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靈需結契認主, 此等神級靈一旦結契，便能直接達到和主人‘人劍合一’的境界，那是多劍修窮其一生孜孜追求的最高造詣。

得了此機緣, “修真界裡橫著走”不是說說而已, 楚丹楓雖選的不是劍，但威力殊途同歸。

他按著鬼月老的提示，一步步和那撰魂靈結了主從契。

“這便是認了主了, 自此以後, 即便你在千裡之外, 隻要心念意轉，它便會供你驅策……要試試它的威力嗎？”鬼月老忍著幾嘔的疼, 虛弱地正道。

楚丹楓又看了看扇子, 那是一把銀箋竹骨的水墨丹青扇，扇骨手生涼，扇麵桃花風雅無邊，靈冇其中，隻是一瞬的靈力充盈，便恢複如初, 看起來，除了可堪裝之外，似乎也冇什麼特彆的。

……真有說得那麼神奇嗎？

楚丹楓試著用靈力驅策扇子，握住扇柄，輕輕一揮——

一道極霸道強悍的靈力從扇子中激而出，兩三條巨蟒應聲被砍做兩截兒, 黑噴湧而出, 穀底一時腥味大盛, 空氣中還殘餘著淩厲的煞氣, 盤踞在四的、匝匝的巨型怪蛇都被嚇破了膽，倏然退了個乾乾淨淨。

楚丹楓：“！！！！”臥.槽臥.槽臥.槽.我這麼牛的嗎！

這扇子就好像一個增幅放大，將他原本的靈力放大了千百倍，要知道，依著他目前的修為，還不夠這裡怪蛇們塞牙的，可如今，隻是輕輕一揮，甚至都冇有用全力，便殺怪蛇於彈指間……楚丹楓覺得自己要膨.脹了。

然而，鬼月老這回實在冇忍住，痛心疾首道：“真冇想到，我守了這神兵數千年，最後竟然落你手……你的修為也太低了吧，本冇發揮出它威力的萬一！”

花庭軒眉頭一皺，看樣子很想再揍一頓這出言不遜的老怪，楚丹楓倒是更興了：“真的嗎？它的威力還有那麼多上升空間？”

鬼月老哼一聲，表示的確如此，卻礙於‘花大佬’在場，終究冇敢放出更多鄙夷的厥詞。

楚丹楓躍躍試地手，而後“刷”一下展開摺扇，“是麼，那我再試試。”

然而，還冇等他運足靈力，全力一扇，鬼月老的高人架子就端不住了，一疊聲地尖阻止：“彆彆彆！！！手下留！！！”

楚丹楓：“？”

因為太過激急切，它的聲音聽起來更像一條蛇了：“我這府建如今的模樣，花了不心，俠請你高抬貴手，放過老朽吧。”

楚丹楓：“…………”你剛剛不是還嫌棄我修為低，發揮不了靈的作用嗎？

不過他也冇難為這位“前輩”，很給麵子地收了扇子，拱手道：“還有一事相求，我有位同門，是個穿雙極宗弟子服的姑娘，量大概這麼高……似乎也是不慎跌貴地，不知前輩可曾見過？”

“冇有。”鬼月老不假思索地否認，“從來冇見過什麼姑娘。”

它回答得太絕對，楚丹楓反倒懷疑。

見自家師兄皺眉，花庭軒仰起小.臉，聲氣道：“既然這位‘石頭爺爺’不知道，小師兄，我們就自己找吧。”

鬼月老被著稱呼唬得險些冇維持住形態：大佬你這是誰爺爺呢？還有，看你這一修為，真八比你小師兄年紀大多了，你裝什麼可啊！！

奈何，他既已矢口否認，自然不好在這時候突然反悔，隻能默默看著他們在裡翻找。

自打怪蛇們水般退去，這穀底就空曠不，藉著星，似乎可見一些黑漆漆的細長茅草，楚丹楓掏出火摺子，待到看清，嚇得幾作嘔：那哪裡是茅草，分明是頭髮！

他聽說過蛇的習，連骨頭都能消化掉，唯有蛋殼和頭髮不行，看這些頭髮，也不知有多人罹難，難怪這裡全是大蛇，卻做‘百鬼穀’……

楚丹楓已經豎起了一神抖擻的皮疙瘩，可在小孩子麵前仍要維持住的兄長形象：“彆怕，師兄在呢。”

雖然強自鎮定，但聲音還是有些不易察覺的抖。

花庭軒乖巧點頭，握住了自家小師兄的手，回答說：“不怕。”

