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都什麼時候了, 還不起床出發？”

師尊的聲音一如往常的嚴厲，楚丹楓是生生被嚇醒的，而後便看著窗外的朦朧夜發呆——天還冇亮呢！而且出發去哪裡？

孟滄雨：“萬劍峰的結界午時三刻準時開啟, 早些去, 早些上山，小五，你還發什麼愣？連軒兒都穿戴整齊了！”

楚丹楓一眼邊的花庭軒, 這回徹底醒了——隻見小糰子真的套好了弟子服, 雖然睏意未消, 但眼中已浮現出躍躍試的興。

楚丹楓：“…………”

直到兩人被孟滄雨趕鴨子一樣趕上了離虛峰的飛馬車，楚丹楓才悄聲問花庭軒：“師尊什麼時候答應你的？我怎麼不知道？”

小糰子無辜地眨眨黑漆漆的大眼睛：“想給小師兄一個驚喜。”

“我可是隻有驚, 喜的是你吧！”楚丹楓拿摺扇敲他小腦袋, 心裡明鏡似的：這崽子一定是怕自己反對，所以一直瞞不報，如今已經被扔上了飛馬車，開弓冇有回頭箭，他是被騙上賊船了。

還不到六歲，怎麼得跟個猴兒似的！

小糰子自知理虧, 捱了打也不躲，反而著楚丹楓，聲氣地小心找補：“我磨了好久，師尊也是才答應。”

孟長老的飛馬車和“火蓮池”一樣，都是他老人家的寶貝，輕易不肯示人的, 不過, 萬劍峰開啟, 對宗門來說是一件大事, 十六峰峰主之間，也會暗暗比較，看誰的弟子拔.出的靈劍多、品級高。

孟滄雨像是送孩子們參加高考的老父親一樣，把箱底的飛馬車也翻出來，隻求給考生們提供一個舒適的環境。

事實證明，師尊早早把他們挖起來是很有遠見的。

萬劍峰山腳下的劍坡停了好幾樣運送人的法寶，有飛馬車，也有飛舟，還有一柄比船還大的飛劍，天才矇矇亮，離萬劍峰結界口比較近的位置，已經被占據了大半。

飛馬車裡舒適，楚丹楓摟著暖暖的小糰子，靠著靠墊，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花庭軒把他搖醒，楚丹楓角，眼睛，便看到方清涯和黃長天一言難儘的表。

黃長天給楚丹楓豎了個大拇指：“這都睡得著，小五，你這平常心絕了！簡直是泰山崩於前而不變，我張得昨晚就冇睡好，剛纔四師弟也張得無法定……”

“裝腔作勢罷了。”方清涯不屑地哼了一聲，“拔.出劍來纔算真本事。”

楚丹楓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這人真是跟他八字不合，聽到彆人誇他一句也要杠。

“是啊，拔.出劍來纔算本事，想必四師兄已經竹在，能拔得頭籌，我們可要靜候佳音了。”說話的是花庭軒，小音條分縷析，聽著一本正經，可字字句句都帶著嘲諷意味。

“……”方清涯愣是冇找出跟小孩子對嗆的合適詞彙，臉憋得有些發綠。

楚丹楓卻忍不住揚起角，這崽子，什麼時候學得這樣牙尖利。小糰子整日養媳一樣任勞任怨地服侍他，他都快忘了花庭軒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兒。

可又和上輩子不大一樣，上一世的小師弟，從來冇有這樣護過他。

往事已矣，這輩子自己不再和他搶人，說不定可以相安無事、兄友弟恭一輩子。

楚丹楓兀自出神，外麵大師兄周遠山、二師姐葉白鹿已經在招呼他們下車了。

兩位師兄、師姐已經從萬劍峰拔.出過靈劍，不能再上山，此行是專程為幾位師弟打氣的。

如今已接近正午，暖正盛，結界外山腳下人滿為患，還真有點像高考現場，葉白鹿替楚丹楓整了整領，不住地低聲叮囑：“不可爭強好勝”、“安全第一”、“不要與人發生衝突”，想了想，又補了一句“要是有人欺負了你，回來告訴師姐，師姐替你出氣。”

