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斗山雖是人蛇棲之地，但又不是的領地，所以葉見山強闖那天，其實是不該發現的，沒想到的是裴獻賦到的門口驚了，一路追去，但只拐過一個路口，裴獻賦就不見了，倒是讓發現了葉見山。

怎麼說也是上清司的人，既然遇見了，肯定是想也不想就手，可惜宋立言來得太快，到邊的都飛走了。

想到這里，人蛇憤恨地又倒下去一盤子。

“裴獻賦。”樓似玉咬牙咬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這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一面之緣罷了。”人蛇道，“不過這藥沒問題，能讓你上的傷很快痊愈，吃了吧。”

樓似玉憤恨地將藥扔進里，咔吧咔吧給嚼了，嚼完才覺得苦，又皺著臉去喝了口茶。

“你藏得住上的妖氣吧？”問。

人蛇白一眼：“好歹也活了這麼多年了，能這點本事都沒有？”

“那你就藏好，我給你開間客房。”想了想，樓似玉又告誡，“他不是什麼好惹的人，你別半夜襲的主意。”

“答應你不他了，你怕什麼。”人蛇啐，又道，“不過，你覺不覺得他很奇怪？之前都沒有這麼高的修為，獨這一回，像是打通什麼道一般，快趕上千年前那時候了。”

樓似玉自然也是覺得奇怪的，但想不出什麼緣由，沉默片刻，搖頭道：“別管那麼多了，你要的東西在鎮遠鏢局，但鏢局四周布了陣，你等明日鏢車出城之后再去劫，但是盡量別傷人命。”

一聽這話人蛇眼眸就亮了，笑瞇瞇地點頭，順著樓梯扶欄就往上蛇行。

“姐姐。”樓似玉嘆氣，“您有人形就且走路吧，一個姑娘扭著子在地上爬，若是被旁人看見，還不得嚇暈過去。”

“規矩真多。”人蛇嫌棄，到底還是扶著欄桿站起來，一步步往上走。

樓似玉跟著回房，運氣調息了半個時辰，還別說，裴獻賦的藥當真有用，再睜眼，的臉就好看了不，周脈也暢通起來。

看了看外頭的天，時候已經不早，但宋立言還沒有回來。樓似玉想了想，覺得自個兒一大把年紀了，不能還跟小姑娘似的黏人，人家事務繁忙，那在這兒等著就好了。

然而，兩炷香之后，站在了衙門公堂外頭。

今日浮玉縣衙門升堂，案子好像格外地多，宋立言早上說回衙門，到現在還穿著服正兒八經地聽著堂下陳詞，難得的是他竟沒什麼疲態，一雙眼盯著說話的人，把人家嚇得直哆嗦。

“公堂之上若是撒謊，按照律例，便是當有罪論。”

原告巍巍直磕頭：“大老爺，小的可沒撒謊啊。”

“那本再問一遍，你確認是這婦人了你的銀錢，你因抓賊歸案才打傷于？”

“是……是的。”

“可這婦人上穿的是上等綢緞，你所呈上的錢袋里不過半兩銀子，一弱子，吃穿不愁，作何要因這點錢惹你這高壯大漢？”宋立言冷笑，“合常理嗎？”

“這……”

“撒謊作有罪論，你既犯，便罰三十大板，定無故傷人之罪。霍捕頭，有勞。”

“是。”霍良出列拱手，命人架上長凳廷杖，當即行刑。

原告慘冤枉，外頭圍觀的百姓卻是拍手稱快，樓似玉一側耳，就聽得人道：“這惡是袁府買的地，專門去找那位姨娘麻煩的，也不知道是什麼宅爭斗，鬧到大街上可真是難看。幸虧大人明察秋毫，還這姨娘一個公道。”

“這麼久了，咱們縣上可算是來了個秉公執法的大老爺了。袁家的馬車一早在縣衙側門停著了，嘿，就是沒讓進。”

“真是痛快，善惡有報，天理昭昭！”

樓似玉聽得怔然，一直以為他來浮玉縣就是為了滅妖罷了，誰曾想當縣令也是有模有樣，半分不敷衍。

其實他上也有傷未愈，就算有上清司的靈符靈藥，也難免疼痛罪。可眼下在他臉上半分異樣都看不出來，只有老爺該有的威嚴和凌厲。一樁案子過完，回后堂休息不到一炷香，便又升下一堂。

樓似玉唏噓地看著，覺得這人戴起帽的樣子真有趣，神俊朗，正氣凜然，下頭稍有人敢科打諢，他眉就皺起來，半點面也不給，扔令就讓打，直打得后頭的人都老老實實，甚至一上來就認罪。

