這莊子什麼意思，難道要收留我等？」

楊河看了看隊伍，看很多人臉上出嚮往的神，畢竟平穩安定的生活是他們的，看自己最忠誠的書就在邊，他低聲道：「大臣，你怎麼想，若這圩子願意收留我等的話？」

楊大臣臉上出遲疑的神，他看了寨子一會，最後低聲道：「爺，我也讀過書，知道一句話：寧為首，不為牛後。」

楊河微微點頭，楊大臣想的就是自己想的，這個圩寨一看就是豪強勢力，自己一個外人能有什麼話語權？

而浩劫就要來了，他必須打造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基地，掌握一隻沒有毫掣肘，徹底貫徹自己意誌，完全屬於自己的力量。

所以這算這圩寨願意收留，他也不會停在這裡，最多拿金銀向寨子購買一些資。

圩門慢慢開啟，從裡麵走出一行人，那管家模樣的人走在前麵，後跟著十幾個彪形大漢。

個個戴著青的折上巾，穿靛藍長罩甲，圍著紅肩巾，腰間別著良的戚刀，每人還配有雙。

這些人行止間盡顯悍勇之氣，楊河看得清楚，他們弓壺配的也是開元弓，他心下暗嘆，果是豪強勢力，是這十幾個人，戰鬥力就超過自己麾下青壯了。

這些人後還有六七個僕人模樣的人，每個人肩上挑著沉重的擔子，也不知裡麵是什麼。

看他們過來，走得越近，楊河低聲吩咐伍中人戒備，防人之心不可無。

那管家模樣的人臉上帶著笑，他一直看著這邊，看到楊河的隊伍，特別人人上背的盾牌，他眼中閃過詫異的神，過來後看清楊河的樣貌，更是雙目大亮。

老實說，楊河的氣質風度確實不用說，讀書人的儒雅又帶著淩然的英氣，讓人一見難忘，他來到這個世界最滿意的也是這副，還有那份十七八歲的生員份。

那管家來到跟前，他施禮道：「鄙人永安集管事金賢柱，敢問這位是？」

楊河跳下馬匹，他拱手回禮：「原來是金管事，在下鹿邑生員楊河。」

金管事更出尊敬的神，他復又鄭重再禮：「原來是楊相公，小人失敬。」

由不得他不鄭重，大明讀書人不，但象楊河這麼年輕就奪得功名的人可很，而且還有文武雙全的加分，方纔那一幕可讓他們圩中人震驚萬分。

不是金管事，他後的永安集人也是議論紛紛，看向楊河目皆有佩服與敬重之意，很多人眼睛更在楊河腰間斬馬刀與強弓上打轉，一邊發著低低的讚歎。

看對麵如此，伍中人與有榮焉，個個起膛。

那金管事目在嚴德政上掃了一下，神更好，這邊還有一個讀書人，雖然形象不佳，但也是讀書人。

他從袖中取出一，卻是一份禮單，他道：「鄙東主見相公風采儼然，心生仰慕。他言：相公若願曲就本集，當掃榻以待。若不願意，還請收下本集薄禮，與相公結個善緣。」

他呈上禮單，楊河看了，上邊開列著紋銀二百兩，米麪二石，豆料一百斤，白鹽十斤，鹽磚三十斤。

又有鬆江棉布十匹，黑頭巾一百頂，青藍短罩甲一百件，深紅肩巾一百領，細佈鞋厚一百雙。解首刀一百把，矛頭一百個，重箭一百隻，輕箭二百隻。

還有金墨三錠，端硯兩塊，本筆五枝，本紙一百張，黃諮紙二百張。最後禮單上還寫著細茶五斤，羊二十斤，豬十斤，燒酒二十斤，油鹽醬醋若乾。

楊河仔細看著禮單，心中慨，這些豪強能世世代代存在，不是沒有理由的。

這上麵的禮，米麪鹽最為珍貴，世中鹽與糧食甚至不能用金錢來衡量，百斤豆料也幫了自己大忙。還有那些號頭巾，也是自己急需的，解首刀、矛頭與箭矢更不用說。

禮單中楊河甚至覺到他們的用心與細心，比如中筆墨紙硯的備，逃亡途中自己這些東西都失了，連伍中戶都不能記錄，現在這些紙筆可幫了自己大忙。

這些資放在盛世不值一提，但現在，隻可用雪中送炭來形容。

他將禮單遞給楊大臣，看他雙目睜得圓圓的，然後楊河鄭重拱手道：「既是貴東主一番意，學生也不辜負貴人雅意，就卻之不恭，之有愧了。」

金管事笑道：「相公客氣了，區區薄意，何足掛齒。」

他神有些憾，楊河這樣講，是不打算圩了。

不過這形也在他們意料中，反正一個大大的善緣結下了，也就達到了目的。

他們永安集能數百年千年存活下來，靠的就是眼力，不該得罪的人一定不得罪，該結的人一定不能放過，付出區區，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回報他們一個驚喜。

東西較多，楊河吩咐齊友信安排青壯挑擔子，伍中一片驚呼。

顯然圩寨送的禮傳開後，震了所有人，看得金管事更是滿麵笑容。

楊河上了馬匹，看圩牆那員外含笑看著這邊，他對那方拱了拱手，那員外也微笑還了一禮。

楊河再對金管事道：「足見盛，當銘記在心。」

他一提韁繩，策馬匹，一行人連忙跟上，帶著滿滿收穫，就此遠去。

一路上不斷有流民跟上，特別那些婦孺老，這隻隊伍似乎不一樣呢，跟著他們可能可以活命。

不過也有一些人不，他們懷著希跪在圩門五十步外，希圩寨能大發慈悲，收留他們。

弔橋又再收起，沉重的圩門關上，這方復歸平靜，隻留下一，還有那些傷員躺在地上，發出淒涼無助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