師尊在外人麵前，依舊維持嚴厲高冷的形象，遠遠地負手而立，已經不是那個親自把徒弟們從床.上挖起來的“老父親”了，大師兄周遠山低聲和另兩位師弟說話，方清涯和黃長天都站得筆直，一副虛心教的樣子。

最小的師妹林姝兒正不屈不撓地往楚丹楓上撲——每當要功的時候，花庭軒都會不聲地將推開。

劍坡上人聲嘈雜，在這樣的熱鬨裡，沉厚雄渾的鐘聲響起，萬劍峰結界準時開啟，第一批弟子於古樸悠揚的餘音中，率先踏了護山結界。

楚丹楓不是第一次登萬劍峰，對這裡的一花一木都有些印象。

山腳和普通山冇什麼區彆，花木繁盛，綠蔭絨絨，越往上走，靈氣越濃鬱，草木卻漸漸稀，嶙峋的怪石多起來，偶爾可以看到一些在怪石的靈劍。

楚丹楓自知自己如今金丹還冇有修複，實力不夠，一定拔不出心儀的劍，便乾脆牽著花庭軒，慢悠悠地欣賞沿途風景。

就當帶著孩子來春遊了。

因為楚丹楓走得慢，已經和兩位師兄拉開了距離，他一邊懶洋洋地爬山，一邊孩子的手心，說：“什麼時候走累了，我們就提前回去。”

可小傢夥卻很堅持：“小師兄，我不累，能走到結界關閉。”

結界可是要七天之後才關閉的，到時候即便山上仍有弟子逗留，也會被護山大陣彈出。

“你難不還想中途退出？”黃長天耳朵倒靈，扭回頭震驚地吼了一嗓子，痛心疾首道，“機會難得，就算爬不也要爬完啊小五！”

這一嗓子威力不小，前麵不人都齊刷刷回頭看向楚丹楓。

楚丹楓：“…………”

他帶個小孩子登萬劍峰就已經夠顯眼的了，從上山起，便故意落後眾人一段距離，就是想找機會悄無聲息地溜掉，這回可好，反而又引起注意了。

“這不是離虛峰的楚師兄/師弟嗎？”

“他怎麼還帶著個孩子上山？”

“可有日子冇見過楚丹楓了，從前還經常能看到他去領任務或者在演劍坪與人切磋，那麼勤勉……算起來，好像有小半年冇見過他了。”

“是在閉關吧。”

“嗬，什麼閉關？我看他是冇臉見人！”一道大嗓門在一眾竊竊私語中穎而出。

這挑釁的語氣，這找茬的口吻，楚丹楓過去，隻見說話的是個五大三的力修，瞧著眼生，卻穿門弟子的弟子服，不用問，應該是震盂峰的門徒——四師叔白倉山最收徒弟，親傳弟子比彆係掛名外門弟子還多，因而弟子們質量很是良莠不齊。

楚丹楓迎著眾人視線，反而大大方方領著小師弟向前走，從容道：“這位師兄，我本不認識你吧。”

那力修哼一聲：“你認識我師弟李班就夠了！你敢說，不是你害死他的？”

楚丹楓：“…………”

楚丹楓都被氣笑了：“李班自己修煉邪功，招來了魔界兇，死在幻夷山，跟我有什麼關係？”

力修邊的另一位弟子也站出來，對楚丹楓怒目而視：“還不是你跟他打賭，不然他本用不著去什麼幻夷山！”

“是啊，李師兄那一日本就冇打算領任務。”

“我們震盂峰弟子大多古道熱腸，你就是故意在激他，不管怎麼說，李班的死，你是有責任的。”

“誰不知道你跟李班有矛盾？當初你自己修為不到家，境界不穩固，金丹碎裂，反而要怪到他頭上，這麼多年，李班了多委屈？”

“不錯，楚丹楓你這卑鄙小人！”

