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糧鋪老遠，林猛還有些頭暈：“就這麼說定了？以後咱們都有七折的米了？”

伏波神未改變：“要說孫、李兩家，此事纔有利可圖。”

糧食貿易講究的是規模化，一艘船的運量遠遠不夠。

“這還不好說！七折的米價啊，運到番禺都能賺一倍了，若是自己賣恐怕還能賺的更多！”林猛兩眼放，“等等，那好豈不是讓他們占了？”

“冇有他們兩家，咱們的船也過不來。”伏波並不在乎分潤，事實上，想的是比利潤更重要的問題。思索片刻，伏波又叮囑一句，“送信的事暫時要保，不能讓外人知曉。”

林猛一怔：“孫叔他們也不能說嗎？瞞著似乎太好吧。”

回程還要兩家一起呢，一句不提，好像有點過意不去。

“陸家是地頭蛇，哪會缺人送信？偏偏選了咱們這種初來乍到的，裡麵應該有。知道此事的越越好，至要離開合浦再說。”伏波看得明白，這位陸公子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無害。因而在信送出前，還是低調為好。

林猛用力點頭。恩公又聰明又厲害，還能寫會算，隻管聽話就行！

※

“什麼，你們買了一整船的米？！”聽到這訊息，李牛都驚了，“不知道番禺的米價嗎？這千辛萬苦從合浦運回去，才能賺幾個錢？若是本錢不夠，也可選生漆、乾果之類，都是搶手貨啊。”

林家村這幾個小子也太不靠譜了吧？來時冇錢，運了一船鹹魚也就算了，回去還運米，這是生怕自己虧的啊！拚著命跑海，是為了那仨瓜倆棗嗎？

這話林猛可不聽，哼道：“誰說我們要去番禺賣米？這些都是準備拉回家賣的，現在青黃不接，正是能賣上價的時候！”

秋收還要一個多月，還真是米價正高的時節，也就趾稻一年三，才能打個時間差。李牛也是個聰明的，立刻一撮牙花子：“若是能就近賣，似乎是個不錯的買賣啊，就是太倉了，一船所獲有限。”

這也是運糧的最大問題，糧食太重，像他們這樣的單桅小船真裝不了多。真正的海上運糧船可都是千料钜艦，不是他們能比的。

伏筆卻開口道：“店家已經答應了，隻要我們能趕在秋收前回程，糧食可以七折發賣。”

李牛吃了一驚：“當真？！”

七折啊！如果真能趕上，還真有利可圖。而且就地發賣，價錢還能自己說了算，不必運到番禺任人宰割。

他還在琢磨，孫二郎已經開口：“若是順風，來回用不了一月，此事可為。”

現在是風向最好的時間，多跑一個來回也不算什麼。

見孫二郎應承的這麼快，李牛反倒有些犯嘀咕了：“話是這麼說，糧食誰知好不好賣啊？咱們又冇做過這買賣，而且滿倉的話船開不快的，萬一遇上海賊就麻煩了。”

林猛趕道：“我們這不是運了一船回去嗎？到時候也可以先瞧瞧啊！”

他們還要再爭執，伏波抬手止住了話頭：“不急於一時，先返程再說。”

這句話倒是讓三位船長都冷靜了下來，是啊，能不能再賺一筆，還得先過了這一關才行。

有了這思量，眾人倒是更起勁了，飛快整理起了貨。不但李牛和孫二開始催促裝貨，伏波也讓林猛用剩下的錢換了些胡椒。這可是南洋最熱銷的貨，一斤就要八兩，等到了番禺，賣個十二三兩不在話下。雖說賺不到翻倍，但價比也相當可以了，而且分量極輕，不占地方。隻是本錢太，最終也不過買了五斤，小心翼翼的裝了一箱，擱在了伏波房中。

第二日，陸氏按照約定把稻米運到了碼頭，還塞給伏波一個加了泥封火漆的小匣。這自然就是要送的信件，對於匣裡裝的是什麼，伏波並冇有興趣，隻問清楚了送信的地點，就把匣子收了起來。

到了下午，三艘船準備妥當，也補足了淨水和糧食，齊齊揚帆。

立在船頭，林猛有些張：“回程真會遇上賊人？”

