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生存日記》第174章 番外(父與子)

拓拔泓出生前那段日子, 拓拔叡其實心是不太好的。

他對李夫人的,算不得是特別深。

李夫人相貌麗,但和他不太投合。拓拔叡是一味好趣、好野的, 李夫人卻是極嫻靜, 極溫的人,話也說不到一塊去。喜歡了幾日就膩了。只是因為有了拓拔泓。

他一個十三四歲的年, 也不知道是哪來那麼強烈的父的。

按理說這不應當。

男人需得到二三十歲,才能真正起來。十三四歲, 那正是年好玩的年紀, 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 哪有心思去喜歡那哇哇的小崽子。但拓拔叡不太一樣,他自做了男人,便開始想做父親。

知道李夫人懷孕, 是馮憑幸宿太華殿的次日。

馮憑是第一次,對拓拔叡,也是全新的驗。那個夜晚,向他展示了自己剛剛發育的。當真還是, 還未長,皮細細的,單薄而纖瘦, 雙也是細細的。雙.小小的不夠一握,的,那里還沒有長出發。還得很,但是已經迫不及待了, 想做他真正的人。

他很張。

他不是未經人事的年了,但那次很不同,那是他第一次面對年,第一次主于主導、掌控的地位。

以往他總是被伺候,被、引導著的。他不用自己思考太多。他只要上了床,就會有手抱過來,有親吻過來,他被服,被人摟在懷里,對方挑逗他,也會牽引著他的手,引著他的去往任何地方。于是一切歡就水到渠,他覺很滿足很愉悅。那是一種無法抗拒的,極致的,他沉溺其中,整個和心靈得到了

他不小姑娘,因為不知道要怎麼對付。馮憑是第一個開啟他這扇門的人,他從到的是另一種快樂和興,年紀仿佛的男投意合,彼此歡喜,坦誠相待,做最快樂的事。他覺到依賴他,迷他,想跟他在一起。摟抱他的手充滿了信任和意,的眼中他一個人,也只屬于他一個人。他的心也被這樣濃烈的緒所帶,想對好,想跟只有彼此。

他讓了人。

他本來是不想的,只是那時候已經抑不住。他摟抱著,像他所知道的那樣,進。他覺到非常生抖的厲害,在他懷中發出哀鳴。那聲音非常痛楚,沒有一愉悅,好像是在刑。

覺有東西的,拿了絹帕,白的絹帕上全是。拓拔叡是第一次見到人出覺又新奇,又意外,又有點的心疼。他以為弄傷了,以為那會出很多,他將帕子擋在的地方,想用這個稚的法子替

那個時候,他心里涌起了一種奇妙又喜悅的覺。原來這樣,就算他的人了。他從來不知道男之間的第一次是這樣的。他好奇地問:“疼嗎?”說:“疼。”聲音仿佛快哭了,好像了即大的委屈似的,責怪他:“你怎麼那麼啊,像是骨頭做的,本就不像。”

拓拔叡很不解。男人不都是這樣的嗎?同時又單純干凈的很讓人心,心中生起一竊喜。稚且懵懂,在面前,他像個大人,充滿了自信和男子氣概。他一點一點地引導接納自己,不快樂,只是難地皺著眉頭,勉力忍耐著。的聲音里帶著痛楚和抑,拓拔叡知道很疼,但是他很舒服很愉悅,他迷上了這種覺。

就在他為這種全新的到興歡喜,以為自己將要擁有一段妙的時,拓拔泓的孕育,將他從幻想中拉回了現實。他才明白他不是同青梅竹馬的初墜河的年,他是一國之君,他是許多人的丈夫,他已經是個父親了。

