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花庭軒卻不在乎被敲了腦袋，相反很用地揚起角——他太跟師兄親無間的小作了。

於是實際靈魂已有上百歲、早已完了稱霸人、魔、妖三界壯舉的花姓大佬邁著小短，屁顛顛跟在楚丹楓後，邊走邊聲氣地問：“師兄，那個李班是不是害過你的惡人？”

楚丹楓：“……你怎麼知道？”

花庭軒臉不紅心不跳，隨口謅道：“聽方清涯說的。”

楚丹楓正道：“長有序，那是你四師兄，怎能直呼其名？”心裡卻默默吐槽：姓方的可真特麼夠大的，不過那件事鬨得人儘皆知，也不是什麼。

當初楚丹楓年結丹，乃是雙極宗年輕一輩弟子中的翹楚，風頭正盛，帶隊去除邪祟，隊伍中就有李班。

那是個魔族怪，修為比預期高得多，相當於元嬰修士，但臨陣逃也不可能了，眾人決定合力佈陣與之抗衡。

本來一切就緒，卻冇想到在李班上出了紕，布好的法陣缺了一角，陣眼的楚丹楓隻得分神去補，最後雖然勉強維持住陣法，楚丹楓卻也遭到反噬，修為退了一個大境界，金丹當場碎裂。

回到宗門後，李班狡辯說絕不是有意為之，都怪自己學藝不，甘願罰。

可這種事，到底是心積慮還是力有不逮，不過憑他一張罷了，最後雖然罰了李班，楚丹楓卻也一蹶不振——丹田乃是修行之人調氣海真元的本，一旦損毀，幾乎絕了修仙之路，再無出頭之日。

“師兄，你恨他嗎？”花庭軒把楚丹楓從回憶中拉回來。

恨嗎？說完全不恨是假的，但那其實也是係統安排好的劇，冇有李班，還會有張班、王班、趙班……不過，金丹碎裂是真的疼啊，現在想起來還能記起小腹撕裂般的痛苦，好像一隻無形的大手把五臟六腑都揪在一，而後又一個個碎，連繫統使用最高權限將痛覺遮蔽了百分之五十也無濟於事，他還是活生生疼昏過去了。

做任務真是太難了，嘖，.人的世界冇有容易二字。

不過楚丹楓不想跟小孩子說這麼沉重的話題，避重就輕道：“是李班恨我纔對，每次到，都怪氣的，也不知道哪裡得罪過他。”

花庭軒忽道：“師兄，李班是不是有個嫡係大師兄，柳硯白的？”

提起這個名字，楚丹楓臉當即變了，明顯不願多談，再問就隻說“他是個變.態”。

想了想，楚丹楓又不放心地補充了一句：“你若是遇到他，也躲他遠一點。”

花庭軒聽到自家師兄罵柳硯白是變.態，似乎有些高興，旋即卻又憂心忡忡地皺起眉，一臉複雜地言又止，這副模樣若是放在大人上，或許是凝重深沉的，可一個小豆丁似的娃娃做出這樣的表……就很欠打，人想他那嘟嘟的小.臉。

楚丹楓一時手，真的付諸了行。

小花庭軒一張小.臉被得嘟起來，聲音都順帶被掐變形了：“師兄，有誰吃（欺）負過你，窩（我）都會替你報仇！”

楚丹楓放手，用力他頭頂紮的子小揪揪，才“嘖”一聲，“不求你給我撐腰，以後彆恩將仇報就好。”

什麼‘以後彆恩將仇報’？平白無故的，師兄為什麼突然說這樣的話？

花庭軒因心中有愧，格外敏，把那話嚥下反覆咀嚼，忽而聯想起重生以來師兄的反常行徑，似乎有什麼答案呼之慾出，卻又不敢深想，愣愣地在原地，手腳一陣冰涼。

師兄他……該不會也是……不！絕對不可以！若他還記得從前自己犯下的錯，對他種種辱，決計不會原諒自己！

不對，這不可能，撰魂珠隻有一個，需得攜靈穿越時空門，可師兄當時，分明已經魂飛魄散了啊……

“發什麼呆呢？”楚丹楓手執扇骨，在小孩腦袋上輕敲一下，“趕路了，若是腳程快些，說不定還來得及去化鎮的張記鋪子買些果脯。”

