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人還真》第四章 ‘葛仙翁’
“放心,不是葛老爺子,帶頭兒的是黃主任。”
阿雪眨了下好看的大眼睛,低了聲音道:“前天晚上,月黑風高......”
“得了,你就甭渲染氣氛了,揀重要的說。”
許長生快被這個小丫頭給氣樂了:“你這丫頭啊......哎,你等等,剛纔說什麼來著,帶頭兒的是黃主任?”
茶棚神病院這次算是在全行業出名了。神病人‘越獄’原本不是什麼稀罕事,幾乎每年都有大貓小貓兩三隻越過重重佈防奔向自由世界溜達溜達。可以往都是病人單獨行,人數、影響不大,接到羣衆舉報後,醫院的外勤人員就會在第一時間將‘越獄者’繩之以法,鎮靜劑大大的伺候,因此也不會造惡劣影響。
可這次不同,這次的‘越獄’行有組織、有預謀、外勾連聲勢浩大,病人就是七十一個,加上黃主任這個‘神領袖’剛好湊足了地煞之數,這尼瑪是要禍天下啊?
黃主任名黃好強,學歷不算太,卻有著富的從業經驗,經他手治療過的病人可謂是遍及三教九流,有很多還是楚都歷史上可圈可點的風~人,在他的心照顧下,有很多最終痊癒,走出了茶棚神病院。
有這些曾經的病友在,黃好強就是茶棚神病院的一面旗幟,院長廖學兵就曾經拍著黃好強的肩膀誇獎他是‘茶棚之寶’,凡事就連廖學兵都得讓他三分。可誰能想到,這位‘茶棚之寶’可真了院裡的活寶,竟然率領七十一個患有嚴重神分裂的病人逃了出去,當真是開行業先河的空前之舉。
聽完護士阿雪的講述,許長生忍不住仰天長笑。
倒不是他幸災樂禍,實在是這事太解恨了,想當年他在茶棚住院的時候,廖學兵還是科主任,不知道下令給他打了多鎮靜劑,想不到啊,這個‘大魔王’也有今天!一想到廖學兵在衛生局領導面前的慘樣,許長生就心花怒放,比三伏天喝了碗冰鎮酸梅湯還要通暢舒服。
“老許,你這人怎麼幸災樂禍啊?”
阿雪撅著小兒,有些憤憤地瞪著他。
“我跟廖學兵的恩怨,你不懂。”
許長生嘿嘿一樂:“你啊,還是太年輕了,像這種事哪年不得發生幾次,不過這次人多了些而已,要相信咱們的公安幹警和外勤同事!行了,別這麼看著我不,剛上市的玫瑰香葡萄,你嚐嚐?”
說著從提兜裡取出一串葡萄,塞進阿雪的小手中,把個小護士開心地跟什麼一樣,瞬間就喪失了階級立場,笑瞇瞇地靠到他旁,拿肩膀輕輕了下他:“哎,都說你是葛大爺的乾兒子一樣,看來真沒錯啊,這葡萄可貴,得二十多一斤呢,你可真捨得。”
“這話說的,誰讓老爺子喜歡呢?錢算什麼。”被阿雪拿香肩一頂,許長生心頭微漾,不著痕跡從旁繞開,向葛大爺的病房走去。
楚都的夏天分外炎熱,住院樓裡雖然是開著中央空調,這一路走下來也讓許長生微微冒汗。走到三零八病房門前,許長生更是一皺眉,這還沒開門呢,就到有陣陣熱風從門裡出來,尤其還伴隨著一子汗酸腳丫子臭的古怪味道,這老頭兒,肯定是又折騰開了,可真不讓人省心啊。
就聽門還唱呢‘世人喚我葛仙翁,離舟楫長生,搜索一味先天藥,十丈紅塵死卻生......’