他也說不上是高興還是失落。高興的是李夫人懷孕,他要做父親了,失落的則是對馮憑。這種事,到底只能是想想的,他知道,他不可能只在乎一個。

他不配,也不指能擁有。他心里也認為那很好,但事實上只會給他帶來束縛,讓他充滿愧疚,或者舉步維艱。

他得知消息,放下馮憑,滿臉喜地朝李夫人宮中奔去,激地說:“朕的兒子呢?朕的兒子呢?”李夫人被他逗笑了,莞爾說:“皇上糊涂了,才剛剛驗出孕,連是男孩孩都不知道呢,哪去給皇上抱兒子。”拓拔叡非常喜悅,一下子好像妻兒雙全,找到做丈夫的覺了。

拓拔泓在李氏腹中長,拓拔叡同馮憑的也好日。是心中有愧,也是真的有,作為太后接納李氏和拓拔泓的換,拓拔叡立了馮憑做皇后。他希皇后的份,可以向表明自己執手一生的心意。過去的已定局,他希能接納這個不太完的自己,他希能理解他的境,兩人可以相伴扶持。

的確是高興的。

做了皇后,非常滿足,褪去了不安的愁容,臉上出發自肺腑的笑,對他也更加親近,更加依賴了。拓拔叡看到眼中的喜悅,覺這樣做很正確很值得。那是想要的,的。但的喜悅沒有維持多久,并不滿足,非常排斥李夫人和李夫人腹中的孩子。

拓拔叡也知道李夫人大著肚子,在宮中礙著了的眼睛。并非是寬宏大度的人,拓拔叡知道,很嫉妒,對他充滿了獨占,像野一樣看重自己的領地,、目的心極強,并且很能忍耐。他沒有資格要求什麼,也無法懇求接納。太后也不喜歡李氏,李氏的境一日日尷尬,為了讓拓拔泓能順利出生,他找借口,帶李氏離開平城去了山。名義上是卻霜,實際是為了生產。

剛出生的嬰兒,紅通通的,皺的皮,丑的不行。他張著哇哇大,像個不通人的小畜生。太監將他抱給拓拔叡。

他真小,真輕啊,好像一團,沒有骨,好像只是輕輕一下,就可以將他的小手斷。拓拔叡又驚喜又訝異,幾乎有點不敢相信。這就是他的兒子,是他制造出來的小生命,這個小小的嬰兒,里流著他的。他沒有父母兄弟,他以為自己在這世界上再無親人了,沒想到通過這種方式,他又重有了親人。他的兒子,這世間唯一一個活著的,跟他有脈親緣的人。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激李夫人,用自己的為他孕育,為他生下了拓拔泓。忍耐了懷胎十月的艱辛,給他帶來一個這樣好的禮。他扭頭,看到躺在床上,蒼白而欣的笑容,那是一個母親看到孩子,妻子看到丈夫的笑容。

他心中發誓,哪怕只是因為這個孩子,他也會好好對。這是他對他們母子的責任。他想盡力做一個好父親,好丈夫。他的母親閭氏,為他父親生下兒子,盡了分娩的痛苦,卻得不到丈夫的善待,只能幽居冷宮,十多年來母子分離。懷孕分娩一場,偉大的母親,只落得凄涼慘死。他無法去埋怨自己的父親和祖父,盡管他心里對這件事的確懷著怨。他不能像他的父親祖父一樣。

他不能像他父親對他母親那樣去對待李氏,他也不能讓他的兒子像他一樣,沒有母親,孤獨一個人長。

太后要賜死李氏。

他太恨了,太恨了。剛剛殺死了他的母親,還不滿足,還要殺死他兒子的母親。他氣得沖到太后宮中,跟太后理論。

可憐兮兮地立在那里,一雙委屈不安的眼睛看著他,目中全是悲傷和祈求,眼淚隨時要掉下來,好像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好像他欠了的。

他突然很恨

他心想,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了呢?我哪里對不起你了呢?你要什麼我都給你,皇后之位我也給你,寵呵護我也給你。可我不是所有事都只為了你一個人。你有你的心,我也有我的心。你有你想要的,我也有我想要的。我也沒有迫你嫁給我,是你自己要嫁給我,憑什麼要讓我為了你放棄其他重要的東西?李夫人,兒子,們跟你一樣,對我來說也是妻兒,我不會負們,就像我亦不會負你一樣。你非要我殺了,拋棄,這樣合適嗎?你希你的丈夫是一個冷酷無到能對自己兒子的母親狠下殺手的人嗎?他覺有好多話想對說,卻一句也無法說出口。

