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妖譜·壹》第18章 漱金9
火盆里的火燃盡了,直到最后,朱小寶也沒有把那只紙鳥投進去。
“你這麼做,基本就是找死。”葉逢君面無表地看著他,“‘復活’一個死去的人,是你這樣老邁的妖怪無法承擔的。”
朱小寶笑了:“你看出我老啦?”
“你吐的金子越來越了吧。”葉逢君道,“并且你最近幾年吐出來的金子帶著紅,那是你氣將盡的預兆。”
朱小寶聳聳肩:“我曾以為妖怪是唯一能逃時間的存在,結果也不是啊。”
“朱大娘于你,并無天地之大恩德,我不理解你的做法。”葉逢君直言。
“‘不服辟寒金,哪得君王心。不服避寒鈿,哪得君王憐。’”他看著手里的紙鳥,“你可曾聽過這樣的傳言?”
葉逢君不語。
“我曾以為只要我不斷給人類金子,他們就會開心。那些皇宮里的人,為了爭搶用辟寒金打造的首飾,甚至鬧出了人命。可最后,們還是在絕里死去了,跟那個覆滅的帝國一樣。
我也給過別人金子,但結果也是一樣。他們忙著去爭去搶,本沒有時間去開心。”
朱小寶站起來,輕嘆一聲:“在許多古書里,都說我是給人帶來歡樂的吉祥之,可我自己越發覺得,我不過是個帶來爭端的妖怪罷了。”
他頓了頓,轉頭看向朱大娘的墓碑:“直到我住進朱家,遇見了,才發現給不給金子并不要。想要的,不過是朱小寶能坐下來陪說會兒話,折折紙,在還能吃能的時候,帶去想去的地方走走。”
暮漸沉,幾片零星雪花飛旋而下。
在又一次長時間的沉默后,葉逢君忽然道:“誰說金子不要,在我這兒好使的。”
朱小寶笑了:“只是葉老板要價也確實太高了。”
“有所值。”葉逢君理直氣壯,“不過,也只有你這樣的蠢貨會拿黃金來買折紙。”
“我不蠢。”朱小寶糾正,“我買回來的東西,遠比我付給你的值錢。你沒有看到我娘學會折你那款蝴蝶時高興的樣子。一個人真正開心的時候,笑容會發的。”
他是沒看到,不過眼前卻浮現出母子二人在或者燈下研究折紙的場面,多平常呀,一亮點都沒有,但也許,這正是讓他覺得他們什麼都不缺的本原因?
能在活著的時候,快樂地活著,比什麼都要。
葉逢君抬頭,雪花漸漸多了。
“蜀地有落雪,我也是運氣好呢。”朱小寶出手,接住手即融的雪花,“葉老板,第一次見到你,我便覺得你不是尋常人。可惜我修行不夠,也看不出什麼端倪。能告訴我你究竟是何方神圣麼?”
葉逢君想了想,說:“我只是個重新開始生活的人。別的,都不重要。”
“這個回答真好。” 朱小寶笑笑,“雖然我看不穿你的份,還被你吊打過,但我一點都不討厭你。謝謝你。”
“沒有人會討厭我。”他一本正經道。
朱小寶搖頭一笑:“最后一件事要拜托你。”他指著自己,“請代我安葬朱小寶。”
他一怔,旋即點點頭。
“多給他燒些紙錢吧。”
“嗯。”
“還有元寶。”
“嗯。”
“他未娶親,要不再燒個好看的姑娘給他?”
“你不要覺得我現在不敢再吊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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