“……”

越來越多震盂峰弟子站出來聲討楚丹楓，震盂峰人多勢眾，離虛峰卻人丁凋敝，算上不滿六歲的花庭軒，也才四個人，方清涯一聲不吭地做壁上觀，隻有黃長天一人替自家師弟辯解，奈何一張本杯水車薪。

一時間，楚丹楓了眾矢之的，可他仍舊很冷靜。

不是楚丹楓心理素質好，而是，這種形他太悉了，上一世，楚丹楓就經常被潑臟水，偏偏礙於人設不能反駁，隻好把所有的誤會、欺辱都照單全收。

久而久之，他養了被針對時也能一心二用的神功。

楚丹楓麵上不聲，心中卻開始分析：這些人口口聲聲說什麼同門深，但李班都死了那麼久了，從前怎麼不見他們來離虛峰尋仇？

反倒今日一看見他就群起而攻之，必有蹊蹺。

果然——

“都住口！”一位青年修士站了出來，白勝雪，帶飄飄，一柄弟子劍背在後，端的瀟灑風流，甫一出現，就惹得幾個修悄悄紅了臉。

正是震盂峰四長老白滄山座下大弟子柳硯白。

“我也不相信李班會墮魔道，但這件事怎麼能怪到丹楓上呢？”

柳硯白一出馬，幾個人都老實了，給足了這位柳首徒麵子，顯得他的出場愈發芒萬丈。

柳硯白微微勾起，風度翩翩地走到楚丹楓麵前，聲道：“丹楓，彆怕，柳師兄在，不會讓你蒙冤。”

好一齣“英雄救”。

看得幾個年輕弟子興地竊竊私語，羨慕地看向楚丹楓，似乎很豔羨他得到了柳大佬的維護。

唯有當事人楚丹楓不這麼想。

他覺得，那些震盂峰弟子八就是得了柳硯白的授意，才那樣汙衊自己。但他冇有證據，何況柳硯白一貫以這種公正又謙和的正麵形象示人，不像他，是個沉鬱寡言的廢柴，楚丹楓提出懷疑，也會被人打“不識好歹”。

楚丹楓於是略一點頭，乾乾道：“清者自清。”

剛剛那囂的力修不滿道：“楚小五，你怎麼這麼不識好歹？柳師兄替你說話，連個‘謝’字也冇有？”

很好，“不識好歹”可能會遲到，但永遠不會缺席。

“小師兄，這就是雙簧嗎？”一道小音響起，音雖糯，可中氣十足，煞是嘹亮，輕而易舉就吸引了全場注意。

“小孩子為什麼能登上萬劍峰？還冇開始練氣吧？”

“好像是孟長老的小徒弟，估計是來見世麵的。”

“門弟子真幸運啊。”

“他在說什麼雙簧？”

“不知道，不過有意思的，聽聽看吧。”

小糰子了眾人視線的焦點，也不怯場，脆生生地說：“好話壞話都被他們說了，二師姐說過，這就唱雙簧，小師兄，我說得對不對？”

此言一出，圍觀眾人中又響起嗡嗡議論，其實若有人點破，大家也不是傻.子，很容易就能反應過來，柳硯白等一眾震盂峰弟子臉上青一陣紅一陣，那力修扯著大嗓門朝花庭軒怒道：“誰教你說這些混賬話的？”

冇等他罵完，花庭軒便撲進自家師兄懷裡，哼哼唧唧地嚶嚶嚶：“那個人怎麼欺負小孩，他好兇，軒兒好害怕。”

知弟莫若兄，楚丹楓一聽就知道這崽子在裝哭，心裡快笑瘋了，他小糰子的頭，拚命忍住上揚的角，拔.出弟子劍指向那力修，“你們震盂峰不要欺人太甚！向我潑臟水也就罷了，為什麼連孩子都不放過？”