說不出口。

沒必要。他不想傷害,不想說那些傷人的話,讓難過。盡管他心里確實是這麼想的,他認為自己的不專一,但也不是喜新厭舊,朝三暮四,翻臉冷漠無的人。李氏為他懷孕生了兒子,他不能辜負。他可以不再寵幸,可以不再親近,可殺了,這是人能做的事嗎?

十幾歲的小孩,心卻這樣狠,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假裝哭泣置他人于死地。

太后滿臉嘲諷。

“你看到他的態度了吧?他要立別的人生的兒子為嗣,還要留著那個人,還要給封貴妃。你是皇后有什麼用,不過是給人家做墊腳石的。現在是夫人,過幾天就是貴妃,再過幾天就是皇后。等來日兒子即位,就是皇太后。你這個皇后只是人家案板上的。人家兒子都生出來了,你還著個什麼用都沒有的名分,天天覺得他對你好,指他對你一心一意。”

拓拔叡很不懂。為什麼一定要這樣呢?為什麼一定要你死我活呢?為何宮里每個人都是這樣,連一個十歲出頭的孩也不例外。太后的質問振聾發聵,打破了他所有的希,他本就知道這宮中是什麼樣的,只是心存幻想。

他妥協了。

的眼淚妥協,向的生命妥協,向妥協。他終究是默許太后殺死了李氏。他坐在太華殿中,李氏死去的消息傳來,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他和他祖父、父親,是一樣的。

帝王。冷,殘忍。他是君王,在位期間,殺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又殺死了自己兒子的母親。他沒有親自手,但他知道,他就是那殺人者。

那天晚上,拓拔叡曾命人將拓拔泓抱到太華殿來。他想看看兒子。

拓拔泓已經褪去了剛出生時的一褶皺,變一個漂亮的嬰兒。他的眼睛和父親一樣,他長得白,皮雪白雪白的,非常通乎乎的手腕上戴著銀鈴和五編織的線,的小臉,指甲明。他像是質地最細膩,最的玉石雕刻出來的,讓人舍不得重。他好像是知道自己的母親死了,一直哇哇大哭。

拓拔叡突然發現,他心變了,他對這個兒子喜,親近不起來。

他記得拓拔泓剛懷上時,他是有多高興。記得拓拔泓出生時,他抱著他是多快樂,然而那覺此時煙消云散。父好像突然就沒有了。眼前這個小嬰兒,它是太子,是他的繼承人,卻不再是他的兒子。沒有父親會殺死自己兒子的母親,這不是他的兒子,只是一個傳承他統和江山的工。本無所謂的父子誼。等這孩子來日長大了,也只會尊敬他畏懼他或者憎恨他,永遠也不可能把他當父親,不可能他。它會像太后,像社稷所需要的那樣長,他這個父親給他的只有皇室的名分和

拓拔叡心灰意冷,不愿意再看到這孩子。常太后提出要養,拓拔叡便將拓拔泓送到太后宮中,由太后養。

自那之后,拓拔叡就不太關心兒子了。

他不能看到這孩子。

只要一看到,他就會想起,他殺死了他的母親。他不配做他的好父親。

這種心隨著時間的延長漸漸淡忘一些,但由于李夫人死后,拓拔叡和馮憑日益恩,他知道馮憑表面上對拓拔泓很疼,但是心絕不可能喜歡李夫人的兒子。為了避免馮憑吃醋,他平時也不大和拓拔泓親近。就算有時候太子來見他,也只是程式化的請安。拓拔泓越來越大了,長得十分俊秀,越來越有他父親小時候的模樣。拓拔叡漸漸忘懷李夫人的事,有時看到兒子,也會父大作。他抱著拓拔泓,想和這孩子親熱親熱,但總像是缺乏一點激和力氣似的,父子再和諧,也總差那麼點火候。

