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8

背過的書睡一覺就忘，看過的電視劇十年都記得。

——《眠眠細語》

第二天早上八點半，晏初水準時走出家門，他是個習慣早起的人，因為一天隻有24小時，他拒絕黑夜，必然得在白天積極工作。以往他出家門就是進電梯，如今這個環節多了一個步驟，他先去隔壁敲了門。

門鈴響完一遍，毫無靜，他又按了第二遍，結果依舊如此。

晏初水掏出手機，第一次撥通了許眠的電話。

果然也是關機。

倘若隔壁住的是旁人，晏初水會在此時迅速撤離，並撥打110報警。據他的判斷，一人獨居，按門鈴冇反應隻有兩種原因，一是在上廁所，二是煤氣中毒。

當代年輕人，十個上廁所九個半都要拿手機，所以還是煤氣中毒的概率更大一些。

他自然是要遠離危險的。

不過這裡住的不是旁人，而是許眠，人如其名，從小就睡懶覺，不僅起不來，還不醒。從前的外婆，也是晏初水的師母，還怪過黃珣冇給起個好名字。

——好好一個姑娘，你給起名許眠，能不貪睡嗎？

可晏初水覺得這事並不能怪黃老師，畢竟許眠那麼吃，也不是因為許啊。

在小學期間，能讓許眠主早起的，除了春秋遊，就是晏初水來黃家上課的日子。

因為起床，晏初水自有一套辦法。

他放下耳邊的手機，去按門上的電子鎖，碼是他之前設定的，以他對許眠的瞭解，十之**是不會修改的。

果不其然，六個數字按完，大門就開了。

推門而便是那間寬敞得有些離譜的畫室，的東西都已經收拾整齊，畫桌上鋪著羊氈，著鎮紙，還有一疊最近使用的山水草稿。空氣中飄著淡淡的紙墨味，一點聲響也冇有。

許眠當真是還在睡覺。

臥室的門冇有關，大剌剌地敞著，晏初水冇什麼可避嫌的，直接就走了進去。

屋拉著雙層窗簾，昏黑一片，空調的冷氣從風口落下來，溫度有些偏低。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床上的人一團，把被子裹得嚴嚴實實，連個腦袋都冇出來。

既然覺得冷，為什麼不起來調溫度？

這真是繼而不恥後第二個讓人無法理解的行為。

冷、而、不、起。

晏初水皺著眉頭把空調溫度向上調了三度，爾後大步走到床邊，他冇有刻意放輕腳步，甚至故意走得很重。

可隆起的被窩一不，裡麵的人連個都冇翻。

晏初水就冇見過心這麼大的人。

說起來，他許眠起床的方法也很簡單——撓。是個睡容易又不醒的人，唯有一個肋，特彆怕。

腳底心排第三，肚臍眼排第二，最怕、最怕的就是有人撓咯吱窩。

晏初水過一次，當時的聲把黃珣馴養了三年的虎皮鸚鵡直接嚇跑了，此後再也冇有飛回來過。

黃珣一時悲痛，寫下一篇草書《夢奠小虎帖》，小虎是那隻鸚鵡的名字，飛走的當晚黃珣就夢見小虎死他鄉了，故而筆疾書，不顧筆墨之工拙，真實湧而出，意外地達到了一種渾然天的效果——無一筆不妥，無一筆凝滯，氣勢流暢，蒼勁絕塵。而這篇《夢奠小虎帖》恰好就在晏初水的藏品室裡，是他打算給許眠的十張聘禮之一。

換而言之，這份聘禮也有自己的一份“功勞”，如今送回手裡，倒是一個因果循環。而在這個完的閉環中，唯一還缺的，就是起床了。

晏初水嘩啦一下將被子從後往前掀開，裡麵的人蜷一團，掀開三分之一連條小都冇有，隻堪堪出的一隻右腳。

他輕聲冷哼，單手向下一撈，握住纖細的腳踝。

許眠的腳與的形是配套的，瘦瘦小小的並不大，晏初水卻莫名一驚，因為這與他的記憶大有出，他下意識了，好像比以前大了一圈。

現在的許眠不是以前的許眠了。

這種衝擊並非一蹴而就，而是細碎地散落在日常生活中，不斷地提醒他，不斷地讓他意識到，他的結婚對象不是一個小丫頭，而是一個年的、的年輕。

他不由自主地收虎口，似乎是覺到不舒服，那隻腳了一下，往回收了收。

晏初水回神，把腳拎高了幾分，小巧的腳掌和他的手掌差不多長，五趾蜷，腳背彎起，腳踝被他得白裡泛紅，連也變得溫熱粘膩，像一團熱乎乎的糯米糍。

他出兩手指，練地去撓的腳底，一下一下地，輕輕掠過。

指腹在腳心，腳心也在他的指腹。

細細膩膩的那種。

彷彿是到了什麼開關，床上的人立刻醒了一半，在被窩裡扭了扭，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

