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丞覺得老徐負責任的，但他實在什麼也不想說，也不知道能怎麼說，而且就算說了，因為彆人一句話就了手的人是他，要想解釋清為什麼會這樣，需要同步說出來的事太多，他本不想去麵對。

相比這這樣，他寧可消消停停地背個分，隻是有些對不起一心為學生著急的老徐了。

老徐費了半節課的時間苦口婆心，曉之以理之以，蔣丞覺老徐眼淚都快下來了，最後也沒從他這兒問出什麼來，隻好讓他回了教室。

走到樓下的時候，5班那個欠的正好去醫務室上了藥也過來了。

覺傷得也不是太重，傷和淤青比較多，最顯慘的是……腫了。

蔣丞一直用右手砸的他，所以欠的左眼腫得隻剩了一條，左臉也腫了，看上去有點兒歪。

看到蔣丞的時候，他一又五分之一個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蔣丞停了腳步，站在離樓梯口兩三米的地方沒再往前走。

“怎麼！”欠往地上啐了一口，“剛不是橫的嗎！現在怕了？”

蔣丞沒出聲。

欠又瞪了他二又五分之二眼，罵罵咧咧地上樓了，蔣丞一直聽到他的聲音低下去聽不見了，才進了樓道，慢吞吞地上了樓。

老魯這節課估計沒上，蔣丞進教室的時候他正站講臺上罵人，震得天花板上都掉末了。

“功臣回來了！”老魯看到他，教鞭馬上指了過來，“蔣丞我給你個建議！”

蔣丞轉頭看著他。

“你去寫個論文，論如何橫兩個組衝到走廊並在鬥毆中避免傷！”老魯吼著，“寫完了我幫你印出來教室裡！”

“……哦。”蔣丞有些無奈地應了一聲，回到座位上坐下了。

“不是我說你們，”老魯的教鞭在講臺上飛舞著，指完右邊指左邊，“一個個的！也就睡覺的時候像個人！隻要一睜眼，就是一坨坨屎！天沒見你們乾一件不臭的事兒！爹媽累得半死就供你們這幫屎坨子到學校來瞎胡混……”

“去教導了沒？”顧飛低著頭一邊玩手機一邊問。

“沒。”蔣丞回答。

“那估計放學了一塊兒抓。”顧飛說。

顧飛還是比較有經驗的，最後一節課還有幾分鐘下課的時候，教導主任，老徐，還有5班的班主任，一塊兒堵在了樓道口。

參與了打架的一個沒落下全被拎出來帶到了教導。

教導主任先是一通罵，罵完了讓待打架機，一幫人全都說不上來，反正就是有人打了就上。

最後教導主任的目標鎖定在了蔣丞和欠上。

“他說你打的他，”教導主任看著蔣丞，“為什麼？”

“對，這肯定是有原因的，”老徐馬上說，“蔣丞的績可是在重點高中都年級前十的……”

“徐老師，我知道他是學霸，”教導主任打斷老徐的話，“你等我問完的。”

老徐閉了。

但蔣丞始終不說話。

教導主任要發火的時候，王旭舉了舉手：“我知道。”

“說，”教導主任看了他一眼，“平時上課都沒見你這麼規矩，還舉個手。”

“他跑我們班門口罵人來著，”王旭說，“說什麼‘丞丞，丞丞我|你媽’的，換誰聽了都得火，還怪腔怪調的……”

“你說什麼！”欠一聽就吼了起來，“我什麼時候罵人了！”

“早自習的時候罵的啊，”王旭瞪著他，“不然人一個學霸揍你？你就是欠的。”

“我！”欠怒了，氣得左眼都睜開了，“我……”

“主任你聽聽！”王旭來勁了，“聽聽，在這兒都還罵呢！早自習罵得比這大聲，我們都聽見了，要不能一塊兒出去乾仗嗎！我們平時都不怎麼樣，但是我們有集榮譽！”

“是啊！我們都聽見了！”8班被拎來的一幫人全都附和著。

“聽見個屁！”欠臉都漲紅了，看著自己班的人，“你們聽到了沒！”

“沒有！本沒罵人！”5班的也抱團。

“你們當然聽不見，”顧飛在最後邊兒靠著辦公桌站著，“隔了一個班呢，在蔣丞邊兒上罵的。”

“顧飛！”欠指著顧飛，半天沒說出話來。

“後來你喊的時候他們肯定聽見了。”顧飛笑了笑。

“行了。”教導主任瞪了顧飛一眼。

顧飛拿了手機出來低頭玩著。

事實已經清楚，欠罵人，被揍，引發了兩個班的互毆，儘管欠努力地抗議，但教導主任還是覺得這個事實沒有什麼問題。

四中這種學校，隻要是打起來了，就沒哪一個是無辜的。

接下去就是兩個班主任據理力爭，把錯往對方班級的人上推，老徐爭論起來跟上課似的沒什麼氣場，但扛不住他囉嗦，說起來沒個完，對方班主任是個老師，起了幾次頭都不進話，最後擺了擺手：“行了我不說了，徐老師這個口才當個老師真是屈才了。”

