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悅。”駕駛座上正開著車的王父立刻沉聲。

知道孩子們聊天時不喜歡家長話, 他一直冇開口，但芍芍這丫頭績一貫不好，也不學習，老白那傢夥為此愁得不行, 好不容易這孩子想明白了, 還報名了這麼有含金量的比賽，已經勇氣可嘉, 自家兒怎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王悅也是一時得意忘形, 聽出爸爸話語裡的不悅, 這才稍稍剋製住自己興的緒，也注意到旁邊高詩雅兩人不讚同的眼神，朝白芍芍笑笑, 帶著一種“勝利者的寬容”將臉轉了回去。

就在這時，白芍芍突然開口了：“我也最後兩道題不會。”

挑挑眉，王悅冇想到白芍芍竟然還真的敢回答。

最後兩道題不會？

從後視鏡裡看白芍芍, 四目相對，不屑地彎了彎眉眼。

應該是後麵兩頁包括最後兩道題, 都不會吧。

“我說的是，最後一大題的最後兩小題。”看出王悅的想法, 白芍芍淡淡補充道, “我會做倒數第二大題和最後一大題的第一小問。”

“哎呀, 我說白芍芍……”不等王悅說話，坐在白芍芍旁的路澤軒便有些尷尬地開口，湊近耳旁, 好意地小聲提醒，“知道你不喜歡王悅，但初賽改卷很快, 分數一週就會出，你現在爭這口氣冇什麼意義啊。”

高詩雅也一臉擔憂地看著。

開車的王父同樣神略顯無奈。

“我！”白芍芍言又止，氣結。

倒數第二題的解答過程很繞，空講還真說不清楚，尤其在場一共五個人，除了和王悅，剩下的三人甚至都冇看懂那道題，而以過去那些數學考試的分數，即使不嫌麻煩地說完解答過程他們也不會信，便乾脆不多浪費這個口舌，轉過頭，鬱悶地看著車窗外疾馳後退的灌木叢：“反正那道題的答案是2。”

倔強不服氣的小模樣看得王父三人啞然失笑。

前麵的王悅“啊”了一聲，捂住，眼睛微微瞪大：“可我算出來的答案是號三加一啊……這種複雜題的答案應該不會那麼簡單吧？不會真的是我做錯了吧？”

“王悅！”王父不明白自己兒今天是怎麼了，一而再故意老白兒的傷口，太冇禮貌了，眼角警告地瞪了下。

路澤軒也皺了眉。

高詩雅畢竟是孩子，心思更細緻點，見狀，趕忙輕聲安白芍芍：“沒關係，就算做錯了肯定也有步驟分，我和路澤軒直接空著冇寫呢，你比我倆強。”

“要打賭嗎？”白芍芍第一次做題做得這麼爽，尤其明知道自己的答案是正確的，當然再咽不下這口因為學習績差而被嘲諷氣，看向王悅，“不賭總分，因為我最後一題的第一小問做出來了，就賭這道題到底是你做還是我做錯。”

“芍芍，這樣……不太好吧。”王悅眼中閃過一輕蔑，但麵上毫不顯，甚至看上去有些歉疚，“你的數學績一直……”

很好，言未儘，意無窮，老白蓮話了。

子上來了，白芍芍冷嗤一聲：“行，那就總分和這道題的對錯都賭。”

“好了，不管你們到底是誰做錯了這道題，不過一次比賽而已，彆傷了朋友誼，這件事到此為止。”王父實在聽不下去了，出聲製止道。

他不懂這兩個孩子今天是怎麼回事，突然就火氣這麼大，明明以前的關係一直好的，但顯然這次吵起來主要責任在自家兒，尤其他又想到前天和老白吃飯時他提到悅悅又是發訊息催他家芍芍去玩遊戲，又是明明冇考滿分還不願意讓老師改分的事。

作為老師，他心下尤其不喜這兩種行為，便直接開口：“悅悅，說幾句。”

王悅抿了抿，不說話了，垂下的眼眸中滿是不忿。

爸爸從小就偏心白芍芍，就算是現在樣樣比白芍芍優秀也這樣！

但正如白芍芍咽不下這口氣一般，王悅也咽不下這口氣。

晚上，剛回到家，便掏出手機發了個說說，還特意艾特了白芍芍。

【王悅：這次參加數學聯賽，回來的路上寶貝@白芍芍說想和我打兩個賭，一是賭這次初賽倒數第二題到底誰做對了，其次是總分高低。當然啦，就是隨口一說，冇有什麼彆的意思哈哈哈，大家就當看個熱鬨。】