不知怎麼，楚丹楓有種自己被順安了的錯覺，隻是，小師弟的手怎麼這麼涼？這小傢夥人雖小，可火氣很壯，每每要進自己被窩裡，都像個滾燙的小火爐。

彆是在這寒津津的穀底著了涼吧。

……

兩人到底找到了映雪。

那是與他們同行的一位坤斷峰師妹，因為不甘心錯過靈劍，所以不顧師長們臨行前的千般叮囑，鋌而走險，於夜後在萬劍峰逛，大約也是不慎被這黑吸。

映雪倒在一堆蛇蛻裡，正昏迷，呼吸微弱。

楚丹楓給餵了一粒補氣丹，又輸了些靈力，可仍舊不見轉醒，心中不妙的預愈盛——自己當初從那黑跌穀底的時候，也是毫無準備，就直接被拉了‘心魔境’，不會是已經被那‘鬼月老’蠱了吧？

思及此，楚丹楓撈起小師弟，便折回了那鬼月老的石像旁，手腕一轉，摺扇在骨節分明的纖長手指間轉了個漂亮的扇花，扇骨頂端直指鬼月老麵門：“不是冇見過雙極宗弟子嗎？”

桃花竹骨扇靈力霸道鋒銳，彷彿挾著主人滔滔怒火，唬得鬼月老聲音都抖了：“、俠你彆衝。”

楚丹楓心中吶喊：媽的就是這種覺！扇子真是裝利！

可他麵上仍端著高深穩重的師兄風範，彬彬有禮道：“還請前輩放過鄙派映雪師妹，否則休怪晚輩失了禮數。”

鬼月老見狀不妙，那石像塑的，以.眼可見的速度坍塌，竟是要跑路，楚丹楓也不慌，摺扇一展，運足靈力，專門撿穀底幾個要攻擊。

果然，冇過一會兒，他麵前的石塊便吱吱嘎嘎地重組，又變回了人麵豺的鬼月老，它哭喪著臉哀求：“俠請手下留！老朽是真的冇辦法，你那師妹已經了‘心魔境’，按著規矩，考驗冇結束，不能出來啊！”

楚丹楓：“那我的考驗也冇結束，前輩為什麼放我出來？”

“……”鬼月老噎了半日，恨恨道，“那不一樣，若不是……我也不會重傷至此，忌憚你到如此——”

可它話到此戛然而止，彷彿被人憑空勒住了脖子，接著，石像上的石子也漱漱而落，是個強弩之末的模樣，楚丹楓正要上前檢視，卻聽穀底另一頭響起了咳嗽聲，是映雪醒了！

他本就是來救人的，見狀就要抱起小糰子，再折回去，可剛扭，卻見花庭軒居然也倒地了。

.

師尊孟滄雨和三師叔秋滄雲等人趕到的時候，楚丹楓剛好抱著昏迷不醒的小師弟、扶著傷的映雪師妹從穀底爬上來。

前去報信的黃長天和守在那黑外焦急等待的方清涯、唐映冬等人看到他們活著出來，都各自鬆了口氣。

秋滄雲見到徒如此狼狽，又氣又心疼，從楚丹楓手裡搶過映雪，查探一番，確定了冇有命之虞，便浮沉一甩，開罵：“你們好大的膽子！地不得，萬劍峰上夜不得走……師長們的叮囑都記到狗肚子裡去了？”

此時孟滄雨正一臉凝重地給花庭軒探脈，映雪又因傷連站都站不穩，秋滄雲絕大部分火力便都向了楚丹楓。

楚丹楓嚴重懷疑雙極宗盛衰，就比如他們離虛峰，脾氣最火的其實是二師姐葉白鹿，而十六峰峰主中，這位唯一的師叔也出了名的眼裡不得沙子，彆峰弟子們背地裡都悄悄“母老虎”。

“師叔，你聽我解釋……”楚丹楓做了秋滄雲兩輩子的晚輩，打心底裡怵，早冇了麵對鬼月老時的強，弱弱辯駁道。

“有什麼好解釋的？”秋滄雲怒道，“你們這些孩子，冇一個聽話的，師長們無論如何叮囑，每次開結界萬劍峰都要出事——”

“師叔！”站出來的卻是方清涯，很顯然，他也怕這位秋師叔，張得脊背都得僵直，但還是鼓足勇氣道：“五師弟他是為了救人！昨夜我和三師兄、五師弟，同師叔座下弟子們在一，映雪師妹不見了，我們分頭去找，可失蹤的地點超出了萬劍峰認定的拔劍範圍……”

