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怡發現自己一個狹窄的街道，目之所及，一片寂靜森然。

蘇怡下意識抱自己，卻突然覺一片月穿過森然夜空灑在自己上，於此同時，周圍也多了一些別的聲音，有犬吠，有風聲，還有一陣若有若無的簫聲裹著月傾灑而至，捲起一片秋意。

簫聲？蘇怡一頓，還沒想出簫聲從何至，卻先一步邁向一個方向。

停下，停下！蘇怡努力控製自己的步伐，卻發現毫無作用，好像這個不是自己的一般。

控製著蘇怡停下來，抬頭看，不出所然在樹上看到一個玄男子。的主人默默走了過去，靠著樹將自己的子抱一團，閉上眼睛半是小憩半是聽簫。

簫聲漸歇，樹上男子俯下子好奇的看著樹下的一團，「欸，你是什麼？」

子了，傳出一個悶悶的聲音：「人。」

「嗬嗬，」樹上那人笑出聲來，「真是有趣。不過，你敢確定自己是個人嗎？」

的主人似乎被中了什麼心事，把頭埋進膝蓋，不再開口。

樹上人依舊鍥而不捨的探頭，「聽說，你是個人？」

「夠了沒有！」的主人突然起，「我是怪！行了吧！開心了沒？」

「怪？」樹上那人長簫一探，將這定住「你知道什麼是怪嗎？」

「你覺得與人不同就怪嗎？你覺得被人唾罵就怪嗎？我告訴你，都不是——」

「隻有你自己覺得自己是怪，你纔是怪，你如果真的認為自己是人，你就永遠是人。」

蘇怡隻覺得自己被一大力拉扯著返回原地，被迫抬起頭仰著那男人，蘇怡也愣住了，眼前這個人，利劍般的眉，刀鋒似的眼，卻偏偏一副永遠風輕雲淡的表。這一瞬間，月細細的灑在那人的臉上，朦朧而緻的臉，不似人間有的景。

蘇怡愣住了，卻不是因為這個人好如天賜的容，而是這個人，見過。

聽到自己的聲音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傳出:「……陸子嬰？」

「哦？」陸子嬰也是一怔，似乎沒想到這樣一個小乞丐會認出自己，生出幾分興趣:「你認得我？不不……」他突然想起什麼出興趣的表：「你認得的應該不是我，或者說，不是現在的我，而我確信我之前並未見過你，那麼，也就是說……」

「你認得的是未來的我。」

蘇怡心下大駭，先前種種讓蘇怡認識到自己是進那老者的記憶，而且也確定這老者與陸子嬰也是第一次見麵，卻不想自己竟然喊出了他的名字，而更為震驚的是，這個理應存在於老者記憶中的陸子嬰竟然會回應自己！

不，這不是記憶！

然而，蘇怡卻發現自己再一次失去了主權，他獃獃的著樹上的陸子嬰，喃喃開口:「真好看……」

蘇怡:丟死人了……

陸子嬰興趣不減，不知道想到什麼，出一抹笑意:「你就是醜孩兒？有沒有興趣跟我走？」

蘇怡彈不得，隻看到這個被稱作「醜孩兒」的小乞丐被帶回陸子嬰的山門，然後被檢測出暗靈，與陸子嬰一起修行。看陸子嬰給他帶上麵，看他們創作七十二劍訣，又被簡為三十六劍式，二十七劍法，十八劍位，九轉劍，子嬰自負，稱之為劍主九轉，自稱劍主。