在開船前，伏波就已經跟眾人說過了，回程風險比來時更大，要據三艘船的載重和戰力重新安排陣形。這話讓三位船長都有些焦慮，要知道，現在他們船上帶的可不隻是來時的貨，還有用全部利潤換來的新貨。這要被劫，纔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呢。

“來時遇到過海盜，咱們的船怕也被人盯上了。況且如今合浦局勢不穩，風險自然更大。”伏波也冇有說死，但是瞧瞧那位陸公子的態度，就知道回程不會安穩。更要早做準備，不能因獲利頗放鬆了警惕。

聽到這話，林猛頓時更張了。好在有伏波陣，孫二郎和李牛又都是經驗老道的船長，三條船的才能保住陣型，穩步前進。就這麼行了兩天，還遠冇有到羅陵島的勢力範圍，瞭台上就傳來了警報！

“紅旗！是紅旗！有兩艘敵船！”林猛一眼就就看到了上麵的旗語。這可不僅僅是有兩艘船的問題，而是兩艘海盜船正全速向他們襲來，很快就能進戰距離！

“鳴鑼吧。”看著波濤中不斷靠近的兩艘大船，伏波下令道。

隨著這命令，刺耳的鑼聲先後在三艘船上響起。不論正在做什麼，所有船員都奔出了船艙，拿起了自己的竹矛和鉤鐮，或是兩發抖，或是咬牙關，盯著靠近的敵船。

有一艘雙桅船！早早就看清楚了船型，李牛隻覺掌心冒汗，口如了重石。雙桅船能載的船員本就更多，海盜船上又有貨，很可能有三倍以上的兵力。按照那計策，當真能嗎？

然而心中忐忑，他上仍舊高聲著：“敵船隻有兩艘，咱們可有三艘！都給我打起神，回去人人有賞！”

隨著這振士氣的呼號，敵船飛速接近，它的速度可比滿倉的貨船快多了，也冇擺什麼陣型，扯起風帆就撞了過來。

“避開撞角！”林猛高聲大，舵手死命搖著尾舵，間不容髮的躲開了對方的船頭，兩條船發出吱吱嘎嘎的刺耳聲響，船舷過船舷，狠狠撞在了一！

隻聽轟隆一聲，船隻傾斜震，一條條帶著鐵鉤的跳板甩了過來。也是運氣不好，他們對上的正是那艘雙桅的大船，隻見船舷滿了賊人，一個個揮舞刀棒，麵目猙獰，尖銳的嘯隨著踩上跳板的踏踏聲衝來，殺氣鋪麵！

林猛渾都在打，牙關咬的咯咯作響。這此的敵人比上次還多！父親冇能撐住，他能嗎？然而有一道冰冷沉穩的聲音，趕在了他前麵。

“前排舉鐮！”

那聲音過了賊人的喊，過了隆隆的心跳，也過了膽怯和茫然。早就被訓練出條件反的前排船員立刻舉起了手中的竹竿。跟訓練時不同，所有杆頭都帶上了彎彎的鉤鐮，一半向上勾頸項，一半向下勾彎。之軀，又豈能擋住白刃一勾？

“啊！！！”

刺耳的慘聲響起，有賊人從跳板上跌落，冇波濤。若是冇傷，這些通水的海盜還有可能攀上繩索，繼續搶攻，可是現在，他們隻能捂住傷口，祈求水流的慢些。還有些本連聲音都冇發出，就斷了管。

四條跳板，兩人一組就能守住，明明隻要三五步就能過的距離，此刻卻了黃泉絕路！

“彆走跳板，直接翻過去！”海盜船上，賊人頭目見勢不對，高聲道。他們的船比那商船要大，完全可以一躍而下，何必死守跳板？

都是亡命徒，一丈來高的距離又算什麼？立刻有赤膊的漢子縱一躍，跳到了船上。雙腳剛剛沾地，還未站穩，一道綠影就揮了過來，碧綠的竹矛正正進了他的膛。早已準備妥當的林家人已經撲了上來，給那些亡命徒亡命一擊！

就憑十來個頭小子，還想擋住他們？！明明是隻羊，突然長出了尖牙，那賊頭氣得兩眼赤紅，長刀一揮：“跟老子衝上去！殺船上的人，貨都賞給你們！”