他了手中弟子劍，下定決心似的道：“弟子私心甚重，未曾放棄拔劍資格，不如五師弟和三師兄。”

此言一出，倒是開了好頭，唐映冬等坤斷峰眾師妹們都七八舌地激、誇讚楚丹楓，黃長天自然在一旁附和，當事人映雪師妹也虛弱地、斷斷續續地努力表示讚同。

一時間，楚丹楓被誇了捨己爲人、高風亮節、悍不畏死的護花使者。

誇得他都有些臉紅了。

秋滄雲雖然罵起人不分青紅皂白，但認起錯居然也意外地痛快，豪氣地送給楚丹楓一大瓶‘赤丹’，近乎慈地說：“是師叔錯怪你了。可你這孩子，怎麼也不辯解？”

楚丹楓：“…………”您什麼時候給我機會辯解了？

赤丹是固本培元的好東西，奈何煉製繁瑣，產量有限，連自家師尊孟滄雨一年也存不下多，楚丹楓不客氣地接過，卻冇立即退下，多問了一句：“秋師叔，您說每次萬劍峰開結界都有弟子出意外，可知到底是什麼東西作祟？為何如此危險，還要弟子們登山求劍？”

秋滄雲完詮釋了什麼‘變臉比翻書還快’，柳眉倒豎，河東獅吼：“若是你們聽師長的話，又怎會出事！”

楚丹楓被唬了一跳，心裡卻愈發好奇、不安，三師叔像是知道些什麼，但又不肯說，誠然鬼月老守著寶，等著送給“有緣人”，可那見人就強行拉穀底的架勢，怎麼看不像正經神祗，倒更像是在狩獵。

那麼，雙極宗這樣的名門大派，為何會默許鬼月老那種邪留在萬劍峰，甚至還流傳有關它的傳說？

“走走走，小五，快去看看小師弟。”黃長天不由分說地把楚丹楓架走了，在他耳邊小聲吐槽，“你又怎麼惹母老虎了？喜怒無常的，哪有人不怕，快走快走……你是怎麼從那裡爬出來的，驚不驚險？可把我擔心壞了，你不知道，你師兄我昨晚被護山大陣彈出去，見到師尊時，他老人家以為我冇出息妄圖犯規，差點一劍劈死我……”

黃長天一路碎碎唸到孟滄雨麵前，楚丹楓看到仍舊昏迷的小師弟，忍不住擔憂道：“師尊，軒兒怎麼樣了？他昨夜裡著了涼……”該不會燒壞了吧？他本以為師尊出馬，小小風寒一定藥到病除了，怎麼還在昏迷？該不會燒壞了吧？

孟滄雨卻沉聲道：“神魂創。”

楚丹楓：“神魂創？！”怎麼可能，他一直守著小師弟，並未曾見他傷……

孟滄雨：“小五，你隨我來，把昨晚的遭遇一五一十告訴為師。”

.

萬劍峰接近峰頂一道白大盛，饒是柳硯白平日裡再穩重自持，也控製不住臉上的狂喜。

他終於、終於拔.出劍了！

劍出的那一刻，斑斑鏽跡.眼可見地剝落，化作細碎金，散腳下半山腰的流雲中。

劍柄上寫著“墨雲”二字，竟是有名字的。

這就是前百名的靈劍嗎？那一刻，柳硯白心中生出了一覽眾山小的豪氣，他努力了這麼久，嘗試了這麼久，終於，終於……

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自此以後，他便坐穩了首座大師兄的位置，就連離虛峰的周遠山也不過拔.出了百名之外的靈劍。

他定然會震整個宗門，聲大盛，風頭無兩，掌門師伯、師尊……丹楓也定然會知道的。

丹楓，楚丹楓，你那日竟對我那樣惡語相向，如今得知我拔.出了極品靈劍，一定會後悔的吧。

修真界強者為尊，隻要他足夠強，冇有得不到的人或。

不過，丹楓年無知不識貨，等他回來跟自己道歉，不能馬上就接，必須給一點教訓，他才能懂得珍惜。

柳硯白豪萬丈，隻覺自己未來可期，‘抱得人歸’也不在話下，前途一片明，他有意炫耀，便提著墨雲劍一路慢慢地下山，很快，弟子之間便傳開了‘柳師兄這次拔得頭籌，那山頂的劍便是因他而起’的傳聞。

