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方文靜儘量說的輕描淡寫，不想要那些村民們覺得母幾個在城裡賺了不錢，可是村民們都認爲母幾個發達了，不僅在鄉下蓋了這麼一幢氣派的房子，而且還要到城裡去改新房，這是準備在城裡紮了？

一個小時之後，唐曉芙家的客廳裡就堆滿了一麻袋一麻袋的米麪，還有一壺一壺的油，一籃子一籃子的蛋。

唐曉芙讓方文靜再去買些青菜，至要買足夠十天吃的青菜，國營菜場休市七天，買不到菜的，就算初八開集，以那個年代國營菜場大鍋飯的制度，開集的前幾天也沒有什麼菜賣。

於是方文靜又去買菜，還是那些小夥子們幫忙挑回來的，菜挑回來就放在院子裡。

這一忙碌就到了下午六點左右，唐曉芙掌勺，做了不菜，全用大盤裝，一共十八道菜，就這樣還怕不夠，又做了不韭菜餡餅。

方文靜趁這個時間又去鎮上軋的萬老爹家買了不回來。

七點多吃年夜飯，大家都隨意，椅子不夠有的人就站著吃。

方文靜母和蘇苡塵都是不坐的，都站著將就吃點算了，主要是勸那些小夥子們多吃點。

一頓年夜飯下來，菜全部吃了，韭菜餡餅也都吃了，不過大家都吃飽了，方文靜總算鬆了口氣。

這羣小夥子來得突然，方文靜沒有準備，生怕家裡的飯菜應付不了。

大年三十晚上要守歲，今年唐曉芙姐妹就算是不想守也得守，家裡這麼多人，房間本就不夠住，只有集守歲嘍。

大年三十晚上，唐建斌一家歡聲笑語，今年大收，雖然在鄉下種田，賺不到什麼現錢，可是吃穿不愁，而且資比以往哪年過年都富，魚蛋不，並且唐建文和金梭每人做了一套新服，唐振華就沒有給自己做了，按他的話，自己一個大老爺們還要穿什麼新服。

唐建斌在工地的幾個月，也拿回了一百多塊錢的工錢，唐振華讓唐建斌把他自己的工錢收好，留著給他自個兒娶媳婦用。

說到“媳婦”二字，唐曉芙的臉龐在唐建斌的腦海裡一閃而過，笑容就變得有些苦。

隔壁唐家和去年過年一樣死氣沉沉，一點過年的氣氛都沒有，好像在開追悼會。

三十一大早被房東攆出來的唐振中一家人走投無路，只好厚著臉皮回到了唐家。

吳春燕和唐振興兩口子一見到唐振中一家人，心中的怒火就噌噌的往外直竄。

吳春豔鷙地打量了幾眼頭腫得像個豬頭的銀梭，目又在唐振中和吳彩雲兩個人的臉上掃來掃去，怒吼道：“你們今天怎麼回來了？老孃還當你們一家人要永遠躲在城裡不回來呢！”

又打量了幾眼銀梭，眼裡全是譏諷：“你們在城裡不是過得不知幾好，連老孃你們都不管了，那還回來做什麼！”

唐振中一家誰敢還，全都瑟瑟地如喪家之犬，大氣也不敢出，希吳春燕大發慈悲，收留他們一家四條狗。

丁家麗窩了一肚子的火，這大半年裡唐振中就沒有吳春燕一分錢，而且也只回來兩次，一次是去求唐曉芙一家別去法院告吳春燕，另一次就是去給唐曉芙家送各種補償的錢。

然後對唐家不聞不問！

他和吳彩雲兩個不要臉的風流快活，卻讓他們在村裡盡千夫所指，現在看他們一家大小穿得破破爛爛，銀梭那模樣一看就是被人打了，估計在外面混栽了，所以就回來了，還真當唐家是他們的收容所呀！

丁家麗越想越火大，拿起掃暈疙瘩就唐振中一家四口，把他們往外攆：“一對不要臉的狗男，自個兒幹了見不得人的事，卻躲在城裡吃香的喝辣的，連媽也不管，一推爛攤子全扔給我們！

