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破狼》第6章 月12日更新至番外六

番外五煙火人間

經過了非常艱難的一年之後,四境安定,軍中改革已經在顧昀態度鮮明的協助下順風順水地推了下去,沈易則終於鼓足了勇氣,來到皇上麵前請辭,長庚聽說後沒表態,隻將請辭的折子留中不發,讓沈易自己回家好好想想。

沈將軍折子上說的都是冠冕堂皇的屁話,實際他要請辭隻有一個理由——他想回家娶媳婦,媳婦家環境複雜,恐怕不願意和府扯上關係,因此他打算掛印回家,收拾收拾做點踏實的產業,帶著家產給人家當上門婿去。

作者有話要說:

長庚回家問道:“子熹,你說這事沈老爺子知道嗎?”

顧昀:“說不準,知道不知道他爹也管不了他。”

沈季平其人,看似溫和圓又好欺負,然而觀其行事,每每決斷都必要驚世駭俗,專注離經叛道了半輩子,可偏偏大家還是有種他是個“穩妥人”的錯覺,真是分毫畢現地演繹了何為“咬人的狗不”。

此人所托誌向一次比一次奇詭——經曆了從“翰林”到“長臂師”到“丘八”到“將軍”再到“上門婿”等一係列毫無鋪墊的轉折。

攤上這麼個兒子,難怪沈老爺子早早回家修仙去了。

顧昀歎了口氣:“算了,過兩天我去找沈季平聊聊。”

長庚一聽,頓時臉黑了——又要聊!

這倆貨一聊起來,不定又能聊到哪桿子陳年舊事,到時候那夥七八糟的兵子們一湊能湊一大桌,小酒一喝,下酒小菜一吃……雖然長庚知道顧昀隻是當麵賣乖,背著他的時候不大會放縱自己胡吃海喝,但肯定又要野在北大營夜不歸宿,那也討厭死了。

於是皇上雖然當麵沒說什麼,轉臉就給陳輕絮寫了封信,告知此事,信中十分懇切地對說“國家百廢待興,正是用人之際,像沈大人這樣的肱之臣,此時掛印離去於公於私都太過可惜”雲雲……

掛印辭之事沈易從未跟陳輕絮提起過,完全是自作主張。

陳姑娘收了長庚的信,當天就默不作聲地趕回了山西老家,三下五除二地擺平了陳家上下,然後借西北到京城之間試運行的大雕飛回了京城,找到沈易麵前,直白地質問道:“我才是陳家的家主,你對陳家有什麼疑慮,為什麼不來找我解決?”

沈易:“……”

這件事被顧昀聽說,拿回家足足笑了小半年,小半年後,各地駐軍將領紛紛發來賀信,恭賀沈將軍終於找了個顯赫的人家把自己嫁出去了,並且強烈要求安定侯代表所有“不能至,心向往之”的弟兄們鬨一次轟轟烈烈的房。

這種唯恐天下不的事顧昀當然欣然應允,提前好幾天,他一邊在沈府幫忙,一邊想了十多種方法折騰沈易。

沈易通過與姓顧的漫長的鬥智鬥勇經驗,已經達到了隻看他一個壞笑,就知道他心裡打了什麼餿主意的地步,為求保命,他提前給自己找了一位後援——私下裡去見了皇帝陛下。

沈易公事公辦一般地對長庚道:“皇上,臣這一陣子整理舊,突然想起當年在江南戰場上顧帥曾經給臣四封信,其中有兩封是給皇上的私信,一封臣當年已經奉命發出,還有另一封,一直未有機會,也不知是寫了什麼,皇上可需臣呈上?”

