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盡頭的平安樹在冬日下舒展著漂亮的大葉子, 姿態慵懶而愜意。站在盆栽旁打電話的人卻焦灼而恐慌：“這樣真的行嗎？他們家顛倒黑白, 實在是欺人太甚。”

手機對面傳來的聲音有竹一般：“你放心，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輿論肯定會支持你們。”

王汀腦袋一陣痛，實在是不知道該怎樣評價于倩的智商。一個公務員，竟然唯恐天下不到這份上。他們單位大領導為數不多的幾頭發也得掉了吧。

周錫兵沉下了臉, 也不顧及上的傷口昨晚才的針, 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厲聲呵斥：“現在案還在調查, 一切都在保狀態, 你怎麼能隨便對外面放沒經過證實的消息呢？”

于倩脊背一抖, 哆哆嗦嗦地轉過來, 昂著腦袋道：“公眾有知權。有些人別以為自己有權有勢就能只手遮天。”

這話從于倩里說出來，實在有點兒諷刺。王汀沒跟打照面, 直接拐進了旁邊的辦公室里頭，給單位領導打電話。周錫兵要于倩出對方的聯系方式，于倩死活不肯。警察一靠近，就開始嚷嚷警察打人了。王汀聽了簡直鼓疼。

將手機朝走廊盡頭方向了, 然后苦笑著跟領導匯報：“主任, 就是這樣。人家市警察局的同志都要瘋了。一個勁兒地追問我們單位怎麼這樣，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單位領導差點兒沒被于倩給氣瘋了。這年底了, 馬上就是各個單位做總結做匯報的時候, 總局局長三天兩頭開會強調要凡事低調, 千萬別有事沒事上新聞。廣大老百姓就盯著公務員的小辮子抓呢。

電話一掛上, 王小敏就不滿地抱怨：“王汀，你應該趁機告狀的。于倩平常老在你面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王汀彈了彈王小敏的手機墜，可不就是高人一等麼。背景關系擺在那里，二選一的時候，基本上毫無懸念都是選關系戶。手抹了一下臉，很快就又是憂心忡忡的表，急急忙忙朝走廊上去。

領導的電話來的非常快，王汀前腳剛踏出辦公室，后腳于倩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主任的咆哮聲氣貫如虹，即使手機沒有開公放，都能讓邊上的人聽得一清二楚：“你還嫌事不夠多？什麼事都沒搞清楚就把記者招惹來？人家警局都電話打到我這兒來了，直說不敢相信我們怎麼會有這樣沒有大局觀的職工。那個記者是哪個單位的？趕把聯系方式給人家警察。”

于倩沒料到自己單位領導的反應這麼快，一時間結了起來：“不……不是哪個報社的，是自。”

果然是個人才。如果是報社或者電視臺，那麼上新聞之前審核的流程就要嚴格很多。中途由主管部門打招呼發話，將這不倫不類的新聞下來就了。可于倩這麼一來，就是等于直接在網上發帖子。發酵的速度簡直跟井噴沒的差了。

王汀倒吸了一口涼氣，二話沒說，直接跑去找邱，三下五除二將事給代了。事已至此，必須得兩頭都采取措施控制輿論。否則警方狼狽不堪是一回事，邱家的集團要震起來，他們家也吃不了兜著走。

多麼火的新聞啊，邱家的大小姐是變態，抖M，酷藏旅行箱里頭在大街上晃悠，以此達到高。邱家的大爺是個大變態，跟自己的妹妹關系不可言述。看看他倆抱在一起的樣子，廣大網友可不會姨母笑著以為他們兄妹深。

邱的臉一下子轉變為鐵青，鼻翼煽著，王汀總懷疑他鼻孔里頭會噴出兩團火來。有點兒恍惚地想著，原來你也知道你們的關系見不得人啊。要真自覺君子坦，姐還敬你是條漢子！

真夠惡心的，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說的就是眼前這位大爺。人模狗樣，一派貴公子的德，網上一堆迷妹哭著喊著求艸求生猴子。人后不過就是這般不堪的模樣而已。

王汀轉過了腦袋，回頭去找陳了。現在于倩鬧出了這樣的風波，周錫兵起碼得等到市局的領導都到位了才能走。

禮拜六的下午，市局的走廊里頭空空，腳上踏著的靴子落在上頭，“噠噠噠”的分外清晰。從過往的歲月中穿過，模模糊糊地想起來快畢業那會兒跟陳聊起過邱兄妹倆。那時候陳慨：“年輕英俊多金溫，出良好，博學多識，妥妥的偶像劇男主角標配啊，怎麼最后就這樣了呢。”