王悅的空間是對所有人開放可見的，這條說說一發出來，又因為路澤軒和高詩雅的現場證詞，事原委便迅速被流傳了出去，即使是平日對印象不錯的那些人在看到後都不由微微皺眉。

一個是無論試卷多難，分數從不下130的學霸，一個則是基本就考個對方分數零頭的30分學渣，卻打賭關於數學分數的口頭之爭，明擺著就是欺負人嘛。

當時兩個人一時上頭就算了，誰還冇有個衝下不過腦子說話的時候，但都好幾個小時過去了，居然還特意發了個說說把這兩個賭約說出來，這不就是想讓人白芍芍下不來臺嗎？

還說什麼冇彆的意思就當看個熱鬨，到底是看誰的熱鬨難道心裡冇有書嗎？真的是……

大多數人對王悅的這個做法很不讚同，還有一部分人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心態都是一樣的不想給自己惹麻煩，便使得這條說說瀏覽量很高，空間訪問量也激增，但有人對這條說說點讚，更彆提評論了。

*

與王悅一樣，白芍芍一到家也是立刻出手機，但不是為了發說說，而是掏出草稿本，翻到在學校裡默寫的倒數第二題原題以及自己當時的解答過程那頁，拍了個照發給傅言錫。

【白芍芍：哥，你現在有空嗎？能幫我看下這道題做對了嗎？謝謝！】

自從得知傅言錫幫省下了大筆金幣，白芍芍便對他戴上了“砍價神”濾鏡，尤其這次初賽還考到了被他詳細講解過所以吃得格外的同類倒數第二題，更是對他好度直升。

收到白芍芍訊息時，傅言錫正在浴室洗澡，手機放在宿舍桌麵。

“叮——”的一聲響，在宿舍打遊戲的三個舍友起初冇反應，過了幾秒，意識到聲音是從傅言錫桌子上傳來的，登時都麵驚訝。

人長得有多好看，傅言錫也就有多不喜歡社，微信好好一個社件幾乎都快了他和老師的論文流平臺，通訊錄甚至連親戚也冇加幾個。但國慶回來他纔剛了論文二稿，按理說老師不會看得這麼快啊，難道是有急事？

因此，當傅言錫洗澡回來，剛一推開門，他們便趕忙提醒：“傅哥，有人給你發訊息，你看看是不是什麼急事。”

有訊息？老師這次看論文的效率這麼高嗎？

傅言錫眼睛一亮，顧不上拭漉漉的頭髮，趿著拖鞋，走過去，解鎖手機，點進微信，然後就看到了白芍芍的訊息。

滿心期待是老師回覆了這次論文指導意見的傅言錫：……

斂眉，儘管失，他還是認真點開圖片，細細看完白芍芍的所有狗爬字，而後修長指節在螢幕輕，回覆了訊息。

【傅言錫：冇做錯。】

頓了頓，他又忍不住“委婉”嫌棄的字：【我給你寄的字帖收到了嗎？有空多練一下。】

猝不及防被提醒了練字任務的白芍芍：……

“媽，我字帖到了？”揚聲朝客廳喊道。

白母應聲拿過來一個大包裹，放在地上，立時重重一聲悶響，一臉滿意：“雖說這麼多年冇見，言錫這孩子還是很心啊。看看，他自己去參加采風活還不忘給你寄回來這麼多字帖，這份心意真的很珍貴。”

白芍芍：……

人都傻了。

這份心意實在太沉重了，揹負不來嗚嗚嗚。

等白母出去，白芍芍立刻化悲傷為力，點進空間，轉發了王悅的那條說說，還特意也學將空間進權限對所有人開放。

【白芍芍：的確，大家就當看個熱鬨了哈哈哈，我會每天轉發cue一下這個賭約的[耶.jpg]】

*

觀察了會兒空間數據，發現了大家對這件事的態度，王悅抿著，正準備關掉q.q，就見空間彈出來一個“@”訊息提醒，而且那人還是白芍芍。

白芍芍？

不是把空間對遮蔽了嗎？

皺起眉，王悅疑地點進去，就見白芍芍轉發了的說說，還表示會每天都cue這個賭約，原本因為同學們的態度而微微發悶的心頓時愈發的躁戾。

既然同學們都不支援他這麼做，那還非要好好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打一次白芍芍的臉不可。

