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的心》傷
褚國華幾十年教學資歷, 早練就出一副百人大課堂都不需要擴聲造勢的金嗓子,他這一吼,直接讓這對夫妻當場懵, 話都說不出來。
他隻當是這兩人年輕,滿腦子都是, 生氣歸生氣,老婆代的事還是要辦。
褚國華把冷盤盒子重重放在餐桌上,表痛惜“虧你媽還擔心你們忙工作學習沒時間吃飯, 到時候折騰出胃病來,讓我拿點現的過來給你們放冰箱,你們倒好, 一週就回家一次還要拖拖拉拉的找各種藉口, 既然如此你們以後就當我和你媽死了好伐!”
褚漾可算找到他吐氣的間隙開口辯解“爸, 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哪樣?”越是急於解釋, 褚國華就越認定在心虛“當初我讓你別急著結婚,多往些日子看看, 你聽了嗎?你們聽了嗎?”
他隻撚著兒罵還不過癮, 非得把婿也一併罵進去。
尤其是看到褚漾上那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他更氣了。
褚漾啞口無言。
當時想的是如果不趕結婚,到時候大著肚子是個人都能猜到褚漾奉子婚,名聲好不好聽另說, 爸頭一個就得給打瘸。
褚國華思想保守, 褚漾和姐十八歲前想要學其他早份子找件那是難於上青天,要是讓他老人家知道跟徐南燁並非正常的由往關係再發展到結婚, 而且還是因為當時肚子裡有種不得不扯證,估計會直接氣到親自押送上尼姑庵削發為尼。
太叛逆也是要吃虧的,這個道理一直到結了婚後,褚漾才大徹大悟。
相比起褚漾的心虛臉,徐南燁就顯得淡定的多,先是向褚國華道了謝,而後語氣溫和的問他要不要喝粥。
褚國華瞥他“我還有心思喝粥?”
徐南燁微笑“我今天不太舒服,漾漾難得下廚給我做了粥,爸爸不想嘗嘗嗎?”
“……”
褚國華臉霎時變了。
“你們剛剛在喝粥?”
“對,隻是不小心打翻了,還沒來得及收拾。”
褚漾站在徐南燁邊,悄悄對他比了個“牛”的手勢。
褚國華那張老臉頓時有些掛不住,又放不下麵子,隻能低聲音掩飾尷尬“不用,我吃了飯過來的,”然後立馬轉移話題,“你怎麼好端端會不舒服?”
徐南燁搖搖頭“興許是最近工作太累了。”
“你工作多,又經常出差,平時也該多注意休息,”褚國華忽然皺起眉,“暑假你就沒怎麼在家住過。”
“我明白。”
老父親總算找回點麵子,連同之前徐南燁對他大不敬的逾矩行為都一併給自忽略了。
這麼會說話的婿,那天晚上肯定是他聽錯了。
大老遠跑過來肯定不能隻送個菜盒,褚國華總要坐會兒,再順便喝口茶嘮叨嘮叨兩句。
“到年底你還有什麼活嗎?”
今年年份好,國家共襄盛事,為空出十月全國歡慶的日子,大部分的外事務都在九月前集中理完畢,單個八月,徐南燁就隨同副部長去往都出席今年的亞歐會議亞洲高會,會議前還招待了來自三個亞洲國家的外賓,之後又忙不慌趕往帝都與日本總務山田審議商議有關萬國郵政聯盟的合作。
到九月,他才空閑下來。
褚國華之所以這麼問,就是不希他到奔波。
徐南燁輕輕笑了“沒有了,隻到年底還要去趟中央匯報工作。”
其實就是開年會,隻是比企業開年會聽上去要高大上些。
畢竟國徽旁,五星燈下,就是吃飯喝酒都格外神聖。
褚國華點點頭,語氣緩和“其實如果你能換個部門,也不必這麼到跑了。”
徐南燁雖算不上他的直係學生,但到底出生同一學院,即使沒有這層關係,徐南燁也是該他聲老師的,他心裡當然希徐南燁能夠在外這條路上越走越遠,可另一方麵也不希褚漾跟著他到跑。
誰知道他哪天會不會又接到個派外的職務,一去就是好些年。
褚漾不跟他走,就意味著夫妻倆要長期分離,跟他走,小兒就不能在他膝下承歡,褚國華心糾結的很,想法從一開始認同徐南燁堅持專業到現在居然也開始往親家那邊偏移。
如果他調到行政部門,許多麻煩就能省下了。
褚國華正若有所思,徐南燁又向他溫聲請求“年底中央的會議,漾漾可能要跟我一起去應酬。”
員帶眷應酬再正常不過,但褚氏父很顯然不太願意。
徐南燁已婚這件事算不上,他不公開說不代表政府沒有檔案記錄,方的祖宗十八代都查得一清二楚,做行政這塊兒的多多都知道些訊息。
去年年底褚漾就沒去,大部分同事都帶了眷,有的人還帶了孩子出席,就連徐南燁的大哥都帶了他那個滿臉不願的大嫂過去應付,唯獨他孤家寡人,私底下被人調侃結假婚。
徐父當時板著臉訓他,既然嫁進我們家了,就該知道以後要麵對些什麼,是員夫人,以後是需要跟隨你出席應酬,替你與其他眷之間保持流,這些都是必須要學習的。今年我理解你們新婚,需要時間適應,要是每年都不適應,你豈不是年年都要一個人來?
