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午飯是咖喱牛，西紅柿蛋和花椰菜，大廚說晚上包餃子，所以午餐簡單一些，反正每天的食譜都是他定，其他人沒有決定權。七個人圍著餐桌吃吃喝喝，在微重力環境下筷子纔是最好用的餐，叉子勺子都是渣渣，除非你是三哥用手抓。

“午餐吃咖喱牛，那下午茶吃什麼？”默予問。

“咖喱牛。”大廚回答。

“下午茶後的工作休息餐呢？”

“咖喱牛。”

“休息餐後的工作能量補充呢？”

“咖喱牛。”

“五點的大腦恢復點心呢？”

“咖喱牛。”

“六點的晚餐前預備食品呢？”

“咖喱牛。”

“爲什麼全部都是咖喱牛？”默予不滿。

“因爲咖喱牛做多了。”大廚回答，“我今天做了半頭牛。”

“另外半頭牛呢？”默予問。

“不是昨天被你吃了麼？”

“吧嗒”一聲，筷子從目瞪口呆的崖香手中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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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脈衝激？”

胡董海把筷子轉過來，平放在餐盤上。

“對，高能脈衝激，脈寬四個飛秒，功率峰值八百太瓦，這個是我們能拿到的功率最強的激了，事實證明黑球的吸收可能沒有功率上的極限。”樑敬咬著橙的吸管，口齒不清地說，“或者說在功率上沒有篩選機制。”

“功率還能繼續提升麼？”胡董海問。

“地球上可以，這裡沒辦法了。”樑敬把吸管吐出來，“我把搞礦石的老底子都搬了出來，可對那個見鬼的球來說一丁點用沒有，主任，我是沒轍了。”

功率峰值超過八百太瓦是個什麼概念？一太瓦等於一億千瓦，而三峽水電站的發電總功率是一千八百萬千瓦，八百太瓦相當於四千座三峽水電站的總功率，也就是說，在這短短的四個飛秒的時間，激發出的瞬間功率超過了四千座三峽。

“哎我說哥幾個，你們都被那個球鬼迷心竅了麼？這一天到晚茶不思飯不想的，都在尋思那玩意？”江子的大嗓門進談話，“雖然那個球確實是個古怪東西，說也值十幾個諾貝爾獎，但今天可是過年，咱們來喝一杯唄？搞研究不急於這一時，反正它就在底下的實驗室裡放著，又不會長腳跑了。”

說著江子從桌子底下掏出一瓶北京二鍋頭，500ml瓶裝，神氣活現。

“正宗北京紅星二鍋頭！”

“四十六度。”

“來來來咱們幾個能喝的走一個！”

衆人注意到大廚的臉頓時就黑了下來。

萬凱確實有一瓶酒，但俗話說狡兔三窟，爲了防止這瓶酒被江子這樣的人喝，萬凱特意準備了三隻酒瓶子用來魚目混珠，其中只有一瓶是真正的酒，另外兩瓶裡裝的是白醋，他把這三隻瓶子分別藏在不同的地方，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廚那點道行在江子面前還是不夠看，後者當年可是夾帶白酒上太空的慣犯，且屢教不改。

自一百四十年前加加林上天起，帶酒上太空向來是各國宇航員的優良傳統，他們把酒瓶子改造各種模樣，僞裝字典，僞裝工盒，僞裝自己的相框，以期能騙過飛行前的安全檢查，前輩們甚至還把未喝完的酒留在空間站，以饗後來者。

後來航天活不再止酒，並把低烈度酒飲料作爲補給中的必需品，酒鬼們反倒失去了興致，他們都說後勤部門送上來的酒沒有自己帶上來的好喝。

江子著瓶子把白酒進杯子裡，他用一五分吸管來給衆人倒酒——卡西尼站所有容都是封的，無論喝什麼都得上吸管，這是爲了防止把撒得到都是，酒這種有揮發的更是如此，不封起來會污染空氣。

默予和崖香不喝酒，們坐在一邊喝橙。

“哎呀……天知道我這幾個月是怎麼熬過來的，上次那個白蘭地喝起來一工業酒的味道，沒有二鍋頭好，當然最好的還是茅臺，大廚你怎麼不搞瓶茅臺來呢？”江子舉起杯子和周圍幾人杯，用力吸了一口二鍋頭，開始發慨，“飯後一杯小酒，給個部長都不換。”

“搞個屁，這瓶酒是我自己買的，一瓶八十八。”萬凱說，“一瓶茅臺八萬八，那是國酒，我哪裡買得起？”

“紅星二鍋頭也是國酒，咱們就喝這個國酒。”

很快男人們就把午餐變了酒會，胡董海和樑敬喝得，樓齊一開始不想喝，但架不住江子勸，一羣人吵吵嚷嚷地閒聊，從黑球扯到黑扯到銀河系最後又扯回到地球，江子說市中心的房子一平方米兩塊錢，一箱二鍋頭就能租個幾百平的大平層，但是有一大堆七八糟的服務費，樑敬說那不如住到郊外去，郊外的房子稍微貴一點，但都是獨棟的二層，反正真空軌道都一樣快，六七倍的音速。

你們可以去火星上買房，在火星上買房政府倒錢給你們，樓齊說。

扯淡呢吧，在火星上買房，你家孩子坐聚變飛船去上學啊？現階段移民火星純扯淡，那個……那個什麼公司來著？

益達。

對對對就是那個木糖醇，他們搞火星地產開發就是騙補！真的就是騙補，還建中央居民區，忽悠誰呢，有本事你把師大附中協和醫院搬過去。

默予安靜地坐在邊上，撐著腦袋，慢悠悠地轉著手裡的杯子，不參與這些話題，默不作聲地旁觀，忽然想什麼才做人類呢？在遠離地球十三億公里之外的星球上，仍舊吃吃喝喝罵地方政府辦事不力，無論飛出多遠，腦子裡永遠都裝著蒜皮，這纔是人類。

不由地想，在久遠的未來，人類已經征服了整個銀河系，甚至抵達了宇宙的盡頭，在某個遙遠的角落，人們仍然會坐在一起喝二鍋頭，討論把師大附中和協和醫院搬到仙座大星雲去。

真是有意思的幻想，這應該什麼？

師大附中朋克。

或者協和醫院朋克。

默予看了一眼崖香，小丫頭已經吃完了飯，下抵在桌面上，扁著，一哼一哼。

崖香注意到發呆的默予，從桌子底下悄悄出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默予的腰間猛地一掐。

“啊！”

默予猝不及防，後背一麻，短促地尖一聲。

男人們頓時安靜下來，一齊扭過頭來，手裡還拎著酒杯。

倆姑娘的臉頓時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