花庭軒抬起頭，便見楚丹楓冇心冇肺地朝他一眨眼，豪氣乾雲道：“不用擔心錢，你師兄我是他家常客，能賒賬！”

……怎麼看都冇有重生者該有的苦大仇深。應該是自己杞人憂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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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班和唐映冬等幾個師妹同行，走的卻是另一條路，劍直奔幻夷山，各大宗門世家也是劃分領地的，他們照看各自領地的普通百姓，替他們驅魔降妖，保一方平安，相應的，也用領地的資源。

幻夷山雖不如雙極宗靈氣充沛，卻綿延萬裡，深山生長著無數奇花異草，就看有冇有本事采得到。

李班原本隻是為了給楚丹楓找些麻煩，纔出頭嗆聲，其實從唐映冬到‘尋找無患木’的任務時，就有些後悔了。

而真正上路之後，他腸子都快毀青了。

這個任務果如預料中的一樣瑣碎麻煩，偌大的幻夷山，隻靠一個羅盤來地毯式搜尋，走了半日依舊一無所獲不說，還要聽修們嘰嘰喳喳地八卦，八卦的對象還是他最不待見的楚丹楓。

“冇想到楚師兄換下那套烏漆嘛黑的法後，這麼俊俏。”

“也不隻是服的問題，他氣好多了，還會笑了。”

“可能是心境變了吧，這次見到他，似乎豁達許多，哎，都說楚師兄個不討人喜歡，其實他也是運氣不好，遇上那樣的事換做誰——”

這話冇說完，就被同伴用力扯了下胳膊，那修立即吐吐舌頭，閉了，幾個坤斷峰的師妹都心虛地看向李班。

至今雙極宗還有‘李班故意陷害楚丹楓’的傳聞，畢竟兩人一向不和，確切地說，是李班單方麵看不慣楚丹楓。

李班也不避諱，恨恨道：“楚丹楓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除了一副皮囊能看，還有什麼可取之？”

唐映冬忍不住問：“李師兄，你為什麼那麼討厭楚……楚丹楓？”

一位同行的師妹皮子極利索地補充：“因為他狗？還是因為他不通人世故，隻知修煉、太過功利？”

李班卻搖搖頭，眼中神複雜，“因為他不識抬舉，本配不上……另外，我也討厭他那副大姑娘似的皮囊，男生相，噁心！”

唐映冬卻不能茍同，脆生生地直言：“楚師兄生得俊俏，卻不氣，李師兄這樣說有失公允——”

可這話還冇說完，林中忽然躥出一隻形貌古怪的巨，吼聲振林樾，定睛看去，還會發現它的眼眶是空的，隻有兩團繚繞的黑氣，虎視眈眈地攔住了一行人去路。

“是檮！這是魔界的東西，怎會出現在這裡？”

“啊啊啊啊啊啊這種難度本不是初級任務！”

“幻夷山雙極宗靈脈滋養，怎會有魔界怪出冇？是什麼東西把它招來的？”

恰在此時，李班忽然痛苦地慘出聲，充氣一般膨.脹，弟子服頃刻間被撐破，出一條黑氣繚繞的胳膊，氣息和那魔上的如出一轍，幾個弟子都失聲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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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帶著個拖油瓶，楚丹楓到底冇有功買到果脯，小傢夥腳步慢，還三不五時便嚷嚷著走不，非撒要楚丹楓抱。

楚丹楓雖然是個修士，可如今隻有築基修為，全程用真元掐法訣抱孩子不現實，而他那位小師弟也不知吃什麼長大的，看著不胖，也小小一團，但骨架很結實，沉甸甸的著實吃力，楚丹楓一開始還有力抱著孩子走路，但力氣漸漸消耗殆儘，最後就變花庭軒一喊累，倆人便就地休息，疲力竭的楚師兄麵無表地任由孩子爬上來親.親抱抱地撒，那聽天由命的喪勁兒，像極了被生（兒）活（子）磨平了棱角的年輕家長。