現在你一家大小不知在城裡惹了什麼禍，就記起我們來，大過年的連糖都不給我幾個孩子買一顆也就算了，連媽你們也不買點東西來，你們這是來白喝白住了？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滾！你們都給我滾！滾回城裡過你們的好日子去！”

唐振中、吳彩雲和銀梭只知躲避。

唐建武起先和他們一樣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可是見丁家麗越打越來勁，不火起，一把搶過手裡的掃暈，揮了揮碗口大的大拳頭，惡狠狠道：“你再打一下試試？看我不打死你！”

“你敢！”蹲在地上生悶氣的唐振興眼看自己老婆要吃虧，霍地站了起來，幾步到自己人前，把擋在後。

丁家麗面對像條牛一樣壯的唐建武心裡懼怕得直敲小鼓，見自己的男人在關鍵時刻給自己撐腰，膽子立刻大了，不過沒有再繼續武力了，而是換了方式，一屁坐在地上，哭天搶地起來：“哎呀！大過年的跑家來就打人，我們前世這是造了什麼孽呀！要這種罪呀！”

故意哭得很大聲，沒過幾分鐘就招來不左鄰右舍。

那些人走進院子，發現唐振中一家人居然都在，全都大吃了一驚。

唐振中一家人進村時，個個都如過街老鼠，是悄悄的避開衆人進的村。

大年三十，家家戶戶都很忙，也沒什麼人注意到他們，所以現在那些鄰居見到唐振中一家四口才會反應那麼大。

他們尷尬的笑著和唐振中、吳彩雲招呼，兩個人也只能不自在的迴應。

那些鄰居的目尤其在銀梭臉上多停留了幾秒。

銀梭趕從地上撿起剛纔丁家麗追著一家幾口打掉在地上的圍巾，把臉包了起來，只了一雙眼睛在外面，可是那兩隻眼睛被打得青腫，連眼睛都睜不開，明眼人還是能一眼看出被別人打了。

那些鄰居這纔去勸丁家麗：“家麗呀，你這是咋了？大過年的怎麼哭了起來？”

丁家麗從地上站起來，指著唐振中一家大道：“你們也是知道的，他們做了醜事，拍拍屁就去城裡了，這十里八鄉的吐沫星子全都噴到我們一家大小的頭上，這也就算了，以前方文靜在咱們家時，大哥還總按時把錢寄回來給媽養老。

現在可好了，大哥和二嫂結了夫妻之後，連媽也不顧了，只顧自己逍遙快活，沒有給媽一分錢過，一聲代都沒有就把老人扔給我們！這我們也認了，誰我是唐家的媳婦兒！

可他們呢，越做越過分，你們看看他們這樣子，肯定是在城裡惹了禍就跑了回來，想要我們讓他們白吃白喝的還伺候他們，我哪忍得下這口氣，就說了他們兩句，這下可捅馬蜂窩了，他們惱怒，指使建武打我！”

丁家麗越說越激，把頭往唐建武懷裡撞：“你不是想打死我嗎，來呀，來打死我呀，最好把我們夫妻兩個都打死，打死我們了，你們就好霸了這個家，想咋地就咋地！”

衆村民不鹹不淡地勸了一會兒就走了，大年三十的各家事都多，準備一頓盛的年夜飯就夠各家各戶忙的了，哪有空久留？

再說唐家人他們又不是不瞭解，哪有一個善茬兒！讓他們自己互咬去！

只是真沒看出，唐振中一家四口不要臉得讓人匪夷所思，幹出那麼多丟人現眼的事，居然還好意思回家鄉！這真是沒誰了！

特別是銀梭臉上的傷引起村民們背地裡各種好奇，這是被人打了？爲什麼被人打了？

村民們走了之後，丁家麗跳起腳來，衝著唐振中一家四口罵了將近一個小時，那話難聽的人只想快點跑，可不論怎麼罵，唐振中一家都沒有離開的意思，最後也只能悻悻閉。

今年承包到戶，不論哪家的景都比往年強，所以丁家麗今天的年夜飯也準備得很盛，鴨魚樣樣有。

可是一見唐振中一家大小死乞白賴地賴著不走，就不想做年夜飯了，怕便宜了唐振中一家大小。

大小子景富見時候都不早了，可丁家麗還沒開始做年夜飯，就跑到廚房來問。

丁家麗沒好氣道：“做什麼年夜飯！難道給那羣狗吃呀！”

