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罡風邊含著一莫名的微笑：「嗬，出現了，果然是第三天，你已經重新開始頭痛了吧，平均五個小時一次，明天時間還會短變四個小時，超過七天，你會活生生痛死。」

孫晴好是第一次看見他犯病，十分茫然，李罡風彷彿知道在想什麼，微笑道：「你是第一次看見吧，這是蠱毒發作的現象，他覺得腦袋裡有千萬針在刺，那種痛本不是人可以忍，普通人痛過幾次，寧可自殺都不願意繼續忍這樣的痛苦。」

看了看宋崢清隻是略顯蒼白的麵容，對於這句話抱有懷疑，李罡風拈著茶盞，輕佻笑著：「看起來不像？他從中蠱開始，忍了五天，看過了所有的醫生，最後才問到我這裡來，我第五天給他的提示，他一直到第七天才對你下手，雖然這麼說很過分，但是我得為他說句好話，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他寧可自己這痛，也絕對不會傷害一個無辜的人。」

「無論是什麼理由，都不應該作為傷害別人的藉口。」說話的竟然是宋崢清本人，「第一天和第七天，本沒有差別。」

李罡風嘖嘖道：「以前你不是這樣的，想當初……誒，你怎麼現在就變這樣理智了呢，簡直和憲法似的。」

「不用再多說了，總而言之，這個蠱是沒有辦法解開了是吧？」

「對，除非你能把那個人抓回來，不過就算抓回來也沒用，你隨便問個會下蠱的苗都能告訴你，這個蠱是無解的。」

孫晴好不死心：「你又沒問過，你怎麼知道？」

「你要這麼抱希也沒問題，隻是一時半會兒的，人是肯定找不到的，別小看他們倆的本事，能讓宋崢清吃了這個大虧的人，不是尋常角。」李罡風道，「其次，我衷心地提醒二位，還是不要抱有反抗的心思比較好，它對人是無害的，隻要你們倆不故意往死裡坑對方……反正這玩意兒是同年同月同日死，要死一起死。」

孫晴好考慮要不要把第二杯茶潑到他頭上。

「生活就像是強~，如果不能反抗，那就吧，其實也沒什麼壞，很多有人因為蠱一輩子恩，多讓人羨慕啊，反正男未婚未嫁，在一起怎麼了！」李罡風居然還振振有詞。

他還沒說完：「如果是我，我會認真考慮這事兒，畢竟一輩子那麼長，要和一個不的人在一起，太痛苦了，還不如讓自己喜歡上對方，日子容易過，是不是？」

有一剎那孫晴好莫名覺得，他講的還蠻有道理的，幸好馬上回過神來，不能被洗腦啊！

李罡風本來要走，結果走出幾步又折返回來：「對了，別忘了時間，頭一刀頭也是一刀，男子漢大丈夫，反正都已經做了，不差下麵那一回，你要是再病下去，京城裡該有謠言了。」

「我心裡有數。」宋崢清答得很漠然。

李罡風一走，孫晴好瞅瞅宋崢清，也找個藉口趕走了，留在這裡怎麼都覺發生不好的事。

走過九曲橋回到麵朝庭院的花廳裡，一回頭就看見宋崢清依然垂眸坐在那裡，形容蕭瑟，表淡漠，就像是將死之人一樣暮氣沉沉。

心中無端多了一分同。

但是現在自難保，李罡風都說了宋崢清最多撐不過七天，他是肯定不會放他走的，而哪怕對他有同，也絕對不會傻到再吃一次虧。

可是逃又逃不掉，怎麼辦呢？懷著這樣憂慮的孫晴好下午再一次想去湖邊走走，查探地形的同時也散散心。

誰想到意外地看見了一位訪客，漆黑的轎車裡下來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明明是春天涼爽的天氣，他卻出了一的汗，整個人簡直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手裡的手帕也都被汗水了，站在門口迎接的是那天有過一麵之緣的男人，他穿著製服，對他做了個手勢：「這邊請，先生已經恭候多時了。」

「不、不敢當。」他哆哆嗦嗦地想要笑一笑，結果卻比哭還難看。

孫晴好難免胡思想，難不現在在的地方是龍潭虎？否則為什麼那個男人一臉視死如歸的表？

宋崢清看起來不像是洪水猛啊，然而轉念一想，躲他何嘗不是呢。

心裡不免好奇，乾脆找了本雜誌，在出去的必經之路上裝作看書等著，那個男人沒過多久就出來了，如喪考妣，麵青灰，好像隨時隨地會死一樣。

他尚且在垂死掙紮：「宋先生，你不看僧麵看佛麵，我爸立下那麼多汗馬功勞，您放我一馬……」

「對不起，這是我的職責所在。」宋崢清沒有一一毫的搖。

那位趙先生終於撕破了偽裝，歇斯底裡痛罵：「宋崢清你以為你這麼做會有人激你，我告訴你做夢，不知道多人恨不得要你的命，坐著這個位置的人一輩子天煞孤星，死於非命，永世不得超生，你不會是例外。當初你最喜歡的人棄你而去，傷心吧，後悔吧，這不會是最後一次，你不得好死！」

這句話說得太毒，讓孫晴好簡直誤認為他們會什麼深仇大恨，接著一想，宋崢清一死不是也要跟著死嗎？這簡直叔叔能忍嬸嬸都不能忍！

清了清嗓子，雖然什麼話都沒有說，但是刷了一下存在，那位趙先生見到像是見了鬼一樣，旋即冷笑：「又一個貪慕虛榮的人而已，你以為你會在這裡呆多久？當心小命不保，這位宋先生六親不認起來……嗬，你自求多福吧。」