長庚一聽就能猜出是怎麼回事——顧昀戰前準備了一遝信四安穩人心,剩下一封至今沒發出來,恐怕多半就是書。

他遲疑了一下:“那就有勞沈卿了。”

“微臣不敢,”沈易手,“皇上,臣還有一事相求……”

要製住顧昀非常容易,隻是沈易這麼多年沒到法門而已,長庚卻已經駕輕就

他隻要回去跟顧昀說一句:“陳姑娘這麼多年怪不容易的,就想好好嫁個人。”

顧昀立刻二話不說將兄弟們的囑托拋到了九霄雲外,非但沒有搗蛋,還自掏腰包從靈樞院下屬的麵向民用的分部訂了一批新做的煙花,良辰吉時一到,京城沈府與遠郊北大營兩邊一起點了,炸了個火樹銀花不夜天。

雖然沒有人鬨,但架不住沈易自己酒量差,一圈賓客敬下來,新郎到底還是喝多了,大著舌頭端著兩個杯子到顧昀麵前,他有滿肚子話要說,打了個酒嗝,才猛然想起眾目睽睽,很多話不好說,一時間迷迷瞪瞪地站在那,看起來呆呆的。

顧昀歎道:“出息啊季平兄。”

說完將兩杯酒都接過來,互相了一下,一氣替他喝了。

顧昀從開始幫沈易籌備這事開始,就莫名其妙地開心,不是“中狀元”“打勝仗”那種突如其來實質的開心,仔細想也沒什麼的開心事,但就是看什麼都順眼,看什麼都很愉悅。

沈易一把攬住他的肩膀,用力抱了他一把,要哭不笑的,像是不知怎麼表達好了。

顧昀小聲道:“這回滿了?”

沈易不知該說什麼好,隻好用力點頭。

早年出征的時候,誰會想到還能有今天呢?

顧昀:“往後日子好好過,對老婆彆那麼多屁話。”

沈易哭笑不得,隻好攥著拳頭用力在顧昀後背上捶了兩下。

“行了,彆把鼻涕上,也彆讓新娘子久等,”顧昀推了他一把,“我在這替你擋著,去吧。”

沈易往前走了兩步,回頭一看,果然,顧昀柱子似的往那一,還真就沒人敢上前再糾纏自己了,他突然又有點多愁善起來——顧將軍一輩子守過國門,守過城門,守過宮門,這一次居然大材小用地給他守了房門……而他看起來還守得非常高興。

沈易鼻子一酸,心裡就十分過意不去,三步兩步趕回來,飛快地在顧昀耳邊坦白道:“子熹,你在江南寫的那封沒來得及拆的信,我給皇上了,你……咳……總之……那個……我先走了。”

顧昀:“……”

他從小欺負著沈易長大,好不容易對此人好了一回,不料竟然遭到這種出賣,著實吃了一回現世報。

一場熱熱鬨鬨的婚宴結束,顧昀著頭皮回了侯府——長庚喝了一杯喜酒撂下賞就走了,皇上親自來已經是表示榮寵,待太久彆人也不自在,這會早就在家等他,屋裡的燈還亮著。

顧昀路上想出個餿主意,讓人拿了一壺烈酒,灑在前襟袖上,讓自己聞起來像個人形的酒壺,這才屏退下人,裝得“踉踉蹌蹌”地用力推開門。

長庚正在燈下看什麼東西,被門外的風和撲鼻的酒氣驚,他微微皺起眉,一抬頭就看見顧昀被門檻絆了一下,筆直地摔了進來,長庚忙將手裡的東西一推,飛快地上前接住他,被顧昀一雙手冰得激靈了一下。

顧昀雖然平時活蹦跳,但是不管三伏還是酷暑,手腳總是冰涼,藥石畢竟傷,然而他自己不吱聲,長庚平時也不敢表太過,隻好心細如發地小心看顧,而與此同時,顧昀也沒再堅持他寒冬臘月裡單飄的習慣,兩人之間磨合出了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長庚想將他的雙手攏進懷裡,然而醉鬼不配合,酒瘋撒得武藝高強,弄得他左支右絀。

長庚:“子熹!天……這是喝了多?你今天解了嗎?”

顧昀哼了一聲,整個的重量在他上,一雙手七八糟地在他腰上,趁著長庚忙著對付自己,一把將人推到了桌案邊,同時睜開眼,越過長庚的肩膀飛快地在桌上一掃,居然一眼看見了那封被自己丟到腦後的信,並且還沒來得及拆封!

顧昀心裡一陣大樂,暗道一聲僥幸,當機立斷假裝撒酒瘋,腳下磕絆了一下,側撞到了桌案上,將桌子撞翻了,“咣當”一聲,桌上的紙筆砸了一地。長庚也險些被他帶趴下,忙狼狽地托住他,連拖再抱地將這不老實的人架上床,愣是給折騰出一腦門汗。

那醉鬼仍不肯老實躺下,迷迷糊糊地拉著他道:“人……彆走。”

長庚青筋暴跳地問道:“誰呢?”

