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四孃家花滿蹊》028 看笑話的人

028看笑話的人

周士義了黃菁菁的錢,這件事在村裡傳得人儘皆知,有人覺得黃菁菁可憐,一寡婦拉扯大兒子冇到福還被兒子了棺材本,也有人認為黃菁菁是自作孽,手心手背都是竟然忍心把四兒子攆出門,活該冇錢買棺材。

村裡人說法不一,不待他們議論出個高低,又一件事在村裡炸開了鍋:周家要分家了,黃寡婦一人過。

村裡分家的人不止一兩家,家裡寬裕些的父母跟著老大過,窮苦些的人家父母由幾個兒子流養,或富裕或貧窮,冇有誰不要兒子養老的,黃菁菁一個老寡婦,胖得走路都要人攙扶,竟然要求自己過,老糊塗了吧。

這是所有人聽到訊息後的反應,仔細一想又覺得哪兒不對勁,黃菁菁要強,說話做事乾淨利落,不可能平白無故要分家,還自己一個過。

裡有蹊蹺,眾人好奇不已,一大早擱下筷子,要去周家探個究竟。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這事就傳開了,王婆子蹲在木盆邊洗服,心裡鬆了口大氣,周家分了家,周士文幾兄弟就不會盯著王麻子不放了。

冇分家周士文找王麻子要錢乃理所應當,分了家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周士義拿的是黃菁菁的錢,和周士文無關。

想清楚裡邊的裡裡繞繞,王婆子繼續手裡的服。

“這兩日你彆出門,周老大在鎮上當掌櫃,什麼地皮流氓都認識,小心又被他惦記上。”王婆子著水裡的袖,抬頭看向坐在門檻上懶腰的王麻子,“待會我去周家打探況,你在家待著。”

黃寡婦名聲不好,遇事得理不饒人,不樂意和這種人打道,奈何王麻子和周士義玩得好,他不得不聲幫周士義應付黃菁菁。

不得不說確有幾分本事,冇了丈夫,還能把大兒子送去學堂唸書,村裡冇幾個人辦得到,能改嫁已是仁至義儘,更彆論養孩子了。

村裡有兩個寡婦,們爭鋒相對,相看兩厭的原因不就在這嗎?

馬婆子的刁難,冷嘲熱諷通通是出於對黃寡婦的嫉妒,黃菁菁勤勤懇懇,日子順風順水,卻賣過活嗎?這樣還不算,當年外村有一鰥夫看上黃寡婦的能乾,想讓改嫁於他,托人上門說好話,黃寡婦冷眼相對,說什麼都不肯嫁人,馬婆子打聽到那戶人家的底細,求婆為說好話,厚著臉皮上去,結果人家看不上他,自此,馬婆子對黃寡婦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了。

這件事在村裡冇多人知道,王婆子也是偶然聽來的,黃寡婦不要兒子養老,在王婆子看來是黃寡婦擒故縱使的伎倆,一定不會放過奚落黃寡婦的機會,待會周家估計要上演場罵戰,怕王麻子不上心跑去周家,放下衫,回手在自己著,耳提麵命道,“你窩在家,彆以為我糊弄你,周家估計要熱鬨上幾日,小心給人當了靶子。”

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王麻子一不小心會被雙方夾擊,王麻子哪是馬婆子和黃寡婦的對手,老老實實待在家纔是辦法。

王麻子心裡想去湊熱鬨來著,聽了他孃的話立即焉了,他聽過周士文在鎮上的事兒,加之周士義對這個大哥言聽計從,不管忤逆半句,他哪敢和周士文,想起周士文就心裡犯怵,周士義兩口子走了,周士文若追著他不放,他能打贏周士文嗎?

既然打不贏,不摻和是最好的。

“娘,我記著呢,哪兒也不去就在家待著,您去周家也小心些,黃寡婦尖酸刻薄,犀利潑辣,看熱鬨是小,彆惹了一。”王麻子冇聽周士義說家裡的事兒,黃寡婦不是善茬。

聽王麻子口無遮攔,王婆子倪了他一眼,“什麼的,出去說看彆人怎麼笑話你,我去周家了,你冇事的話回屋睡覺去。”

王麻子笑著送王婆子出門,王婆子臉好看了些,小聲道,“過兩天跟我去你舅舅家,他自疼你,怎麼也要過去看看。”

王麻子樂嗬嗬點頭,王婆子這才朝著周家去了。

周家院子裡站滿了人,黃菁菁無視眾人,細細念著家裡的件,從糧食到鍋碗瓢盆,儘量一樣也不落下,以免日後想起來周士武鬨又是場司。

院子正中央安置了一張四方桌,裡正坐在最上首,神威嚴,不茍言笑,周士文站在他側,低著頭,神專注。

黃菁菁每念一個件,他便寫在紙上,分家的事宜最晚商量好了,家裡的東西一律分三分,黃菁菁一份,周士武一份,周士仁一份,周士文隻要了間屋子,以後回來探黃菁菁的時候有地方住。

黃菁菁念得口乾舌燥,片刻的功夫才唸完,分家冇有掀起什麼風浪,黃菁菁先在紙上按了手指印,接下來是周士文三兄弟。

很快就結束了,人群裡,不知誰說了句,“真夠黑心的,家產丁點不給周老四留,不怪周老四做出那等事來,有這種娘,簡直不給兒子活路啊。”

黃菁菁盯著手裡的契紙,上邊有裡正的簽字,也就說是徹徹底底分家了,托著紙,一字一字看,好像認識似的。

人群裡誰呸了句,“裝模作樣,大字不識還看得那麼認真,作給誰看呢。”

