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人煞》第五章

那二人一直跑到麵前,才道:“方才好像看見影紅師叔跟著掌門和掌門夫人進簪花廳了,師叔是什麽時候讓你們帶話的?”

鍾敏言強笑道:“卻是上午的事了,隻因我另有事,所以竟沒來得及去找掌門夫人。”

那二人道:“既是如此,那便不用進去了。掌門夫人和影紅師叔既然都在簪花廳,有什麽話想必也過了。你倆回去吧,馬上要簽,各大門派掌門及長老都在裏麵呢,可不能打擾他們。”

鍾敏言再口舌玲瓏心思百轉,卻也想不到什麽借口,隻得灰溜溜地轉要走。誰知玲瓏冷冷道:“真是不知好歹啊。紅姑姑若有什麽話可以當麵和我娘,用得著我們來傳話麽?這點道理也不懂,非要人出來才行!”

那二人見是玲瓏,不由氣短。轉念一想或許是影紅師叔和掌門夫人之間有什麽不愉,便讓掌門之玲瓏來傳話,這也不是沒有的。人之間,總有一些子麻煩事,就喜歡彎彎繞不個清楚,厲害如掌門夫人和影紅師叔這樣的也不能俗。

想到這裏,他們又隻好再讓開,猶豫著放他們過去。

一直穿過碧玉臺,繞過前門大廳走到後院,鍾敏言才噗哧一聲笑出來,輕輕敲著玲瓏的腦袋,道:“你還真是胡來!害影紅師叔平白無故為你背個多疑的黑鍋。”

玲瓏嘟著,氣鼓鼓地:“誰讓他們拿著當令箭!就算是簽又怎麽了?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防賊似的。我們能做什麽啊!”

話間,簪花廳已近在眼前。它雖取名為廳,實則為一個高樓。樓前有一彎碧水,一片竹林,修長優雅的白鶴三三兩兩在水前覓食休憩。大約是因為碧玉臺看守十分嚴,簪花廳前居然一個人也沒有。

鍾敏言見玲瓏大刺刺地要往裏麵闖,趕拉住,道:“可不能驚擾各位。咱們趴在窗下,留個耳朵聽便是了。”

著二人貓腰輕手輕腳地走到西廂的一個窗下,那窗戶虛掩著,清雅的茶香與沉水香從隙裏蔓延出來,甚是好聞。

卻聽裏麵有人話,正是峰掌門禇磊。

“……簽一事,還是按照往年的規矩來吧?諸位請將名寫在竹篾上,然後由子來。前五人便負責摘那朵花了。”

摘花?玲瓏一時沒反應過來。鍾敏言用口型無聲地道:妖魔。立即會意,原來是簽誰去捉那作為重頭戲的妖魔。

禇磊話音剛落,卻聽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笑道:“褚掌門好生氣,這次簪花大會在你們派辦也罷了,簽卻也要讓貴夫人來,真是時地利啊。”

禇磊被此人不冷不熱了幾句,居然不,隻笑道:“宋道長言重,簽一事自是正大明安排在這裏,子不在簽人選之中,故讓。倘若您認為不妥,不如推舉另一位簽人,在下絕無異議。”

那人卻道:“我們都是客,客隨主便,哪裏能有什麽異議!來來!快些簽!早些把這簪花大會辦完,回家睡覺!”完,頓了頓,又道:“這派原可不算在了。前幾次摘花人都沒他們的份,這次也罷了吧!”

禇磊聽他話裏的意思居然是指責他們徇私舞弊,心中不由大怒。但他修養極好,麵上居然紋,正要淡淡把這話堵回去,卻聽角落裏一個渾厚低沉的聲音道:“宋道長何須心急,反正簽在這裏,你還怕它們不長眼睛自己走了不。你們軒轅派資格老,弟子強,自是不將摘花放在眼裏,倒不如把機會讓給我們浮玉島吧?”

宋道長一笑,卻不話了。禇磊也是一笑,也不話了。何丹萍便將竹篾發到各人案前,笑道:“請諸位將姓名寫在竹篾上,之後放進這大竹簍裏。被中的前五位,便要麻煩各位去摘花了。”自笑語盈盈,仿佛本沒聽見宋道長之前的牢

玲瓏聽得不清楚,還想把腦袋再抬高一點,鍾敏言趕輕手輕腳把拉下來,低聲道:“別,裏麵都是得道的高人,心被發現了。現在我且考考你,所謂下五大派是哪五大派?”