“承讓。”老徐很客氣地點了點頭。

“行了行了，都不用爭了。”教導主任也一臉疲憊。

最後的理結果是參與了打架的每人寫一份不於800字的檢討，打掃學校兩個廁所一周，挑頭的蔣丞和欠要在周一晨會的時候上臺向全校念檢討，並且一個警告分。

一聽要分，老徐和5班的班主任同時急了。

“主任，我覺得這個事並沒有嚴重到需要分的程度，”5班的班主任說，“再說按傷來說我們班……”

“是的！”老徐高聲說道。

這一瞬間蔣丞仿佛看到了老魯附。

但下一句老徐就又變回了自己：“都是十幾歲的孩子，有點兒衝是正常的，我們做為一個教育者和領路人，對待他們不能用這種一刀切式的罰方式，一個分能起到什麼作用？無非是在他們的檔案裡記上一筆而已，這種方式隻是減了我們教育者的工作量而已，我不讚這樣的方式，我認為，我們應該用我們的和嗬護，我們的耐心和……”

“徐老師，徐老師，老徐，”教導主任一臉痛苦地出了爾康手，另一隻手就差捂口了，“我知道了，我明白你的良苦用心……”

“我們做為教育工作者，麵對這麼多孩子，肯定也會覺得力不從心，但是這是我們選擇的職業……”老徐並沒有停下的意思，“誰這個年齡的時候沒有衝呢，你看，咱倆是同學吧，你高中的時候……”

“徐齊才！”教導主任喊了一聲，“我說我知道了！”

蔣丞本來緒低落的，這會兒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心變得很好，老徐的話逗的，但他還是覺得，這樣的老師，一生能到一個，就算是種幸運，雖然老徐因為商太低始終沒有找到跟學生通的正確姿勢……

不過他現在的確很想笑，有這種想法的人一定不止他一個，他已經聽到了王旭那邊沒住的幾聲笑。

“好吧，”教導主任喝了兩大口水，“暫時不分，但要觀察，這個學期之有任何違紀的行為，就疊加分，不是警告了，直接記過。”

“報告，”顧飛在最後麵說了一句，“我為什麼也要寫檢討？”

“你沒打架嗎！”教導主任把杯子往桌上一砸。

蔣丞覺他快要到極限了。

“沒啊，”顧飛說，“我拉架的。”

“是我讓他拉架的。”老徐點點頭說。

“你打了我！”欠吼了起來，幾乎是要跳腳。

“誰看見了？”顧飛瞇了一下眼睛，往一幫人臉上掃了一圈，“誰看見我打你了？”

欠氣得手都有些哆嗦，半天沒說出話來。

“沒打架你跑這兒來乾什麼！”教導主任衝顧飛吼了一聲。

“你們把我拎來的。”顧飛說。

“……你寫檢討，”教導主任說，“你就寫你這周遲到翻牆又被我抓到！一塊兒上臺去念！”

從教導出來，兩個班的人氣都低的，老徐一直押送他們出了校門到了車棚，想再教育兩句，但沒能功開口。

因為一幫人蹲車棚裡笑得無法自拔，怎麼也停不下來了。

蔣丞坐在小饅頭裡的時候都還有點兒想笑，不得不把窗戶打開一條，吹著點兒風讓自己腦袋清醒一下。

“我們就開這車去丁竹心那兒？”開了一陣之後他問了一句。

“嗯，”顧飛點頭，“多方便。”

“哎，我就想問啊，人這車都是老人開的，你一個大小夥子開著，警察不管麼？”蔣丞問。

“管什麼，你當是你們那兒呢，”顧飛說，“真攔我了我就說我給我爺爺送車過去，這有什麼。”

“你爺爺會開麼？”蔣丞笑著說。

“不知道，死很久了。”顧飛說。

“啊。”蔣丞卡了卡，沒再說話。

“自殺的，”顧飛停了車等紅燈，靠在椅背上語氣很淡地說，“喝農藥。”

“為什麼？”蔣丞有些吃驚。

“因為有個王八蛋兒子，”顧飛說完沉默了一會兒，綠燈亮了之後他又開出去半條街了才又說了一句，“這世界上蛋的人蛋的事兒多了去了，你以前沒到而已。”

蔣丞看著他的背影沒出聲。

“彆想太多，”顧飛說，“活得像個旁觀者，會輕鬆很多。”