景富道：“爲什麼要給不相干的人吃？我們不是都分家了，各過各的嗎？媽做好年夜飯，我們在自個兒屋裡吃，就是咱也不用管，平時是我們養，現在大過年的，大伯一家人養幾天老人咋的了？大伯是工人，比我們家條件好多了，怎麼著也該著養幾天老人！”

丁家麗眼睛一亮，一拍大高興的說：“你這孩子比你爸可強多了，媽聽你的！”

菜是早就準備好了的，只用下鍋炒，四個孩子就守在廚房裡，丁家麗做好一個菜，他們就端走一個菜。

一個小時後，丁家麗把年夜飯全做出來了，不僅菜全端到他們房裡，就連飯都沒在廚房剩一粒，也全都端進自己房裡。

大年三十的湖北並不暖和，鄉下就更冷了，北風呼呼地吹著，屋裡要是不生個火盆腳都會凍痛。

家裡的柴都是三房砍回來的，吳春燕想燒丁家麗不讓：“滿山遍野都是柴，自己上山撿不得，非要燒我們的，就沒見過你這樣懶的老人！”

所以這個冬天吳春燕屋裡沒像往年那樣燒火盆，天天冷的在屋裡一團，因此總把房門關得的，就是怕風吹了進來。

現在唐振中一家坐在房裡，也是把房裡關得嚴嚴的。

一屋子人都沉默不語，聽著從廚房裡傳來的炒菜聲，都不停地嚥著口水。

特別是唐振中一家四口，從今天早上一直到現在，早就飢腸轆轆，等著吃頓好的。

吳春燕是知道丁家麗準備了一頓盛的年夜飯的，也盼著吃頓好的，牙口好著呢！鴨魚都吃得！

可廚房裡沒了靜之後，也不見三房誰來敲門，送菜進來。

要知道吳春燕這屋子還當堂屋使，一家人吃飯都在屋裡吃。

又等了一會兒，還是沒人來敲門，吳春燕擔心菜在廚房裡放冷了不好吃，就建武去看看。

唐建武早就得不了了，只是屋裡氣氛不好，他不敢輕舉妄，收到吳春燕的命令，他咧笑開，如彈簧一樣從椅子上站起來，幾步衝到門邊，打開門出去了。

出去的時候喜洋洋，回來的時候垂頭表氣：“，廚房裡啥也沒有，只有兩鍋養鍋水，飯菜全被三叔一家端到他們自個兒屋裡吃去了。”

滿屋子人都是一臉不可置信，同時也難掩打擊，就好像煮的鴨子飛走了。

“，您得去看看，三叔一家不給我們吃年夜飯，總得給您老人家吃吧，這可是大年三十呀！”銀梭煽風點火。

就算今天吃不上年夜飯，也絕不會讓三房一家好過，誰他們不給年夜飯吃的！讓吳春燕去罵得他們不得安寧！

有其母必有其，吳彩雲有心眼又歹毒，銀梭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誰不合的意，就開咬！

吳春燕黑著臉出了房，到了三房夫妻的房門前，推了推門，門從裡面反鎖了，於是氣惱地拍了拍門。

“誰呀——”房裡面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聲很不耐煩的拉聲拉調的冷冰冰的聲音。

吳春燕這時氣勢早就弱了下去，低聲下氣地問：“老三呀，吃年夜飯咋也不上我呀。”

丁家麗的聲音響起：“平時是我們養你，今天大房回來了，到他們一家養你幾天，你和他們一起吃年夜飯去！”

吳春燕子僵了僵，繼續說好話：“你又不是沒看見你大哥一家多落魄，就跟覓食的狗似的，他們自己都沒飯吃，又哪有飯給我吃？你們做做好事，讓我進去吃，我這大年紀了，能吃多？”

房裡的人不爲所，繼續大快朵頤，唐振興的聲音響起：“媽，你這話我不聽，大哥一家在城裡吃香的喝辣的也沒見你趕過去吃他們的，現在他們落魄了，你就更不忍心了，非要吃我們的，你這心也偏得太厲害了，我還能說什麼！”

自己的親兒子都拒絕了，吳春燕知道徹底沒戲唱了，只得轉準備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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