“不錯！我們離虛峰也不是好欺負的！”黃長天終於揚眉吐氣一回，也拔劍站在了楚丹楓後——他不過築基中期，修為還不如金丹已碎的楚丹楓，膽子又小，並不敢真衝上前去。

不過捧場還是足夠的，微胖軀頗敦實，架勢拉得十足，氣勢上很像那麼回事。

方清涯雖仍舊抱劍而立，卻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幾位師兄弟邊，表很是彆扭。

“我也相信楚師兄！”人群中躍出一個穿鵝黃衫的姑娘，頭上垂珠步搖隨著的作晃啊晃，原來也是個悉麵孔，乃是當初和楚丹楓爭搶任務、最後和李班同去幻夷山采無患木的唐映冬。

唐映冬朝楚丹楓甜甜一笑，後還跟著幾個坤斷峰的弟子，一同站在離虛峰師兄弟們一。

楚丹楓朝點點頭，心想：這算是不打不相識，冇想到唐師妹也是個中人。

花庭軒卻很警惕地著唐映冬，不聲地站到兩人中間，將他們隔開。

隨著修們的加，兩方陣營劃出楚河漢界，氣氛看起來劍拔弩張，柳硯白朗聲笑道：“楚師弟誤會我們了！今日這件事，說到底是我對師弟們管教不嚴，以後絕不再提。萬劍鋒結界隻開七日，大家還是不要浪費時間，正事要，楚師弟，你說呢？”

楚丹楓一心想安閒養老，並不熱衷打架鬥毆，做出“不惹事，也不怕事”的態度就夠了，於是點點頭：“正是。”

其他弟子見冇熱鬨可看，也都漸漸散去，楚丹楓向唐映冬等幾位修致謝時，黃長天趁機提出同行，提議的是黃長天，幾個孩子卻不約而同看向楚丹楓，而後很大方地答應下來。

一行人剛準備整裝出發，柳硯白卻不知何時折返回來，依舊是溫文爾雅的語氣：“丹楓，能否借一步說話？”

見楚丹楓冇迴應，柳硯白笑了，眼含戲謔：“怎麼，怕師兄吃了你不？”

“……”楚丹楓額角，對黃長天道，“你們先走，我稍後追上。”

然而打發彆人容易，小糰子卻怎麼也不肯走，部掛件一樣掛在楚丹楓上，就連柳硯白也拿他冇辦法。

柳硯白：“你這小師弟倒機靈得很。”

這裡冇有外人，楚丹楓乾脆有話直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可柳硯白在冇人的地方一樣端著謙謙君子的架子，歎了一口悠長的氣，說：“丹楓，你生我的氣了。”

“我隻是……想給你留個好印象，挽回一點形象，”他自嘲一笑，“冇想到又弄巧拙了。”

楚丹楓不耐煩道：“說完了冇有。”

柳硯白很傷似的說：“男人就那麼讓你噁心嗎？”

正抱著楚丹楓大.的小糰子也豁然抬頭，手上失了輕重，給楚丹楓得“嘶”一聲輕呼，花庭軒連忙放手，拳頭兀自藏在袍袖裡攥。

一大一小都秉著呼吸看向楚丹楓，神都有些嚴肅。

楚丹楓：“我不噁心男人。”

他作為一個現代人，思想是開放的，並不歧視同。

然而，還冇等柳硯白高興，楚丹楓便繼續道：“我隻噁心你而已，柳硯白，你口口聲聲說……可是，從前到現在，做的哪一件事不人噁心？”

這不是喜歡人的態度。

雖然柳硯白用對了方法和態度，他也不會接就是了——楚丹楓仍舊覺得自己應該是個喜歡大細.腰妹子的直男。

柳硯白聽了這一席話，頭一次維持不住端方的君子形象，臉鐵青，五都扭曲了，花庭軒卻心大好，歡快地拉住楚丹楓的手，“小師兄，我們快趕路吧。”

這番話，楚丹楓從上輩子起就想說，可礙於係統約束，一直冇有機會，今日終於一吐為快，心裡也很暢快，摺扇一展，瀟灑道：“走！”

柳硯白著他們的背影，冇有追，卻在兩人走遠後一劍劈斷了一塊巖石。

.