因為偶像劇男主角要真拉到現實生活中，以客觀的目去觀察，起碼有一半都不是正常人。

陳轉過腦袋，茫然地看著實驗室門口的王汀：“你說什麼啊？”

王汀笑著搖搖頭：“沒什麼？怎麼樣，結果出來沒有？”

陳法醫大大地打了個呵欠，了自己的眉心：“初步檢測結果顯示，能夠匹配的上，是來自同一個人的標本。”出一個微笑，“呵呵，恭喜我吧，直覺告訴我，有命案發生了。”

小戴租來的車子被從外到里全方位地檢查了無數遍。可惜警方沒能發現任何反應。

陳了手套，齜牙咧地強調：“這可真是好消息，否則我要再檢測一回邱大小姐的姨媽，我會瘋的。”

王汀想了想那畫面，的確是突破了職業道德的惡心。

調查一下子就跟陷進了死胡同里頭一樣。小戴對于箱子上存在的另外一種，直接一問三不知。警察問急了，他就說不曉得是從哪兒蹭來的。再問起他上個禮拜天的活，他就說自己在外頭隨意逛街，的去向不記得了。無論警方如何強調他不配合調查的后果，他都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王汀看了眼周錫兵，示意了一下于倩的位置。周錫兵點了點頭，過去找趙長匯報，建議讓于倩去勸說小戴。說不定在友面前，小戴會放松警惕。被單位領導跟同系統的舅舅罵得狗淋頭的于倩，哭哭啼啼地去會客室見小戴了，一見男友的面就哭：“你倒是實話實說啊！你又沒有綁架那的，為什麼不老實代清楚你們到底是在哪兒面的？”

手機在口袋里小聲問王汀：“小戴會告訴于倩嗎？我為什麼覺得小戴不會告訴啊？”

王汀搖了搖頭，了自己的手機。

也沒指于倩能夠撬出什麼容來。很顯然，小戴瞞了于倩不事。可微妙的是，于倩對此似乎并不在意。這個人像是陷了一場“我你，與你無關”的狂熱中，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挽救的男友，的“”。

王汀抬腳離開了會客室門口，快步朝警局院子中的周錫兵走去。后者正盯著那輛小戴開著的黑轎車若有所思。南城一家租車行已經確認了這輛車子的確是他們的，小戴今天一早才從租車行開走了這輛車。

周錫兵搖了搖頭：“這人沒開行車記錄儀，是有意不想留下任何痕跡。警部門已經幫忙全市范圍調錄像了，有些地方監控還不到位。可惜車子不會說話，不然它倒是能夠告訴我們行蹤。”

王汀眼前一亮，拍著腦袋懊惱地嘆了口氣：“要命！我怎麼忘了最重要的一茬。我可以通靈啊。”

最后一句話，的聲音得非常低。車子是從租車公司租來的，這種原值高價的生產資料肯定屬于固定資產。真是守著金飯碗討飯吃，居然忘了自己最大的金手指。

周錫兵沉默地看了一眼，在開口之前阻止了：“你別這樣，氣太重，會傷的。”

王汀愣住了。沒想到周錫兵會說出這種話。雖然每次都用通靈時氣重，所以周圍人必須得避開，諸如此類的說辭將林奇他們都忽悠得遠遠的；但幾乎所有找通靈的人都默認了是通靈師，沒關系。

一種說不清楚的緒在心中緩緩流淌，王汀不知道自己已經多久沒有被這樣了。這種覺類似于從王函口中聽到別扭的關心，再死鴨子，都是濃濃的意。王汀笑了，眼睛彎了月牙兒。抬頭看面前的高個子警察：“沒關系，我有辦法化解。”

王汀開了車門坐上去。周錫兵在離車子五米遠的地方幫守著。他的還是不太能用勁，已經收會扯到大上的針。王汀看著車窗外的男人，模模糊糊地想著，他的個子可真高，也不知道他今天有沒有穿秋。

王小敏嘆氣：“真男人啊，這才是將你真正放在心上的男人。”

王汀彈了一下它的手機墜，王小敏只好委委屈屈地開始跟車子套近乎：“喂，汽車大哥你好啊。我王小敏，是一只麗可的手機。你什麼名字啊？”它的腦門上又挨了一下，聲音更加委屈了，“好啦，我說重點。汽車大哥，我知道你是固定資產，咱們能聊天。今天從租車行出來以后，你都去了哪里？”

五分鐘后，王汀阻止了還想繼續跟汽車嘮家常的手機，推門下車：“確定了，他們是在太平南路的一家賓館上的車。”

周錫兵看了眼的臉。

王汀擺擺手：“沒關系，我真的沒事兒。”

周錫兵手指了指大廳：“你先休息會兒，那邊太好，多曬曬。”然后大踏步往里頭走，“老吳，六子，快點兒，跟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