原來他怕玲瓏好奇過分,被人發現他們在看,於是特地找事分散的注意力。果然中招,搖頭晃腦得意洋洋地道:“你連這個也不知道?我告訴你吧。五大派就是中原峰,南山軒轅派,北洋浮玉島,西荒點睛穀,東海離澤宮。五大派每個都曆史悠久,弟子眾多,下人趨之若鶩。隻是近來軒轅派有式微的跡象,弟子一年不如一年。但他們畢竟打著帝道的法,實力深厚,依然不可瞧。離澤宮是近五十年才興起的新派,現在勢頭越來越猛,看起來想趕超咱們峰呢。可我覺得那宮裏的人都古怪的,搞不清到底是男是……浮玉島和點睛穀咱們再悉不過了,可不用我給你了吧?”

鍾敏言眉開眼笑,裝模作樣地連連點頭,忽又輕道:“別的不,還記得咱們兩年前去浮玉島玩兒麽?沒想到一個島上居然有那麽麗的花海。可是那島主夫人一出來,所有的花都沒了……”

玲瓏斜眼乜他,“好啊,原來你們這些師兄們,平日裏就注意這些了!改我告訴爹爹去,你們心不在焉,當前就不顧練功了!”

鍾敏言知道是笑,這會也不好陪打鬧,隻能笑道:“還我,當初看呆的人是誰?”

玲瓏歎了一聲:“真是。我再也沒見過比更好看的人了……”完兀自不服,又噘道:“當然除了我娘之外!”

鍾敏言故意要逗逗,便作勢要趴上窗臺往裏看,口中道:“那我看看島主夫人這次有沒有來,再將看個夠!”

玲瓏咯咯一聲笑出來,急忙推他,道:“心點睛穀的那幫老爺子們把你拖出去打!”

還沒完,隻聽裏麵傳來“咦”的一聲。二人嚇得急忙在窗臺底下,屏息等待,也不敢

何丹萍這時道:“請各位將竹篾放進這竹簍裏吧。”

於是眾人紛紛把寫上了姓名的竹篾投進竹簍裏,到了宋道長麵前,他卻不,隻將那竹篾放在手上把玩,彎各種形狀。

何丹萍便笑問:“宋道長還未寫好麽?”

宋道長搖頭,怪聲怪氣地道:“想來軒轅派本是客,不該什麽。但峰既為此次簪花大會舉辦方,便不該藏私。你派明明還有兩人沒將名字寫在這竹篾上,卻指派著我們先投,到底是什麽意思?”

何丹萍臉微變,正道:“不知宋道長什麽意思?我派七大堂,七人都在這裏,宋道長口中的兩人不知是誰?”

宋道長冷笑道:“原來不是峰的弟子!那想必便是窺的鼠輩了!我倒要看看是什麽人如此大膽!”

他寬大的道袍微微一擺,袖中急出數十道寒劍氣,夾雜著淒厲的鳴聲,直直朝玲瓏他們躲著的窗臺那裏砸去。這一手做袖萬劍,乃是軒轅派得意絕技之一。在座眾人也沒想到他手就手,一出手還是如此淩厲的招式,不由都駭然。

眼看那麵牆都要被劍氣震得碎,時遲那時快,一道灰人影閃電一般竄過去,居然搶在了劍氣之前!隻聽轟地一聲,花廳的牆被劍氣砸了個碎,煙塵卷,眾人紛紛驚呼,沒想到那一下厲害如斯。

宋道長臉發青,半晌才冷笑道:“不愧是褚掌門,好法,好本事!”他瞪眼看著煙塵中那個神般的男子,那人毫發無傷,臉如常,竟仿佛閑庭漫步一般輕鬆。他手裏提著兩個臉發青的孩兒,正是玲瓏和鍾敏言。

何丹萍一見無恙,心中激,竟也忘了責備,趕過去的頭頸,連聲問道:“沒事吧?可有傷?”

玲瓏了驚嚇,抖著一個字也不出來,何丹萍心疼得急忙摟著到旁邊安去了。一旁的鍾敏言則沒這麽幸運,一見禇磊麵無表地看著自己,他不由自主跪了下來,口裏隻低聲道:“師父……”

禇磊皺了皺眉頭,沉聲道:“先起來,到一邊去!待會再。”

鍾敏言心中一沉,知道簽之後師父必然會嚴究此事。玲瓏也罷了,最多罵一頓,自己隻怕和璿璣一樣,得去明霞呆上一段日子。

一想到璿璣他才突然想起自己中午還沒給送飯,眼看這都快午末了,丫頭想必得發慌,又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那個暗無聲的地方,還著肚子……他不由後悔起來,當初便不該答應玲瓏的胡鬧。