這些徐南燁當然不可能跟褚漾說。
包括父親之後嘆的,明明給你安排了不姑娘,人從小就接這方麵的教導,年齡家世都和你很般配,你偏偏要選個不諳世事的小孩結婚。
徐家並不熱衷包辦聯誼那套,既然兒子喜歡,方家世又沒什麼錯,總不能棒打鴛鴦,非得讓他去和不喜歡的人結婚。
徐南燁的父母在這點倒是和親家不謀而合。
他們到底是怎麼看對眼的。
夫妻倆的口供都很一致,一見鐘,再見傾心,私定終生,西廂記似的浪漫。
“去吧,你到時候好好教教,”褚國華沒那麼自私,“隻是怕跟你的關係曝,到時候很難收場。”
現在員做什麼都公開明,開個攝像機恨不得能往臉上懟,褚漾跟他一起去,肯定會被拍。
這一拍,就會變新聞網照片,凡是學校有個喜歡看新聞的,這事兒就藏不住了。
首先對著全校師生怎麼解釋就是個大問題。
褚國華又開始埋怨怎麼褚漾就找了個當公務員的老公,太麻煩了。
他和老婆格都低調,平時連張照片都懶得拍,結果大兒當了明星,小兒好不容易安安分分這麼多年,結果現在,嗬。
埋怨歸埋怨,褚國華還是得顧全大局。
又說了幾句,他就催徐南燁回臥室休息,讓褚漾留下,父倆說說心話。
褚漾不知道爸這張能說得出什麼心話,果不其然,徐南燁一走,爸的神迅速冷了下去。
“剛剛你老公的話聽到沒?該承擔起責任了。”
“我知道,”褚漾聽話的點頭,“我會去的。”
“去有什麼用啊,還得會應酬,得會說話,”褚國華悉心訓誡著,苦口婆心,“結婚前我跟你媽就給你說過這些利害,你以為當他們家的夫人就是每天逛街容打麻將?夫人哪有那麼好當的?。”
褚漾聽得耳朵生繭,不耐煩地撓了撓頭。
褚國華哪兒會不知道在想什麼,隨即嘆氣“你和南燁到底怎麼看對眼的?”
明明八竿子打不著邊,個經歷南轅北轍。
“說了啊,一見鐘。”
“既然一見鐘,你們打算結婚的時候就沒想到這層?”
褚漾抿“沒有。”
“你啊,我都不知道怎麼說你,”褚國華又嘆了口氣,語氣無奈,“這麼大的人了,結婚這麼大的事兒,怎麼能這麼草率呢?”
這話都不知道聽了多遍了。
想到結婚的真正原因比一見鐘草率百倍,褚漾不敢說話了。
褚國華見對這個話題半搭不理的,轉而換了個話題“南燁是不是就打算在外部紮了?”
褚漾搖頭“不知道。”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到時候他要是調到國外去了,我看你怎麼辦,”褚國華瞪,又不厭其煩的炒冷飯,“我和你媽都不贊同你出國,你之前跟著你姐溜出國玩出了那麼大的事兒,回國在醫院足足躺了三個月,我告訴你,不許出國,就呆在國,沒哪個國家比中國更安全,知道嗎?”