“啊。”蔣丞應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今天丁竹心不在工作室裡，一大堆服裡隻有一個小姑娘在忙著整理。

“心姐的助手，小。”顧飛介紹了一下，“這是蔣丞，今天的模特。”

“好帥啊……哦我lucia，他念不利索就給我簡化了，”小笑笑，然後指著架子上的兩排服，“今天的，都配好了，一會兒我給你化妝。”

小給蔣丞化妝的時候，他用餘掃了幾眼今天的服，覺跟昨天的差不多，都是那種法師款，要不就是要飯款，不過並不全是針織了，有很大一部分是麻……要飯款更像要飯款了。

不過蔣丞願意穿這些，起碼不會八麵來風。

“好了，其實你都不用怎麼化，”小退開兩步看了看他，“這臉型應該特彆上鏡吧，廓很清晰啊。”

“你話真多，”顧飛拿著相機從裡屋探出頭，“好了趕換服，天天拍到晚上要累死了。”

“可以了，”小拍拍手，“接下去就辛苦你們啦，我要去倉庫，要是有人打電話到這邊你幫接一下吧，告訴他們打我手機。”

“好。”顧飛點點頭。

蔣丞等小走了之後才到架子前看了看，想挑一套順眼的。

“都得拍，”顧飛靠在門邊，“先穿後穿都得穿。”

“……我知道。”蔣丞隻得隨便拿了一套下來。

顧飛轉回裡屋了，他研究了一下，這套還多層的，不錯，暖和。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丁竹心設計的服覺都分不清男，或者說看上去都他媽是裝。

這套倒是有條寬鬆款的麻料子，但上是件寬鬆長上，穿上之後覺手上應該再拿一串念珠。

“嗯，”顧飛看到他走進來，挑了挑眉，“這套不錯。”

“彆我吐槽你的審。”蔣丞站到了已經打開了的一堆燈前，有了昨天的一通拍攝，他現在對於站在這裡已經沒有了那種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放的尷尬。

“隨便走幾步吧，轉，回頭，”顧飛舉起相機對著他，“笑不笑都行。”

蔣丞在他鏡頭前來回折騰了幾圈：“行嗎？”

“棒，”顧飛說，“再來一張正臉特寫你就換服。”

“為什麼要有正臉特寫。”蔣丞看著他。

“你上有點兒傷……你不會沒發現吧？”顧飛問。

“發現了，”蔣丞說，“跟要正臉特寫有什麼關係？”

“帶勁的，”顧飛按了快門，“好了，去換服吧。”

“不是，”蔣丞沒，“為什麼？”

“我拍一張私人的，”顧飛說，“我以前不也拍過你麼？”

“……好吧。”蔣丞走了出去，他這一上午都混得很，這會兒也懶得再費神了。

他從架子上又拿了一套，上半是什麼鬼東西沒看清，反正下半還是條子，他先把子套上了。

套完了以後就有點兒無語，這是一條九不九七不七分的子。

不過現在他已經差不多能清丁竹心的風格，反正看不懂的就腳。

就是服……

“顧飛，”蔣丞拿著一團麻的東西進來了，著膀子，下邊兒穿著條九分，“你倆發小，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個東西是乾嘛的？”

“嗯？”顧飛放下相機，在蔣丞上掃了幾眼，蔣丞材的確是不錯，特彆是肋骨上那條疤……

蔣丞把手上的東西抖開了：“這是不是原料？沒加工呢？”

顧飛看著眼前的一大塊長方形的麻布笑了起來：“我知道了，給我。”

蔣丞把布扔給他，他接過來攏了攏，攏了一條，然後搭到了蔣丞肩上，又繞了兩圈。

“我？”蔣丞愣了，“這是圍巾？”

“……不是，但是你可以這麼理解。”顧飛把布來回扯了半天，讓整看上去像是隨意一繞。

“這東西有人買我把它吃了。”蔣丞說。

“這未必是要賣的，隻是做為設計理念的展示，”顧飛退開兩步，“好了，很。”

“我覺得我一，它就會掉下來，”蔣丞僵著胳膊，架著搭在胳膊上的布，“我沒法了。”

“你從我麵前跑過去就行，不要管它掉不掉下來。”顧飛舉起了相機。

蔣丞跟個機人似地往布景那邊挪過去，雖然作很好笑，但結實的後背依然很漂亮，顧飛按了一下快門。

哢嚓。

“有病？”蔣丞偏過頭，沒回頭大概是怕作大了布會掉，“這也是私人拍攝？”

“是的，又沒拍到你臉。”顧飛說。

“你怎麼跟王旭一個德。”蔣丞站好了。

“我拍你，你會更帥，”顧飛說，“他拍你，全靠你臉撐著。”

