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猩，水怪和豬是我此生所見的這世上最頹廢的三個生。

在路邊的公豬都會爬在母豬的背上哼哧哼哧使勁的季節裏，這三個怪隻會像爛泥一樣倒在地上一邊蠕一邊。

猩猩一如既往地無打采，像是熬夜過度。

水怪一如既往地萎靡不振，像是縱過度。

隻有豬會上前給那些公豬一腳打斷別人的好事，以它自己的法是見不得有豬如此傷風敗俗，在我看來它是見不得那頭公豬不是自己。

猩猩的生活一般隻包括兩件事，吃飯和拉屎。

豬的生活稍稍富一些，包括吃飯拉屎，以及被猩猩拎去屁。

我決定做些什麽來挽回士氣，名義上我還是它們的師父，雖然我從來沒教過它們什麽。

我從包裏翻出《金剛經》，一愣，手裏的經書隻剩下兩頁了，封皮一頁封底一頁，隻好丟回去，翻出《楞嚴經》，還是隻剩下兩頁，再拿出《楞伽經》，仍然隻有兩頁。

我怒了，跳起來質問：“經書呢？”

“了屁。”猩猩在草地上翻了個。

“經書怎麽能用來屁？”我然大怒。

猩猩扭過頭來，皺了皺眉頭，“難道還用來？”

水怪接口，“那多不衛生啊。”

這幫劣徒。

教材是沒有了，我隻能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和口才了。

“喂，你們有沒有什麽夢想啊？”

“夢想是什麽東西？”水怪側躺在地上，用包袱枕著頭，一隻魚眼著頭頂上的悠悠白雲。

“夢想就是你做夢想的是什麽。”豬趴在草地上，咂咂，“比如我現在的夢想就是娥……”

豬嘿嘿笑起來，把流了一下的哈喇子吸了回去。

“那麽我昨晚的夢想是一隻燒，前晚上的夢想就是兩隻燒。”水怪恍然大悟。

“錯了。”爬起來打斷它們，“爸爸是在問你們的理想是什麽，理想就是以後想幹什麽，想為什麽樣的人，以後想過什麽樣的生活，比如我，我的夢想就是以後永遠和爸爸生活在一起。”

“想幹什麽？”豬一愣，“當然是娥了。”

我撿起手邊的石頭砸了過去。

“我以後要為一個牛的人。”水怪，“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牛，我要有一個牛的人生，比猩猩的人生還要牛。我要地球圍著我轉，宇宙以我為中心，我要時間都消磨不去我的痕跡，從今往後三界眾生都知道我的名字，都稱讚我的道德，都沐浴我的輝。”

“你是要為太麽？”豬。

“猴頭叔叔有多厲害啊？”問。

“你猴頭叔叔當年是下第一的混世魔王，全下所有妖怪的主子，全下所有神仙的老子，砸過玉皇大帝的場子，踢過太上老君的爐子，過王母娘娘的桃子，揍過托塔王的兒子。”豬哼哼，“我老三啊，那隻猴子的人生已經到頂了，此前一萬年沒有人能超越，之後一萬年也沒有人能超越，它是上過玉皇大帝的人，除非你能上了王母娘娘。”

“但是史書上沒有寫誒。”狐貍眨眼睛。

“史書？”豬冷笑一聲，“屎書。”

“那又怎麽樣。”水怪冷哼，“它那麽牛，還不是和我們一樣淪落到這個地步？一起陪這個死禿子走這沒完沒了的十萬八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