看到陸子嬰所在山門對劍主九轉生出邪意，傾山門之力其出劍訣，然後被陸子嬰與醜孩兒二人聯手屠個乾淨。

看到醜孩兒被掌門擊中心腹，眼看不活，陸子嬰把劍在地上，麵上鮮淋漓，看不出原本麵目。他沖醜孩兒出一個淋淋的笑。

他說:「醜孩兒，怎麼辦，我要魔了。」

醜孩兒了:「……不要……魔……」

陸子嬰笑笑:「……好，我儘力……」

醜孩兒不了，他睜著眼睛看他，不肯放鬆。

陸子嬰卻又開口:「……如果我做不到，怎麼辦？」

醜孩兒沒有開口，蘇怡卻覺得眼前瀰漫上黑霧，心中一驚:醜孩兒這是要散功魔！

陸子嬰手快抓住他的手臂:「……我開玩笑的，想我堂堂劍主怎麼可能說魔就魔呢？」

醜孩兒安心了，閉上眼睛沒有靜了。

陸子嬰看著他:「對不起……」

「……陸子嬰……」蘇怡的聲音突兀傳來，顯得有點詭異。

陸子嬰也是一愣，旋即反應過來:「我就知道，你一直都在。」

蘇怡與醜孩兒相通，狀態好不到哪去。

陸子嬰也沒想說什麼，他似乎隻是想找人說話。

「可是，你說我還能去哪裡呢？除了魔，我似乎哪裡都去不了了呢？」

不！還有一個地方！蘇怡突然想到聽到過的關於陸子嬰的傳聞，努力張:「……昆…侖……」

「你說崑崙？」陸子嬰偏頭看，「崑崙會收魔嗎？」

我不知道。蘇怡想要搖頭，卻發現自己連一力氣都沒有了，隻能無奈天，卻發現自己的視線也變得愈發模糊，知道自己連睜眼的機會都沒有了，愈發傷心。

陸子嬰似乎在笑，悶悶的聲音傳來，分不清是什麼緒，隻聽到幾個字，卻也同視線一般漸漸消失。

就在蘇怡認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吃驚的發現自己又睜開了眼，不，確切的說，是醜孩兒睜開了眼。

陸子嬰笑著看他，他指著自己府的外麵，驕傲的宣佈:「看！這是崑崙！」

借醜孩兒之眼，蘇怡第一次看到崑崙。

目所見，群峰疊立，十二座山峰閃爍著不同的輝，如群星一般圍繞著最中心的高峰，峰頂一座十分宏偉的巨殿，宮殿似乎被施加了某種法，讓人無論多遠都能瞧見，殿門上掛著一塊看上去足有一人高的匾額，上麵寫著——不好意思，不認得……

但是如果讓蘇怡來評價，隻有一個覺:「這就是崑崙，也沒有怎麼樣嘛……」在的意識裡，似乎見到過許多比這座大殿更加宏偉輝煌的殿宇。

可醜孩兒沒見過，他很激，也很興，這份激和興一直持續到陸子嬰告訴他，他靈全廢，再不能修鍊為止。

陸子嬰看著他，神莫名:「喏，逆天改命，總要付出代價不是？」

醜孩兒接了這個理由，以門雜役的份繼續跟在陸子嬰旁邊。隻是再不能同陸子嬰一起修鍊，一起創境，一起練劍訣了，越來越多的時間裡，他都是一個人守著陸子嬰的府，靜靜等候。

陸子嬰給他帶增壽丹，讓他得以凡人之活了數百年，得以看到陸子嬰從一個金丹修士一路挑戰，一路高升，為崑崙的大師兄，崑崙的峰主，崑崙劍主之名名揚天下，然後為整個九州修仙界三千年間第一個飛升的修士。

天劫滾滾中，醜孩兒看到陸子嬰的前路花團錦簇，一片繁華，卻沒有自己。

蘇怡睜開眼，看到那老者一隻手指點在自己額頭，出的一隻眼怔怔地看著。

「醜孩兒。」說。「你是醜孩兒。」

醜孩兒鬆開手指，彷彿又回到了剛與陸子嬰相遇的時候，帶著一點赧和期，點點頭。

蘇怡不知道說什麼好。

醜孩兒也不說話隻看著，想了想，蘇怡出手將醜孩兒額前的髮撥到一邊，出他的臉。

醜，是真醜。

眼睛一大一小，鼻子是塌的，形狀倒是正常，就是歪到了一邊，許久沒有打理過的臉上是不知多年的沉泥，蘇怡了，下的已經不是泥垢，是泥塊了。

蘇怡突然想哭。

醜孩兒任作，隻在落下眼淚的時候反應過來，他輕輕揮開蘇怡的手，用著沙啞的聲音說道:「去……崑崙……找他……」

找誰？自然是陸子嬰。

蘇怡淚眼婆娑的看著醜孩兒消失在自己視線裡，然後就看到一胖一瘦兩個影強勢在自己麵前。

「小黎，你怎麼了？那老頭給你看了什麼？你咋哭這樣啦！」

申逸風不說話，卻也盯著。

蘇怡一邊哭，一邊隨手扯了袖眼淚，可惜準頭不太好，扯得是申逸風的。

不顧申逸風的黑臉，蘇怡便便哭訴:「……不是……不是他給我看的什麼……是……是……給熏的……」

百年沉泥，熏哭了算好的……

楊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