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盤中的照片一共有三十七張，張張背景都是山清水秀碧波藍天。凌夕跟王函兩人或坐在河畔的咖啡店中看夕，或徜徉在莊園外的小徑上微笑。每一幅畫面中，倆都著優雅、妝容致、姿態閑適，妥妥的白富悠閑愜意生活做派。

王汀指著其中一張照片上出現的法文店名，皺眉問自己妹妹：“你什麼時候出國的？辦簽證這事兒我怎麼不知道？”

王函喝了大半杯杯蜂柚子茶，人緩了過來，也有膽子diss姐了：“切，現在不上黎不去韓國拍照，們就不稀罕看照片。知道網紅傳遞的是什麼不？傳遞就是優雅富足的境，這才是們向往的生活狀態。不然為什麼要買網紅店里的服？”

眼看著王汀目一沉有要翻臉的趨勢，凌夕立刻出來給這姐妹倆打圓場：“不是不是的，我們的小店才剛起步呢，哪有錢去法國拍。這都是在南城附近郊區拍的。其實找對了地方，城郊的橘子園就能拍出法國莊園的味道。”

周錫兵沒加這幾個姑娘的談話，只沉默著將照片一張張點開來看，尋找蛛馬跡。

“停，就這張。”王汀指著其中一張凌夕對著鏡頭大笑的照片，背景中的男人拖著一個碩大的行李箱。大約是疑心生暗鬼，覺得這箱子大的詭異，幾乎屬于需要辦理托運的積了。

照片被局部放大以后，箱子蹭在花壇邊上的痕跡就更加清晰。王汀盯著那一團暗影看了半天，抬眼看周錫兵：“我覺得像，可以做個魯米諾實驗。”

周錫兵抓著鼠標的手頓了一下，轉過頭看。他的目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溫和了，然而王汀卻本能地覺得脊背一涼，趕解釋：“我專業是醫學，修過法醫學的課。”

話音一落下，就懊惱地想要咬自己的舌頭。出息呢？又沒干什麼虧心事，怎麼還在警察面前慫這樣。這警察還沒問什麼呢，自己先忍不住把自己的老底兜了個一干二凈。

周錫兵面上表沒變，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他轉過臉正對著電腦屏幕，鼠標點在了照片中男子的臉上。

那種直直在人心臟上的視線終于挪開了，王汀暗自舒了口氣，手進了羽絨服口袋，輕輕彈了下手機殼。

王小敏正在嘰里呱啦地吶喊：“哇哇哇，王汀王汀，是不是被他凝視的時候就忘了呼吸與心跳？這就是那個讓你發抖的男人啊。拿下他！哎喲—你怎麼又彈我。”

王汀沒理會它，專心致志地盯著照片中男人的面孔。可惜這張像里頭男人剛好側著臉，頭發又有點兒長，風吹過來，恰好擋住了對著他們的半張，看不清五的模樣。周錫兵不等催促，又點開下一張。這一回男人倒是轉過了臉，卻又恰好被凌夕跳起來的擋住了。

這已經是最后一張照片了。

那個形跡可疑的男人始終沒有在照片中出正臉。周錫兵皺了皺眉頭，轉頭看凌夕：“就這些？沒有更多的了麼？你們出去一趟只拍這點照片？”

警察是詢問的口氣，凌夕卻莫名覺得心虛。小心翼翼地搖搖頭，聲音也不由自主地變了蚊子哼哼一般：“不止，一般我們一天拍七八套服，起碼得好幾百張照片。這個地方我們拍了三套服，大概五十多張照片，不過我手機設置了流量限制，一過限度就自斷流量，所以后面的十幾張照片沒能同步傳上網去。有個新款還得等下個禮拜才能上。”

真是要命的流量限制。周錫兵深吸了口氣，點點頭，看著這兩個姑娘：“那你們對這個拖箱子的人還有沒有印象？比如說他是獨自一人還是跟其他人一起行之類的。”