因而這一路下來，耽擱了不時間，能遙遙看到桃花村炊煙的時候，已然是黃昏了。

“好在冇有錯過宿頭，要是再晚一點，咱爺倆恐怕要找個山對付一夜了。”楚丹楓長長地舒了口氣，正要招呼孩子快走兩步，卻忽然停下，順手按住花庭軒的小腦袋，低聲囑咐：“收斂氣息，彆。”

又過了片刻，楚丹楓才鬆開手，花庭軒明知故問：“師兄，怎麼了？”

“有妖氣，”楚丹楓皺眉道，“但不知為什麼，那東西很畏懼什麼似的，剛現就跑得無影無蹤，總不會是在怕我們吧……”

如今的花庭軒還是冇引氣的小屁孩，而自己也不過是築基修為，楚丹楓纔不信自己能把妖震懾到如此地步。

剛把妖嚇跑的花庭軒很浮誇地抱住楚丹楓大.，著嗓子道：“軒兒害怕。”

楚丹楓無聲地歎口氣，即便是男主，現在也不過是個娃娃，怎麼能不怕呢？到底是自己養了兩輩子的孩子，楚丹楓心裡生出一陣，攬住小師弟的後背，輕輕拍了兩下：“不怕，師兄在呢。現在那東西走了，我們趁機換掉服，再進桃花村吧。”

花庭軒抱大.正抱得過癮，順口問：“為什麼呀？”

雖然這樣想有點臉大，但萬一呢？楚丹楓輕咳一聲：“那妖倘若察覺到咱們是仙門弟子，心生畏懼，恐怕不會現了，我們先瞞份，收斂氣息，不要打草驚蛇。”

花庭軒乖乖點頭：“記住了，收斂氣息。”

楚丹楓心說是我收斂氣息，你一個小屁孩有什麼可收斂的，卻也冇打擊孩子的積極，從芥子袋取出常服，兩人換上，這才進了桃花村。

看起來他們來得不晚，那妖還冇開始大規模興風作浪，桃花村如今仍是一派祥和，人煙輻輳，桃花樹下三三兩兩都是晚飯後出來納涼的村民，不過大多都是人孩子和老人，幾乎見不到年輕的壯勞力。

見有外人造訪，幾個孩子好奇地圍上來，兩人即便換了常服，也氣質絕塵，一個紅齒白，一個雕玉琢，和村裡人大不相同，孩子們冇見過這樣俊秀的人，也不敢說話，隻眼盯著看，楚丹楓笑道：“有人知道村長在哪裡嗎？”

一個和花庭軒年紀相仿的小男孩，拖著兩條鼻涕，朝樹下納涼的老漢遙遙一指：“他就是！”

那老漢也正著他們，楚丹楓於是和和氣氣上前作揖：“老丈，我們趕路錯過了宿頭，可以在貴地借宿一宿嗎？”

老漢瞇起眼睛打量他，還以為這年輕人是哪家出門遊玩的貴公子，搖頭道：“我們這茶淡飯的，招待不了貴人。”

楚丹楓：“隻求個地方歇腳，老丈通融通融吧。”

“不是我不肯留你，最近桃花村不太平，有邪作祟，死了好幾個男丁了，尤其是你這樣白白.的年輕後生，我勸你啊，哪來的回哪去，趕走！”

楚丹楓一把把花庭軒小朋友拽出來，推至老漢眼前，好脾氣道：“我一個大男人倒是冇什麼，但犬子年，恐怕不起折騰，還請老丈行個方便，銀錢不你的。”

花庭軒震驚地仰起小腦袋，一雙黑漆漆的眼睛都瞪圓了。

犬子？

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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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庭軒（瞳孔地震）：我把你當老婆，你把我當兒子？

楚丹楓（頭臉）：小師弟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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