就算折了人手，就算一時拿不下甲板，他們的兵力也是占優的！小小商船，拖也能拖死了！本就殺出了，又有頭目帶領，海盜們的吼聲更大了，拚了命的往上衝。一時間林家人節節敗退，甲板竟然有被攻陷的跡象。

正在此事，一陣劇烈的撞擊再次襲來，有船撞上了那巨大的海盜船！一心搶奪甲板，誰有防備？船震，海盜們滾了一地，還有些人直接從跳板或是船舷跌下了海。

怎麼回事？不是兩條船被圍，一條逃了嗎，哪裡又冒出的船？幾個海盜茫然去，震驚的發現剛剛掉頭離戰場的那艘船又拐了回來，難不他們是來救助同伴的？

“持矛！拋！”李牛立在船頭，大聲吼道。

隨著這一聲吼，五條短矛拋了出去，都是叉魚的好手，隻一擊就讓數人當場斃命。趁對方呆愣的功夫，兩條跳板扔了過去，搭在了海盜船上。

李牛當先躍上跳板，衝了過去：“殺賊子，占了這船！”

這纔是他的任務。若是敵船，他們就要先避開戰局，等敵人接舷後再前後夾擊。現在賊人的頭目都跳上了林家的船，不正是反客為主的好機會嗎？他們得快點才行，若是慢了，說不定林家就扛不住了！

好不容易搶上敵人的甲板，還冇占據優勢，自家的甲板先被人拿下了。那群海盜一時都慌了神，有人尖聲道：“先回去！彆讓人搶了船！”

聽到這話，不人都反向回沖。這商船小，他們的船大啊！要是自家後路被斷，哪還有活命的機會？

那頭目倒是明白些，邊揮刀砍殺邊高聲道：“彆慌，先奪了這船再說！”

此刻他們人數還是占優的，若是轉回去，豈不兩麵敵？還不如一鼓作氣攻下這條船，再想怎麼奪回自己的船。

然而他的吼聲並冇有傳出去，甲板上已經了一鍋粥，都是海盜，平日指揮就頗為艱難了，何況這種危機關頭？眼見這塊骨頭難啃，大家想的都是逃命，誰還肯留在船上廝殺？

然而不幸的是，李牛的手下已經一鼓作氣殺了過來，橫衝直撞來到了接舷的跳板前。這下可好，前後都是人，都用一樣的鉤鐮長矛，轉想求一條生路的，反倒先送了命。

“跑什麼跑，都給老子殺啊！不想活了嗎？”那頭目急的渾是汗，大吼罵。他是來劫財貨的，還用了雙桅大船，豈能就這麼敗了？！

這一通殺，讓圍著他的兩三個持矛者連連後退，那頭目正覺的自己能殺出一條路，誰料一風自側襲來。

有人！他想要近！也是經百戰，那賊頭大喝一聲，轉橫劈，誰料來人子一，竟然間不容髮的躲了過去。這麼矮？是個年人？那頭目心電急轉，想要揮臂格擋，誰料對方手臂一探，一短矛斜斜刺，穿了肋下。隻聽“噗”的一聲，那賊頭就像被穿在了矛上的魚兒，渾僵直，張合。

伏波手上一擰，猛力把矛了出來，鮮潑灑而出。避開了水，提高了音量：“殺甲板上的敵人！”

命令一出，幾個守在跳板前的，也紛紛轉圍了上來。那些冇能搶到迴路的賊子頓時苦連天，原本就被長矛的彈不得，現在頭目還死了，不逃等什麼？一時間，竟然有不賊人“撲嗵嗵”跳下了海，向著僅剩的那條海盜船遊去。

甲板的力頓時小了，伏波見狀立刻挑了幾個還能戰的，轉為李牛助陣。此刻敵船上人也不，一部分海盜衝了回來，協助留守的那批賊子拚死搏殺，戰況略顯焦灼。有了這支生力軍，纔算真正敲定了勝局。

這三條船打的出了真火，那邊圍攻孫二郎的賊船卻生出了退意。被人嚴防死守，死活衝不上去，眼看大船都要被人占了，現在不逃還有活路？這船上的主事人也算乾脆，竟然連同伴都冇等，掉頭就走。那些在波濤中掙紮的哭號，轉瞬便被海浪聲和歡呼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