凌夕與王函對視了一眼，搖搖頭。們都是出時間來拍片的，凌夕當時背對著他，王函又是個死活不肯戴眼鏡的兩百度大近視，拍照片主要靠覺，對這人毫無印象。

昨天夜里修照片的時候，凌夕還懊惱怎麼當時沒留心到背后有人了。后來還是太困了，嫌修掉整個背景太麻煩，又覺得多一個拖箱子的人別有意境，這才保留了下來。

兩人一臉無辜地看著警察，完全不知所措。

周錫兵盯著電腦里頭的照片，久久沒有出聲。

王函捧著自己喝剩下的小半杯蜂柚子水，討好地塞到姐邊，圓眼睛眨眨，聲音也開始走萌路線：“姐，我們是不是上事兒了？”

杯子明顯還帶著妹妹的口水，王汀嫌棄地看了眼，上半下意識地想要往后。待瞥見妹妹滿眼小星星的樣兒，咬咬牙，是抗拒了的本能，皺著眉頭接過杯子，一口氣喝。

王函見賄賂自家姐姐功，頓時放下心來，圓溜溜的眼睛眨得更加厲害了。

哪知道姐喝了蜂柚子茶，卻依然搖頭，只眼神示意看那個周錫兵的高個子警察：“我哪兒知道，這事兒得警方調查清楚了才能有結論。你這兩天好好回學校宿舍睡覺，給我老實待著去。”

王函試圖賣萌的圓眼睛立刻瞪兩個白熾燈泡，咩咩的聲音也轉為義正辭嚴的拒絕：“那可不行，我們每天都得發貨呢！我學校離的那麼遠，來不及！”

凌夕點頭附和：“我們不能言而無信。好不容易才趁著雙十一攢了點兒人氣。”

王汀不吭聲，只將視線落在周錫兵上。后者輕咳了一聲，阻止了生的遲疑：“還是謹慎些比較好吧。你們晚上最好還是別在這邊待著穩妥些。”

王函還想發話，王汀直接一記眼刀飛過去，警告自家妹妹不許作妖：“晚上去我宿舍睡覺，包裹整理好了就過去。我宿舍距離這里就一站地鐵而已，不會來不及。”

周錫兵放下了鼠標，轉頭看了眼凌夕：“你晚上也回宿舍睡覺吧，好歹學校有保安有警衛室。另外，這些照片我得帶走一份。”

凌夕勉強笑了笑，點頭應下來：“嗯，你請便。其實我們平常都回宿舍的，昨晚是太晚了才沒走。”

是應下了，王函卻還不死心，跟著樹懶一樣抱著姐的胳膊企圖撒。都這麼大了，門鎖又是新換的，保證每天晚上都反鎖門不就行了嚒。再說了，壞人不是已經被警察逮走了嘛。哪里還有那麼多壞人。

王汀做了個手勢，表示此事沒得商量，手掏出了口袋里頭的手機。

王小敏正在催促：“快點兒快點兒，是閻羅王的電話。”然后它的手機殼就挨了王汀的彈指神功。沒大沒小，那是正兒八經的領導。

王汀一秒鐘切換謙虛乖巧好下屬模式，聲音溫和地接聽了部門領導的電話：“喂——閆主任，對對對，我馬上回來。真是有點兒急事。”

王小敏委屈地淚汪汪，這個虛偽的人只會欺負萌的手機寶寶，對著領導的時候完全就是一副諂的小人德！

周錫兵雙頰的微微了，朝掛了手機的王汀點了點頭，主開口：“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我帶倆去所里頭做個筆錄。”

王汀連忙沖他笑得跟朵花兒一樣：“那實在是太謝周警了，麻煩您費心了。王函，你好好聽話知道不？”

王函推著姐朝門口走，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當年選了醫科而不是師范，真是我國教育事業的一大損失。”

門一開，姐妹倆跟門口的傳遞小哥都嚇了一跳，王函更是一聲尖，本能地朝姐懷里頭鉆。快遞小哥嚇得雙手高舉，連連往后退，滿臉委屈：“我正準備按門鈴呢。”

凌夕見是之前經常過來拿包裹的快遞員，這才放松下來，抱怨了一句：“你今天怎麼這麼遲啊。前頭還有人冒充你，企圖室搶劫。”