這老頭兒真是越來越瘋了,大夏天的關門關空調玩寒暑不侵的神仙把戲還不夠,居然都開始妄論生死了。許長生聽得連連搖頭,一把推開病房門,著鼻子衝了進去,看都不看那個盤膝坐在飄窗上的老瘋子,第一時間就是開窗戶開空調開排風,然後迅速衝出門外,捂著鼻子等待。
“許家小子,這麼一點點暑熱都承不住麼?看來你是沒把我老人家的話放在心上啊,傳給你的養氣之法從來都沒練習過吧?你個沒出息的......”
葛老頭背對許長生盤坐在飄窗上,一頭白髮飄揚,病號服獵獵飛舞,頗有出塵之姿,就是聲音難聽了些,悶嘎沙啞,像個患了風寒的男中音。
“我還是別有出息的好,出息您這樣的半仙兒簡直就是人間慘劇。”
好容易等房間的味道散盡了,許長生才走進病房中,將手中提著的塑料網兜往桌子上一放,叮叮噹噹的響:“我這裡有鴨頭鴨和酒,還有剛上市不久的玫瑰香葡萄,絕對天然綠無污染、保證不是轉基~因,您老是不是稍停這神仙之,轉過頭來看一眼?”
“鴨頭不錯啊,是解放橋老陳家的?算你小子有心。”
人影一閃,葛老頭兒已鬼魅般站在許長生面前,正低著腦袋在網兜兒裡拉著,尋出一個鴨頭咬了口,連連稱讚:“還是小時候的味道啊......好吃。哎,你小子快倒酒啊?”
許長生嗤之以鼻:“又說瘋話了。你都八十四了,老陳的父親老老陳也未必有你老吧?還小時候的味道......廣告看多了留下了後癥?”
“你小子懂個屁啊!”
葛老頭兒晃晃腦袋,從許長生手中搶過一次杯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我葛無憂豈會妄語!剛纔那段話可是替幾位老朋友說的......算了算了,我這幾位老朋友雖在三界,卻已不屬五行中,你這眼凡胎的估計也看不到。”
“瘋話連篇、裝神弄鬼。”
許長生搖搖頭,打從認識這老頭兒那天起,就經常聽他說些瘋話,要不怎麼說是神分裂科最嚴重的病人呢?老頭兒的乾兒子是楚都市出名的大企業家,生意做到走出國門,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常客,有錢吧?可無論請了多國外的專家來,最後都被老頭兒給噴走了,撂下一句話‘這位老爺子是治不好了,還是讓他怎麼開心怎麼來吧’。
不過葛老爺子也做下過一件非凡之事,他自己是個瘋子,卻生生的治好了許長生。許長生到現在還清楚記得葛無憂跟他結忘年,而後每天都給他做心理輔導的事。
你說怪不怪?老爺子當年可是茶棚神病院裡有名的大魔王,發起瘋來讓多醫生失去信心繼而辭職、讓多小護士痛哭流涕開始懷疑人生?可每當給他做心理輔導的時候,卻儼然一副大專家諾貝爾醫學獎獲得者的風範,講經講史講社會講人心,是把他從神的牛角尖中一把拽出來拍在了地面上、從黑暗走向了明。
“老爺子,你實話告訴我說,你究竟是不是裝瘋啊?否則當年多神醫都治不好我,怎麼就被你給治好了?”
這事就連許長生的老爸都不甚清楚,許長生能好,固然是他父深重帶著兒子走遍天下增廣閱歷而得,可是若沒有葛無憂的初步點醒,許長生還不知道要溜達多久呢?說不定變當代徐霞客之後都還是個神病。
“呵呵,你說呢?”
葛無憂忽然停下手腳,也不吃也不喝了,無比嚴肅認真地著許長生:“小子,你與我老人家有緣,這一世必有師徒之實你信不信?否則我老人家會花費心思給你治病?快著點,趕磕頭拜我老人家爲師,我老人家傳你無上金丹妙要,讓你顧道真、得長生!”
“切,又是這一套......”
許長生翻了個白眼,心說信你纔是見鬼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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