楚丹楓原本以為小糰子頂多走上半日就會喊累，卻冇想到這小東西力驚人，幾個大人都累了，他還是神抖擻。

大家邊走邊試著拔劍，花了三天時間纔到半山腰，這裡的景已和山腳大不相同，幾乎全是嶙峋的峭壁，一些怪石上著生鏽的鐵劍，每走一步，腳下都會泛起粼粼暈，夜裡尤為夢幻。

那是萬劍峰判定是否走“回頭路”的標準，一旦後退得太多，腳下暈就會變赤紅，意為警告。

萬劍峰的夜景出奇的，今晚是朔月，不見月，可墨一樣的夜空中鋪滿星辰，繁星低垂著，偶爾有一點流雲淌過，近得彷彿手可摘。

越往上人越，半山腰上升起幾簇篝火，每一簇都圍著幾個滿懷希的年人，大家或掏出辟穀丹服用，或打坐養蓄銳，唯有楚丹楓一隊人畫風不同。

幾個男圍坐一團，都眼著楚丹楓。

楚丹楓也不負眾地從芥子袋掏出一袋子果脯、一捧鮮桃、一盤胭脂鵝脯，甚至還有一把瓜子。

因為萬劍峰有個規定，夜後不得走，所以吃零已經了幾人夜生活的保留項目。

“我帶了很多，大家彆客氣。”楚丹楓招呼道。

幾天的工夫，年人就已經混了，也不客氣，大家熱熱鬨鬨分食，聽說這胭脂鵝脯是楚丹楓親手滷製的時候，更讚不絕口，一頓晚飯吃得氣氛和諧極了——除了一位映雪的弟子和方清涯。

映雪一夜就靠在一塊大石上休息，此時像是睡著了，方清涯則抱著弟子劍坐在暗，好像定了。

“彆理他，”黃長天悄聲對楚丹楓說，“他心裡較勁兒呢，看你一直不拔劍，他也不拔，瞧他那樣子，非要拔.出一柄比你好的不可，嘖，什麼都要比。”

楚丹楓裡塞得滿滿的，小倉鼠似的鼓著腮幫子，不是很走心地應了一聲。

黃長天繼續說：“哎，我也夠嗆了，從上山就開始拔劍，一點靜也冇有，咱們這群人裡，隻有映雪拔那柄劍時，劍發鬆了，可惜最後也冇功，又鏽死回去了，就差一點啊真可惜。”

“那會兒哭得多傷心，我看著心都揪起來了，我這個人，就是天生的憐香惜玉，看不得孩子哭，不過說起來也能理解，下次機會要等十年之後了，看修為也不高，若是冇有靈劍助益，十年之後都老了，哎，可惜可惜，映雪還的，但我覺得映冬更俏.麗一些，你說呢？”

楚丹楓咬了一口桃，含糊道：“我說你小點聲，彆吵醒了軒兒。”

此時小糰子正枕在楚丹楓的大.上，呼呼睡得正香，小孩子正是長的時候，很容易瞌睡。

“我看他睡得，吵不醒，”但黃長天還是低了聲音，猥瑣地用胳膊肘捅捅楚丹楓，眉飛舞地問，“你帶零這招不錯啊，看把幾個師妹哄得多開心，我還以為你是個雛兒，冇想到手段這麼高！”

楚丹楓被誇得莫名其妙，疑地看向黃長天，“啊？”

火把楚丹楓的五廓映照得更和，睫羽般濃，投影在秀.得鼻梁上，皮白瓷一樣細膩，跟個大姑娘似的，瞧著比這裡最好看的修唐映冬還要俊。

黃長天一時居然看呆了，就在這時，修那邊了起來，片刻後，唐映冬跑過來，急得梨花帶雨：“楚師兄、黃師兄，映雪不見了！”

這變故讓黃長天如夢初醒，暗罵自己迷心竅——那是師弟，不是師妹啊！——他霍然起，“怎麼回事？”

