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2

和你結婚的人不一定是你喜歡的，可那又如何，反正你喜歡的人又不會和你結婚。

——《眠眠細語》

六月的天氣變化莫測，前一天還豔高照，第二天就是傾盆大雨。烏雲境，天昏暗，人也容易睡得更沉。

晏初水比平日晚了一小時醒來，像是因為雨天氣低，他覺得子很重，有點難起，想抬手去拿眼鏡，卻驚悚地發現自己的手抬不了！

中毒了。

這是他的第一反應，是昨晚的豬排便當！

可是豬排便當怎麼會有毒呢？在他多年以來的飲食結構中，豬排便當的安全是可以排進前三的，而且經常食用，不存在消化不良，所以豬排便當是常量，讓他中毒的必然是變量。

他赫然想起了一個大變量，再低頭一看，果不其然——

許眠的臉近在咫尺。

瘦瘦小小的人並不重，在上也冇有太強烈的存在，隻是兩人在一起的地方黏膩悶，像是出了不的汗。

晏初水瞇眼確認，的確是出的汗。

許眠的臉睡得紅撲撲的，額頭滿是細的汗珠，大概是因為熱，把被子踢掉了一大半，就這麼趴在他上取暖。

雖說貪圖是為了結婚纔信口胡謅的理由，但長得確實不讓人討厭，趴著睡覺的樣子也很乖巧。

他立刻反思了一下自己。

好歹也是出了一大筆聘禮才和結婚的，確實不能隨隨便便就離婚，他昨晚說的那句話是有不妥。

就像他後來一時衝，在許眠上，繼而警報響起，他又把警報給關了。

錯誤就是在那個時候犯下的。

以至於警報再也冇有響起過，哪怕鑽進他的被子，趴在他的上睡了一夜，他也冇有醒來。

嗬嗬，得寸進尺。

晏初水一腳就把許眠踹了下去。

小姑娘四仰八叉地摔向床邊的地毯，咕咚一聲，是腦袋著地的聲音。

用這個方法起床倒是比撓快多了，他以前怎麼冇想到呢？

許眠捂著摔疼的腦袋從地上爬起來，下搭在床邊，委屈地控訴：“初水哥哥，你怎麼踢我……”

晏初水坐起子，從邊櫃上取過他的金邊眼鏡，戴在鼻梁上，隔著鏡片，他冷冷地了許眠一眼，提醒——

“是我貪圖你的，不是你貪圖我的！”

說罷，他下床走出臥室。

許眠扁扁。

都還是夫妻了，還分那麼清楚？

窗外雨綿綿，正是賴床的好時機，而且隻是摔了一下，又不算全醒，繼續爬回床上，鑽進被子裡。

昨天半夜，是從自己的被子鑽到了晏初水的被子裡，可初水哥哥也冇醒啊。這說明，和睡覺他並不抗拒，還睡得香。

既然不抗拒，那得寸進尺又有什麼問題？

聽到他的腳步聲漸遠，大概是進了書房，接著是手機開機的聲音，打了個哈欠，闔上雙眼，正要睡，就聽見晏初水語氣淡淡地說了一句：“一小時後出發，三四點應該可以到。”

像是在打電話。

許眠思考了一下，一小時後出發，三四點才能到，應該是個不算近的地方，以本市為中心向外畫圈，需要五小時左右車程的地方會是哪裡呢？

剛剛閉上的眼睛睜開了。

想到了一個地方。

未及三秒，晏初水走了過來，在臥室門上叩了兩下，對說：“彆睡了，一小時後出發。”

許眠從被子裡鑽出半截，問：“出發去哪？”

“回檀城，拿你的嫁妝。”他單手抵著門框，眉梢微挑，像是在回答一個蠢問題。

為了這份嫁妝，他的犧牲可謂巨大，不僅結婚，還和同住，昨晚甚至是同床共枕！

隻是區區一個贈品啊，他都陪贈品睡覺了，還能不去迎接他的白月？

唔……

說好了要對好一點的。

他沉下目想了想，又了兩下鼻尖，改口說：“那你再睡半小時吧。”

“……”

然而許眠已經徹底地醒了。

了眼睛，抬手指向窗外，“可是外麵還下大雨呢。”

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隻是暗示雨天路，不是出行的好時間。

晏初水淺淺地抬起眼皮，向外瞥了一眼，異常篤定地說：“馬上就會停了。”

許眠也跟著看了一眼。

隔著濃雲雨，看了個寂寞。

***

都說晏初水看畫準是眼睛開了，那麼看天氣呢？一切如同他預計的那樣，大雨在一小時後徹底停了。氣溫回升，水汽蒸騰，悶熱的氣包裹著，讓人提不起一點勁來，起碼許眠是這樣的。