“我這不是還活著嗎?隻是忘了那時候發生的事兒,現在照樣生龍活虎啊。”
褚國華哼了聲“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褚漾隻好妥協“好吧,”頓了幾秒又問,“所以當時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我問我姐也不告訴我。”
“既然你都忘了,又何必要想起來,如果你真想記得,也不會下意識的忘記,”褚國華撐著沙發起,語氣淡然,“好了,我回家了,你媽還在家裡等我。”
送走了老爸,褚漾的耳子終於清凈了。
了個懶腰,把爸爸帶過來的冷盤盒都丟進了冰箱,又順便去洗了個熱水澡,將上的臟服都換了下來。
忙完這些,時間已經很晚。
原本是打算在家再測試測試電源電路,結果到現在連都沒開啟。
褚漾抱著筆記本溜進了書房。
徐南燁還在趕工作,見進來了隻是懶懶的抬了抬眸子。
“怎麼了?”
“我一個人在外麵看不進圖,”褚漾走到他邊,把筆記本放在了他的旁邊,“我在你旁邊做,你監督我一下。”
徐南燁沒拒絕。
褚漾興沖沖的搬了張凳子坐到他邊,為了假裝在認真除錯,鼠按著模擬開關鍵十幾次,用來測試電源是否通路的燈泡亮了又暗。
反正徐南燁是文科生,他看不懂的。
結果下一秒,徐南燁微涼的聲音就響起“漾漾,專心。”
褚漾側頭茫然的看著他,又看了眼電腦螢幕上的電路圖,嚥了咽口水“你看得懂?”
徐南燁眉骨微揚,語氣清淡“你是不是覺得我沒學過理?”
褚漾頗驚訝“你們學外語的也要學大學理?”
男人下微鬆,修長的手指指向的電路圖“開關和燈泡的簡易畫法,初中理課老師有教過。”
空心圓點加一杠是電源,圓圈裡打個叉是燈泡,是的,初中理課,這些都是考點來著。
的電路圖已經被破解了,褚漾覺到自己的專業知識到了威脅,於是湊過去看他的工作檔案。
都是英文,但是褚漾不慌。
找到了其中一條很長的英文片語。
ultiteral diloacy。
大二六級600分不是白考的,記單詞當然不能死記。
ult與teral為詞,釋義多元和橫向,“al”後綴基本表示“……的”,diloatic釋義形容詞“外的”,改尾綴為“cy”表名詞。
褚漾驕傲的說出了這個片語的中文釋義“多邊外。”
徐南燁贊同的點點頭,隨後又問“多邊外是什麼意思?”
褚漾愣了。
忘了,徐南燁不是搞翻譯的,他是搞政治的。
還是輸了,好氣啊。
褚漾這人報復心極強,手就要去掐徐南燁的臉。
徐南燁鉗住的手,作練地令人心疼。
可見平時有多喜歡手腳。
褚漾又派上另一隻手,徐南燁照樣接招,胳膊一,把往自己懷裡拉。
這回有了經驗,抬用膝蓋卡住椅子邊緣,可惜沙發椅的皮是真的皮,膝蓋彎打了個,慣的往前沖。
一聲悶哼響起。
這回不是褚漾發出來的。
是被堅的膝蓋骨頂到關鍵部位的徐南燁發出來的。
溫潤如玉的清俊麵龐迅速起了一層薄汗,徐南燁咬著牙,彎腰吃疼。
怎麼辦?
褚漾連忙蹲下,語氣慌張“沒事吧?”
徐南燁沒空搭理,捂著子承著男人這一生難以承之痛。
褚漾從來沒見他這麼失態過,現在他這樣是自己造的,簡直就是千古罪人。
止不住的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徐南燁一手捂著重點部位,另一手還有空的頭,嗓音低啞“沒事,別著急。”
他越是這麼說,越是心疼。
褚漾沒發覺自己道歉的聲音漸漸有些咽,徐南燁無語,他都還沒哭,哭個什麼。
“你哭什麼?”他忍不住咧了咧角,又痛又笑,“你能理解?”
褚漾腦子一,語氣激“你隻是失去了一條,而我失去了啊。”
徐南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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