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沉沉燼如霜》第二十一章
我朝他笑了笑,“甚巧,二殿下也來找樂子?”
“找樂子?!”凰水波不興將我的話重複了一遍,一小涼風颼颼刮過我的後頸,“我是來找你的。”
大廳中一幹凡人不知中了什麽邪,個個目瞪口呆著凰,幾分癡呆相,隔壁簾子裏的墩子吸了口唾沫道:“極品啊極品!驚為天人!”
噯?我一驚,沒想到如今這凡塵市井之中亦有高人深藏不,一眼就能看出凰是“天人”,之前倒小瞧了這墩子。
我現下半扭著脖頸與凰說話,有些吃力,正準備換個姿勢,卻見凰雙目沉盯著我的左手,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唔,難怪我說怎的手酸得,原來是舉筷子挑那小倌下舉的。
凰眸一變,筷子隨之啪啦一聲落在地上,瞬間起火,片刻間灰飛煙滅。那原本挨近我的兩個小倌擺也突地起了火,嚇得二人一躍而起,許是想找杯水滅火,措手不及間卻錯端了幾案上的水酒,一杯下去火勢更旺。
紗簾、木椅、竹桌……但凡可燃之片刻之中陸續憑空劈裏啪啦起火,大廳中一幹凡人這才反應過來,“走水了!起火啦!快!快逃命!”
在一片火海之中,隔了抱頭鼠竄大呼小的人群,凰盯著我,眼中一片跳躍的火焰,倒人分辨不出是這灼灼烈焰倒映了凰的眼瞳,還是凰的眼瞳點燃了這一片熾熱火海。
除卻凰,這廳中隻餘我和土地仙沒有彈,我不,是因著這火不過是把普通的火尚且傷不著我,何況凰那眼神正攝著我我不敢彈,土地仙不,是儼然會周公去了,不過,我以為他這般半瞇了眼裝睡實在裝得不甚地道。
那火躥得倒快,頃刻間,整座小樓便被蔓延的火苗吞噬其中。凰總算有所作,飛將我擒出火海,後麵土地仙跟著邊追邊喊:“二殿下且慢些飛,且慢些!”
“妖怪!有妖怪!”兩個凡人抱了頭瑟瑟發抖。
凰將將把我在一片竹林外放下,就見頭頂驟然烏雲布,轟隆隆滾過一陣悶雷後,瓢潑大雨傾盆而下,不遠的小倌館在一陣及時雨滋潤下,火勢漸滅。
一位仙人足尖踏了片竹葉幽幽然自天而降,墨發半披,著淡雅,眉宇間一片安詳之態,仙齡難辨。
“今日若非小神日遊偶至此,火神莫非竟縱火燒了那小樓之中百餘條生靈?”雖無凰的量,這仙人審視責備的目卻頗是有幾分威嚴,“上蒼有好生之德,螻蟻尚且生,修行本乃是為救蒼生於水火之中,火神這般違背仙道下狠手,這萬餘年的道行算是白參了!”
凰垂目,發梢一滴沒被屏去的雨滴順勢而下,落在地上,濺起一朵水花,“水神教訓的是。旭知錯。”
我追隨了凰百餘年,何曾見過他這般魂不守舍低頭認錯,不免納罕。然則,瞧凰適才在南樓小館之中那恨不得將我皮骨的神,想來他此番怒火應是衝著我來的。
是以,我攏手對那水神作了個揖,自覺道:“水神這廂有禮。火神適才本預備將在下給焚了,不想卻失了準頭,將火苗子點錯了地方。因此,也不全怨二殿下。”
雖然我不甚清楚凰為何生氣,然則他從來喜怒無常,發火自然也無需緣由,也怨我這靶子當時沒站個好位置乖乖讓他點火,這才連累了其他人,我錦覓仙雖不高,仙品還是不錯的。再則,聽說如今欠債的才是主子,我那三百年修行可還沒到手,千萬要哄得他開心才是。
凰抬頭,眼中一番神掙紮,道:“焚你?倒不若焚了我自己……”一副淒淒然的模樣,倒像適才被燒的是他一般。
水神看向我,幾分意外,片刻便一派寧靜轉移了目,仍舊對著凰,道:“今日之事,火神引以為戒,下不為例。幸得此番無傷亡,否則犯下天條,自有天譴!”
正說話間,小魚仙倌踏了片星降在林中,往日甚是淡泊從容的人,不知怎的今日眼中卻有一些著之,到我的目後方才悠悠然似落葉安靜墜地。
“潤玉見過水神仙上。”小魚仙倌朝水神作了個揖,神態恭敬肅穆。
我方才記起,這位樣貌十足神仙,言語十足神仙,神十足神仙的水神正是小魚仙倌的未來泰山,真真是分量十足的長輩,這便難怪小魚仙倌要尊他一句“仙上”了。
豈料,大殿下的這座泰山隻輕飄飄“唔”了一個音意思意思,眼神空靈靈得很,我們三個在他麵前,好似在他眼中和適才那小館之中一幹凡人也無甚區別,真真是個架勢也十十的神仙。
小魚仙倌站直了子,倒是習以為常的模樣。
水神朝凰和潤玉仙倌頷了頷首,仍舊拾了片竹葉踏著杳然飛遠了。
小土地一臉喟足地歎了口氣:“今日得見三位至尊天神聚首,此生足矣足矣!”他這番一出聲,引了小魚仙倌的注意,回頭溫和將他一,那小土地想是酒醒了,沒甚出息地打了個哆嗦,悄悄遁了。
“我道是哪個。”凰挑眉瞇眼,“原來是大殿做的手腳,怨不得旭遍尋不著。不知大殿費盡心機將錦覓的氣息掩於市井之中意何為?”
小魚仙倌笑了笑,“錦覓乃是潤玉的友人,陷囹圄,潤玉自當竭盡全力相助。”小魚仙倌委實仗義,我讚歎將他一,他亦回我,道:“倒是不知二殿下此番心急火燎尋個小花卻是為何?”
劈啪,凰眼中小火苗子一閃,“人道大殿深居簡出,兩耳不聞窗外事,不想天上地下消息卻通靈得很,連旭一舉一都知悉得清清楚楚。”
“你我本是兄弟,相互關自是應該,怎生說得如此生分?”小魚仙倌不以為忤。
“哦~?如此說來,花界二十四位芳主誤以為旭劫持錦覓,幾鬧上天界,想來大殿也是清楚得很,弟弟我替大殿平白擔的這罪名卻如何說?”凰的聲音冰渣子一般呼呼過,繼續道:“大殿對錦覓這個友人倒也照拂得細致,竟照拂到這汙穢不堪的小倌樓之中!”
唔呀呀,二十四芳主又來尋我了,可莫讓凰將我給供出去才好。
我熱絡上前,道:“聽聞吃喝嫖賭乃人生四大樂事,我釀了些桂花酒,不若二殿下一道嚐嚐?”
月黑風高夜,灌醉了才好行事。
“吃、喝、嫖、賭!……”凰咬牙切齒,“哪個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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