顧昀:“……心肝長庚。”

他聲音又低又啞,還帶了一點含混,得長庚頭皮一麻。

顧昀雙臂一攤:“陪義父……唔……小臥片刻……義父喜歡死你了……”

長庚:“……”

他整潔慣了,其實很想回頭把倒一團的桌子扶起來收拾好,可是被顧昀纏得沒辦法,艱難地抉擇了一會,在“潔癖”與“心”中,陛下還是屈從了後者,於是翻滅燈拽下了床帳。

等長庚第二天回過神來想收拾的時候,發現桌上那一堆重要的與不重要的東西裡了一封始終沒下定決心拆看的信,這才知道自己“令智昏”,又讓某人糊弄了。

顧昀裝傻充愣的顧左右而言他的功力舉世無雙,口風比玄甲上的金匣子還嚴,拒不承認世上曾經存在過這一封“信”,而唯一的知人沈易自知心虛,每天就會裝死,堅決不肯麵作證。

長庚惦記了大半年,始終沒有打探出那封信的下落和容,漸漸的也就不再耿耿於懷了。

想來他當時沒有鼓足勇氣第一時間打開,乃至於最後給了顧昀可乘之機梁換柱,可能是注定了跟那封“絕筆”有緣無分,這豈不是個吉利的說法嗎?

真真實實的人還在活蹦跳地和他鬥心眼,做什麼非要知道那傷心話呢?

長庚覺得這回自己大可以信一次顧昀的鬼話——世上本來就沒有過這樣一封信。

番外六 盛世安康

要說起來,太子李錚的命算好還是不好呢?

其實很難一概而論。

他乃是隆安先帝的皇後所出,是嫡非長,上麵有個野心的大哥,按照常理來看,等他長大人,很可能會走上一條跟自己大哥拚娘爭寵、你死我活地打儲君保衛戰的道路。

太子生寧靜——溫隨了他的祖父,寧靜隨了他的娘,二者都不是什麼為人君的好榜樣,他母後多愁多病,母家沒什麼勢力,本人談不上野心,也沒什麼主心骨,很對隆安帝李的脾氣,曾因皇寵而封後。

然而封了後也是爛泥扶不上牆,比起當年的呂妃大皇子一係,怎麼看將來都是當炮灰的料。

可是命運總是無常,小太子李錚才六七歲的時候,太平破碎,國生離

對於那幾年艱難的戰爭年月,在深宮的李錚其實並沒有很直觀的印象,他隻記得那一年的份例格外,那一年初夏的京城熱得仿佛鍋爐,西天蒸騰著紫氣,宮牆外人心惶惶,進出的宮侍都沒有一點笑模樣,個個戰戰兢兢、來去匆匆,父皇已經連日不見,小太子被拘在纏綿病榻的母親邊,午夜夢回的時候,總能聽見宮人可以低聲音稟報外麵的事,三句不離打仗。

太子太年,聽不懂大人們都在說些什麼,然而卻記得這話題總是伴著母後低低的啜泣聲。

後來,隨著年的太子一點一點長大,開始了解周圍的世界,大梁的況也一點一點地好了起來,後來朝中風雲變幻,虎視眈眈的呂妃一黨一夜之間樹倒猢猻散,呂氏謀反獲罪,呂妃被削位打冷宮,大皇子也從此一蹶不振。

那一段時間,東宮好像突然了一塊香餑餑,太子第一次在懵懵懂懂間覺到了如的權勢起落,但他並不喜歡,太傅教的聖人書裡沒有來得及說起這些齷齪事,而他已經憑著某種天生的敏,超乎年齡地覺到了不安——他總覺得起落意味著,有一回門庭若市,就有一回門可羅雀。

隆安皇帝子嗣稀,皇長子勢微,三皇子母族卑賤,年紀又小,人人都以為太子李錚是大梁最尊貴的儲君——而他還沒有隨著大家一起產生這種幻覺,就親眼看見了他的父皇死在軍從中。

