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昂貴證找我報案》第22章 岔道(四)

梅花從樹杈上剪下, 枝條不過兩個手機的長度, 麻麻的花朵在一起,香氣噴鼻。王汀笑著接到手中, 送了兩張電影票兌換券給單位綠化工連聲道謝。十幾枝臘梅簡單修剪之后,再裹上從文用品店買來的玻璃紙,就是一束準備拿出手送人的花。還不忘在最外面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王函眼睛瞪得老大, 有點兒后悔沒戴眼鏡, 以至于現在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兩百度的近視眼。姐好歹也是去醫院看傷病人士,竟然打算如此潦草行事。

周錫兵與林奇份不比王汀, 熱心群眾可以拿候車座椅當天然屏障, 他們只能著頭皮跟犯罪分子梗上。昨晚的死亡飛車大逃殺, 兩位人民警察上不同程度地了傷。林奇的右邊胳膊飛了□□的霰彈珠, 周錫兵的左上扎了滿滿的碎玻璃。

嘖,前者是倒霉催的攔不住, 手槍的子彈一貫如此普遍撒網,一槍轟下去可以直接將人穿篩子。至于后者,王汀一點兒也不同。一把年紀的大老爺兒們耍什麼帥,這種季節不穿加絨秋, 活該了一層保護, 被碎玻璃黏了刺猬。

臘梅花束捧在手中走街上,暗香浮, 路人經過了都忍不住回頭瞅一眼。杵在自家姐姐后亦步亦趨的王函卻忍不住小聲嘀咕:“姐, 你這樣真的好嗎?哪有人探病人自己從樹上剪梅花的啊。”

王汀不樂意了, 甩了甩手里頭的兩斤蘋果:“我這不還買了水果麼。再說了, 梅花寓意堅強高雅忠貞,蘋果象征平安,哪兒不好了。這可是我們單位早梅今年頭一次開。要不是領導怕花枝太多開出來不好看,還沒有給人手剪的份兒呢。”

最后一句話還不如不說。王函莫名臉上發燒,小聲嘀咕著:“姐,你也太不講究了。好歹去花店買一束花意思意思啊。”

這時候摳門,給人覺多不好。這看的又不是一般人,沒有外表哪來的涵,總得給人留個好印象啊。

王汀嘆了口氣,將梅花拿在自己鼻端底下嗅了嗅,像是慨一般:“多好多香的花,不是從花店里頭捧出來的,就比別的花矮了一頭不?那究竟是看包裝還是看花呢?是什麼就是什麼。月季就是月季,何必偽裝玫瑰。”

這問題略有些深奧,王函表示自己完全不想腦子。哀嚎了一聲,勉強點頭同意姐的看法,重點看氣質。自我安,總該慶幸眼下這時令姐沒有直接捧一盆花去醫院。否則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奔著太平間去的呢。

省人醫王汀路,不用打聽就直接拐進了外科大樓。奈何醫院發展日新月異,普外科新招的小護士不認識王汀,只得做了登記才往最頂頭周錫兵的病房去。王汀屈起的手指頭還沒有敲上門板,房里頭就傳出了威嚴的訓斥聲:“你這是無組織無紀律,搞個人英雄主義那一套!你為什麼不等著局里的支援再過去?搶在前頭行,顯得你帥多能耐是吧!”

周錫兵的聲音聽上去慢條斯理:“他們已經收到賊的消息了,正準備逃竄。我們再不想辦法拖一拖,等到局里頭的支援到的時候,人就跑了。再想抓住這幫人,又得大費周章了。”

王汀下意識地將梅花拿遠了一點兒,朝妹妹出個無奈的笑。這個,正趕上了病患人士挨領導批評,略尷尬。

那嚴厲的聲音沒有溫和下來,反而發出了一聲冷哼:“合著就你們在里頭,可以信口雌黃了是吧?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這是盯著不放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不要想當然……”

聽人墻角不道德,自認為不摻和是非的王汀剛抬腳朝廊旁邊撤,病房門就猛的一下子拉開了。一位形高大,長著蠟筆小新式濃眉的中年男人站在了門口,姿態威嚴:“誰?”

大約人民警察的目都經過特殊訓練,自帶錐子探照燈效果;王汀本能地打了個哆嗦,在對方鋒銳如刀的眼神底下,尷尬地搖了搖手中的花束,又晃了晃袋子里頭的幾只蘋果。這會兒,有點兒后悔沒多拎幾袋子水果來增加氣勢了。王函下意識地靠近了姐。人民警察下至哥哥弟弟,上至叔叔爺爺,都這麼威嚴?

中年版蠟筆小新居高臨下,看了手里的花束跟水果,總算表舒緩了一點,微微頷首:“你是來看小周的?——梅花都開了啊。難怪聞著這麼香。”

王汀立刻頭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沒……沒事,你們有話慢慢聊,我沒什麼事。”手一,將花束遞到對方面前,“今年剛開的,我從樹上剪下來的。”

一束花幽香撲鼻地送到了自己手邊,中年男人笑了起來,卻并不接,而是示意王汀自己進去:“這花還得送到該送的人手里,我一個老頭子接什麼花啊。”

病房里頭劍拔弩張的氣氛隨著他這一笑,悄悄緩和了下來。王汀趕陪著笑,跟在這位一看就知道是領導的男人后頭走了進去。雙人病房窗明幾凈,近門的床空空,只靠窗的那一張上躺著周錫兵,手上沒打吊瓶,看上去氣還不錯。