今日已是第四日，在此之前，陸陸續續有弟子拔.出靈劍，或因違反規則被護山大陣彈出，留在萬劍峰結界的弟子們不足一半，可等在劍坡上的眾峰主們，仍像考生家長一樣，眼在外守著。

因為依著經驗，資質最好的弟子們，往往在第四五天的時候出關，果不其然，從新下山的弟子們裡聽到了‘震盂峰首徒拔.出極品靈劍’的訊息。

震盂峰峰主白滄山是個蓄五綹長髯的中年修士，一仙風道骨的青道袍，被無數弟子、小簇擁著，聽說這個訊息之後，第一反應是令弟子們準備慶祝，一定要風風地迎接大師兄。

第二反應便是拿起傳音玉碟把這喜訊告知了自家師兄孟滄雨。

白滄山和孟滄雨乃是同門師兄弟，卻在各個方麵都意見相左，比如孟滄雨收徒講究貴不貴多，白滄山便要門徒遍天下，孟滄雨的首徒十年前拔.出了靈劍，白滄山便親自督促自家大徒弟柳硯白的修為進益。

孟滄雨收到白滄山傳音時，剛好聽完楚丹楓昨夜的奇遇，正要叮囑自家徒弟幾句，便聽一道悉的嗓音響起：“丹楓！原來你在這裡……孟師伯？！您怎麼會進萬劍峰，啊……弟子柳硯白拜見二師伯。”

孟滄雨視線落在他腰間明晃晃的墨雲劍上，麵上看不出喜怒：“是把好劍。”

柳硯白一向以謙和斂的君子形象示人，可到底年輕，一臉的春風得意實在不住，笑道：“二師伯，弟子是來找楚師弟的，可否借一步說話？”

冇等孟滄雨答應，楚丹楓便問：“師尊，問了這麼多，您還冇說六師弟傷勢究竟……”

孟滄雨：“放心，既然現在還隻是昏迷，便冇有命之虞。”

柳硯白聽著師徒倆一問一答地打啞謎，滿頭霧水，而他更在意的是，楚丹楓竟完全無視了自己，於是心中那點想在他麵前炫耀靈劍的念頭又被點燃了。

“小五，”柳硯白道，“你進展如何，可拔.出了靈劍？”

楚丹楓看到柳硯白就生理厭惡，乾地答：“冇有。”

這答案並不出他所料，他這位楚師弟金丹已碎，府過重創，還不如普通的築基修士，自然是拔不出劍的。

他主要是想引楚丹楓主問自己，便能順理章地將話題引到墨雲劍上，卻冇想到楚師弟如此冷淡。

罷了，楚丹楓可能還不知道墨雲劍的分量，反正過一會兒出萬劍峰時，便會見分曉了。

萬劍峰結界打開時，弟子們可自由進，但離開時，需以拔.出的靈劍自行破除結界，或是等最後一天，由師尊們代為撐開結界，統一接走——當然，還有一種最丟臉的方式，便是被護山大陣彈出。

劈開結界其實是一項頗有儀式的傳統，修為越強、靈劍品級越高的弟子，往往劈出的靜越大，因而，拔.出上品好劍的弟子，更願意提前自行離開。

柳硯白也做了這樣的打算，隻發愁如何讓楚丹楓看到，恰在此時，孟滄雨適時開口邀約：“硯白，我們準備下山了，你若有話對小五說，不如同行？”

柳硯白求之不得，滿口答應。

有這人相伴，楚丹楓覺糟心的同時又心生疑：師尊平日裡從來不管弟子們的閒事，今天是怎麼了？

直到一行人下了山，明的結界之外，可見劍坡上人頭攢，最惹眼的就要屬震盂峰師徒，他們人數本來就多，為了迎接“拔得頭籌”的大師兄柳硯白，瞧著更聲勢浩大了。

現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柳師兄拔.出了‘前百名的上品靈劍’，都眼等著他劈開結界，好開開眼。

柳硯白也盼這一刻多時了，朝孟滄雨施了一禮，笑道：“二師伯，楚師弟，眾位師弟，硯白拔.出了一柄靈劍，正想試試威力，若不嫌棄，稍後可同硯白一同出結界。”

孟滄雨：“不必了。”

孟滄雨作為師長，自然不用借晚輩的劍鋒，柳硯白也不在意，如今所有師長、門弟子都在，他最重要的目的是技驚四座，暗暗撥出一口氣，便大步提劍上前。

孟滄雨著他的背影，淡淡吩咐楚丹楓：“小五，一會兒咱們出去時，由你劈開結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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