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譜·壹》第八節
“誒誒!怎麼說著說著又睡過去了?”客棧的房間里,小和尚了趴在棉被上的斷尾狐貍,轉頭焦急地問,“到底怎樣?能不能救?”
著狐貍的皮,自信地笑了。
小和尚一喜:“有救?!”
“它死定啦。”
“啊?”搞錯了自信的點的小和尚,從云端摔進谷底,“你都救不了?”
“你知不知道尾對于狐妖的重要?”白他一眼,“它不但自斷尾,還逞能吞噬上萬幽浮,這分明是自己喂自己砒霜再狠捅一刀,我只是個大夫,救不了這樣的傻子。”說罷,又補充一句:“而且,這還是一只有的‘灰狐’,對灰狐而言,尾簡直是命脈所在。”
小和尚急了,撓著頭在床前走來走去,嘟囔著:“這可咋辦這可咋辦?”說著說著,他突然停下來問:“灰狐是什麼?”
“狐妖之中有異類,始于亶爰,眼眸如灰霧,故稱灰狐,天生黑白兩,生時無雌雄之分,年后可憑自意愿,或男,或,灰狐之尾尤珍貴,取之則化,以喂人,再輔以另一人之姓名八字之咒念,則食之人對此人必心生喜,縱有殺父之仇,亦可放之不計。”一字一句說道,“這狐貍的尾可值錢得很哪,從古至今多人想要一條這樣的尾去魅他人。也因為這條尾,它們的數量才越來越。”
“這樣啊……”小和尚犯了愁。
床上的狐貍了,沒睜眼,卻開口道:“姑娘也救不了我?”
“你想我怎麼救你?”反問。
狐貍睜開眼,回頭看了看自己禿禿的部:“斷尾可能再續?”
搖頭:“你的子不中用了,幽浮之怨氣已腐蝕太深。縱然我用藥替你續生一條尾,在這樣朽爛的上它也是扎不了的。”
“原來如此……”狐貍嘆了口氣,“那就算了吧。”
“你自作自,怨不得人。”撇撇,拔掉在狐貍頭頂的一細如牛的針,往外一彈,細針化水,落地無形,“你運氣也是好,吞了那麼多幽浮還能撐到現在。”
“你管那些東西幽浮?”狐貍問。
“凡有生命之,死后多會留下些尋常人看不見的玩意兒,這些東西也分好壞。”打了個呵欠,“兩萬降兵枉死,留于蜀地的幽浮必是怨念深重,恨不得毀天滅地。那個人能平安活到壽終正寢,你也算是碎了心呢。”
狐貍沉默片刻,說:“倒不是全為了他。蜀國雖遭亡國之禍,我卻上此地的明山秀水,本尋個僻靜地修煉,卻無意中發現當年降兵被殺之地附近,常有無辜百姓被不明之傷害,我雖沒了尾,妖力漸弱,但怎麼也比他們尋來的三腳貓道士強。吞了這些幽浮,以自己的為封印,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
“救人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怕是你擔心對幽浮放任不管的話,它們越來越強,最后會去找那個人報仇吧?”蹲在床邊,把下擱在床沿上跟它的眼睛對視,“冤有頭債有主,你何必替他收拾殘局。”
狐貍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閉上眼睛:“我欠他一條尾。”
起,聳聳肩:“隨你高興好了。不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你約我在風雪客棧面,該不會是想借我的手順便除掉那幾只蛞蝓怪吧?”
狐貍緩緩道:“世間些枉死之人,于姑娘并無損失。我子虛弱,之下未必是蛞蝓怪的對手。只是那四個客商,姑娘眼睜睜看他們丟了命不肯援手,倒是出乎我意料。”
“我只救妖怪,不救人。”微笑。
“不管怎樣,臨死前能得見桃夭姑娘一面,也算了無憾。”狐貍把臉埋得更深了些,“害你白跑一趟,抱歉。”
小和尚扯了扯的袖子,紅著眼圈憋著淚看著。
“你這種表留到化緣時再用!”甩開他的手。
小和尚不屈不撓地又扯住的袖子,癟得更厲害,哽咽道:“大不了以后我化來的食多分你一些!”
“老娘要吃!”
“你不老……一點都不老!”
頓時起了一皮疙瘩,趕把小和尚搡開:“邊兒去!我告訴你,這狐貍我救不了,除非將它清空重來。”
小和尚雙眼放:“清空重來?”
“就是在它斷氣前將它徹底打回原形,回到它剛剛出生時的狀態。但這個‘清空’的過程很痛苦,熬不過去也是個死,并且就算它熬過來,它也就是一只尋常的小灰狐,妖力為零,記憶為零,一切都是零。”斜睨了小和尚一眼,“你問它愿意嗎?”
小和尚還沒開口,狐貍已然抬起頭:“我愿意的。”
“還以為你又睡死過去了呢。”一本正經道,“要是在這個過程里你死了,別怨我。”
“不怨你。”狐貍搖了搖頭。
“好吧。”走回床邊,把左手掌到狐貍面前,“這也算是我醫治了你。那麼,照我的規矩,凡是得我醫治的妖怪,都得答應做我的藥。來,把你爪子出來,往我手掌里個章!”
“藥?”狐貍疑道。
“我是大夫,生命里最重要的東西肯定就是藥啊。”嘻嘻一笑,“你答應了做我的藥,那麼有朝一日如果我需要你上的任何一部分,你都得無條件獻給我,要你的耳朵你就得割下來,要你的爪子你也得割下來,明白不?”
“造孽啊造孽啊……”小和尚著佛珠嘀咕,被狠狠一瞪,馬上又閉了。
狐貍想了想,出爪子,往的掌心里摁了一下,說:“這就可以了麼?”
“你倒是爽快嘛。”看了看空空的掌心,一道暗流過,滿意地了手,“行,我治你。”說著,解開腰間的布囊,在里頭翻了半天,拈出來一個拇指大小的葫蘆,不滿地嘀咕道:“麻煩,先得把你上的幽浮弄出來。”
“我替你念經!”小和尚煞有介事地站到旁邊。
“你不念我可能會進行得更順利!”把小和尚推開,“去門口看著,別讓其他人進來!”
“哦,那我去門口念經……”
當房間里只剩下跟狐貍時,從布囊里取了個黑藥丸,在喂給狐貍之前,狐貍突然制止了的作。
挑眉:“咋了?反悔了?”
“我知道你一直想問我的是,為什麼要這麼不顧一切地去救他。”狐貍緩緩道,“我吃了這藥丸便不能再回答你了吧?”
愣了愣:“你說。”
“我救的不是他。”狐貍本就細長的眼睛像月牙一樣彎起來,“我救的是多年前一個寒夜里,在篝火與烈酒中想仗劍江湖的年。”
良久,切了一聲,說:“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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