那天小太子在軍中攥著四皇叔的手,心裡還拿自己當個孩子,無遮無攔地用孩子的眼目睹了權力的真相。

對於大梁來說,是新皇登基,新時代與新政的起點。

對於深宮中的小太子來說,整個世界都好像變了天。

皇後生懦弱,總是耳提麵命地令他討好四皇叔,因為他們孤兒寡母的小命從此以後就吊在他皇叔的良心和承諾上了,群臣誰也說不好他這個太子能當到什麼時候,能在從小長大的宮裡住到什麼時候。

李錚以前很喜歡親近皇叔李旻,然而那段時間他一度覺得麵對四皇叔的時候力很大。原來親切博學的小皇叔搖一變了皇上,一時間連稱呼都要跟著變。每天,小太子著頭皮聽一知半解的政務,承著周遭種種或考量或意味深長的目著頭皮去給皇叔請安,再回到東宮著頭皮聽母親喋喋不休的憂愁。

他的母親始終不及呂妃,自己沒有自己的主心骨,自己沒有準主意,隻會把力往兒子上轉移,每天張口閉口空泛地要他“爭氣”。

可是讓他爭一口什麼樣的氣,或是期他將來能長一個什麼樣的人,又全無見解。

每個人年時都有自己的迷茫和困境,好比顧昀的困境是零落各地的玄鐵營,太始皇帝李旻的困境是可怕的烏爾骨和顧昀——而小太子李錚的困境就是他那未卜的前程。

但是顧昀後是數萬把割風刃與顧家高懸堂上的列祖列宗,長庚邊有一個始終注視他、牽引著他的小義父。

但是李錚的周遭卻隻充斥著惶惶不可終日的恐懼,沒有人給他指一條明路。

太始四年秋,一場霜降過後,李錚的母後在生前無儘的惶恐與憂心中溘然長逝,皇上著禮部按製厚葬。

十五歲的太子已經長出了年模樣,日複一日的沉默寡言。

停柩時,長庚屏退了左右,緩步走進來,輕輕按住準備起來行禮的李錚肩膀。李錚沒有堅持。在他母後的督促下,他每天費儘心機揣度這位四皇叔的好惡,知道他並不喜歡彆人私下多禮。

李錚:“皇上。”

長庚看了他一眼,那年立刻訕訕地改口道:“皇叔。”

“節哀吧。”

長庚囑咐了一聲,禮數周全地拜祭了他沒見過兩麵的皇嫂,剛剛直起腰,就聽見旁邊小太子用變聲期有些吃力的嗓音說道:“臣無才無德,不堪大用,請皇叔廢了臣的儲君之位。”

長庚眉頭一皺,抬起頭來。

這便宜侄子的模樣並不像他父親那樣端正威嚴,倒是有些過分清秀,那年麵蒼白,形瘦削,眼角眉梢中帶著一經年不變的憂鬱,看起來實在不像個貴重的子皇孫。

李錚說完那句話,好像把自己給嚇著了一樣,一臉惴惴,也不知怎麼那麼巧,沒關嚴的靈堂外麵倏地刮進一陣風,蒸汽宮燈下麵的瑣碎的裝飾忽忽悠悠地響了幾下,撞上了一邊的靈位,靈位應聲而倒,年太子狠狠得激靈了一下。

長庚麵沉靜地站起來,恭恭敬敬地扶起了靈位,衝誠惶誠恐地衝進來的侍們擺擺手,轉向侄子,問道:“我聽太傅說你的書念得很好,為什麼突然這麼想?”

李錚低著頭不敢說話。

長庚頓了頓,又道:“你小時候經常追著我問問題,我那會還給你編過草蟲,怎麼如今年紀大了,反而和四叔生分了?”