他無聲地退到花廳角落,就見何丹萍聲責備著玲瓏。臉上還帶著驚的神,然而已不如先前那般蒼白了,似乎對母親的責備還有點不服氣,一會噘一會齜牙。

卻禇磊無聲無息在袖萬劍的威力下救了兩人,這一手自然讓在座眾人心中讚歎不已,不愧是中原派的掌門,名不虛傳!他麵上卻毫不出來,隻是將那裝滿竹篾的簍子放到紅木案上,笑道:“徒頑劣,讓各位見笑了。竹篾已經寫完,那現在便開始簽吧。”

眾人知道他麵冷,素來是個嚴肅正經的人,麵上越是淡淡的,心中隻怕越惱火。這次他弟子簽,可是讓派出了個醜。眾人就算想打趣一番緩和氣氛,卻也不知該什麽,眼見何丹萍過來要簽,便都閉不了。

誰知那何丹萍剛要把手進竹簍裏,卻聽宋道長冷笑道:“好啊好啊!這青白日大庭廣眾,峰居然也開始耍賴了!你平白無故讓兩個弟子來簽就是管教不嚴!既來了卻又包庇行事不讓他們也一份,就是不合規矩!我看這簪花大會也不必辦了吧!”

禇磊不由大怒,此人三番四次挑釁,出言不遜,若不是看在他為軒轅派四大長老之一的份上,他老早就翻臉了。前代掌門和軒轅派掌門柱石道人雖口頭應承兩派從此上下一,同氣連枝,但上百年的齟齬,又豈是幾十年就能消除的!

他當下就森然道:“不知宋道長有何指教?”

宋道長著自己稀疏的山羊胡子,白皙圓滿的麵上帶著幾怪笑,道:“指教就不敢當了。但簪花大會一直以來的規矩便是這樣訂的,但凡到場者都有簽的權利。倘若有事無法前往,由他人代簽名也是可以的。我想問問褚掌門,方才那兩個派弟子,難道你便打算當作木頭人,剝奪他們簽的權利麽?”

禇磊強怒氣,沉聲道:“那兩個徒年紀尚,一個十四,另一個還隻得十一。連飛行尚不練,又何來簽的資格!就算中了,摘花任務於他們也是白白送死罷了!”

宋道長搖頭道:“非也非也!褚掌門護犢之心我們也是理解的。那個娃是你的吧?早聽聞褚掌門兩個兒年紀便功力非凡,派上下都惜不已的,想必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娃子更是要磨練一番才能才,你如何平白無故護著不放?卻將這簽的規矩擱在哪裏?”

禇磊一直都是忍了再忍,這會被他幾句酸話一,哪裏還忍得住,厲聲道:“宋道長的意思是我包庇袒護了?!今日我便……”那話還未完,卻被何丹萍拉住,了回去。聲道:“大哥,別發火。別讓下群雄笑話咱們峰!”

禇磊額上青筋都綻了出來,深深吸一口氣,正要話,卻聽旁邊傳來一個稚的聲音:“我寫!我要參加簽!”

眾人轉頭一看,卻是玲瓏。臉有些蒼白,可眼裏滿是躍躍試的興,竟是將摘花一事當作刺激的任務了。見爹娘沒反應,不由急道:“我要簽呀!爹!娘!規矩不是這樣的嗎?見者有份!我為什麽不能參加?”

“胡鬧!”禇磊隻覺頭疼裂,真想將闖禍的兩個鬼拋下峰由他們自生自滅去。何丹萍歎道:“玲瓏,摘花任務不是遊戲,上千年的大妖魔,連你爹爹對付起來都吃力無比,何況是你們?快別任,下山去吧!”

玲瓏的強脾氣上來卻是不管不顧的,哪裏曉得父母的憂心。跑到竹簍前,急道:“不!我要參加!娘,我也有參加的資格呀!前幾日你不是把斷金都給我了麽?難道你都是哄我的?我也不想一輩子都讓爹爹來保護照顧呀!”

宋道長拍手笑道:“得好!果然虎父無犬!褚姐真真讓人敬佩!”

何丹萍見這個勢頭,若是不讓玲瓏他們簽,隻怕這簪花大會是辦不了。心中委實不願讓兒和徒涉險,隻得求助地看著丈夫。禇磊沉一番,見玲瓏的神,臉都漲紅了,完全把危險拋在腦後,心中不由暗歎,忽然生了一計。

他轉頭喚來鍾敏言,道:“既是讓你們也參加簽,便把名字都寫上去吧。你來寫,敏言。”罷在他肩上拍了兩下。

鍾敏言仔細揣他的意思,覺著依稀是那個意思,可他自己不能理解又不敢確定,隻好猶豫著蹭過去,拿起筆,又抬頭看了一眼禇磊。他微微點頭,鍾敏言終於明白了,心中不由疑更深,卻不敢多問,隻好埋頭寫了兩個名字,投那竹簍裏。

