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坦無人聲》第四章 球
黑球安穩地放置在明真空的手套箱,四個全副武裝的男人圍在周圍,他們想接近又不敢靠得太近,彷彿那箱中的東西擁有致命的吸引力又極度危險,好比毒蛇額頭上散發著冷的寶石。
江子,樓齊和樑敬已經換好了服,臃腫而嚴的防護服,套在上像是明的大麻袋,實驗室長久的沒人說話,只有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聲。
四個男人都在震驚中沉默,在他們長久的學習與科研生涯中,大概也沒有這樣一刻,早已深固的世界觀遭到搖。
“這是……你們從拿破崙坑裡刨出來的?不是玩我吧?”
胡董海了一把面罩,他滿頭都是汗,下意識地想汗。
“玩你我死全家。”
江子說。
“這究竟是個什麼玩意?”胡董海問。
“如你所見……”樑敬站在他的對面,“是個球。”
“你們挖了個球?”
“對,挖個球。”
手套箱的中央是個銀托盤,托盤上是個黑的球,直徑大概十釐米左右,不知道是什麼材質,不像是金屬,有點像是大理石,表面非常潔,按照江子他們的說法,這玩意是從堅的冰層與永久凍土層中挖掘出來的,可人詫異的是它的表面上居然沒有毫劃痕。
托盤其實是臺的電子秤,它計算出了黑球的標準質量。
2.72千克。
“拿破崙坑……”胡董海沉半晌,“半尺湖邊上那個地質坑?”
“是。”
半尺湖距離卡西尼站不遠,大概兩公里的路程,乘車只需要三十分鐘——由於土衛六上重力極小風力又極大,普通的履帶工程車輛在這裡本無法正常使用,卡西尼站所有的人員運輸車都像螃蟹一樣低矮,然後步行移。
沒錯,步行移。
每輛車都有六條小短,地盤低矮,爬起來像是蟑螂,邁著小碎步,速度非常緩慢,但是可以克服複雜的地形以及惡劣的天氣,風暴來了重型挖掘機都能輕鬆卷跑,這個時候運輸車就會起腦袋放平,六條上的螺栓深深地打進腳下的冰層中,把自己牢牢地固定起來。
任何人離站兩百米以上就必須乘車。
半尺湖則是距離卡西尼最近的大型湖泊,這片湖的正式名稱做庭湖,但它顯然跟十二億公里之外的那片庭湖相差十萬八千里,不知道是哪位大神腦子筋取了這麼個名字。半尺湖的總面積超過四十六平方公里,站在湖邊一眼不到邊際,但湖的深度只能淹沒到年人的小。
衛星遙測表示這片湖就像是一張淺碟子,一張四十六平方公里大的碟子,湖面和湖底都極度平坦,最深44釐米,最淺42釐米,最大落差居然不超過2釐米。
湖有超過兩千萬立方米的態甲烷,是天然的燃料庫。
胡董海盯著箱子那個黑球,黑球被封在明的有機玻璃手套箱,而他則被封在防護服,雙方在空間上完全隔離,至隔著三層明材料。
作爲卡西尼站的科研主任,胡董海是個經驗富的天理學家,他今年五十五歲,四十五歲那年他第一次踏足土衛六,彼時卡西尼站甚至還未建立,到今天爲止他在泰坦上累計待了三年零六個月的時間,是全世界留守卡西尼站時間最長的人之一。
在卡西尼站上待的時間長了,新鮮早就過去了,失多於希,胡董海已經變了一條泡在甲烷裡的老鹹魚。
土衛六是什麼地方?
土衛六隻是一顆冰冷黑暗,暗無天日的死寂星球,除了狂風暴雨就是狂風暴雨,沒有多大的研究價值,極其無聊。
胡董海頭了,張開,想說些什麼。
江子說這是個大寶貝,和它比起來諾獎都不值一提,現在看來這話是有道理的,這著實是太過於驚人的發現,完全可以改變人類歷史,這個消息如果傳回了地球肯定能引起轟。胡董海還能保持鎮定是因爲他暫時不能確定這東西的真假,如果不是什麼人惡作劇把這玩意埋在了地下,那麼它只可能來自外界,來自非人類之手,來自一個完全未知的地方。
“不會是什麼人落在坑裡的吧?可能是某種工程機械的零件?”胡董海擡起頭,把視線挪開,“看看上面有沒有印著MADE IN CHINA。”
“沒有MADE IN CHINA。”樓齊搖搖頭,“也沒有辦證和手機號碼,所有的工程車輛上都沒有這樣的零件,它不像是個來自地球的人造。”
“自然形?”胡董海接著問,他的態度很謹慎。
“不像是自然形。”樑敬搖頭,“我搞了這麼多年地質和礦,從沒見過這種東西。”
江子把雙手進橡膠手套,輕輕那個球,很堅,它從外面的凍土層中挖出來時是零下一百七十度的溫度,現在的室溫是二十五攝氏度,如此大的環境溫差沒有造任何影響,黑球仍舊堅。
這說明它的構材料超乎衆人的想象,儘管看上去像是打磨的大理石,但大理石顯然不可能扛得住這麼劇烈的溫度變化。
“老胡,你說這是不是外星人搞的?”江子笑著問,“我們發現了外星蹟,要青史留名了,你們幾個大科學家趕研究這東西,諾獎肯定能拿到手,到時候記得分我一點獎金……茍富貴茍富貴。”
“外星人搞的?外星人下的蛋嗎?扯淡。”胡董海按手套箱作面板上的按鈕,讓電子秤的結果再確些。
數字閃了閃。
質量確到毫克,變了2.718283千克。
胡董海一愣。
周圍三個人瞄了一眼,也都吃了一驚。
四人都是理工科出,即使是江子這個職業宇航員,大學本科讀的也是電氣,他們對數字相當敏。
“巧合?”樓齊出聲問。
胡董海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後再次按按鈕,進一步確。
確到微克。
2.718281828千克。
“還能不能再往下確?”樑敬輕聲說。
再次確,十分之一微克。
2.7182818285千克。
再確,百分之一微克。
2.71828182846千克。
再確,千分之一微克!
2.718281828459千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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