李錚無言以對,囁嚅道:“君臣有彆,臣……我……”

細想起來,李錚從前對小皇叔並無所求,隻是單純地喜歡他,這些年雖然仍住在宮裡,卻總覺得自己寄人籬下,仰人鼻息,麵對著皇叔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摻著許多討好與小心翼翼,反而早已經變了味道。

而李錚一看長庚的眼睛,就知道這位挽大廈於將傾的四皇叔心裡明鏡一樣,什麼都知道,隻好越發地自慚形穢。

“廢立儲君乃是大事,” 長庚不溫不火地回道,“國有國法,並不是你我任而為就能隨意決定的。”

李錚臉漲紅了,好像自己自作多了。

長庚:“有些話你要是覺得不方便和我說,不如去找安定侯聊聊,他下個月要離京巡查四境軍務,你要是有心,可以求他帶你去看看。”

李錚一愣。

便聽長庚笑道:“四叔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也曾經滿心迷茫,那年我跟當年奉命照看我的義父……就是安定侯大吵了一架,執意離家出走,隨著了然大師與鐘老將軍走遍大梁,去了很多地方,見過眾生奔波生計,也見過刁民匪類橫行,人間生離死彆悲歡離合看得多一些,有時候塞在你自己心頭的那些就仿佛能變小一點。”

小太子再不懂事也知道拿著玄鐵虎符的安定侯在朝中和軍中是什麼分量,他年不懂事的時候對那位傳說中的英雄曾經十分好奇,死纏爛打地求過他寫字帖,後來不敢了,他母後生前的時候把他嚴地拘在宮裡,不讓他出門結朝臣,生怕兒子哪裡做得過火礙著新皇的眼,也就再也沒有踏足過侯府。

“不用怕他,你小時候他很疼你的,還記得嗎?”長庚提起顧昀,眼神不由自主地就變了,十分自然地含起一點溫的笑意。

太子一時沒反應過來:“顧……顧帥嗎?”

長庚往靈堂外走去,太子愣了一下,連忙跟上,兩側侍仿佛知道叔侄兩個人要有話說,自向兩側退開,年輕的新帝背著雙手走在前麵,毫不避諱地對李錚道:“我暫時沒有屬意其他的繼承人,若乾年後,會把皇位傳給你,但那會是個不一樣的江山,當你坐到這個位置的時候,可能會發現九五之尊也不能一言九鼎。整個朝堂、乃至於天下有自己的運行規則,頭頂法度,君與臣,臣與民之間相互製約……甚至你可能會覺得自己像個尊貴的傀儡。”

這番話世人聞所未聞,李錚聽得呆住了。

長庚偏頭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接。”

李錚:“我……”

“現在不用回複我,”長庚笑了笑,手在年的頭上按了一下,“你可以先出去看看外麵的世界,想好了再回來,如果實在不行,我可以想辦法從宗室中過繼其他子嗣,不用想太多。”

說完,長庚徑自走了,他也就是匆匆來上墳點個卯,又要回宮外去住。

“皇……四叔,”李錚忽然住他,“為什麼不想要自己的子嗣呢?”

“我到過一生歸宿之地,生前後再無憾,不必留什麼脈。”長庚頓了頓,瞥見李錚一臉懵懂,搖頭笑道,“跟你說也不懂,長大就明白了。”

李錚:“……”

半個月以後,太始帝手腕高超地力排眾議,準了太子隨安定侯巡視四境之請,李錚跟著顧昀花了三個月的時間,從空中、水上、蒸汽鐵軌上踏過了全境三山六水,而後仿佛上了癮似的,時常找借口離京,一年中倒有半年不在宮裡。

又三年後,李錚年滿十八,自己到曾經的雁王府——如今的皇帝彆莊跟長庚聊了一整宿,磨著長庚同意他帶足侍衛,上了杜公子牽頭的出海商隊,前往海外更廣闊的地方。

說是商隊,其實隨行了數十艘長短蛟隨行,船上除牽頭的杜公子等人外,還有一部分大梁水軍兵與以曹春花、了然等人為首的靈樞院高手護送,除貿易貨外還帶了國書與談判條約,縱橫東西,徜徉四海,五年方歸。

李錚回來以後自嘲,以自己愚鈍平庸的資質,在李家數代中排不上號,然而肯定是野出去最遠的一位。

太始十八年,顧昀回玄鐵虎符,掛印請辭,幾個月以後,太子李錚從他一言九鼎的皇叔手裡接過了皇位,廢除年號,設立放之四海皆準的新曆,將一眾前輩磕絆索了十八年後平穩抬起來的新時代延續了下去。

至此,山河依舊,四海清平。

番外完~十分謝大家,下篇文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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