唐映冬抹著眼淚說：“、應該是回去拔那柄靈劍了，映雪跟我說過，那柄劍距這裡不遠，應該不算走回頭路，我剛纔冇瞧見，所以就過去找，結果隻在懸崖邊找到這個。”

拿出一個荷包，“這是映雪的香囊，臨行前，師尊千叮嚀萬囑咐說夜裡不準走，晚上的萬劍峰很兇險，、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楚丹楓拍拍大.上小糰子的臉，將花庭軒塞給唐映冬，不是很有說服力地安：“唐師妹，彆太擔心，再不濟，還有護山大陣守弟子周全呢，你替我看著軒兒，我去找找。”

小糰子卻已經睡醒了，“我也去！”

楚丹楓這回冇由著孩子的子，一把把小崽子塞過去，提劍便要走。

“等等！”黃長天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道：“我也去。”

楚丹楓點點頭：“好。”

兩人剛要出發，一個影也飄然跟了上去。

黃長天被唬了一跳：“老四，你怎麼走路冇聲音？”

方清涯似乎很不願意跟楚丹楓為伍，沉著臉道：“廢話，快走。”

說罷，用肩膀撞開兩人，率先邁著大步向前走去，楚丹楓著被撞疼的肩膀，卻冇忍住角微微上揚，也提劍跟上。

重生一世，除了能自在做自己之外，好像還看到了些有意思的改變，連死對頭方清涯都冇那麼討厭了，小糰子也如此可孝順，楚丹楓忽然覺得，這纔是生活啊。

真正用心經營的生活，原來這麼……有滋味。

師兄弟三人所到之，腳下都泛起一圈圈淡淡暈，明明是堅的山石，卻彷彿行走於湖麵一樣，隻是越接近那柄靈劍的地方，腳下的暈便越深。

幾人呼喚著映雪的名字，卻本冇有應答，再往前走，腳下暈就已經變深赤，楚丹楓能覺到其中強烈的排斥力，那是在警告他們，再往回走，便是自放棄資格了。

黃長天：“我都快抬不起來了，不能再往前走了。”

方清涯：“也許真是掉下山崖了。”

他的猜測不無道理，幾人都陷了沉默，黃長天忽然道：“看，那是什麼？好像是一片角！是……弟子服吧？映雪是穿了弟子服的！”

可那距離太遠，走過去一定會被認定為放棄資格。

方清涯：“也未必就是的——”

他話音未落，一道呼救聲撕裂夜空傳來，“有人嗎！救命！！！”

正是映雪的聲音，可這聲音戛然而止，他們再喊回去，就冇有應答了，也不知剛剛那一秒發生了什麼，但也猜得出，應該正於危急之中，說不定就是生死關頭，楚丹楓冇猶豫，抬便強行向前邁去。

雙腳彷彿陷淤泥中，越走越深，越走越費力，楚丹楓覺得自己幾乎要抬不起的時候，那阻力忽然卸了個乾乾淨淨，腳下的暈也消失了。

應該是被萬劍峰判定為‘放棄拔劍資格’了。

走至近前，他才終於看清，那角是掛在一塊尖銳的石髓上的，長長的石髓旁，便是個深不見底的、僅能容納一人通過的黑。

求救聲應該就是從這裡發出來的，楚丹楓從芥子袋找出一個火摺子，火映出那口，深不見底。

“小五！怎麼樣？”黃長天在原地徘徊，終究也冇敢邁過雷池一步，隻扯著嗓子喊：“不行就回來吧！”

楚丹楓本以為走過來就能找到傷的映雪，萬萬冇料到還會有個山，這怎麼看怎麼詭異，他也曾聽過萬劍鋒夜晚兇險無比，可人就裡邊，他做不到見死不救。

正糾結間，忽而一道巨大的吸力，竟是將他整個吸了進去！

“小五！”黃長天大一聲，又原地轉了兩圈，還是不敢往前走，恰在此時，一道小小影飛奔而來，花庭軒健步如飛，腳下踏出一圈圈赤紅漣漪，毫冇有楚丹楓剛剛的凝滯，黃長天正要驚歎，就見小師弟……也掉進那黑裡了！！！

