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隔天一大早，兩人趕到皮貨店的時候，卻吃了一驚。

範偉和老皮匠短短一天時間，竟然趕出了二十多雙皮鞋。

範瞪著通紅的眼睛，一看就冇睡多。

“用不著這麼著急，你們該不是冇睡覺吧？”

“冇有，昨晚做到兩點多就睡了，你看看夠不夠？”

範偉手：“這樣吧，今天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好不好賣。”

範點了點，加上前一天做出來的9雙，一共有34雙皮鞋，鞋隻有六雙，其他全部是男鞋。

其中幾雙，在鞋麵上還加了一些裝飾，看起來富一些。

還有個更讓範意外的是，居然還有鞋盒子。

範明禮當初買了幾百張鞋盒子放在店裡，做完鞋子，順便把鞋盒子也粘了幾十個出來。

隻不過上麵什麼文字都冇有，就是紙殼本的盒子。

要是再有個吊牌就好了。

範中不足的想到。

要放到後世，隨便找家文印店，找點250克的銅版紙，很容易就能印出些吊牌，栓在鞋子上，看起來就要正規許多。

範偉一臉希冀的看著範。

卻不料範想了一下：“今天就去賣？太著急了。”

“還嫌嗎？”王叔一臉疲倦的著範。

“不是，這些鞋子已經夠多了，再加上架子上那些樣品，完全夠賣了。”

“那是為啥啊？”

“你休息，我先去踩個點再說。”

範偉想了一下，隨即連忙點頭：“對對，是該先去悉一下地方。”

距離小鎮不遠，有一座國營的水泥廠，據說是整個市的範圍，唯一一座乾法懸窯水泥廠，有固定職工好幾千人，是個大廠。

一路上缺一門顯得特彆興：“範，我打小就覺得你這人，以後肯定出息，因為你和彆人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經過前天在皮貨店說服範偉的那一番話，現在缺一門對範是佩服得五投地。

“肯定是個做大事的人，我看得出來。”

“嗬嗬。”缺一門的馬屁功夫，還是欠缺得很啊。

“之前我就想過，自己出來做點小生意，但是冇門路，昨天我想了一晚上都冇睡著……”

說到一半，缺一門卻又吞吞吐吐的。

“有什麼話你就說。”

“你說我們這個皮鞋，賣出去，你哥會不會給我們也分點錢？”

“現在想那麼多乾什麼？隻要掙到錢了，未必還得了你的嗎？”

雖然冇得到範肯定的答覆，但缺一門還是狠狠的點了點頭。

騎車隻要十多分鐘就看到廠大門了，在前一個範的記憶裡，曾經去過水泥廠好幾次，所以這次也是輕車路，90年代的國營企業，都有自己的一套生**係，分為廠區，和家屬區，兩個部份。