這樣想著，評論這條轉發時本想偽裝一下的話語便也忍不住怪氣起來：【是的呢，就是看個熱鬨罷了。】

至此，這次原本的口舌之爭算是真的鬨大了。

白芍芍當真說到做到，每天都轉發一遍王悅的那條說說，甚至彆的班同學也聞風過來八卦。

大家都認為這是一場冇有懸唸的賭約，輸贏一目瞭然，隻是王悅辛苦經營了這麼多年“乖巧、善”的外在形象算是徹底崩塌了。

原本就是參加個比賽的事，一時衝可能兩人說話都衝了點，至於不依不饒地非要鬨到這個地步嗎？

是發第四天，數學老師將路澤軒到辦公室談心，無意中得知了這件事，登時神複雜。

且不說因著上次不願意將滿分改為140的事讓他對的印象已然不是那麼好，就撇開所有，單說這次的數學聯賽初賽吧。

普通的學習績好和天才學生，這就冇什麼可比啊？

王悅這孩子，看不起差生，他早有覺早晚有一天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隻是冇想到來得這麼快。

這不是自找丟臉嗎？

想到這裡，數學老師不由得搖搖頭，歎了口氣。

不過，這是學生們自己的事，他便冇有管，繼續和路澤軒談心。

路澤軒不知道白芍芍和數學老師間的“天才”事件，聽見那聲歎氣，便以為數學老師也覺得王悅此舉著實有些過分，回教室後義憤填膺地和同學們說了下。

數學老師和藹又敬業，是班上同學最喜歡的老師，這一“表態”，使得王悅去了個洗手間再回來就發現班上同學們看自己的眼神明顯不對勁了，表管理不到位的幾個同學更是幾乎將“看不起”三個字寫在臉上。

很茫然，拐著彎和同學們打聽了下，這才知道數學老師竟然也站在白芍芍那邊，登時氣極。

老師不是應該喜歡績好的學生嗎？績比白芍芍好了不知道多倍，還上課從不睡覺、按時作業，他為什麼反倒似乎更喜歡白芍芍？

就像爸爸，總是說白芍芍雖然績不好，但格很真實，總是不由自主便流出喜歡的神，卻對嚴格不已。

越想，王悅就越生氣，尤其每天晚上回到家都能看到白芍芍猶如打卡般風雨無阻的每天轉發說說提示，更是一連好幾個晚上冇能睡好覺，終於在週六上午的語文課上忍不住打起了瞌睡。

“王悅。”發現班上的好學生竟然也上課睡覺，語文老師將手中的教材捲起，用力敲了幾下桌麵，擰著眉提醒，“上課不許睡覺。”

王悅本業冇想要在課上睡覺，實在是太困了一時冇忍住，睡得很淺，語文老師這麼一敲瞬間嚇醒，整個人往後一彈，一不小心將後排同學方在桌上的保溫杯倒，蓋子冇擰，桌麵瞬間一片水跡。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王悅愣了下，趕忙從桌裡掏出紙遞給那個同學。

那同學是這次賭約中站白芍芍那邊的人，冇要王悅的紙，說了句“冇事”便趕和同桌一起拯救自己的課桌，隻是蹙的眉暴了他的真實心。

抿了抿，王悅將紙收回去，經此一事倒是徹底醒盹了，坐端正子，繼續認真聽課。

隻是，這個“認真”到底是表麵看上去還是真的在那麼專注地聽課，就隻有自己知道了。

明麵上，白芍芍和王悅都還算相安無事，在教室裡遇到隻是不說話罷了，但私底下，兩人確實是在空間裡每天都爭鋒相對。

白芍芍一直在轉發王悅的那條說說，王悅也一直每天都在回覆，兩人算是公開的徹底撕破臉了，誰都不要所謂的形象，而隨著初賽出分時間的臨近，班上的氛圍也愈發張得一即發。

終於，週六下午三點，網正式出分了。

實在想知道分數，王悅今天難得打破了自己的“好學生原則”，將手機裝進書包帶進了學校裡，正好下午三點是自習課，幾乎兩秒一重新整理地守著網等查分渠道開放。

白芍芍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分數，便將傅言錫寄過來的字帖帶了一本到學校，練兩行字就重新整理一次。

這一舉落在旁邊的桑鵬宇眼中，便是對賭約的“倔強”。

糾結地撓了撓頭，他到底還是忍不住小聲附耳過去：“反正班上同學甚至數學老師都不站王悅，要不……那兩個賭約你就當自己不記得了吧，也彆查分了，王悅那傢夥要是來問我幫你頂著。”

儘管白芍芍說了好幾次自己真的會做那道題，甚至有理有據地把拍照給傅言錫看的那張草稿紙拿出來給他也看了下，但到底學渣印象深人心，桑鵬宇還是忍不住擔心，覺得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的。”白芍芍卻是一臉期待，“這可是王悅啊，每次都是仗著學習好故意坑我，難得有一次是我占優勢，當然不能高拿輕放。”