“……快拍！要掉了！”蔣丞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跑。”顧飛說。

蔣丞僵著上半從鏡頭前竄了過去。

“行嗎？”他轉頭看著顧飛，上的布已經非常順地掉到了地上。

顧飛拿著相機，看著他不說話。

“好吧，我知道了，”蔣丞歎了口氣，“是不是有點兒……”

“你剛跑得跟似的。”顧飛說。

“，”蔣丞有點兒不爽，“你他媽說什麼？”

“你看過跑步麼？”顧飛說，“腦袋不的。”

蔣丞盯著他，過了幾秒鐘蹲下了，衝著地一通笑：“，我不拍這套了。”

“計件的呢，”顧飛笑著說，“敬業點兒。”

他隻得又站了起來：“行吧，爭取一會兒跑得不像。”

顧飛過來拿起地上的麻布，重新往他上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著膀子，顧飛靠近的時候，他覺到顧飛的呼吸撲到了他肩上……這覺讓他一陣心跳加速。

呼吸掃臉上，掃耳朵上，都不會有這麼明顯的曖昧，肩膀是在這個季節裡不會出來的部位，心理上於有的部位。

他覺得有些不自在，但咬牙沒，也沒說話，因為他能覺得到顧飛很小心，扯那塊布的時候，完全沒有到他。

他不想讓自己在顧飛眼裡顯得太過矯和敏。

“好了，”顧飛看了看，“從這邊跑過去，正好能拍到疤。”

“拍疤是什麼好。”蔣丞說。

“一個曆經滄桑的……”顧飛舉起相機，“小和尚。”

蔣丞剛想說話，他又喊了一聲：“跑！”

蔣丞隻得拔就往對麵跑過去，因為不想再跑第三次，所以這次他跑得非常無所顧忌，中途覺到布稀裡嘩啦從上了下去，他也沒管，邁開大步幾步跑到了對麵。

回頭再看，那片布掉在了中間的位置。

顧飛看了看相機屏幕：“太棒了。”

抓拍的幾張裡有一張是騰空躍起的，邁得很舒展，上的那條“圍巾”於半沒的狀態，很有覺。

“可以換了？”蔣丞問。

“再來一張靜態的，”顧飛想了想，指著後麵的單人沙發，“坐那兒，那個布隨便搭一圈就行，多的扔後頭去。”

“嗯。”蔣丞坐下了。

“胳膊放兩邊扶手上，放鬆，越懶越好，”顧飛從鏡頭裡看著他，“架到另一條上。”

“我從來不翹，”蔣丞翹了個二郞，“這樣？”

“不要這樣，娘炮，”顧飛說，“小腳踝那塊兒架著。”

“哦，”蔣丞按他說的架好，然後靠到沙發裡，頭往後一枕，“行麼？”

顧飛按下快門之後舉著相機半天都沒。

“行了沒？”蔣丞問。

“行了，”顧飛放下相機，“這張我能修一下發朋友圈麼？”

“啊？”蔣丞愣了愣，他知道顧飛經常發照片，有二淼，有景，也有不人像的，認識的不認識的人都有。

“這還有剛才那張，”顧飛看了他一眼，“行麼？”

“啊，行，”蔣丞點點頭，想想又問了一句，“你是不是經常給人拍照賺錢？”

“不是經常，”顧飛說，“是長期。”

“哦，”蔣丞突然有些慨，這次拍照片，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賺錢，去年潘智拉他去發傳單說驗生活，他都沒去，“你牛的。”

“屁，”顧飛簡單地回答，“我家用錢的地方多，靠那個店是真不夠，顧淼還要吃藥的。”

“你媽媽……不上班嗎？”蔣丞問。

“太忙了，要談，”顧飛笑了笑，“我爸死了以後就沒再上過班了。”

蔣丞沒說話，這是他第一次聽到顧飛提起他爸的死，果然是死了。

那是……怎麼死的？

他想起了李保國的話，雖然不相信，但是……他也不能問，除非哪天顧飛自己願意說出來，就像他對自己的事一樣。

該換下一套服了，蔣丞出去，很快地換好了下一套進來了。

顧飛看了一眼，頓時有點兒想笑，這套真不知道丁竹心是在想什麼了。

“瘋狂原始人？”蔣丞很無奈地轉了一圈，然後從腰後麵拿出了一個東西晃了晃，“居然配了個彈弓？不是我說，這個彈弓是次品吧，打出去肯定是歪的。”

“是麼，”這打扮連蔣丞這樣的材和都撐不出樣子來了，顧飛沒忍住，放下相機笑了好半天，“那用你的那把吧。”

這話一說出口，他和蔣丞同時沒有了聲音。

屋裡靜得連飲水機吐個水泡的靜都像是在打雷。

顧飛有一種覺。

自己要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