案子一了，他的眉頭就會松開，像曇花一綻，無意間出兩分溫。可這溫也是轉瞬即逝，再抬眼，他又是那個剛正不阿的宋大人。

這樣的他，看得樓似玉心里了一塊。

驚堂木拍下，最后一案結束，宋立言一本正經地退堂更，從側門打算回客棧。

然而，剛走出門，旁邊就躥出個人來，手里捧著熱騰騰的一盅湯，笑瞇瞇地朝他道：“大人辛苦。”

香淳的湯過蓋子都飄出香來，宋立言結微，目從湯盅上移到樓似玉的臉上：“掌柜的怎麼來了？”

“閑來無事觀了大人審案，覺得大人真是我浮玉縣百年難遇的清好，故而趕忙讓人送了湯來，以表奴家之崇敬！”樓似玉笑彎了眼，雙手將湯捧給他。

宋立言顯然對這樣的奉承不太接，冷眼瞧著，沒手。

樓似玉垮了臉，悻悻地道：“行吧，老實說就是錢廚子熬了湯，奴家借花獻佛來了。”

輕哼一聲，他這才接了，朝道：“上車。”

“多謝大人！”樓似玉笑瞇瞇地鉆進車廂，看著他隨后進來，還忍不住道，“這湯熬了很久，您嘗嘗，可香了。”

坐公堂太久，本也有些，宋立言舀了一勺嘗了，微微點頭。

樓似玉得意地笑了，手托著下看著他道：“奴家就知道，這麼味，大人一定吃。”

宋立言一僵，突然想起之前他初到掌燈客棧，不知是為了挑剔還是別的原因，說過自己不吃，當時的表就是明顯的不相信，仿佛對他知知底。如今看他出馬腳，也不意外，只狡黠里帶著嘚瑟，還微微抬高了下。

放了湯勺，宋立言看著問：“掌柜的，你是不是早就認識本？”

笑意一頓，樓似玉轉眸看向別：“大人說笑，奴家這一介民要是能同大人有什麼關系，還不得一早認親，好大人照拂？”

“說實話。”他語氣冷了些。

樓似玉扁，委屈地學著他的話道：“若是撒謊，按照律例，便是當有罪論——是吧？奴家知道，所以奴家更不敢妄言了。”

宋立言沉默，收回目又喝了幾口湯，才緩緩道：“與掌柜的也算相識一場，若有什麼，還掌柜的早些告知，也免錯傷無辜。”

“奴家定是不會瞞著大人什麼的。”舉手發誓，又笑嘻嘻地道，“您多喝點。”

“大案已結，你的客棧明日可以重新開張了。”宋立言道，“正好邸也修葺完畢，本已經吩咐宋洵明日收拾東西回府。”

“……好。”垂下眼眸，什麼緒也不敢表，只乖巧地笑著。

宋立言也沒多看，抿著湯，心里還在想別的事。

氣氛突然有點古怪，等宋立言后知后覺發現哪里不對的時候，掌燈客棧已經到了。

“大人好生休息。”樓似玉朝他屈膝行禮。

宋立言側頭看，想問是不是不高興，可又覺得沒必要，他與并無什麼別的關系，況且他還有謎題未解，在明日得出真相之前，不宜妄。

轉上樓去了葉見山的房間，宋立言發現他已經醒了，依舊戴著青絹斗笠靠在床邊，像是在嘆氣。

“師兄？”他走進去問，“傷口還疼嗎？”

“今日裴大夫來過了，已經上了藥，好多了。”葉見山咳嗽兩聲，扭過頭似乎是看向了他，“師弟，你小心些，我察覺這客棧里今日來了妖怪。”

神一，宋立言問：“何時來的？”

“巳時末，只片刻妖氣就消散了，但我總覺得那東西沒有走。”葉見山沉聲道，“這里的小二分明說客棧不接新客，但卻有妖怪來了，這說明什麼？”

說明掌柜的也許認識這個妖怪。

宋立言起袍子在他床邊坐下，眼里帶著些疑：“這世上會不會有凡人偏心于妖怪，替它們做事？”

“有。”葉見山點頭，“神志不清妖怪蠱，亦或是了妖怪恩惠者，都會有反常之舉。”

“那對這類人，當如何？”

葉見山似乎是笑了，可語氣倒還正經：“按照司規，當三勸，一勸之以親人，二勸之以大義，三勸之以人。若三勸之后冥頑不靈仍行惡事，則當與妖同罪，斬立決。”

宋立言一愣，有些不能理解：“若是人，也要斬？”

“與妖為伍之人，同妖怪有什麼分別？”葉見山道，“師弟，若你遇當斬之人，切忌不可心慈手，否則必會吃大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