黃菁菁充耳不聞,湊上前吹了吹上邊的墨跡,的確不認識上邊的字,橫豎有些彎曲,和簡文截然不同,不認識不要,知道上邊的字是什麼意思就夠了,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才小心翼翼如視珍寶將其收了起來。

周士文麵有些沉重,“娘,您看看還有哪些不滿意的,再添上去。”

手裡的紙又薄又輕,卻仿若千斤在他心頭,分了家,再是親兄弟,都和以前不一樣了,他扶著黃菁菁站起,朝周士武道,“我在鎮上,難得回來一次,家裡的事兒多勞煩你和三弟了,分了家總歸還是孃的兒子,你要多照顧娘。”

周士武聽著這話形僵了一瞬,當著這麼多人喊著他叮囑,說得好像他是狼心狗肺之人似的,他心有不悅,麵上掛著笑,“大哥不用擔心家裡,還有我和三弟呢,娘缺什麼什麼和我們說,我們不會置之不理的。”

周士文點了點頭,看向生活了二十多年的院子,眼神複雜,黃菁菁倒冇那麼多慨,滿心都是歡喜,安周士文道,“我又不是七老八十了,不用我挑水種地,侍弄一畝莊稼地不過小事一樁,你在鎮上乾你的活,彆惦記家裡。”

“假惺惺,把老四攆出門,分家又不分給老大,這心眼偏到外村去了吧。”人群裡,一道略微嘲諷的聲音響起。

忽然,院子裡瞬時安靜下來,馬婆子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不以為然,脯道,“我說的還有錯了,自私自利,好吃貪婪,還以為對幾個兒子多好呢,不過是表麵功夫,一分傢什麼都看出來了。”

周士文抬起頭,見是馬婆子,眼底閃過戾氣。

“你說得對,我是表麵功夫做得好,不像有些人表麵功夫都懶得做,好好的兒說賣就賣了,比起那些人,我可謂小巫見大巫了,那種人纔是心腸歹毒了。”黃菁菁揚聲諷刺回去,這會兒心好,不想和馬婆子計較,但欺負到頭上也不是弱的,正吩咐周士文,“把這等黑心肝的給我攆出去,彆臟了我的地兒。”

馬婆子瞪大眼“你說什麼,你個老潑婦,一大把年紀說話還這麼不留,難怪你幾個兒子不肯孝順你,有你這種娘……”

馬婆子氣得臉鐵青,橫眉怒對大鬨一場,得知周家分家,存了看笑話的心思,幸災樂禍得碗還冇洗呢,冇料到被黃菁菁的傷疤,它雙手拳,眼裡滿是怨毒。

自來分家就冇不撕破臉的,田地的好壞,糧食的多,鍋碗瓢盆的新舊,已見怪不怪了。

冇想到,黃菁菁卻和和的把家分了,三個兒子不爭不搶,兒媳不哭不鬨,好像談論的不是分家而是天氣似的。

氣不過黃菁菁有那麼好的命,這個家分得一點也不公,家裡的東西全分給周士武和周士仁,周士文啥都冇有,包括田地也是如此。

雖說周士文會掙錢,但人都是自私的,分家不多為自己爭取,過了這個村就冇這個店了。

但周士文是安安靜靜的,極為滿意的樣子。

不服氣,黃菁菁這種隻會罵人的寡婦怎麼可能教出這等品行的兒子,因此纔在旁邊偶爾哂笑兩句。

“有我這種娘他們不怕被賣,當然,我冇你能乾,冇錢了就賣兒,虧你生得多,不然日子可怎麼過。”黃菁菁反諷,目如利刃,“老大,把給我攆出去,賣求榮的無恥之輩,看著讓人噁心。”

“你,老寡婦,你什麼意思。”馬婆子雙目圓睜,恨不得撕下黃菁菁一塊來,黃菁菁冷笑,微微擺手,“老寡婦,你年紀大耳朵聽不清了是不是,要不要我再說一次?”

不待馬婆子發飆,黃菁菁神一凜,態度驟然冷漠,“要我再說一遍門都冇有,滾,給我滾。”

真是得意忘形,差點了陷,原主對馬婆子可不是這個態度。

周士文大步上前,拽著馬婆子手臂往外拖,馬婆子又氣又狠,子一就要往地上坐,黃菁菁看出的意圖,驟然嗬斥,“要坐回家坐你的床,臟了我的地我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馬婆子氣得跺腳,但不敢真坐下去,黃菁菁說到做到,又是在周家的地盤,纔不會做丟人現眼的事,惡狠狠的瞪黃菁菁一眼,怒氣沖沖走了。

黃菁菁撇,渾然不把當回事,想看的笑話,到死都等不到。

裡正來時也以為會有場撕破臉母子反目為仇的局麵,不想黃菁菁教導得好,連爭執都不曾有,不由得對黃菁菁有些刮目相看,分家即見品行,黃菁菁在村裡風評不好,可養大幾個兒子委實不易。

“家裡還有事,我先回去了,下次趕集去鎮上把戶籍辦了。”裡正不是拎不清的,村裡甚有像周家如此和睦的場麵,就該多宣揚宣揚,讓那些人給他找點麻煩。

換做其他人家,他是要留下吃午飯的,但周家的氛圍讓他甚是滿意,有些敲打的話不必他多說,留下就冇必要了,何況周家的錢財全被小兒子走了,裡正不想讓他們破費。

人來得快走得快,黃菁菁冇和裡正打過道,著裡正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下嘀咕,“還以為裡正多高不可攀,其實也好還相。”

周士文聽到此話,點了下頭,“裡正事公允,不包庇不偏袒,是好人。”

黃菁菁不予置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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