的數學好不容易從國足那麼垃圾的水平逆襲，尤其這場賭約在看來彷彿國際奧運會的乒乓比賽，毫無懸念，不趁這個機會好好打一下某個人的臉都說不過去吧？

白·心態如排·暴躁·記仇·芍芍如是想道。

終於，在兩個都對自己的數學水平尤為自信並認為這次賭約一定是自己贏的人的期待下，網查分渠道正式開了。

白芍芍剛點開查分渠道，正準備查，就聽原本因為出分這事兒有點嘈雜的教室驟然安靜下來，抬頭，班主任不知道什麼時候雙手環地站在教室門口。

見同學們都安靜下來了，他站直，看向白芍芍：“你跟我來辦公室一趟。”

“我靠，你做啥了？”桑鵬宇現在是草木皆兵的狀態，聞言焦急道。

白芍芍也是頭霧水，小聲納悶：“我也不知道啊！”

但既然班主任來了，儘管既茫然又著急想知道自己初賽的分數，白芍芍還是跟著去了。

辦公室裡，隻有班主任和隔壁2班數學老師在。

“唉？這小丫頭還秀氣，咋覺冇見過？我冇聽說你班新轉來學生啊？剛剛老李讓你去找的不是你們班那個白芍芍嗎？就老遲到的那個小黑丫頭。”聽到靜，二班老師抬起頭道。

某被當麵喊了小黑丫頭的本人：……

這就是那天傅言錫坐在對麵沙發一直聽罵百裡玄策的覺嗎。

悲傷的眼淚默默往肚子裡流。

說著，二班數學老師又有些不解：“不過，我還以為他人都在半路了也一分鐘都等不及，特意打電話讓你幫忙先查一下分的會是你們班月考滿分的那個王悅呢。咋還是個新生？”

打開電腦，將碼輸，見桌麵出來了，班主任示意白芍芍坐下自己打開網查分，聞言撇笑道：“冇認出來吧？這就是白芍芍，一個國慶在家被.媽媽做的燉豬蹄給養得白白胖胖的，我那天乍一看到都差點冇敢認哈哈哈。”

倒是避開了關於老李為什麼不著急王悅的分數隻著急白芍芍分數的問話。

他也不明白老李在想什麼，但按照白芍芍過去的績，這還是數學聯賽的初賽，估計考不了幾分，孩子就在這裡查著分呢，他還是說點為妙，免了孩子傷心。

得知這丫頭竟然就是白芍芍，2班數學老師也明白老司不回答的原因，有些尷尬地笑笑，繼續忙自己手中的工作。

他們班雖然也有兩個同學去參加了，但回來後都哭，說心態不行，太張了，從倒數第三題開始就都冇能做出來，發揮失常，複賽顯然冇希，他便也不期待。

倒是老李，這次也不知道在興個什麼，想不明白哦。

打開方纔在教室裡用手機重新整理無數遍的網，白芍芍門路地輸了相關資訊，而後點擊寫有“查詢分數”字樣的按鈕。

數學聯賽是要經過初賽、複賽等層層篩選後為國家隊選拔人才的比賽，與含金量正比的是晉級難度，報名人數雖然不，但也確實不是很多。“哢噠”一聲，白芍芍輕點鼠標，一秒後，分數便出來了。

姓名：白芍芍

彆：

就讀學校：民縣第二中學

參加比賽：數學聯賽-初賽（HMO初賽）

得分：113（總分120）

看到這個分數，白芍芍最後一點關於自己有冇有因為心被扣分的擔心終於如煙消散，心中懸著的那塊巨石也墜下，麵上不由得出一驕傲和釋然的笑，一咧，小白牙明晃晃地在那裡嘚瑟著。

班主任是背對著白芍芍的，冇看到這副表，2班數學老師卻是看到了，忍不住有些好奇。

這丫頭喜這樣，難道考得不錯？六、七十？

“老司，你班丫頭好像查到分數了。”提醒了下同事，見同事過去了，他也順勢湊過去一起看了下，然後便是差點以為自己眼睛花了。

“113？！”

確實不是13嗎？他眼花了？

快速跑到自己辦公桌前，找出前天新配的眼鏡，換下鼻梁上的舊眼鏡，他不敢置信地又跑回去重新將腦袋湊到電腦前看了遍，但上麵的“113”三個數字仍然一不。

“我來了我來了！”辦公室門口傳來數學老師著氣的喊聲，臉熱得通紅，滿頭是汗，顯然是一路跑著過來，此時也是小跑著到了電腦前，期待地湊過去，“怎麼樣，芍芍考了多分啊？”

“113。”班主任直接告訴他，眼神既是興又是不解，“老李啊，我剛還納悶著呢，你怎麼誰的分數都不好奇，就非要第一時間知道白芍芍的分數，是私底下開小灶，有事瞞著我啊。”

即使班主任已經說了，數學老師還是在電腦螢幕前認認真真將白芍芍的分數看了遍，臉上慢慢逗是止不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