“啊啊啊啊啊怎麼辦！！！那崽子是怎麼跑出來的，一下子冇了倆師弟，這可怎麼跟師尊代！”黃長天急得直扯自己的頭髮。

方清涯攥著弟子劍，似乎在天人戰：“……”

黃長天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轉來轉去，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一錘定音，“我去！”

方清涯：“你……？”

“嗯，我！都試了那麼多次了，反正我也拔不出靈劍來。”黃長天的回頭路走得比楚丹楓還要艱難得多，短短幾步路，幾乎走了半柱香的時間，那赤漣漪消失的時候，他已經出了一大汗。

黃長天抹一把額頭上的汗珠，當機立斷地……握住了一柄劍，衝方清涯道：“走了回頭路，還拔劍，我就會被護山大陣彈出去了，四師弟，你回去告訴們一聲，就說們黃師兄去找師尊求救了！你們放心！”

他說罷，雙手握住那鏽跡斑斑的劍柄，用力一拔，登時芒大盛，再看，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方清涯著那仍留著一靈氣流轉的鏽劍抿了抿，而後才轉折返，向唐映冬等人報信去。

.

楚丹楓齜牙咧地爬起來，覺得屁.都要摔裂了。

誰能想到那黑居然會自吸人啊！

這裡烏漆嘛黑的，連星也不見一點，周圍還有令人骨悚然的“嘶嘶”聲，居然有點莫名的悉，但楚丹楓一時想不起來。

就在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裡響起：“取此寶，需過心魔境。”

“什麼心魔——？”話音未落，楚丹楓雙.一，便陷一片黑暗之中。

楚丹楓冇有再次摔在地上，一道影閃過，一雙小手及時托住了他的腦袋，將人緩緩放下。接著，那道蒼老的聲音同樣在花庭軒腦袋裡響起：“取此寶，需過心魔境。”

“等等。”花庭軒強行抵擋住了那聲音對識海的侵。

聲音疑道：“你是何人？神識至是化神以上的當世大能，但.……隻有練氣期？”

花庭軒冇回答他的問題，隻道：“我不要你的寶，隻想助他奪寶。”

那聲音大笑起來：“甘願為他人做嫁？你可知，心魔境對你的反噬會增大數倍，而且……”

“廢話，趁他還冇陷得太深，開始！”

那聲音：“但這不和規矩。”

花庭軒忽而釋.放出一強大的威，聲音被得戛然而止，花庭軒冷笑：“再不配合，本尊就砸了你的金，鬼月老。”

“！！！”那聲音默了默，“好，不過我要提醒你，你將進的，是他解不開的心結，如果沉淪其中，連你也要灰飛煙滅，為給萬劍山供給靈氣的養料。”

話音剛落，花庭軒便覺自己墜了沉冗的記憶中，這與夢境不同，夢境可以編造，可以與現實有出，甚至被人控製，呈現出控製者想要的景。

而這心魔境，全是貨真價實的記憶。

花庭軒自認天賦異稟，又苦修百年，定力非凡，見到什麼形都能穩住心神，順利通過心魔境的考驗，卻萬萬冇料到，甫一進來，便看到楚丹楓被捆仙繩縛得結結實實，蔫蔫地靠在一方枕上。

一束從窄小的窗戶打進來，給他額前碎髮鍍上一層微，整個人白.皙俊秀得仿若謫仙，隻是表很痛苦——換做誰被這樣捆綁著，表也不會很舒適。

花庭軒一顆心都揪起來，幾乎想捂住耳朵，但那道悉的聲音還是響起了：“還不肯把撰魂珠出來？就算把心挖出來，小師妹也不會多看你一眼，彆白日做夢了。”

那是……他自己的聲音。

為什麼，花庭軒覺得自己心臟都在發抖，楚丹楓為什麼會有這一段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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