拓拔泓很崇拜,很喜父親。

每次見到拓拔叡,他都會高興地跳上父親膝頭,說這說那。他對旁人也總念父親的名字。拓拔叡經常出去打仗了,他就會嚷嚷著父親何時回來,要同父親一起打仗。回回和太后慪氣也都會將父皇的名號搬出來,和太后抬杠。

但是不親就是不親。

對拓拔泓而言,這個父親是可有可無的。拓拔叡生病了,他不會擔心。拓拔叡死了,他也不會難過掉淚。父親沒有什麼壞,但也沒什麼特別好。他從小見他父親和皇后恩,他知道他父親不喜歡他母親。約曉得他那親娘大概是不寵的,否則也不能年輕就早早死了。他年紀大一點,懂得了這個詞匯,再看他父親和馮氏,便覺得很膩味很厭惡。旁人都說他父皇和皇后是恩夫妻,他面上沒法否認,但是心里很看不上,很鄙夷,很不屑。要是他父皇真皇后,那他打哪來,打誰肚子里鉆出來的?他算什麼,他死去的母親又算什麼呢?要是他父皇不皇后,干嘛又要做的那個非不行的樣子,后宮就為一個人開了,整天專寵一個。連跟兒子親近親近都怕不高興。

要是就是他父皇和皇后那個樣子,他寧愿吐口唾沫不要了。還不如三妻四妾,左擁右抱瀟灑快活呢,干嘛憋著。

拓拔泓就看不慣他父皇專寵馮氏。

不下蛋的老母,還非要霸著窩不許別人臥。拓拔泓替他父皇不滿,覺得父皇是被這個人蠱了。皇后一看就是有心機的,肯定是使了什麼手段。

他替他九泉之下的母親不平。

那也是他睡過的人,還為他生了孩子。

那一年冬天,拓拔叡從北邊打仗回來。有一天他走出太華殿,看到拓拔泓在花園里,被一群宮人圍著。他撅著個屁,手里提著個皮制的小鞭子,在地上陀螺。鞭子的唰唰的,陀螺盤旋如飛。那天天氣很好,下了雪,天剛剛放晴,雪白的照耀宮殿,殿頂的白雪反著清亮的。雪后的世界干凈而空寂。拓拔叡看到兒子健康漂亮,活潑可的樣子,突然特別高興,笑走上去要跟他一起玩。

拓拔泓很歡迎父親的加,把自己的皮鞭子給他,他又從太監手里接過另一鞭子。拓拔叡像個頑,跟拓拔泓一塊陀螺,氣吁吁玩了一下午。

那是拓拔泓記憶中,和父親相最愉快的一次。那天他發現他父親的其實很玩,不但玩,而且什麼都會玩,什麼都玩過。小到彈球彈弓,擲五木,陀螺,蹴鞠,踢毽子,大到騎馬箭,打馬球,沒有他不會的。拓拔泓覺很有意思,原來父皇也會玩。

拓拔叡去世之后,拓拔泓到很難過。父皇是他的大樹,是他的保護。父皇沒有了,他就是孤零零的了。

他從來沒想過父皇會死。

人死,那不得是五六十歲、七八十歲以后的事嗎?他才十二歲,他父皇才二十幾歲,哪有這麼年輕就死人的。他覺很突然,很難,想不通。

但是他還是沒掉眼淚。他父皇大喪的那日,皇后哭,大臣哭,宮太監全都哭,沒人不哭。他也袖子擋著臉嚎啕了一陣,但是真的哭不出來。他心里很父皇,很難過,但是要哭卻也哭不出來。

皇后已經哭的肝腸寸斷了,拓拔泓還在強憋。他覺很慚愧,沒臉面對父皇的英靈。其實他是真的難過的,他很想名副其實地放聲大哭一場。

結果注意力和心全被皇后吸引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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