王汀在周錫兵的介紹下,笑容滿面地跟那位濃眉警察打了招呼:“趙長好。”

市局刑偵的領導不地打量了王汀一眼,臉上浮起了笑容:“昨兒晚上,真是辛苦你了。是我們的工作不到位,連累你跟著擔驚怕了。”

王函下意識地到了邊,總覺得這位警察大叔跟人說話就跟審訊技巧一樣,特有容了。王汀拍了下妹妹的手,示意去洗幾個蘋果,然后抬起頭來沖趙長笑:“我沒什麼,還是周警跟林警反應敏捷。一見那個紋著虎頭的人接了電話想要走,就趕賭徒跟進去了。真厲害,我都傻眼了,完全反應不過來。”

長愣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看了王汀一眼:“你的膽子倒是大。”

王汀笑容單純,滿滿的全是信任:“我有什麼好怕的啊,兩位警察同志一直在呢。再怎麼著都不可能不管我的。”眼睛在病房中梭巡了一圈,沒找到合適的容梅花,索撿了床頭柜上喝完了的礦泉水瓶,一邊剪出豎條狀編花瓶,一邊笑著問周錫兵,“哎,林警人呢?昨晚你們不是一起住院的麼。王函,給長挑只蘋果啊。”

王函得令,趕將洗好的蘋果捧到了趙長面前,笑得跟朵花兒似的:“長,您要哪個,我給您削皮?”

長對上這兩個年輕姑娘,一時間竟有種接不下去話的覺。他輕咳了一聲,隨手挑了一只道:“不麻煩了,蘋果皮也營養。”

王函立刻笑容更燦爛了:“我也這麼覺得,可我姐不讓我吃皮。”

“咔”一口,趙長含著蘋果嚼也不是,不嚼也不是,只好拿空著的那只手點了點周錫兵,想說什麼又不得空的樣子。

周錫兵笑了笑,目轉移到了王汀上下翻飛編塑料花瓶邊的手指上:“林奇在病房里頭悶的慌,出去轉悠了。”

王汀手指作極快,兩句話的功夫已經編出了花瓶的雛形。頭也不抬,笑著揶揄:“喲,那他真不是配合治療的好病人。回頭換藥掛水找不到人,估計醫生護士會恨死他。”

話音還沒落,病房門就敲響了。王汀的小師弟在外頭喊:“換藥了啊。”

這就跟踩著點兒來的一樣,周錫兵忍不住笑了。

王汀趕招呼妹妹幫對方開門,抬頭一見人,頓時驚訝了:“哎,江杰,你怎麼還沒下班啊。你現在不是在120轉麼?”

小師弟藏在口罩后頭打了個呵欠:“別提了,上個月跟老板出去開了趟會,欠了人家好幾個班,都得想辦法還啊。還是師姐你想的開,趁早離了苦海。我都一個月沒跟我朋友約會了,覺藥丸。”

王汀的,沒有接師弟的話茬,捧著剛編好的花瓶去衛生間接了點兒水,將梅花了進去。

師弟呵欠打了一半,狠狠地吸了一口,贊自家大師姐:“沁人心脾,還是師姐你有品位。”

他的馬屁沒能拍完,小護士火急火燎地過來催他了:“江醫生,快,病人已經接走了,劉主任也要上手臺了。”

小師弟嚇得手一抖,拿著的敷都掉在了作臺上。他可憐地朝自家師姐眨眼睛:“大師姐,救命啊,閻王劉的刀,我再不過去的話,他能活剮了我。”

王汀嘆了口氣,手揮了揮,十分嫌棄的樣子:“去吧去吧,你機靈點兒,別被揪住了小辮子討罵。”

師弟大喜過,趕拉開換藥車的屜示意:“帽子口罩一應俱全。大恩不言謝,等我下手請你吃飯。”說著,他就風風火火地跑出去了。

王函目瞪口呆,看著這醫生一陣風一樣地就這麼跑走了,丟下個換藥車在姐面前。

王汀洗完手從衛生間出來,沖著周錫兵笑:“那個,周警,理解一下住院醫的艱難不?其實你昨晚才合的,今天遲點兒換藥也不打。要是你不放心我的手藝的話,等我師弟回來再換藥也行。”

話是這麼說,手上作卻麻利的很,已經毫不含糊地拉好了床邊的隔簾,戴好了帽子口罩,手放在消毒凝膠下面,雙眼盯著周錫兵等他的回答。

病房中一時間安靜的連外頭走廊上護士推著治療車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趙長輕輕咳嗽了一下,拿著沒吃完的半顆蘋果告辭:“那個,小周啊,我有事先走了。你要有什麼,直接打我電話。”

王汀趕又將床簾拉開,好方便周錫兵目送自己領導。

長連忙擺手:“小王,你忙你你的,照顧好小周就行。不用送我,真不用送。”

王汀的臉擋在帽子口罩后頭,只一雙眼睛茫然地看著趙長,有點兒莫名其妙。可沒打算送趙長,就是代主人送客也不到。明顯趙長跟周錫兵要比和周錫兵來的

周錫兵坐直了子,笑著跟領導打招呼:“那長您一路走好啊,我就不送您呢。”他收回了視線,笑著示意王汀,“我自己來就行了,上的口子,手還是能的。”

王汀沒有將換藥的械遞給他,反而眼睛一彎,像是笑了起來:“怎麼,周警不相信我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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