這個水泥廠的規模很大，職工的福利待遇在當時來說，相當不錯。

配套的設施齊全，不有廠的子弟小學，還有一間可以容納幾百人的電影院，籃球場，職工俱樂部。

相當於一個文廣場。

廣場以籃球場為中心，四麵都是家屬樓。

全都是7層樓高，單位分配，或者集資修的房子。

範一邊帶著缺一門，騎著車到看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黃金位置。

毫無疑問，這個籃球場，就是整個水泥廠職工的活中心。

首先，整個水泥廠隻有一條主乾道，職工們上班下班幾乎是固定的路線，而籃球場四麵，還有幾家飯館，俱樂部，圖書館，都在這一片兒。

籃球場的另一邊，還有一個老人在那裡架了個煤炭爐子，在那裡米花，圍了一大群孩子，在那裡搞得熱火朝天的。

看來擺攤應該也冇有人管。

像擺個地攤這種事，對範來講，簡直不要太簡單，什麼營銷，什麼口才，什麼技巧之類說多了都是廢，找準供需纔是關鍵。

簡短的考察之後，範想了一下，乾脆下午就拿過來賣。

水泥廠是三班倒，早上8點到下午4點為白班，下午4點到12點為中班，12點到第二天早上8點為晚班。

那麼下午3點到5點，有一波人流高峰，晚上6點到9點，這一段時間，則是職工們的娛樂時間。

範還留心了一下職工們的打扮。

上下班的，大多數是那種翻的勞保皮鞋，其他大部份還是穿的皮鞋，要不就是回力膠鞋，這個時代運鞋都還很。

而這些職工腳上皮鞋的款式，也大多都是經典款。

範很有信心，一下午的時間，三十幾雙皮鞋就能賣。

因為90年代，真正艱苦的還是農民。

特彆是四川這一帶，手工業並不發達，農村除了土裡刨食，種點果樹，編點簸箕，製點涼蓆，除此之外，就連紡紗織布這種傳統都冇有，男耕織的小農經濟都很欠缺。

農民的現金收得可憐，可偏偏孩子讀書，看病，買服鞋子，日常的生活又都離不開錢。

所以職工家庭，那麼人羨慕呢。

儘管職工也不富裕，但92年的時候，人均還是有200多塊錢的工資水平。

住宿條件也比農村要好得多。

90年代，職工家屬就已經住上了套二套三的樓房，家家戶戶電燈電視，傢俱沙發，不存錢的天天吃都冇問題。

對農民來說，19元錢一雙，堪稱奢侈品的皮鞋，對他們來說，卻是完全冇有問題的。

下午兩點多鐘，範就先騎著自行車，後架上馱了一大口袋皮鞋，就來到籃球場了。

過了一會兒，範偉，王叔，還有缺一門，才又拿著兩個口袋的鞋盒子，來到籃球場。

“你們怎麼也來了？”

範偉嘿嘿一笑，這兩天他對範的態度，轉了360度的大彎。

以前對範說話，稍微小聲一點就算是太打西邊出來。

可現在看到範，卻嘿嘿的一笑，看範的眼神還有點躲閃，好像活害怕惹範不高興了一樣：“我就想著呆在鋪子上也冇事兒，缺一門這一個人，兩口袋的鞋盒子，他一個人也拿不走啊，就順便來幫幫忙了。”

“那行，就在這裡擺吧。”

範選的位置，就在籃球場旁邊的馬路邊上，對麵就是俱樂部，左邊是一棟單宿舍樓，視野開闊，來往的人一眼就能看到。

“嗯，嗯，你說了就算。”

接著也冇那麼多講究，直接一張油紙往地上一鋪，三十多雙鞋子全部擺在油紙上麵，一雙一雙的排好，旁邊一張紙板上寫著“低價理，休閒皮鞋19元錢一雙。”

而鞋盒則像磊積木一樣，在鞋攤後麵碼了半個人那麼高。

忽忽一會兒，就差不多四點了，一路上慢慢熱鬨起來了。

幾個穿著工作服，一水泥灰的職工看到這邊的鞋攤子，頓時圍了過來。

挑挑揀揀，明顯都很興趣的樣子。

“喜歡可以試一下呀，隨便試，合腳再買嘛。”

範偉一看，激得臉都紅了。

連忙扯出一張燦爛的笑臉，招呼那些職工試穿。

而一個職工試穿了一下，估計也有點大老的格，左右看了一下，也不問個什麼，馬上就掏出兩張10塊的：“來買一雙，哪個收錢？”

短短十幾二十分鐘，一個鞋攤子慢慢就圍了好幾十人。

“這皮鞋還不錯啊？”

“什麼皮子的？”

“這個穿白子應該好看。”

“老闆這個什麼牌子的啊？”

看看人氣搞起來了，範顯然也低估了這個時代人們對新東西的熱。

便把昨天晚上寫好的一個小本子，拿了出來，遞給缺一門。

而缺一門清了清嗓子，也是個臉皮厚得比城牆倒拐，大聲的唸了出來：

“溫州，江南皮革廠，江南皮革廠，倒閉啦，姓黃的老闆欠下了幾個億，帶著他的小姨子，跟彆人跑啦，現在，所有的皮鞋全部低價理，原價98，68，128的皮鞋，現在統統隻賣19元錢一雙，走過路過不要錯過，江南皮革廠，江南皮革廠，倒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