這下宋道長也沒什麽可,玲瓏更是興高采烈,自己莫名其妙撞來這麽大個機會,不定就能跟著眾人下山去見識傳中的大妖了。

何丹萍心神不寧地把手進竹簍,本不敢放在上麵的一層竹篾,生怕一不心到玲瓏,好容易從裏麵拈了一出來,翻開一看:“浮玉島主東方清奇。”

角落裏站起一個大漢,長發垂肩,濃眉劍鼻,材高大,端的是英武相貌。他哈哈一笑,整了整袖子,上前一揖,朗聲道:“倒讓在下搶先了!各位,承讓!”那聲音低沉渾厚,卻是方才搶白宋道長的那人。

眾人紛紛回禮,那宋道長笑道:“恭喜東方老弟啊,拔得頭茬。”

東方清奇笑回道:“不錯,托宋道長的福。隻盼後麵再來幾個浮玉島的才好!摘花任務都由我們包下了。”

話間,第二簽已經出來,何丹萍念道:“派玉堂主楚影紅。”

話音一落,便有一個苗條的影走到大廳正中四麵作揖,脆聲道:“承讓!僭越!”眾人恭喜聲更響。楚影紅年輕時本就是著名的人,如今年近四十卻風韻猶存,雪花貌,多年的閱曆更讓舉手投足間有一種利索幹練,當真是巾幗不讓須眉。

一直走到大廳正中那一排五個太師椅旁,對坐在第一把椅子上的東方清奇拱手笑道:“這次要多靠東方大俠指點了。”

東方清奇急忙還禮道:“楚俠過讚!在下慚愧。這次剿除妖魔,須得大家齊心協力方是。”

這邊他二人在寒暄,那邊何丹萍已出第三竹篾,翻過來一看,臉卻大變,半晌,才喃喃念道:“派弟子……鍾敏言。”完,求救似的向禇磊,不知該怎麽辦。

眾人皆嘩然,沒想到居然真中了那輩弟子。剎那間唰地一下,數十道目齊齊定在鍾敏言上。好在他臉雖然蒼白,卻還維持著氣度,聽到自己的名字便毫不猶豫走到那一排椅子前,拱手垂眼道:“弟子不肖,請諸位前輩見諒!”眾人見他如此不慌不,倒在心底歎起來,此子日後必大才。

禇磊本以為到他們的機會渺茫,誰知命運弄人,你越不想讓它發生的事,往往發生的最快。好在這個平時嬉皮笑臉的徒弟在此時倒鎮定穩重,長了不臉麵,他心中不由起了惜才之意,正要過去勉勵他一番,卻聽何丹萍又念到第四竹篾:“派掌門禇磊。”

他一聽有自己,吊起的一顆心便放了一半,朝那一排太師椅走去。楚影紅正著鍾敏言的腦袋和他溫言話,見禇磊來了,便笑道:“掌門,有你在我便放心了。不然隻怕保不得這孩子呢。”

鍾敏言急忙跪在禇磊麵前,不敢話。禇磊淡道:“起來。你且不用怕,也不用手,隻管跟在我後就好。這次也算給你開個眼界,隻是回來之後要罰你在明霞閉一個月。”

鍾敏言心中,含淚道了個是,站起來之後便被楚影紅笑地拉著和東方清奇話去了。

這邊眾人紛紛著勉勵的話,有的還打趣,這次的摘花任務都由派包了。那宋道長臉難看,幹脆閉一個字也不。

何丹萍稍稍放下心來,知道丈夫去了,必然能全力護得鍾敏言,他一向是個麵冷心熱的。這最後一竹篾,卻不知會中誰。手指輕輕巧巧從竹簍裏撈起一竹篾,翻過來,臉忽然變得慘白。

不可置信地瞪著那竹篾,好像要用目把它看穿一般。

眾人終於發現了的不對勁,楚影紅輕問道:“萍姐?怎麽了?”心中亦有不好預,該不會這麽倒黴,連玲瓏也被中了吧?

良久,何丹萍才抬起頭來,眼中淚瑩然,纖細的肩膀也在微微發抖,那模樣,竟好像馬上便要支持不住暈過去一般。翻過那竹篾,斷斷續續地念道:“……派弟子……褚……璿璣。”

眾人嘩然。

    人正在閲讀<琉璃美人煞>
      關閉消息
        猜你喜歡
        通過以下任何一個您已經安裝的APP,都可訪問<歡享小說>
        首登送5800,日簽580書幣
        及時更新最火小說!訂閱推送一鍵閱讀!海量書庫精準推薦!
        2 然後輕點【添加到主屏幕】
        1請點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