孫晴好冷笑一聲，一句話也沒有說，但是鄙視不屑之意溢於言表——我肯定活得比你久。

「帶他走。」宋崢清低聲道，有兩個高馬大的男人左右製住那個男人，把他強行拉離了這裡。

終於又恢復了清凈。

宋崢清輕輕在麵前落座，什麼都沒有說，倒是孫晴好有點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我隻是本來就坐在這裡。」

言下之意就是我不是為了你才吭聲的你別想太多我一點都不同你，真的！

他微微頷首，卻什麼都沒有說，孫晴好注意到他本來是想拎茶壺倒杯茶，但是手出來，卻無力地垂下了。

發現他的麵更是慘白，眉峰微蹙，顯然是忍著巨大的痛苦，但是他愣是一聲都沒吭，隻是暗自忍。

「你、你沒事吧？」給他倒了杯熱茶，他卻沒有力氣拿起來喝一口。

良久，宋崢清才端起茶來喝了一口，慘白，襯衫後背全都了，這樣的痛苦他都能扛下來，還一聲都不吭，實在令人敬佩。

孫晴好現在相信，如果不是走投無路，宋崢清絕對不會選擇來傷害作為自己續命的條件。

可惜……總不能因為他可憐他無可奈何他長得帥就原諒他吧？

還是太天真了，怎麼就忘了之前晚上的破事兒了呢？今天自然也沒能例外，醒過來的時候不在自己房間裡，瞅一眼旁邊痛得麵龐都微微扭曲了的宋崢清，孫晴好很能理解這次為啥掉了個個兒。

他走不了唄。

去衛生間裡絞了塊巾替他了額上的汗，一天二十四小時，平均下大概一天五次，孫晴好目睹一次都覺得心驚跳，實在佩服他的忍耐力，從前痛經一次都要忍不住在床上打滾，爬也爬不起來，一個月一次都已經讓恨不得捅爛子宮算了。

何況是這樣高頻率，高強度的疼痛，擱到明天四個小時一次，那就是六次。

簡直如在煉獄。

孫晴好忍不住捫心自問，接下來要怎麼辦？七天以後他要是痛死了，不是也要死？

如果不想死，也就隻有獻那麼一條路了，問題是是絕對不肯的……至現在不肯。

但是今天不肯和七天後有區別嗎？結果是一樣的，那麼堅持有什麼用呢。

孫晴好把整件事翻來覆去想了幾遍，發現沒有出路，所以悲哀地想，如果宋崢清真的要對怎麼樣，為了保命，最多也就反抗一下表個態。

關鍵是宋崢清的忍耐力遠超的想象，疼痛過後，他去浴室沖了個澡，對說：「你睡吧，我要去理點事。」

得，他不急急什麼。

事實證明，有句話皇帝不急太監急，孫晴好在短短幾天之都快愁死了。

第二天，他依舊淡然自若地工作，躲在客房裡看電視不出去，連飯都是在客房的客廳裡吃的。

給送飯來的男傭低眉順眼，一句話也沒有，靜靜來，靜靜退下，孫晴好悶了一整天，心裡卻很掛念他的病。

給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往外走去，結果正好見管家帶著一個十多歲的孩過來，那孩穿著布，長發梳髻，一雙布鞋，眉清目秀的，很是討人喜歡，那位老管家輕聲道：「孫小姐，這是李裁家的小兒，先生吩咐來為您量製。」

「什麼？」孫晴好一怔，原本隻有上那一件裳，後來在櫃裡發現了不新買來的服，標籤雖然已經被減掉，可是罩在真空包裝袋裡，嶄新筆，是的尺碼，「什麼事的事？」

老管家欠欠：「今兒早上。」

孫晴好沒做聲，那個孩已經捧著尺上前來一步：「孫小姐，現在方便量一量您的尺寸嗎？」

本不想答應，但是轉念一想，何必為難人家，也不過是奉命行事，也就可有可無點點頭。

那個孩半蹲下來替量尺寸，觀察到上的布輕薄氣，角綉著的一隻蝴蝶栩栩如生，大約是注意到了的目：「孫小姐喜歡這樣的樣式嗎？或者喜歡時尚的剪裁，我爺爺都可以做，這是畫冊，請您過目。」

捧出一本畫冊來，還是線狀，那是用工筆畫畫在宣紙上的幾件裳，並不古典，都是現代的款式，可是不知怎麼的，就是一韻味撲麵而來，孫晴好也是人，免不了這樣的，一口氣點了好幾件。

「我們會儘快送來。」那孩欠了欠，倒退著離開了，不卑不，氣度難得，這樣的姑娘竟然隻是個裁？

後來才知道，說是裁，那是人家自謙，到外頭去李裁的孫，那可是一等一的設計大師。

沒有聽過李裁？喏，就和薩維爾街一個質，擱古代那就是用裁。

但是孫晴好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太在意，不過是一件裳，借來穿一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也沒有配不配的事。

在意的是，在這樣的況下，宋崢清居然還有心讓人來替做服？這份心思……難免想歪，該不會是先禮後兵吧？

晚上睡覺的時候頗為張，而後發現自己實在是自作多了，頭痛這樣，還有心思想其他的纔有鬼了。

拿著巾替他去額上的冷汗，心裡有點幸災樂禍，又有那麼一點點的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