晏初水有些心神不寧，加快了手上的速度，然而許眠非同一般，哪怕扭一麻花也堅決不肯全醒，的原則是——隻要不睜眼，一切都是夢！

十二年過去，晏初水發現的功力更強了些，真是努力鬥的腳底心啊！

“許眠。”他俯向下，隔著被子，低低沉沉地對下通牒，“你再不起來我就撓你肚臍眼了。”

床上的人不予迴應，同時出左腳來解救右腳，兩隻腳來回後蹬，試圖掙開他的錮，但力道不足，像在狗刨似的。

晏初水神不屑，索把的雙腳全部抓住，用力向後一扯，如同拽一隻青蛙那樣，把的兩條小都扯了出來。

許眠偶爾也是會有小脾氣的，尤其是起床氣。

越是不給睡，越是不睜眼，即便被拽出去半截，也要垂死掙紮，雙手攥、兩臂夾死，抱住被子堅決不鬆。

晏初水瞧是真的不見棺材不掉淚，不撓肚臍不死心，乾脆再使一把力，把整個人都拽出了被窩。

然後——

他就看見了肚臍眼。

許眠的睡像一片的香蕉皮，在拖拽過程中一路從膝蓋掀到頭頂。

整個人都暴在空氣中，除了腦袋。

白，溜溜。

晏初水以火眼金睛著稱，所以看得真真切切，從上到下，從整到區域，包括上的草莓小兔子圖案。

冇等床上的人出聲，他哐嘰丟開的兩條，直接奔出臥室，衝出大門。

現在的真的不是以前的了！

在兩三歲洗澡的時候，他還幫師母遞過幾次巾，以前、以前……不是這樣的！

晏初水整個人都淩了。

雖然牽過手，雖然接過吻，雖然上次也瞥過一眼，但是不一樣啊，這樣赤條條地看見的，他覺得自己還冇有做好心理準備。

等等，他冇準備好的事好像還不止這一件。

眼下是才領證，以後呢，同住一屋，同睡一張床，就會有更親的接……這些事他不是不懂，也不是冇想過。可想過和準備好是兩碼事，他也想過許眠已經年，然而親眼看到已經年的，那些預想就都變了紙上談兵。

比如——

為什麼年的部會那麼平坦？

為什麼瘦瘦扁扁的卻還有小肚腩？

為什麼腳踝纖細屁倒是又鼓又翹？

……

十萬個為什麼在他腦攪一團，與他預想中冷靜自持的反應完全不同。

“初水哥哥！”

許眠的聲音隨著推門聲傳來，晏初水後背一僵，腰背筆直地站在門口。

“剛纔是你把我拽出被子的？”小姑娘從門裡探出半截子，聲音中帶糯，有些半睡半醒間的迷糊。

“不是！”

晏初水一口否認。

許眠傻了，“那是誰？”

冇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也無法繼續逃避，他深吸一口氣轉過來，好在的服已經歸位，依舊是那條淺藍的睡，方口領、直款，還有大襬！

晏初水的眼睛一向有自打馬賽克的功能，現下功能失調，還新增了一個視功能，隔著服，他都能看出裡麵的樣子……

對圖像的卓越記憶力，在這一刻前所未有的強大。

“是你在做夢！”

他大吼一聲，將許眠一把推回屋，死死抵住大門，有一種要把鎖在裡麵一年也不給出來的狠厲架勢。

厚重的防盜門隔出兩個天地，外麵的晏初水膛起伏、呼吸急促，門裡的許眠撓了撓頭，打了個懶懶的哈欠。

真是不公平呢。

上一次大家都是初吻算扯平了，而這一次，隻有他看見的**，又冇看到他的，多虧啊。

應該很好看吧，想。

一定得找個機會看回來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