快遞員一聽就火冒三丈：“好啊，我就說今天哪個缺德冒煙的搞壞了我的車胎呢。那家伙抓到沒有？肯定是他下的黑手。”

周錫兵看了眼快遞員，掏出證件在他眼前一晃：“警察，你的車子是在哪兒被破壞的？帶我過去看一下現場。”

風過必留痕，只要是發生過的事，肯定能夠留下蛛馬跡。

王汀心滿意足地回單位參加民主生活會，一直忙到晚上五點鐘下班才有空去派出所做筆錄。

派出所里頭相當熱鬧，有救回了小貓的老太太拉著民警的手千恩萬謝。也有警察正在訓斥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這麼大年紀了，不好好找個正經工作也就算了。在網吧里頭一貓好幾天也不曉得跟家里人說一聲。你看把你媽給急的！都來報失蹤了。我們一個派出所的人，都快把這片給翻過來找了。”

被訓斥的大小伙子胡子拉碴，眼睛猩紅，看旁邊一位干瘦的中年婦活像是看仇人，聲音發著狠：“誰讓不給我換電腦的！我都說那配置不行！”

民警剛想瞪眼睛，親媽就護上來了：“好了好了，我兒子都好幾天沒好好吃飯了。你們警察能不能說兩句。兒子，跟媽回家，我們馬上就換新電腦去！”

一對母子揚長而去，民警氣得差點兒跳腳。這種人純粹屬于浪費警務資源。

看了個全場的王汀搖了搖頭，這世道，巨嬰還真不。造孽的爹媽千萬把自家寶寶拴好了，千萬別出來造孽。

民警還沒來得及口氣，喝水準備下班，外頭又匆匆忙忙跑進來一個年輕人報案。跟他約好了一道組隊打游戲的網友沒上線，他懷疑對方失蹤了，來報案。民警已經十分想揍人了，還是按捺住了心平氣和地問疑似失蹤對象的單位跟家庭住址，結果報案人一問三不知，只強調：“耗子不會無故消失的，他連住院打點滴都沒耽誤組團開黑。現在我們都聯系不到他，肯定有事兒。警察同志，你們趕幫忙將他找出來啊，今晚我們還得組團呢！”

王汀的腳步沒有再停留，心深充滿了對林奇的同。可憐的林警每天都是過著這樣的日子，難怪天天到大案子呢。朝里面走，一進過道就見到妹妹坐在藍聯排椅上，悶著腦袋怏怏不樂的樣子。旁邊坐著的凌夕正在安：“沒事兒了，他要是壞人，警察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王小敏好奇地想要從口袋里頭出來：“怎麼啦？王函怎麼蔫吧了。”

王函聽到姐的腳步聲抬起頭，滿臉委屈：“姐，那人不承認了我鑰匙，還說他是拾金不昧做好人好事。我說不過他，姐，我是不是特別沒用啊。”

“不會的。”王汀了妹妹的腦袋，安道，“只是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證而已，警方肯定不會放過壞人的。”

審訊室里頭，偽裝快遞員的男人已經被車轱轆問了一天的話了，卻死活一口咬定了他不過是撿了串鑰匙，想要還給失主而已。

審訊的民警氣得想要拍桌子：“撿鑰匙？撿了鑰匙就能開人家的房門？撿了鑰匙你為什麼不立刻還給人家？”

男人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振振有詞：“我想還啊，可是走的太快了。剛好有輛車子經過，我就沒能追上。”

民警冷笑：“于是你就等了一夜，第二天去開人家房門？別想狡辯，過道上有監控！”

男人滿臉委屈：“哎喲，警察同志，你這就是在冤枉我了。我先摁了門鈴的，后來我聽到了聲音，里頭好像有人摔倒了。我這是熱心腸，擔心屋里頭的人犯了急病，這才急著想要開門進去的。”

“那你為什麼接了個電話就跑了？說！到底打電話給你通風報信的人是誰？”

男人無辜地抬起了臉：“我了鑰匙進去沒能打開門，又擔心屋里人的況，所以才急著下樓想找業開門救人。至于那個電話，垃圾電話而已，我哪知道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