跟在晏初水後，亦步亦趨地走進地下車庫。

今天司機開的不是上次那輛寶馬7係，而是一輛奔馳S600。不太懂車，卻也知道這兩個牌子比較大眾，不是那種頂級奢華的豪車品牌。回想他之前在相親角的自我介紹，好奇地問了一句：“初水哥哥，你還有一輛車是什麼呀？”

晏初水拉開後車門，讓先進去，爾後纔跟著坐進去。

“奧迪A8L。”他回答。

“那你還蠻低調的哎。”之前聽何染染科普過，說國藝隔壁音樂學院的生，是不屑於坐ABB的，所謂ABB指的就是這三種常見的汽車品牌。

相比墨韻拍賣行的規模，相較於晏初水的家，這三輛車可謂是很接地氣了。

駕駛位的司機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排的小姑娘，像是覺得天真，又像是有點不服氣——老司機最見不得彆人不懂車了！

他重重地咳一聲，語氣驕傲地說：“這可是奔馳防彈車，配了最高等級的防裝備，玻璃就有六厘米厚，能阻擋五個M61手榴彈的同時攻擊……”

“……”

許眠歪頭。

他們要去的地方，是敘利亞嗎？

“那……另外兩輛也是？”吞了吞口水問。

仔細看看的話，車窗玻璃是蠻厚的，車也有著與眾不同的敦實。

“那倒不是。”司機笑了，“那兩輛防護等級低一點，一般在市開，能擋住AK-47的掃也就夠了。”

什麼能擋住AK-47的掃也、就、夠、了？

扭頭看向側的晏初水，後者已經調整好坐姿，不僅不覺得有問題，還不忘提醒：“後排也要繫好安全帶。”

“……”

雖然荒唐，倒也合理。

任他什麼奢華超跑，哪能比得上裝甲防彈車安全？

下雨算什麼，下刀子都能開去檀城！

那就……隻能去了唄。

***

防彈車雖重，車速卻不慢，五小時的車程一路暢通無阻，在檀城下高速的時候正好是下午三點。

一路向西朝著雲眠山開去，這裡也剛下過一場大雨，高聳的北峰上，山嵐突起，風雲彙。雲煙明晦中，山樹影都變得朦朦朧朧，移步換景，就是一幅絕妙的水墨圖卷。

許眠落下車窗向外看去，為山水畫重度癡迷者，的右手已經在隔空擬畫了，下意識的，了晏初水一聲，“初水哥哥，你快看外麵！”

旁毫無迴應。

扭轉向後看去，晏初水靠在座位上，雙目閉，呼吸勻稱，似乎是睡著了。

他兩手疊放在膝蓋上，指節修長而分明，幾骨節出不尋常的白，像是在暗暗施力，不過他本來就很白，倒也不顯得突兀。

許眠微微湊近，出一食指，在他繃的骨節上輕了一下，晏初水的睫就跟著一。

原來不是真的睡著了啊。

司機看了一眼導航，向後排的老闆彙報：“晏總，還有三公裡就到了。”

像是因為這句話，晏初水才緩緩睜開眼，他拿過一瓶礦泉水，擰開瓶子，喝了兩口，說：“那就在還有一公裡的地方停下。”

司機愣了一下，“您要自己走過去？”

“不。”他說，“我在車上等，自己走過去。”

“啊？”

這下是許眠愣住了。

晏初水有理有據地說：“第一，這是你和你舅舅兩人的事；第二，我也不想見他。”

許眠鼓起兩腮，悶悶不樂，其實也不想見舅舅，晏初水的嫌棄完全可以理解，但是……

“那也可以停在門口嘛，走一公裡有點遠哎。”

小姑孃的聲音可憐兮兮的，帶著點撒的語氣。

晏初水不為所，反而看了一眼窗外，起伏的山巒愈發近，一種難以言喻的迫傾湧而下，他收回目，幽幽地說：“黃老師那房子就在山腳下的河邊……”

許眠連忙補充:“對啊對啊，一直往前開就到了。”

“今天剛下過大雨。”他神忡忡，甚是憂心，“萬一山坡呢……”

“……”

許眠很想罵臟話。

但不能，隻能深吸一口氣，笑嘻嘻地說：“那初水哥哥你應該買一架直升機出行纔對呀！”

“我恐高。”他斜看了一眼，似乎在怪為妻子卻對自己的丈夫不夠瞭解，“你不記得了？”

哦，許眠記得了。

在晏初水的個人黑榜中，恐高的排位在天黑之上，比與人親接還要再高一丟丟，是可以角逐前三的種子選手。

司機穩穩地將車停在距離目的地還有一公裡的位置，不多也不，晏初水很紳士地開門下車，將許眠請了下去。

“去吧。”他微微一笑，“我在這裡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